初经恐慌动荡的鸾城, 远没了昔日繁华景象,被皇室‘抛弃’的百姓自怨自艾, 夜里都睡不安生。

  皇室失了威严, 成为人人可唾弃的小人, 起初尚有人不信, 渐渐被同化, 林帝师自然满意看到这样的现状。

  为了安抚黎民, 他每逢早中晚都会来朱雀大街巡视, 意在用行动证明, 他不会像帝王一般懦弱无能, 他会誓死守护这座城,以及城里的民。

  街上行人稀少,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得亏了听到林帝师巡街的消息, 那些宛如惊弓之鸟的百姓方大着胆子踏出家门。

  患难见人心,比起皇室, 这位帝师大人仿佛更靠谱。

  最起码在臣民惶惶的节骨眼, 是帝师站了出来, 也是帝师第一个说出那句‘誓与尔等共存亡’, 这无疑是大家希望看到的。

  民心所向,慢慢地那份恐慌被很好的安抚。林烨骑在马背看着百姓眼里期待崇敬的眼神, 颇有种自得之感。

  二十年忍辱负重, 借着冶国之手,就这样夺取了江山,距离坐在龙椅仅仅剩下一步之遥。接下来他要做的, 便是‘击退’敌军。

  按照约定,冶国会送他一份成皇的大礼——兵临城下,帝师率兵捍卫鸾城,介时,他会顺理成章地被推上帝位。

  而萧帝,会永远地被世人钉在耻辱柱上。

  想到这,他面上笑容堪称和蔼。

  慈眉善目,很容易降低人的戒心,给人充分好感。

  单纯的百姓们糊里糊涂被蒙蔽,人群之中,猛地爆发一声呵斥——“林烨老贼通敌叛国,该死!”

  谁?

  是谁?

  是谁不要命了敢在他面前放肆!

  林烨沉眉望去,穿着长袍的阿薛运气从人群飞出,双脚落地时横眉怒斥:“我乃凛春侯心腹薛沁!”

  她卷起袖子方便众人看到她小臂红艳的枫叶印记。

  举凡世家大族,忠仆心腹都有其证明身份的图腾印记,阿薛是已故的侯夫人放在明面护卫淮纵的人,是以她卷起衣袖摘下蒙在脸上的面纱,已经有很多人认出她的身份。

  这的确是侯爷时常带在身边的婢女。

  “——林烨老贼勾结冶国残害皇室妄图篡位,帝后并未弃城避祸,而是被冶国的三殿掳走了!”

  这声音不弱于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百姓面面相觑,纷纷暗道:帝后被擒,帝后怎么会被擒呢?

  阿净神情激动:“是真的!不仅帝后,太后以及那些龙子凤孙都被掳往冶国了!此乃我鸾国之耻,乃我鸾国百姓之耻!

  林烨老贼,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敢说你没有通敌叛国?你若敢说,那我阿净不妨问你一句,林絮絮去哪儿了!”

  他连林絮絮都晓得,林烨眸光发狠,心知不能教他继续说下去:“荒唐!当街中伤朝廷命官意欲搅乱民心,此人定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来人,抓起来!”

  “你分明是做贼心虚!”阿净气得破口大骂:“小的虽不才,祖上几代人都是凛春侯身边的亲信,你敢污蔑我是奸细,老贼好大的胆子!”

  阿薛一手拎着他衣领避过递来的兵戈,阿净嘴上不停地言语,一口一个凛春侯府,一口一个老贼,骂得响亮,骂得掷地有声。

  鸾城当中有不少百姓都晓得这两人是凛春侯时常带在身边的,而今他们搬出了凛春侯,咬死了林帝师是祸国之贼,人心动摇,议论纷纷。

  “老贼好厚的脸皮!真要我戳破你最后一层伪装吗?你若问心无愧,大可把你家孙女喊来!”阿净说得唾沫横飞,要不是被阿薛拎着,他真想不顾死活地把老贼从马背上扯下来。

  初初听到真相,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帝后被擒,国威丧失,无耻小人搬弄是非意图乱国,甚至一心想要侯爷死在不归谷……

  他气得红了眼:“诸位,听我说,听我说!林烨老贼与冶国勾结,乃是二十年前早就定好的阴谋,林烨卖国,他养在帝师府的小孙女,你们真当她姓林吗?那是冶国的三公主殿下!

