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沈意第一次给别人说起自己的过去, 虽然她很多地方都没有详细说，但路卿也能脑补出一些细节和沈意曾经的惨状了。
沈意说起这些时还有些羞赧，手指不断摸着杯子。知道她身份的人不会问或者是不敢问, 不知道她身份的人都不会想到问这些。不管怎么算, 路卿都是唯一一个问她过往的人。
沈意悄悄看了路卿一眼，她以为会看到路卿吃瓜的表情。然而路卿只是认真看着她, 在发现她的偷瞄举动后反而拖着凳子靠近过来：“如果你难过的话，我可以抱抱你。”
“……我还好。”虽然想到老师确实有些伤感，但沈意觉得这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再怎么说, 让路卿安慰总觉得怪怪的, 毕竟路卿也失去了亲人不说，还比她小上三岁。沈意吸了吸鼻子, 就看到路卿站了起来。
推拒无效。路卿将沈意抱入怀里，还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在哄哭泣的小孩子一样。沈意有些难为情，她推了推路卿肩膀, 纹丝不动。就在她想大幅度摆脱路卿时, 路卿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我可以问，你的老师是怎么死的吗？”
“可以。”沈意闷闷道，“在老师给皇室子弟上课, 我认识她时, 她就已经有六十五岁了。老师身体不怎么好，在布置完后事、安排完我之后, 她说‘已经是最后了，那就再送一份礼物给你吧’。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皇室成员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我其实……”沈意语气有些哽咽, “我觉得老师如果不那样使用超能力的话，一定可以多活几年的。”
超能力者协会会长干的吗？上一任会长……很厉害啊。一夜之间，谁也没有惊动，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清理了皇室。路卿忍不住想到，等她自己将来七老八十即将入土时，不知道有没有魄力与能力像那位老师一样干一笔大的。
天呐，这位老师到底是几次进阶的超能力者？能稳坐会长之位这么久，哪怕很久都没出现过也叫别的势力不敢造次。三次？四次？又或是更高阶层？路卿一边向往那种阶层的强者，一边又忍不住想：就算是那样的强者，到了六七十岁也是会老的啊？
一边想着这些，路卿轻轻拍着沈意的背安抚，她什么话也没说，或者说她其实不太会安慰人。在这种时候，自我发泄般哭一顿就好，毕竟现在在神庭，她很难给沈意找人肉沙包发泄。
“讨厌，明明我…比你大。”好半天稳住情绪的沈意终于从路卿怀里出来，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意，看起来可怜极了。
“就算成为了大人，难过时也需要安慰的。”路卿抬手给沈意擦掉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过来洗把脸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路卿拉着因为哭泣明显软下来的沈意去了洗手间，将毛巾打湿递给她擦脸。就在这时候路卿突然意识到，她跟沈意在这方面的经历真的很像啊。
在最黑暗的时候，有人伸手拉了她们一把，教导她们、让她们成长，给她们点燃了前行的光……然后，对她们而言最重要的人死掉了。
姐姐当年很喜欢揉揉她的脑袋，捏她的脸。然后笑着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非常优秀的大人”，说“不知道你以后会喜欢谁呀”，“等路卿长大以后不会不要姐姐了吧？”之类的话。路卿想，姐姐一定是很想看到她长大的样子的。
沈意的老师应该也是。只是沈意的老师早已察觉到她无法等到沈意成为她自己想成为的大人的模样。那老师，在生命走向尽头之前，为沈意解除了一层来自于皇室的枷锁。
路卿看着沈意，年轻的帝女看着镜子里眼睛红红的自己，连带着耳根也红红了。她不断将毛巾打湿敷在眼睛上，试图令那红色退去，然而毫无作用。路卿看着沈意忍不住笑起来，她认真道：“沈意，你以后一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帝女。”
正在与毛巾作斗争的沈意愣了一瞬，本就红的耳根愈发红了，她侧了侧脸并不和路卿对视，只是小声哼哼了句：“我本来就会成为优秀的帝女。”
“是，会的。”路卿笑着应道。
只不过路卿这样一说，沈意愈发不自在了。然而她看向路卿，却发现这崽子眼里没有半分揶揄之色。
路卿这家伙……真是的。沈意咬了下唇，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
