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边走边拿出手机, 似乎是想回她回信,刚翻到v信界面,二哥骚气的大红色兰博基尼就停在了她旁边。

  简以溪深吸了口气, 按下车窗一脸惊喜道:“陈老师!”

  陈寒微怔,随即收了手机笑道:“正好,省得给你发v信了,安沐她们没在病房,我问了护士, 说是外出了。去那儿了她们也不太清楚,只说是租了轮椅出去的。”

  陈寒越坦然,简以溪心里就越没底, 要不是陈寒的休闲装实在可疑,她大概会拜托二哥赶紧查监控去。

  二哥从身后朝陈寒招手示意。

  “陈老师, 我是安沐的二哥, 我找我妹有点儿急事, 实在是等不及了, 就过来了, 麻烦陈老师了, 谢谢谢谢。”

  “不麻烦,这不就在家门口吗?顺便拐个弯儿而已。”

  二哥故作惊讶道:“陈老师家就在对面?”

  陈寒颌首:“对。”

  简以溪突然想起来似的道:“正好, 我现在过去把排骨拿出来腌上,腌一晚上明天绝对入味。”

  “现在?”

  “不方便吗?”

  陈寒迟疑了下, 笑道:“倒也不是不方便,就是你之前说自然化开的比较好, 现在又要直接腌,那不是还是要用微波炉解冻吗?”

  简以溪不怕尴尬,现在只想找到安沐。

  简以溪也笑道:“这不主要还是为了入味嘛, 相比来说,还是早点腌上比较好。”

  陈寒微点了下头,拉开自己的车门,一边往车里坐一边道:“腌这么早,明天会不会太咸?”

  简以溪瞎掰:“主要是香料入味,盐就稍抹一层就行。”

  陈寒按下车窗,低头拉着安全带,又道:“不然你跟我说需要抹什么,我帮你抹,省得你再跑趟。”

  “不不,已经够麻烦陈老师了,我自己抹就行。”

  “你总是这么客气。”陈寒系好安全带拧开了钥匙,转眸冲她微微一笑,金丝眼镜划过一道凉白的光,“上我的车吧。”

  简以溪回头看了眼二哥,二哥指了指手机,示意她连上语音。

  毕竟是单身女人的家,又是深夜,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二哥这样的陌生男人实在不方便过去,开着语音过去最合适不过。

  简以溪连上二哥的语音,二哥那边直接关了静音,避免被陈寒察觉,只要简以溪这边的声音他能听到就行了,不需要通话。

  简以溪这才推开下了车,改上了陈寒的。

  简以溪坐的副驾驶,看着陈寒开车,语气随意问道:“陈老师这么晚是去哪儿了?看这样子像是正在家里,突然出去了。”

  “你还真是观察入微。”陈寒含笑道:“我的确是临时出门的,难得今天早回来一会儿,早早就洗了澡准备睡觉,朋友突然让我送东西,我懒得换衣服,直接就过去了,连车都不用下,路边递给她就回来了。”

  “哦,难怪,倒是我让陈老师下车了,真是抱歉。”

  “这有什么?深更半夜的,医院也没什么人,就跟护士说了两句。”

  小区就在对面,说着话就到了地方,停进车位,两人下了车,一路搭着电梯上去,陈寒始终从容不迫,温和有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简以溪的心越来越沉,不止一次想马上掉头去找二哥,让二哥赶紧去查监控。

  犹豫着已经到了陈寒家门口,陈寒家是指纹+钥匙双重安全锁,平时全锁,只有这几天简以溪过来做饭,陈寒才取消了指纹锁,暂时只有钥匙开门。

  然而现在……陈寒却在用指纹解锁。

  陈寒按下指纹,转头对她笑道:“出门懒得拿钥匙,就改了指纹锁,幸好你来了,不然我怕我明天忘了改回来,直接锁门走了,你就进不来了。”

  自然而然的解释,本身就无懈可击,陈寒推门进去,按开了客厅的灯,顺手真就关了指纹锁,越发显得坦荡。

  凉白的灯光下,客厅一览无遗,沙发茶几……一切都规规矩矩的,一如简以溪傍晚离开的模样。

  陈寒换了鞋进去,边走边伸着懒腰。

  “居然都快一点了,真是晚了。”

