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已经事先联系过学校, 手续办得很顺利,简以溪还有课,忙完回到家, 安沐在房间休息。

  简以溪没有打扰她,洗手做饭,做得都是安沐爱吃的。

  饭还没做好安沐就起来了,梳洗完才打着呵欠下了楼,精神明显有些萎靡, 并不是一时倒不过时差的没睡醒,而是长期不能好好休息的疲惫。

  明明在机场看着精神还不错的,到家就成了这样子。

  简以溪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安沐在她面前可以这么放松,难过安沐累成这样。

  简以溪五味杂陈, 端了饭菜出来, 想让安沐吃上。

  “就剩个汤还炖着, 先吃饭。”

  盛了米饭摆到安沐面前, 筷子递过去, 鱼香茄条先夹一块给安沐送碗里, 安沐爱吃。

  “好了,你也快吃吧, 我又不是老佛爷。”

  简以溪嘴里应着,筷子还是不住往安沐碗里送, 看着安沐一口口吃下她做的菜,简以溪突然顿了夹菜的手, 端起自己的碗直往嘴里扒啦。

  安沐蹙眉看了她一眼,有点哭笑不得。

  “干吃米不夹菜,你干嘛呢?”

  探手扒下简以溪的胳膊, 简以溪垂着眼帘,鼻尖通红,就算不抬眸也看得出小丫头哭鼻子了。

  “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安沐抽了纸巾擦了擦她眼角沁出的泪。

  简以溪本来还强忍着不想给她看到,这一戳破也不忍了,探手抓住她的手抵在自己额头,眼泪掉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了满桌子。

  这可不是夸张,简以溪头埋得低,眼泪直接就从眼眶掉了下来,可不就溅在餐桌上?

  安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怪自己刚起来还有点不清醒,都忘了自己是越劝越哭得厉害那种,这种时候就该无声的安慰,她既能发泄情绪,又能更快的平复情绪。

  安沐没再多话,隔桌摸了摸她的头,开始认真思考她为什么会哭?

  是因为太久没见太过想念?

  还是因为她休学意味着简以溪的初恋彻底破碎?

  再或者是对即将到来的分别难过?

  也或者……全都有。

  简以溪哭了会儿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只剩断断续续无法控制的抽噎。

  她借着安沐手里的纸巾擦了擦泪,抬眸看向安沐。

  “你再这样,我就休学去法国找你!”

  这莫名其妙的发言,安沐哭笑不得。

  “什么这样那样?我怎么了?”

  简以溪黑瞳噙着泪光,探手摸了摸她消瘦的脸颊,又撸起她的袖子攥了攥手腕。

  “你自己看,这才一个多月,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在机场我就想说了,那一阵风刮的,我都以为你要被风吹走了。”

  安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平心而论,她真没看出什么,毕竟是自己的身子,自己天天看的。

  “看你夸张的,瘦可能是真瘦了点儿,突然忙起来换谁都会瘦,这很正常。”

  “我才不管什么正常不正常,你要再这么瘦下去,我就也休学,你看我敢不敢!”

  安沐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你妈吗?你拿自己的学业威胁我?”

  这话就是一句调侃,换做平时简以溪绝对会调侃回来,可今天简以溪却一脸正色,哭红的鼻头,红得可怜的眼眶,都不能遮掩这严肃。

  “你才不是我妈,你是我女朋友,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守护你。”

  “什么权利义务?为了这种小事休学,那叫恋爱脑,是自私任性不理智的表现。”

  简以溪坚定道:“不,我这不是恋爱脑!理论从来都是要联系实际的,不能单从表面就随便下定论。

  为了女朋友休学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为满足自己的私欲,比如舍不得离开,就想腻在一起,这种是恋爱脑,是不提倡的。

  而一种却是为了保护深爱的人,为了让爱的人健康,这种不是恋爱脑,是真心。

  究竟是任性自私的恋爱脑?还是守护真爱的勇敢?只要把当事人替换一下就能分辨。

  假设,我妈忙得顾不上吃饭,健康每况愈下,我怎么说她都不听,我休学过去监督她,并且帮她减轻负担,你能说我是妈宝吗?

  同样,你不听话,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可以休学过去监督你,还能帮你工作,帮你减轻工作压力,我这也不是恋爱脑。”

  简以溪再度牵起安沐的手,轻轻贴在自己心窝,虽然是在餐桌旁,头顶枯燥的白炽灯,没有鲜花音乐也没有暧昧的烛光,丁点都不浪漫,可这丝毫不妨碍简以溪的真诚。

  “上次你走得匆忙,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你,可真看到你,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想吐槽我,不知道说什么还说了这么多?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原来想说的有多少,大概一刻不停地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么多。

  其实说多说少都没什么差别,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管你是去法国也好,去英国也好,去哪儿都好,咱们的约定永远算数,两年的交往,现在给你算半年,还差一年半,我等你回来续上。

  别说什么我幼稚,更别说要毁约这样的话。

  如果你要毁约,那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我永远都不可能强迫你,大不了就变成下一个陈寒。