这事情揭过，沈意调整好自己后，路卿便带着她去敲了敲余洛洛她们房门，把她们一块儿拉出来，在何璨他们房间汇聚。
“你们想在这里玩多久？我和沈意打算继续往神庭中心城市去看看，如果能拿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了解到神庭比较重要的消息就更好了。”众人都坐好以后，路卿便询问道。
她这话一说，那两个“导游”脸色就变得奇怪起来。顺手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话题，我们是不是得回避一下啊？”
“回避什么？你们暂时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有权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路卿微微挑眉，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
“我们对神庭不熟悉，想要得到神庭内部情报也没有很好的渠道。”余洛洛挠了挠头，“如果我们真的做了什么事情，神庭封锁后我们也没有安全撤退的后手。”
路卿点了点头，说：“就是因为我们对神庭一无所知，所以才需要去搜集情报。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从无到有的。至于后路，情报搜集到了，自然就能设计后路。”
“我是辅助，如果有行动需要，我随时可以出动。”林夏樱表现得倒是十分淡定。帝女是个冷静的人，无论有什么行动都会安排周全的计划，但有时候过于小心谨慎。而路卿这家伙行动力特别高，两人在一起算是互补，林夏樱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也是，如果有需要我还有小一小二的话，告诉我就行。”何璨赶忙接在林夏樱后头说，计划什么的他也帮不上忙，只要路卿她们告诉他需要做什么、他的任务是什么就行。他只想安安静静做事，并不太想去动脑子。
就像他当初袭击周氏仓库一样，如果他拥有周全的计划和退路，也不至于一搞事就被通缉了。像沈意搞的那些小动作，集团知道是超能者协会干的，可至今都与协会成员对不上号呢。
“我们……神庭可能会有我们画像，用作通缉之类的。”孙义挠了挠这一脸络腮胡子，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可以戴着面具，但如果那帮家伙认真搜查的话，面具也没用。不过我和李守对神庭还算了解，如果这些年他们没什么大的变化的话……计划，我们也许也能出一份力。”
“嗯。其实我比较危险，老大的通缉画像跟他不一样。”李守补充道，“通缉画像上的老大是没有这么多胡子，看起来应该是挺清秀的少年模样。”毕竟孙义当初……因为超能力是权杖，可还是当过几天神官的呢。
路卿看了一眼沈意，没有胡子吗？没有胡子还不是这个鼻子这个眼睛，差距难道很大？她想象不出来。“放心，如果被通缉的话，你们就先走。我来殿后。”
“你们了解神庭的话，那你们知道曙光帝国运来的进化结晶神庭一般都会放在哪里储存？或者一些比较重要的武器或是道具发明之类，神庭一般会把这些放在哪里？”
孙义目瞪口呆：“我就是当了几天的地方小神官……”进化结晶什么的，他都虽然老打劫骚扰神教送过来的队伍，但就也没成功过。他都没见过进化结晶长啥样呢。“不过那种重要的地方，应该会在‘伊甸园’那儿吧？神庭内的神使、圣明骑士这些地位比较高的人一般都住在那里。”
“伊甸园是神庭的中心，但那地方一般人是进不去的。就、就跟你们曙光帝国的中心城差不多？”李守想了想，补充道。
“明白了，先想办法弄到地图。打听一下神庭内有没有黑市吧——”唔，神庭会有黑市吗？神庭的黑市会叫做什么？地狱？堕落市集？路卿想着就觉得好笑。这神说众生平等，但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平等的嘛。
“这个，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孙义说，“我们在外生活，需要找神庭内的人帮忙购买物资。我与他们相熟，或许能够买到地图……如果你们信任我的话。”
“那就麻烦你们了。”将情报的工作暂时交给孙义他们，但路卿也不会坐等结果。她明天还是要跟沈意四处转转的，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就打听一下。神教几乎每年都会给神庭送来礼品，这次神教的队伍还没有到，说不定可以借此向神庭的人打听到一些东西。
明天，或许可以尝试跟那些在神像前祷告的人搭搭讪。这些神庭原本的居民就算不去主动注意什么，但也可能知道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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