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以溪拨通了小吴的电话才得以见到许轻岚, 却并没能说上话,甚至都不算真正见到她。

  许轻岚守在重症监护室,简以溪不能进去, 只能隔窗看着她。

  许轻岚背身坐在病床边,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她平时总是挺直的背挺得更加笔直,像是稍一松懈就会溃不成军,挺得宛如木桩。

  简以溪叹了口气, 只得问了问小吴病情,这才跟着安沐先行回家。

  顾朔风的情况很不好,高烧不退, 昏迷不醒,医生说熬不过去就是死, 熬过去了大概率也是植物人。

  这种状况是安沐和简以溪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顾朔风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人物,又怎么会轻易跳楼?

  许轻岚也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又怎么可能逼得她跳了楼?

  安沐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忽然想起之前她在学校跑过好几次生物系, 曾专门打听过顾朔风,想再问问她有关重生的事, 譬如……她们死后会怎样?是会魂魄合一?还是会有一人灰飞烟灭?

  可她打听了很久都没有这个人,倒是许轻岚很多人都知道, 还说她曾给学校捐过楼,可问起到底捐了哪一栋, 又都说不清楚了。

  安沐专门查了资料,网上有,学校也有, 到处都有人说许轻岚给母校捐楼,甚至导员都这么说,可事实上,学校并没有这么一栋名为“山雨欲来”的教学楼。

  安沐查来查去,还真查到了有学校有相同名字的楼,也是学子感恩母校捐赠的,她还专门跑到了那学校,却并没有查到捐赠人,这么重要的事按说是要载入校史的,怎么会没有?

  安沐站在楼下,仰头望着苍劲的牌匾。

  山雨欲来的后半句是……风满楼,山……风……不就是个“岚”字吗?

  安沐隐约觉得这事蹊跷,又刻意查了查,清华没有顾朔风这个学生,这学校倒是有,只是校毕业册上的照片和顾朔风丝毫不像,可以说根本就是两个人。

  真是……古怪。

  这事查到这里就断了线索,像是有人刻意抹掉了痕迹,安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查出个什么,只是直觉这个人很重要。

  安沐查得这些简以溪并不知道,她一边忙着筹备婚礼,一边时不常过去探望许轻岚。

  不知去到第几次,简以溪终于跟她说上了话。

  说是说上了,实际也没什么可说的,再多的安慰都是空谈,顾朔风成了植物人,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她一定能醒过来。”

  这是简以溪唯一能安慰出来的一句话。

  对于许轻岚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也这么想。”

  许轻岚的声音依然淡淡的,她没有盘发,顺滑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散在脸侧,她也没心思打理,任它们散着,纤细的腰肢收进西装裤,看着比第一次医院见她时细了不止一圈。

  简以溪忍不住道:“你也得注意身体,你倒下了谁来守着她?”

  “那么你呢?”许轻岚反问,“你当初怎么吃不下睡不着瘦成那样?”

  许轻岚眼尾有颗朱砂小痣,不知是廊灯关系还是怎样,隐约晕起幽红的光。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仔细看了看,那光又不见了。

  一定是她花眼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自己不想注意身体,是控制不住,可就算再怎么样,起码饭是要吃的,我当初再怎么难受也会逼自己吃饭,不吃不喝就真的完了。”

  许轻岚垂下眼帘,疲惫地撑住额头。

  “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怎么会?别的不说,就你事业有成这一项就不能说失败。”

  许轻岚缓缓摇了摇头。

  “事业并不是成功的标准,应该说我一败涂地,活得只剩下工作,除了工作我都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好不容易遇见了她,让我对生活有了那么一点希望,我还以为终于可以过上像样点的生活,结果……”

  许轻岚的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她撑着额头阖着眼,手指微抖,拼命隐忍着。

  简以溪抬眸看了眼重症监护病房,又转回视线在许轻岚身上,无声叹了口气。

  “现在还不晚,好好留在她身边,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一切都还有希望。”

  许轻岚扶额稳了很久的情绪才再度抬起头来,眼尾的熏红与那猩红小痣相映成辉,凄凉又别样的冶艳。

  “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碎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小心捧着她,无论如何不会再让她溜走。”

