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愿祈久安(GL)>第270章 初浔毒发

  竹园厢房。

  “白先生,怎么样?”

  薛璟宁见白间松开了宋初浔的手腕,连忙小声询问。

  白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安静站着的叶久身上。

  叶久微微挑眉,两人对视之间,白间轻轻摇了摇头。

  “白先生,初浔她到底怎么了?”薛璟宁看两人眉来眼去,却一句话不说,盛暑的天气,小伙子急得满头大汗。

  祁韶安此时站起身来,抻了下叶久的袖口,见叶久皱着眉回头,她朝薛璟宁的方向眨了下眼。

  叶久瞬间了然,她明白韶儿是想让她坦白。

  她也知道,如今沐王和褚尚章已死,叛军已定,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再瞒着他。

  叶久微微叹息,轻道:“白叔,实话实说吧。”

  白间愣了一下,随后捋着胡须,轻叹了口气,“宋姑娘的毒发了。”

  话音落,一屋子的人,不管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全都惊呆了。

  “怎么可能!不是百日魂吗?这才几日??”叶久低呼出声,与此同时,薛璟宁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毒发??”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转而抬头望向了叶久,“你不是说她只差了以为药引吗?怎么会中了毒?”

  叶久早猜到了会是这般场景,她抿抿唇没说话。

  薛璟宁细细琢磨了一下,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他猛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叶久的衣领:“你说这毒叫百日魂,你早知道对不对,你一直以来都在骗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薛二!你冷静一点!”

  祁韶安见势头不对,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臂,然而她一弱女子,怎么也抵不过身强体壮的男儿。

  叶久偏过头,不想面对盛怒下的薛璟宁,还有他那猩红失望的眼眸。

  “冷静?若今日中毒的是他,试问你还能冷静吗!”

  薛璟宁火气上头,祁韶安此番话他听在耳里极为讽刺,他盯着叶久避开的眼睛,冷声哼道。

  祁韶安手上一顿,她的眼眸刹那一抖,渐渐爬满了寒意,她冷冰冰的看着薛璟宁,原本晶亮的凤眸已是酸涩不已。

  “你以为,阿久没有中……”

  “韶儿!”

  叶久突然出声,喝止住了祁韶安。

  祁韶安登时一愣,张张口,剩下的话梗在喉咙里,她看向叶久,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叶久攥攥拳,把祁韶安拉到了身旁,捏了捏她的手骨。

  祁韶安眼眸一下子湿润了。

  她明白阿久的意思。

  每每她于人前犯了错或是惹恼了自己,总是捏捏自己的手骨,无声地讨好自己。

  这也是她们俩不为人知的默契。

  祁韶安眼里含泪,终是别过头,抿着唇不说话。

  “童子,我有办法。”

  叶久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她轻轻拂开薛璟宁的手,薛璟宁虽怒火中烧,但她仍然很轻易就打掉了他的手。

  薛璟宁后退两步,寒着眸子看着她。

  叶久转过头,看向床前的白间和姜沛灵,“毒发后,还有几日可活?”

  白间思索片刻,“宋姑娘本就体弱,时常昏迷呕血,如今虽其体弱之症少有复发,但却意外催起了百日魂的毒性,如若拿不到解药……至多十日。”

  姜沛灵看着叶久,顷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她下意识看向祁韶安,见其面色并无什么异常,心底不由一颤。

  叶久皱皱眉,拳头握紧复又松开,屋子里一时安静。几息之后,她轻笑一声:“几位还记得我娘日前进宫见了郑贵妃吗。”

  白间狐疑转头,只听得叶久又道:“郑太妃生前便已将解药交付于我娘之手,只是未曾详说,如今看来可以安度此劫。”

  “不是吧,你怎么不早说。”

  薛璟宁闻言长舒了口气,他撇撇嘴,捶了叶久一拳,“刚才问你你不说,还要捏着半边。”

  祁韶安抬眸,紧紧盯着叶久的侧颜,想从那张日夜相对无比熟悉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丝的不同。

  方才阿久的模样明明还很是为难,怎么这儿就能拿出解药来了?

  “堇儿,此话当真?”