  此次皇室成员被擒,皆是此人与林烨里应外合,大家不要听信谣言,林烨,实乃窃国之贼!他不仅想要谋逆,还想铲除凛春侯府!”

  “荒唐!荒唐!给老夫杀了他,杀了他!”

  场面凶险,阿薛伤势未愈拎着阿净堪堪避过锋芒,听命于林烨的兵将下了死手,千钧一发之际,阿净先声夺人:“我人微言轻,你们不信我的话,总该信侯爷吧!”

  阿薛与他默契配合,反手夺了护卫手上的长戈,衣摆甩开,直直朝对面跪下去:“我等,恭迎侯爷回城!”

  一语惊人。

  林烨骇得脸色顿变!

  一道清越的嗓音如泉水流淌,淮纵衣冠风流,携手萧行不紧不慢地从人群踱步而出。

  她看似在笑,眼底压着沉沉怒火:“本侯奉皇命前往不归谷为岳父寻药,未料多日未归,君不君,臣不臣……”

  她笑意微凛:“林烨!你该当何罪!”

  杀气如一柄利剑朝马上之人袭去,只听扑通一声,林烨身形不稳地从马背栽下来,幸有左右将士及时搀扶方免得摔死。

  祸害遗千年。人没死,淮纵遗憾抚袖。

  群众喧嚷,凛春侯归来的喜悦激荡着人们不安的心。眼前之人长身玉立,腰间挎着长刀,眉眼温润,面容是举世难得的俊秀。

  离得最近的屠户喜得直搓手,嘴里喃喃:“侯爷,是侯爷,凛春侯回来了……”

  对上淮纵那双秀气清澈的眸,望见侯爷冲他展露的笑颜,屠户只觉胸口暖融融的,竟是做了平时不敢做的动作。

  他转过身去,振臂一呼:“侯爷回来了,我鸾国有凛春侯保驾护航,定能一雪前耻!”

  粗砺的嗓门响彻在朱雀大街,越来越多的百姓反应过来,不论皇室有没有抛弃他们,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凛春侯回来了,世代守护国土的凛春侯回来了!

  淮纵昂首挺胸,朗声道:“淮纵来迟,愧对诸位!”

  “恭迎侯爷回城!”

  “恭迎侯爷回城!!”

  声振屋瓦,回荡不绝。大势所趋,民众竟是不约而同俯身跪拜凛春侯。

  林烨面白如纸,三殿下可是言辞果决地断定淮纵有命去没命回!心内惶然之际,一道眼神朝着混在人群的‘自己人’看去。

  好在,他并非半点准备都没有。

  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起身问道:“皇室懦弱无能,抛弃臣民,敢问一句,若帝后皆被敌国所擒,何故萧郡主在此?!”

  “不错!我张三也有此惑,帝后弃城而逃乃我等亲眼所见,怎会有假?帝师一心为民,怎可称之为奸?”

  “凛春侯归来与帝后弃城无半点干系!皇室绝情,危急关头反是帝师安稳人心,侯爷为何要对帝师不敬?莫不是这女人的缘故!”

  真真假假,舆论如潮,以不可挽回之势直逼萧行而去。

  群情激愤,咒骂声起,恍惚又回到了坐在马车有心无力的那日。置身其中,萧行最先想到的是皇兄失望黯然的眼神,她心里明白,身为帝王皇兄感受到了失落。

  为帝者,勤勉治国,而他的子民不信任他们的皇帝,是那样糊涂昏聩。

  她眼眶微热,松开淮纵的手上前一步,沉声道:“皇兄乃天子,他并未抛弃他底下的臣民!非我皇室有负诸位,是诸位负我萧氏一族!”