  陈寒说这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听在简以溪耳中都是尴尬,这么晚打扰别人,实在是不好。

  简以溪咬了咬唇,横竖已经来了,起码看过再走,欠陈寒的,回头一定还。

  她换了鞋进来,陈寒已帮她开了冰箱拿了排骨放进微波炉解冻。

  微波炉细微的嗡嗡声响在寂静的公寓,简以溪攥了攥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的自然。

  “来了这么多次还没参观过陈老师的房间,反正等解冻还要时间,方便参观一下吗?”

  陈寒转眸看着她,眉心古怪地蹙了下,实际抿唇哼笑了一声。

  “你今天有点奇怪。”

  简以溪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可这会儿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突然特别想参观一下。”

  陈寒笑着摇了摇头,冲她勾了勾手。

  “行了,来吧。”

  又是这么坦然地接受。

  简以溪这次是真的觉得误会了陈寒,跟着陈寒进卧室大致看了一圈,果然一无所获。

  从卧室出来,陈寒推开客房的门,冲她道:“都这么晚了,干脆就在这儿睡吧,让安沐她二哥别等了。”

  说着话,陈寒按开了客房的灯。

  简以溪站得远,打眼一看,客房里的陈设基本就收了眼底,并没有人。

  陈寒这么主动,实在也没必要再进屋绕一圈,简以溪一心都在安沐那边,只想赶紧出去赶紧让二哥查监控,她知道自己误会了陈寒,却也没法道歉,也没心思这会儿道歉。

  她进了厨房,端出已经解冻的排骨,随便抹了点盐和大料粉,塞进了冰箱冷藏室,又敷衍地擦了擦料理台就告辞离开。

  “打扰陈老师,早点休息。”

  陈寒一路送她到了门口,“真不留下睡吗?都这么晚了。”

  “不了,二哥还等着我呢。”

  “那好吧,路上小心。”

  简以溪一进电梯就摸出了手机,语音通话还进行着,二哥那边的静音也关掉了。

  “二哥,查监控吧。”

  “行,那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简以溪头昏脑涨出了小区,她说不上自己这会儿什么心情,只觉得心烦意乱,不敢去想安沐到底在哪儿,也不敢去想她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她们或许是找了个酒店洗澡去了,然后没带手机充电机,双双没电,就睡了。

  说不定安沐给她打得那个电话就是想告诉她,她们快没电了之类的。

  尽管知道这理由薄弱的不堪一击,简以溪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二哥还在车里等她,歉意道:“查监控得去总调室,不太方便带你,我先送你回家。”

  简以溪摇了摇头,强打精神道:“不用管我,找人要紧,我就去病房等着,万一她们回来了,我也好通知你。”

  二哥走了,简以溪径直进了医院。

  医院的监控其实也可以查的,可查了也没什么意义,顶多只能查到她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医院,和谁一块儿离开的,根本查不到她们去了哪儿。

  还是直接查道路监控更快捷。

  简以溪轻手轻脚回了病房,先翻了翻抽屉,翻到了充电器,这让她或多或少松了口气,起码她们手机没电没法充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躺在毛毛床上,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同房病友中午就出院了,病房现在就她一个人,想厚着脸皮找人问问都找不到人。

  简以溪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睡不睡的,反正闭着眼摆着睡的架势。

  安沐……你到底在哪儿?

  【我明天就找毛毛表白。】

  那天晚上真心话大冒险安沐说的话,突然响在脑海。

  简以溪睁开眼,视线游移了下。

  难道安沐带着毛毛找了个什么浪漫的地方表白去了?

  看这夜不归宿的架势,难道告白成功,两人顺便住了酒店?