  白间也没料到解药竟然已经被送到了夫人手中,他虽信任叶久,但也忍不住有些怀疑。

  叶久看着众人脸上一副“你在开玩笑吧”的神情,心中苦涩,但面上还是轻松地笑,“我怎么会骗你们呢。”

  她昂头示意姜沛灵,“小姜,愣着做什么,把解药……”

  “姐夫!”姜沛灵突然站了起来,浑身摸了摸,“我好像把它落在书房了。”

  叶久闻言眉头一皱,她明明看见姜沛灵把东西收了起来,而且,她现在腰间的囊袋还是鼓囊囊的。

  “小姜,你……”

  “姐夫,你跟我去取一下吧。”姜沛灵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扯过叶久的袖口,朝祁韶安点了下头,就拽着她往外走。

  屋子里,薛璟宁祁韶安对视一眼,一个茫然,一个深沉。

  而白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

  然而这边姜沛灵刚拉开房门,一个牙白色的身影正立在房门前,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纡宁??”

  薛纡宁站在门口,面上看不出悲喜,此时正站在阶下,仰头望着两人。

  旁侧南渊尴尬的搓搓手,“公子,薛姑娘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给您通报……”

  叶久只觉得今天一定是水逆,要不然不会乱七八糟的事全赶在了一起。

  她看着薛纡宁苍白的脸颊,额上还有一圈细密的汗,想来走的很急。

  再看她毫无起伏的衣摆,她便知道,恐怕薛纡宁在这儿站了许久。

  起码不可能是刚到。

  “阿姐??”

  薛璟宁探出脑袋来,看到来人,脸上惊喜万分,他奔出来直把薛纡宁抱在了怀里。

  “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薛纡宁紧绷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缓和,感受到自家弟弟带着鼻音的低唤,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璟儿,我没事。”

  姜沛灵在一旁看着,见他们姐弟情深,垂了垂眸,把叶久从旁拉走了。

  薛纡宁注视着两人急匆匆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痛意。

  ……

  书房。

  “姐夫!你是不是疯了啊。”

  姜沛灵关上门就低喝出声,把叶久吓得一愣。

  “你明知道解药就只有一颗,你现在给了宋姑娘,那你怎么办?韶安姐又该怎么办?”

  叶久心头一颤,她捏起了拳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个问题,她根本回答不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沐王、褚尚章皆已死,而初浔又毒发,我若不这么说,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叶久越说越激动,甚至最后几句已然有些低吼的意思。

  姜沛灵知道她现在心情激动,她摆摆手,“好好好,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百日之内你找不到第二颗解药,你要如何自处?”

  “再说难听一点,如果你毒发身亡,韶安姐会如何做,你有没有想过。”

  叶久闻言心脏骤缩,指尖已然微微颤抖,她如今最怕的就是韶儿。

  ——白首相依,生死不离。

  明明是一句好听得不得了的情话,此时却像一支利箭,直插在她的心窝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叶久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了椅子上,低垂着脑袋,仿佛抽干了所有力气。

  姜沛灵抱着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她咬咬牙,“你不若交给我,是死是活,拼一把。”

  叶久两手摁着太阳穴,低声道:“只有十日,你可有把握。”

  “没有。”

  姜沛灵实话实说,就算给她一个月,她也只有五成把握,更不说只有这短短十日了。

  叶久无力摇头,“起码我还有两个多月,总归还会有办法的。”

  姜沛灵暗暗攥拳,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有多读两本医书,多尝两味毒草,若是自己早知道有百日魂,或是瞧人炼过,怎么会看着叶姐夫陷入这般囹圄。

  她这辈子最不想看到其受伤的,除了师父,就是韶安姐和叶姐夫。

  因为只有这两人,毫无条件的相信了她的“怪言怪语”和“剑走偏锋”。

  姜沛灵看着往日温雅从容的叶久如今已近乎颓然,心里极不是滋味,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给我两日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

  叶久和姜沛灵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两人稍微收拾了下情绪,拉开了房门。

  姜沛灵扭头看了眼叶久,她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便率先迈开步子朝厢房走了过去。

  叶久木着脸跟过去,刚还未进门,就被一道白色的软墙挡了回去。

  她茫然抬头,只见薛纡宁站在厢房门口,正静静地看着她。

  “叶老板,我想与你谈谈。”

  叶久闻言面无波澜,心底却是叹了口气。

  谈吧,左右不过这些事,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薛纡宁和叶久没有回书房,而是来到竹林外侧一处隐蔽的角落。

  那压抑的地方,叶久不想再去。

  “说吧,你想谈什么。”

  薛纡宁抿抿唇,在叶久坦诚的目光下,忽得撩起裙摆,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叶久今天已经是第无数次被吓到,而这却是被吓得最狠的一次。

  “薛纡宁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叶久连忙去拉她,而薛纡宁执意不肯起身,眼眶中已经含了泪:“叶老板,我求你,救救初浔吧。”