  “大家不要信她,她这是在狡辩!”

  “任你说破了嘴皮子,我们信帝师的!”

  “对!帝师才是那个真正忧国忧民的忠臣!”

  一团乱象,有人大着胆子要对萧行不利。林烨眼底露出得逞的笑,人言可畏,淮纵回来了能如何?凭他一人能力挽狂澜么?这鸾国,终究要易主。

  在林烨的暗示下,不断有人冲上来,淮纵挺身护着萧行,冷笑一声随即抽刀!

  “闹够了没有!本侯一日未死,谁敢动郡主分毫?”

  林烨啧啧称奇:“侯爷这是铁了心的要包庇?民怨不平,如何一鼓作气驱逐外敌?”

  他义正言辞,端的是大义凛然。被舆论刻意诱导的百姓分不清是是非非,顾自茫然。

  淮纵嗤了一声,手握长刀:“本侯一日未死,岂容乱臣贼子惑乱朝纲?”

  手起,刀落。血光晃人眼。

  长街寂静,一颗头颅从半空跌落在地,骨碌碌的,犹能看到林帝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死不瞑目。

  淮纵冷着脸收刀入鞘,终于有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呼:“林、林帝师死了!”

  若杀人的是萧行,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那么她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儿。

  可动手的是淮纵,是鸾国百姓世代景仰的凛春侯,是淮家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

  她出现的时间地点着实巧妙,哪怕一刀送林烨进了阎王殿,潜藏的帝师党羽都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动手。

  他们不是淮纵,凛春侯护卫百姓,同样的,百姓照样护卫着凛春侯。

  这道理不止旁人懂,淮纵本人也深谙其理。不夸张的说,她的存在就是‘拨乱反正’的最佳利器!

  良久恍然,屠户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问:“侯爷…侯爷为何杀人?”

  淮纵清冷的眸子望过去,风流被掩藏,满身风华掩匿在眉梢:“因为他该死!”

  这诚然是最霸道最不讲理的回答了。

  “可……”屠户手足无措,声音不禁弱下去:“可死的,是当朝帝师啊。”

  淮纵一手揽住萧行的腰,一手从腰间取下冰蚕丝结成的网。阿薛极有眼色地接过来,从中取出蓝色布袋。

  布袋打开,所有人大吃一惊!

  “——是传国玉玺和能号令三十万精兵的虎符!”将士这一声喊得几近破音。

  淮纵手扶玉带,声势睥睨:“即日起,以我淮家世代将门风骨起誓:收复旧山河,迎帝后回国。

  心存二心者,斩!妖言惑众者,斩!不遵号令者,斩!诸君皆为我鸾国好儿郎,可敢与淮纵驰骋沙场,战他个痛痛快快!?”

  凛春侯一刀了结林烨,未追究兵将盲听之责。在她最后一句话落地,朱雀大街莫名围满了闻讯赶来的大批守城军。

  风声寂寂,字字清晰,淮纵腰杆挺直以傲然姿态迎立风中。她不急不躁胸有成竹的模样,无声中折服了许多人。

  局势随风倒,林烨的血尚未干透,鸾城爆发出如雷呼声。

  敢吗?

  一个字。

  敢!

  不论臣民情愿或不情愿,淮纵此次归来神奇的以最直截了当也最迅速的手段扫平‘林烨之患’。

  徽王府,宣卿从她手里接过五色石莲,转身忙着去捣药。

  一日之内,鸾城内的气氛发生肉眼可见的逆转。商贩下意识振作着精神在街道两旁摆摊,走在街上的平民百姓渐渐增多。

  凛春侯说了,这一切都是林烨老贼和冶国三殿下的阴谋,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侯爷会带领鸾国士兵击退冶蒙的二十五万大军。

  不仅如此,侯爷还说了,七国混战开启,侯爷不仅要带着忠义之辈收复山河迎回帝后,还要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这等嚣张的话出自侯爷之口,给百姓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