  陈寒出来了,你知道吧?她就被判了三个月拘役,除了我们几乎没人知道。

  她出来后联系过我,问了我几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说她已经不爱你了,还祝福我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陈寒看起来很悲伤,我相信她还是爱着你的,而且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想,我或许可以跟陈寒成为朋友,我们的眼光那么相似,肯定会有很多共同爱好,我们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其他人,那就在孤独中做个伴也未尝不可。”

  简以溪的眼睛黑得发亮,也许是刚哭过的关系,柔得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眸底荡着点点星光,干净又纯粹,这样美的眼睛,绝对不能对视,对视不了几眼就会忍不住沉溺其中。

  幸好简以溪就是安沐自己,安沐对自己天生带着免疫力,可依然还是被那样银河坠落般的眼睛吸引,对视了很久才转开视线。

  “只有小孩子才动不动把‘一辈子’挂在嘴边,成熟的大人是不会轻易做出承诺的,即便承诺也不会承诺这么久,人总还是要现实一点。”

  简以溪垂眸轻笑了声,笑意还算灿烂,可却丝毫没有入那星河满缀的眼底。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明明我还比你大两个月,你却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反正信不信随你,这不是法院,你也不是法官,不是一定要摆上人证物证让你相信,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简以溪说得越坚定,安沐的心越沉。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哥说,简以溪是为了她才冒险配合绑架的,虽然她原本也有猜测,可二哥真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惊了下。

  简以溪疯了吗?就为了让她安心就做出这么危险的事?!

  简以溪告白了那么多次,也亲了她那么多天,她当然知道简以溪喜欢她,可知道归知道,她对这份感情并没有多深刻的认识,严格说起来,她甚至一直都把那约定当做小孩子的游戏,并没有认真以待。

  她勉强自己配合着简以湖演戏,她以为自己的情绪是可控的,可等她赶到潍城赶到医院,看到简以溪憔悴的样子,听到那凶险的过程,她再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终于意识到,这样不行,简以溪比她想象中还要认真,不管是当初的金纺路事件,还是这次的绑架事件,简以溪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金纺路事件是为了得到她的夸奖,这次则是为了让她彻底安心。

  安沐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不怕简家人,或者她也的确是不怕,她只是生理性排斥她们,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

  简家的彻底覆灭,让她从内而外的轻松,这是上辈子直至这辈子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轻松,她才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一直都活在简家的阴影下,自以为不受影响,却一直都不能真正解脱。

  简以溪帮她摆脱了简家,却又给她戴上另一层枷锁。

  简以溪就是她,她就是简以溪,哪怕现在分开成了两个人,可在她心里,简以溪依然是自己,自己又怎么可能爱上自己?

  简以溪越是认真,她就越不能再随意对待,她原本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让简以溪死心,只能先从拉开距离开始,安爸的病倒是帮她做了决断。

  再怎么浓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尤其还是没有回应的单相思。

  也许简以溪的确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可自己的不回应起码可以让简以溪死心,从而选择别人。

  一顿饭吃的沉默而压抑,简以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朗,不停得笑着说着,从学校到毛毛再到养父母,想起什么说什么,最后说到了故宫颐和轩的小崽。

  简以溪说她走之后,她自己去了趟故宫,又看了看小崽,还见到了传说中的鳌拜,那满脸的炸毛,真是形象又可爱。

  简以溪翻出手机给安沐看照片,果然多了很多小崽和鳌拜的照片。

  简以溪道:“等将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就养只猫,从它一生下来就养,养它一辈子,养完它再养它的孩子,养完它的孩子再养它孩子的孩子。”

  一辈子……又是一辈子……

  安沐不喜欢这个词,却没办法再反驳简以溪,毕竟她说得并不是不可能的,猫的寿命有限,它的一辈子只是人生命的几分之一。

  猫的寿命……

  安沐算了算日子,小崽只有不到一年的寿命了,上辈子的今年,小崽死在了寒冬腊月。

  即便再怎么重生,她也没办法改变小崽的死,好在小崽是寿终正寝,死得安详。

  她改变不了别人,至少她希望能改变自己,不管是曾经的自己,还是现在的,她希望自己可以快乐,而不是从一个悲剧里跳出,跳到另一个悲剧。

  “明天早上去故宫看猫,你陪我?”

  虽然提前了三年半,不过是时候斩断前世今生的羁绊了,不然,羁绊就会变成绊脚石。

  简以溪还有课,难得安沐竟批准她请假,这会儿简以溪也不否认自己恋爱脑了,乐颠颠请了假,一大早就起来做好早饭,装好背包,什么手帕纸湿巾纸,什么暖水壶充电宝,凡是可能用到的,她都塞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刑子说的大坑……那必须得填呀~

  现在起直到完结,主要填的就是安沐怎么爱上简以溪这个坑~

  至于破晓说的原安沐和陈寒……不在正文出现就在番外,可能番外可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