  自打那次见过许轻岚,安沐就发现简以溪有些不对劲,明明守在锅边,还能让锅溢灭了火苗,明明已经刷好了碗,却又从碗柜拿出来再刷一遍,擦桌子更是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桌上的清漆都要让她擦掉了。

  每次问简以溪这么了,简以溪都会迟钝几秒才反应过来,笑着摇头:“我没事。”

  “真的,顶多就是快婚礼了,有点紧张。”

  虽然不太相信简以溪的说辞,可她不肯说,安沐也没办法,只能尽量放松她的情绪。

  一个普通的早晨,普通的蓝天,普通的阳光,普通的清风徐徐吹过教堂的铜钟,法国的熙熙攘攘中,婚礼如期而至,安沐和简以溪穿上陈寒亲自为她们设计的婚纱,早早让化妆师帮她们化好了妆,提前去了教堂,坐在休息室等待。

  窗外,结伴飞过的白鸽嗡嗡吹着哨响,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树下光影斑驳,安静的几乎能听到风过树梢的沙沙声。

  明明是安静祥和的氛围,安沐却忍不住生出了那么一丝紧张,幸好还有个呱噪的毛毛缓解气氛。

  两辈子了,安沐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样子,可不管怎么想象,她都从未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也是个穿着婚纱的姑娘。

  安沐转头看向简以溪,简以溪跟毛毛正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手抠着化妆包。

  毛毛笑道:“别抠了,再抠这扣都得让你抠坏了。你也别这么紧张,都老夫老妻了,就是走个过场,没事~!”

  简以溪垂眸笑得腼腆,像个害羞的小媳妇,手也不抠了,转而惶惶地互相抠着手指。

  “我没紧张。”

  “好好好,你没紧张~马上就要奔向幸福的殿堂了,你这是激动的,行了吧?”

  简以溪突然僵了下,脸色肉眼可见的迅速刷白。

  毛毛这么大大咧咧的都看出来了。

  简以溪小幅度摇了摇头,“没事,大概是太紧张了。”

  刚才还说不紧张,转眼就成了这样?

  别说安沐不信,毛毛都不信。

  “你该不会是低血糖吧?水土不服之类引起的?不管是不是,我先给你找两块糖顶一顶。”

  毛毛起身出去找糖,安沐走过来,抚裙坐在了简以溪对面。

  “你到底怎么了?”

  “我……”简以溪看了她一眼,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没什么。”

  “都不敢看我了,还说没什么?”

  简以溪攥了攥手,白色镂空手套下,那手也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紧张,毕竟第一次结婚。”

  “也对,等将来结第二次或许能好点儿。”

  她不肯说,安沐也不好勉强,干脆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简以溪突然拔高了音量,近乎尖锐地辩驳。

  “不可能!我只结这一次婚!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

  简以溪攥着拳头,身子前倾,喊完才发觉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松了身形向后靠了靠,不知所措道:“我,我是说……”

  “我就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

  简以溪并没有因为安沐的话放松,依然紧绷着,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小姑姑敲门进来,笑道:“走吧,该进场了新娘子们。”

  毕竟是自己,安沐看出了简以溪的慌张,没错,不是紧张,是慌张,简以溪绝对有什么事瞒着她,她大概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

  安沐牵起她的手,就像当年那样,温柔的春风化雨。

  “这可是咱们这辈子唯一的婚礼,不管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咱们一定会幸福的。”

  简以溪垂着的眼帘明显颤了下,牵在安沐手心的手冰凉的像是没有温度,安沐静等了片刻不见她回话,牵着她站了起来。

  “有什么等婚礼结束再谈。”

  小姑姑在她们谈话时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原色的木门紧闭着,安沐牵着简以溪过去,探手去拉把手,刚拉开一条缝,简以溪向后拉了拉她。

  “我……我有话想说。”

  小姑姑在门外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敲了敲门板道:“快点儿吧新娘子们,神父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差你们了。”

  安沐回眸望着简以溪,像是没听到小姑姑的催促似的,眸光清泠又温和。

  简以溪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等婚礼结束再慢慢说。”