  听闻凛春侯归城掌权,前日出走的商户们自觉返城。

  重归故土,看到的是秩序井然的景象。

  这些人,他们可能会怀疑皇室不顾黎民死活,怀疑来怀疑去,却不会怀疑世代保家卫国的淮家。

  上阵杀敌,战至流尽最后一滴鲜血也要驱逐外敌的,是淮纵的父辈、祖辈!凛春侯这道金字招牌是用无数血肉堆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军功伟业。

  慌乱过,愤怒过,疑惑过,待完全醒悟,百姓们提着篮子愧疚地守在王府门外。

  阿韭知道他们在愧疚什么,事实上对于他们糊里糊涂被人利用一事,她也很恼火。

  可火气消下去,她不能多加指责。

  指责什么呢?乱世掀起,人们不过跟着本能走罢了。

  萧行宽和地接受了百姓的道歉,言语之间她没有提及自身,反而笃定地与民众解释:“君不负民。”

  这四字比一巴掌搧在人脸上还教人羞愧。思及他们先前所作所为,虽说有受人误导之嫌,可这会想起,实在是魔怔了。

  君不负民。

  想到被掳走的帝后,百姓们不禁心生担忧。

  站在王府门外,屠户不敢直视郡主美貌,低头道:“那郡主是怎么从冶国三殿下的魔爪下逃出来的呢?”

  暮色昏沉,王府大门亮起两盏好看的灯笼,阿韭手里同样提着灯笼,晚风温和,一如萧行此刻的声音,她直言不讳:“是侯爷救我回来的。”

  “啊?是侯爷……”

  “侯爷好厉害……”

  白日方见识了他们的凶神恶煞怨气沸腾,眼下又目睹了这副天真质朴,萧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们是不是想问,既然侯爷有这等本事,为何没有救回皇兄,反而救了我?”

  她问得直白,百姓茫茫然点了头。

  萧行抬眸望月,声音散在风中多了分难以形容的飘渺:“因为皇兄心怀社稷。”

  这句话人们似乎无法理解,怎么就扯到心怀社稷上了呢?

  “侯爷,是奉了皇命才拼死救下的我。”到底是存了私心,不过话说出来好像没什么不对。

  事实如此,唯一的区别是皇兄在那短暂的瞬间窥探到了阿纵真实的内心。他不愿要一个放不开手脚的凛春侯,宁愿被掳他国。

  人群中有一书生眼睛亮了亮:“是因为救了郡主,侯爷才能心无旁骛地打天下吗?”

  萧行轻笑:“是呀。皇兄想早日看到天下一统,他心怀社稷,轻看个人荣辱。他是位好皇帝。”

  可就是这样好的皇帝,被他们误会为贪生怕死。

  民众沮丧之后重新振奋起来:“有侯爷在,我们鸾国定当战无不胜吧?”

  萧行郑重承诺:“对!她会勇往直前。”

  民心雀跃,死灰复燃。

  若林烨死而复生有幸看到这幅画面,八成要惊讶鸾城百姓眼里闪烁的光。

  那是希望之光。

  夜已深,萧行与百姓在门口辞别。

  宣卿将熬好的药端给她,彼时,淮纵并不在府中。她连夜拿着虎符去鸾城二十里外的军营调兵。

  林烨在时花了大把力气封锁消息,是以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远在城外的人根本不晓得。

  凛春侯手持虎符闯入大营,三言两语惊得大将打翻了酒坛,而后又是马不停歇地调兵遣将。

  徽王爷服药翌日,淮纵顾不得沉溺私情,甚至狠下心来没有去见萧行一面,寒着脸披甲上阵,率二十万兵马主动迎击冶蒙二十五万大军。

  这一战旨在速战速决,重拾军心。一路从南打到北,势必要让敌军怎样来的怎样滚回去!

  欺我国土,掳我君王,她铁了心要打得对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从帅到将,乃至兵卒,无一不同仇敌忾!

  君辱臣死,岂可不忧,岂能不怒?哪怕战至最后一口气,也得把属于强国的威严赢回来!