  她仰起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自我认识你以来,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你,所以我求你,救救初浔。”

  叶久只觉心里酸的厉害,她见架不起薛纡宁,便单膝跪地,与之平视,“纡宁,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

  薛纡宁摇摇头,不知是汗水和泪水,随着她的摆动,挥向了空中,“我不知道初浔病得这么厉害,我更不知道她也中了百日魂,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我的生死无所谓,只是初浔她,她……”

  薛纡宁紧紧攥了拳头,宋初浔本不该有此劫难,就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将她牵涉其中,如果此事可以替,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换初浔的安康。

  叶久看着薛纡宁几乎失了血色,额上青筋微露,浑身颤抖不已,她心底也已酸涩难忍。

  恐怕薛纡宁在门外也并未听得太清,便觉得宋初浔已经油尽灯枯,才会这般祈求自己救她一命。

  叶久咬咬牙,低声道:“纡宁,你放心,初浔有救了。”

  薛纡宁霎时抬头,眼里的雾气还没退散,又带了几分震惊。

  “怎……怎么?”

  叶久牵动嘴角微微一笑:“你方才可能没有听清,我已经拿到了解药,初浔很快就有救了。”

  “不止如此,你身上百日魂的解药我也有,你也不会死。”

  薛纡宁一时忘记了该哭该笑,怔愣的看着叶久,久久没有说话。

  叶久笑笑,“怎么,还要继续跪在这里吗?”

  薛纡宁回过神,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我太心急了,我……”

  叶久摇摇头,“我理解。”

  薛纡宁起身,忽得退后了一步,朝叶久郑重一礼:“纡宁谢过叶老板,救命之恩,此生铭记。”

  叶久眼中也浮起一丝水雾,她连忙扶起她,“你和初浔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薛纡宁担心宋初浔,又快步往屋子里走去,而原地,叶久背靠着青砖墙,脑子已是一片麻木。

  想着韶儿久不见自己回去怕是会担心,她直起身深吸了口气,振作了下精神,结果却无意瞟见不远处拐角处,有一抹隐隐约约的衣角。

  她心中一凛,歪头道:“谁在那儿?”

  那衣角顷刻抽离,叶久心道不好,快步上前,然而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叶久单手扶额,心道一句:完蛋了。

  ……

  而这厢,祁韶安背靠着博古架,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住嘴,泪水越过指缝,涓涓掉落。

  原来阿久的犹豫不是没有原因。

  原来阿久不让自己说出口,竟是这般缘由。

  她右手紧紧掐着左手的手背,克制着周身的痛意。

  原来,解药只有一颗。

  如果可以,她也想求阿久,能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

  方才她看着薛纡宁那般央求阿久时,她几番想要冲出来,可又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看着阿久去死,可她同样也不能看着宋初浔因此送命。

  一边是挚友,一边是挚爱,这棘手的问题,最终是抛给了自己。

  她头一次觉得这些年自己读的书都是废物,什么诗论茶经,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

  甚至她此时看到书,都觉得无比厌烦。

  “撕拉——”

  祁韶安咬着唇,眸中闪着委屈和倔强,毫不犹豫的把手边的关泉诗集撕了个粉碎,撕完只觉得心中痛意丝毫未减,她又摸起了江氏手札。

  “撕拉——撕拉——”

  “韶儿?”

  “韶儿,你在吗?兄长给你送你最爱吃的海棠饼了,韶……我滴个奶奶哟!”

  萧祈敲敲门走进屋里,探探头,看着一地的碎片,差点没一脚摔在地上。

  “韶儿,这关泉诗集可是孤本啊,你不是找了好久了吗,怎么给撕了啊。”

  萧祈连忙扒拉了几张残页,心疼之色溢于言表:“还有这手札,我记得你原来连角都不舍得折。”

  眼瞅着祁韶安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又拿起一本,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从她手里抢了下来。

  “小韶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姓林的欺负你了?”

  萧祈看着自家妹妹梨花带雨惨兮兮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顿时撸起袖子,“好他个小兔崽子,敢欺负我妹妹,当我死的吗。”

  祁韶安呆滞的坐在地上,乍一听到那个在脑海中滚过无数回的名字,心头不由一颤。

  她伸手拽住了正要起身的萧祈,瘪瘪嘴,扑进了他的怀里。

  于是当叶久绕了一大圈,最后终于顺着哭声摸到自家卧房门口时——

  一推开门,一道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叶久:二舅哥你瞎凑什么热闹。(微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