  “可我等不了了。”

  “那就说,我听着。”

  简以溪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软了似的蹲了下去,洁白的婚纱散开,宛如童话中盛放的繁花,发辫里白色的满天星花蕊鹅黄,胆怯的仿佛雏鸟迎风瑟瑟。

  安沐依然牵着简以溪的手,悬空的手臂是简以溪仅存的最后一点儿勇气,简以溪拼了命着攥着她,像是怕她突然抛下她似的,指甲抠进她的掌心,疼得她微微蹙眉,却并没有阻止。

  安沐耐心等着,哪怕小姑姑几次敲门都没有理会,甚至还在小姑姑试图再次推门进来时,后退一步贴挡在了门板上。

  “我……我算计了你,对不起。”简以溪终于开了口,“可我也不是刻意算计你,我只是顺其自然,也不能说是顺其自然,而是……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就是……我……”

  简以溪语序很乱,平时言简意赅的逻辑成了一团浆糊,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语速一顿一卡的,快的时候格外的快,卡的时候却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安沐听着,拼凑着,靠着对自己先天了解的优势,终于拼凑出了简以溪想表达的。

  原来早在顾朔风告诉简以溪真相那天,简以溪就已经开始筹谋之后所有的计划。

  她远比安沐想象中的还要了解安沐,她知道安沐不可能轻易爱上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破而后立。

  所以她设计了假结婚,在安沐经历了不相信→相信→妥协之后,故意反转拒绝安沐,故意走得决绝,还故意丢给安沐那么多误会。

  北京城就这么大,她们还有毛毛和二哥这样亲密的共同朋友,尤其她的公司还近得就在安沐家对面,她相信安沐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她,也总有一天会发现真相。

  就算没有发现真相,看到她都快病死了,她相信安沐也绝对会不忍心,会自责当初对自己的误会,更会心疼自己,而很多时候,爱的开端就是愧疚和怜惜。

  一个柔弱可怜又爱自己爱得要死并且颜值也不低的女人,有几个人能做到真正的拒绝?

  简以溪也考虑过性向的问题,如果安沐是个彻底的异性恋,那她做再多都没有用。可安沐是吗?显然不是的,毕竟她有最大的金手指,她就是安沐本人,她比谁都更了解安沐,她能爱上同性,安沐就一定可以。

  安沐果然很自责,也提出了跟她在一起,可她觉得不够,她觉得安沐还没有真正爱上自己,既然决定了跟安沐在一起,那就要扫清一切阻碍她们的障碍,哪怕这个障碍就是安沐自己。

  她要让安沐真正的爱上她,因为爱是幸福的基础,也是天长地久的根本。

  她故意让王彦庆拿着油菜花,故意说了让表嫂误会的话,依表嫂的脾气,她料到了表嫂肯定会那么调侃。

  【城里的都是这么搞浪漫的?送啥不好,送油菜花?还是女的送男的?你俩当初到底是谁追得谁呀?】

  只要是人都有独占的劣根性,哪怕是自己原本并不稀罕的东西,一旦出现竞争对手,那就是好的,不稀罕也成了稀罕,不喜欢最后也会变得喜欢。

  安沐吃醋了,那晚一直戳她,她心里明白,却也惶恐,她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的吃醋开始喜欢她了?还是安沐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一切不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选择了离开,藏在离安沐最近却也是最远的地方,守着那未完成的银杏之约,能看一天是一天,能看一年是一年,如果安沐找到她,哪怕不爱她,她也绝对不会再离开,可如果安沐找不到她,她死便死了,至少她在意的人都还好好活着。

  她算计了安沐,算计了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算计的人,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她装着柔弱乖巧,装着贤良淑德,在安沐不在身边的那五年,经历着残酷的社会洗礼,遇到过潜规则,也被客户当众泼酒羞辱过,为了一个订单还曾跑大半个华夏,求爷爷告奶奶说尽好话,甚至一度放弃尊严,变成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虚伪的人。

  她可以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想要成长,想要强大到可以让安沐依靠的程度。

  哪怕这个愿望遥不可及,哪怕再给她五年她都未必能实现,她依然只能往前冲。

  她爱安沐,爱到必须强大。

  从没有一个人让她这么渴望得到。

  她已经是幸运的了,有学姐还有二哥能依靠,想潜规则她的,二哥直接把他赶出了北京城,羞辱过她的,学姐让他损失了几个亿。

  她都这么幸运了,又怎么能不更加努力?