  她领军出征的第三日,徽王爷从昏睡中醒来。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饬朝野。

  内有萧悬镇守,外有淮纵攻城掠地,中间有几十万拼死护国的将士,足能预见,假以时日,鸾国会从战败的耻辱迅速崛起,重振雄.风。

  萧行静坐琴台,一首《破阵曲》从指尖挥出。

  没有哪个时刻更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是淮纵的妻。

  心爱之人以女子之身领兵驱敌,做着男儿想做不敢做的事,她掩下眉宇间的忧愁,琴弦拨动,凛凛杀伐气。

  光阴如梭,夏日炎炎。

  凛春侯府,桓决一身白衣笑着从炼丹房出来,手里捧着一方锦盒,走了几步恰好与阿薛撞上,哪知阿薛见了她就跑。

  桓决伤势未愈动不得武,见她撒腿跑得快,哎呦一声栽倒在地,那姿态,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简直没眼看。

  自从那天阿薛从她身上找补回来,破天荒地害怕再见此人。

  侯爷出征在外已有一月,混乱的关系没人帮着她理清,她怕桓决不讲理地折腾她,也怕桓决不讲理地想被她折腾。

  “哎呦!”

  又是一声。

  仿佛身后有狗在追,阿薛恨不能用上轻功,就在她打算提气的前一刻,桓决嘴里小声嘟囔:“这人呀,言而无信,往后再指望我帮忙,难了!”

  她这一嘟囔,阿薛再迈不开腿。

  按理说桓决拿了她最宝贵的贞洁,她也坏了桓决的贞洁,不光如此,去了趟不归谷,桓决损了十年修为,至今都软绵绵地没有恢复。

  比较起来,桓决似乎更惨。

  她回过头,三两步凑过去,俯身问道:“你没事吧?”

  “废话!”桓决被她气得不轻,早知道她这么无情,当初她就换个人欺负了。

  然事已做下,没了回头路,她恼火地瞪了阿薛两眼:“还不扶我起来?你是瞎了吗?”

  阿薛不自在地用指尖揪着她衣袖,桓决气极反笑:“我是什么脏东西不成?薛沁,你虚不虚伪?”

  一句虚伪点破了两人有过的交.颈之欢,阿薛小脸时红时白,深呼一口气好歹稳住复杂的情绪,两只手恭恭敬敬地把人扶起。

  再怎么说也是侯爷的救命恩人,她没法做的太过分。

  殊不知她的‘不够过分’在桓决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的罪孽。她眼睛转了转,思量着这人这么别扭,心血来潮就想看她更慌张的样子:“来,张嘴。”

  阿薛不解其意地看着她。

  “让你张嘴你是聋了吗?”桓决戏弄地挑了她下颌,音色缭绕:“比较起来,在床上还是蛮乖的。你这么不听话,是想换个地方和我聊聊吗?”

  当初应下桓决无礼的要求,阿薛不是没有准备。只是再多的准备都赶不及桓决这人说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为免她说出更露.骨的话,她张开嘴,桓决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一枚药丸:“我费了好大力气炼出来的,不想惹急了我,你最好乖乖咽下去。”

  阿薛无甚动作地任由丹药缓慢地在口腔化开。

  桓决看得心急:“不咽?”

  她一手抚在阿薛腰间,衣带被她握在指尖:“不咽是想逼我在这里对你胡来吗?”

  阿薛被她恬不知耻的话惊到,一个不留神丹药顺着喉咙咽下去。她傻了眼,就要催吐,被桓决擒了手腕:“慌什么,吞了就吞了,你是我的女人,我难道会害你?”

  她故意拖延时间,待估量丹药在体内化开后,桓决亲昵地挽了她的手:“以后,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什么?”阿薛被她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搅乱了思绪。

  桓决带着她往闺房走:“别想了,该干正事了。薛沁,快快忘掉你效忠的侯爷,从现在起,你浑身上下,哪怕掉落的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

  她歪头看去,眼睛漫着奇异的神采:“这是你自己答应的,在我这,绝无反悔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行文流畅度,小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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