  简以溪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希望如此,真的希望如此。

  比起那些可怕的可能,她宁愿安沐正和毛毛你侬我侬。

  简以溪裹着被子,越缩越小,她想睡,真的特别特别大想睡,可就算是闭着眼睛,脑子依然炸了锅似的疯狂旋转着。

  她看到了安沐浑身是血,看到了安沐和毛毛坦诚相见,看到了安沐被关在漆黑的小屋拼命呼救,看了安沐和毛毛拥吻在一起……

  她很难受,很焦灼,却根本没办法准确描述自己的感受。

  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

  简以溪猛地坐起来,喘着短促又不规律的呼吸下了床,摸索着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窗外夜色浓沉,对面小区隐在夜色中,只能隐约辨出公寓楼的轮廓。

  别想安沐,想点儿别的。

  她强迫自己想别的,可这一瞬间脑中一片白,除了安沐居然什么也想不到。

  想点儿什么好?快想!快想点儿别的,不然她的头真的要炸了!

  对了,陈寒!

  她今天无端端怀疑人家,还大半夜跑人家家打扰,实在是不应该,虽说陈寒骗过她,可相对于她骗她的那点儿小事,陈寒其实帮她的更多。

  先不说当初在网上呼吁关爱未成年,帮她把简以湖拉下马,就说最近,她一直都很礼貌也很贴心,借她厨房用,还怕她不自在,尽量不在她使用的期间回家。

  这样一个知书达理,又在业界有相当声望的设计师,怎么可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也是,做事都不好好想想,陈寒怎么可能对安沐不利?单安家的背景就是她一个设计师无法抗衡的。

  再者,她的事业不要了?她疯了?她想坐牢?她干嘛要在好不容易跟安沐关系缓和的当口对安沐不利?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之前她偏偏就脑子抽筋,就因为陈寒撒过几个谎,就恶意揣测人家,实在是太不应该。

  怎么办?怎么弥补?

  简以溪相信陈寒也是有所察觉到,只是没有戳破而已,给彼此留了面子,不然陈寒也不会说她今天有点儿奇怪。

  所以,这件事不管怎么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安沐带着毛毛去了酒店之类的地方,洗个澡,顺便可能还告了个白。

  对,就是这样。

  她们根本没事,只是手机没电了,也没拿充电器而已。

  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别胡思乱想。

  睡一觉,明天一睁眼,安沐肯定已经推着毛毛站在了她面前。

  好了,睡觉去。

  去。

  简以溪闭了闭眼,突然拽着窗边扶栏蹲跪了下来,额头抵着栏杆,泪如雨下。

  明明已经这么劝自己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为什么还是难受?为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去睡觉?

  你到底在哪儿?

  只要你能平安,我怎样都无所谓。

  只要你能平安!

  说是要想别的转移注意力,结果想来想去又绕回了原点。

  简以溪本来就因为着急头晕脑胀,这一哭,直接晋级头痛欲裂。

  她实在有些受不了,勉强忍着跳痛的太阳穴挪到护士站,求护士帮忙弄片止痛片什么的。

  护士看她实在可怜,指了条明路给她。

  “我是护士,又不是医生,不能给你开,你也别找医生,医生也不会随便给你开的,这种药不太好,尽量别吃,你要真是实在受不了,就去医院门口,那儿不是有家二十四小时药房吗?你去那儿买。”

  简以溪揉着快跳炸的太阳穴,千恩万谢地告别护士,坐着电梯下到了一楼,一路去了药房。

  药房值班的已经睡了,按了门铃喊起来,打着呵欠给了她一长条老式塑料膜包装的去痛片,白白的药片看着就苦。

  药效发挥还要时间,简以溪疼得恨不得哐哐撞墙,头上像是戴了个极刑电帽,实在等不及回去再吃,直接拿了店里的一次性水杯,接了杯半温不热的水,吞了一片药片。

  端着水杯出了药房,又喝了两口才走到垃圾箱边,可能是心理作用,让她稍微好受了点,拿着空掉的纸杯就要往垃圾箱扔。

  手都伸到边儿了,简以溪突然顿住,保持那扔的姿势足有十秒,缓缓撤回手,垂眸看着手里的纸杯。

  纸杯已经喝空,昏黄的路灯下,杯壁残留的水痕晕着细碎的微芒,好半天才慢慢滑到杯底,汇集成微鼓的大水珠隐隐晃动。

  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眼尾隐隐晕红,突然砸下水杯,朝着小区门口狂奔而去!

  杯子!

  厨房杯架上多了三只倒扣的湿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