  她那么努力想要变强,想要成为安沐的依靠,可到最后,却算计了最不该也最不想算计的人。

  她矛盾、自责、痛苦,她每走一步都是犹豫的战战兢兢的自我厌恶的,她没办法形容那种感觉,也解释不清楚。

  然而安沐却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只有她能明白。

  想要得到所以算计,因为爱又舍不得算计,在到底算计还是不算计的痛苦撕扯中,简以溪选择了走向极端,用自我伤害的方式来削弱那铺天盖地的愧疚。

  胃痛对她来说不是折磨,任何外在的伤害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痛得越狠,她的心就越安宁,起码她能安慰自己,她疼了,安沐就不疼了,她死了,安沐就不会死了。

  她一直在算计安沐,却也一直在放弃算计,每一步她都是以算计开始,以放弃结束,再在安沐给了她希望的瞬间重新迈入算计,又在自责与绝望中再度放弃。

  她没想过幸福真的会降临,哪怕安沐永远也说不出“我爱你”三个字,也足够她幸福的做梦都能笑醒。

  她太幸福了,幸福的每天都像是在飘着,爸妈同意了她们在一起,安爸安妈也同意了她们在一起,甚至她们都要结婚了,她幸福的都觉得像是一场梦。

  会不会真的就是一场梦呢?

  简以溪又有点分不清梦和现实了,她本能地想喝酒逃避惶恐与不安,就像安沐不在的那五年每次遇到不开心的她就会喝酒逃避那样。

  可她忍住了,安沐每天都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偷喝是一方面,安沐明明已经这么真实地躺在她怀里了,她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入虚无的恐惧?

  然而不安的萌芽一直在她心底,直到许轻岚戳破了它。

  【幸福这种东西,真的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会碎掉。】

  “我本来不想说的,我想瞒一辈子,可是我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所有的一切就像许轻岚那样突然就碎掉。”

  简以溪软坐地上,仰头望着她,小脸惨白如纸,白色的头纱浮在身后,阳光透过绘着图案的彩色玻璃斑驳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暖光,纯白的婚纱,梦幻般的美人,红得可怜的眼眶,连那睫尖都颤巍巍抖着,安沐的心突然软得一塌糊涂,像是有什么瞬间塞满了整个胸腔。

  安沐单膝跪地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眸子映着阳光,宝石般璀璨。

  “那你说出来就不怕碎掉了?”

  “你希望我给你什么回答?”

  简以溪唇瓣动了动,原本就惨白如纸的脸瞬间褪的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她猛地坐直了,另一只手猛地包在安沐牵着她的那只手上。

  “我这次不是算计,真的不是算计!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趁这个时候说出来,故意让你可怜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

  小姑姑终于憋不住推来了门。

  “神父的时间是很宝贵的,你们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哎呦我的天,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你这孩子怎么了?”

  “她可能是低血糖。”

  毛毛也跟着挤了进来,毛手毛脚的就塞了颗糖进了简以溪的嘴。

  小姑姑担心地弯腰望着简以溪,“能不能行?不行就跟神父说一声,婚礼暂缓,先看看医生。”

  简以溪惨白着脸看向安沐,毛毛的糖塞在她嘴里,顶得脸颊鼓起圆圆的一团。

  安沐面无表情道:“客人都来了,怎么样也得给他们个说法,走吧简以溪,跟我一块儿去。”

  安沐拽起简以溪,不去看她死灰般的脸,径直去了大堂,毛毛小跑着过来帮她俩盖好了头纱。

  正常婚礼应该是新郎先上场,然后新娘挽着父亲上场,由父亲亲自交到新郎手中,可她们两个都是新娘,改成两个一块儿上场倒也算正常。

  宾客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都带着祝福看着两人,安沐拉着简以溪到了神父跟前。

  神父主持过上百场婚礼,同性的异性的都有,很自然就进入了正题。

  开场白后,神父问到了关键问题。

  “安沐女士,你愿意接受孟希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安沐微抬眼帘望着简以溪,明明都比她高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她凝视着简以溪惶惶不安的眸子,“我愿意”三个字滚到嘴边又变成了:“华夏有句谚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的鱼钩从来都是直的,能钓上来的都是自愿的。”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熏红的眼眶肉眼可见迅速聚集了眼泪,她拼命忍耐都没能忍住,眼泪顺着脸颊划过脸颊,带走了她所有的不安与恐惧。

  婚礼就适合热闹,二哥在宾客席吹起了口哨,毛毛笑着起哄,不少人吆喝着让安沐亲下去。

  神父一头雾水,他听不懂汉语,只能温和提示她说法语,不然他没办法证婚。

  安沐深吸了一口气,专注又肃穆地回答:“Oui,jeleveux.”

  神父满意点头,又问:“孟希女士,你愿意接受安沐女士作为你的合法妻子吗?”

  简以溪像是慢了半拍,神父问了一遍没反应,问到第二遍,她突然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安沐,扣着她的后脑就吻,台下一片欢腾,神父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倒还算淡定,只是法语提醒她们先主持完仪式再亲。

  然而简以溪根本听不到,或者说听到了也不懂,她虽然自学过法语,可毕竟只是自学,这种地方腔调浓郁的她是不懂的。

  简以溪吻得专注而热烈,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心头大石骤然落地,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怎么吻都不够,恨不得一口将安沐吞进肚子,永远在一起。

  最后还是安沐咬了简以溪,简以溪才恢复理智,带着满嘴甜猩乖得像个鹌鹑。

  “我愿意!”

  “不是,是说法语。”安沐道,

  简以溪从善如流:“Yes,Ido.”

  毛毛在下面笑得肚子疼,“这是亲傻了吧?法语英语都搞不清了?”

  简以溪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她不敢说她把法语的“我愿意”忘了。

  安沐无奈摇头,抿了下微微红肿的唇瓣,小声提醒:“Oui,jeleveux.”

  简以溪垂眸小心帮她盖上头纱。

  “Oui,jeleveux.”

  轻轻的一句,载着千言万语,安沐还没反应过来她干嘛拽了她的头纱又给她盖上,那边神父已经让交换戒指了。

  戴了戒指,神父宣告两人成为合法伴侣,说新娘可以亲吻新娘了,安沐才明白过来。

  简以溪一改之前的粗鲁,郑重又神圣的掀开她的白纱,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我爱你安沐,我爱你。”

  安沐动容,想顺势也说出那三个字,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这时候说,只怕简以溪也只会当她是气氛使然,并不会信。

  还是……再等等吧。

  忙碌了一天,终于洗干净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安沐以为简以溪会迫不及待靠过来,却没想到她竟趴在阳台看着夜色中的巴黎,一颗两颗的数星星。

  “你能数得清吗?”

  简以溪转眸望来,远处霓虹闪烁,头顶弯月遥挂,夜风拂乱她微湿的长发,屋灯暖白的光勾勒着她娇劲的线条,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成长的足以让她依靠。

  看到她,原本幽沉的黑瞳瞬间漾起璀璨的星芒。

  “天上的星星我当然数不清,可地上的我数得清。”

  “地上的?”

  安沐趴在扶栏,望着万家灯火,笑道:“这能数的清算你厉害。”

  “那怎么能算星星?那都是人工灯。”

  “那什么是星星?”

  简以溪撩起安沐飞舞的一缕发丝,垂眸轻吻。

  嫣红的唇,纤密的长睫,蜜茶色的发丝像是千丝万缕的情丝,珍而重之地穿梭在她的指缝。

  “你是我一生追逐的星,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作者有话要说:  安沐和简以溪的番外到此为止……

  陈寒的会有个一点点,也会穿插安沐简以溪的后续一点点点

  反正总共就是一点点,可能几百字,反正我现在就写,写完就更,更完就标完结一条龙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