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小院从没这么热闹过, 家里这头暂且交给姚灼招待,一群妇人和哥儿有说有笑的,也怪热闹。

  严之默则迎了出去, 看院外来的到底是谁。

  这一看不要紧,还真是个熟人。

  “刁大哥?”院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从镇上回来搭了人家一趟车的货郎刁翔。

  “可算让我找着了,你家住的地方真是有些偏。”刁翔也是赶着牛车来的,后头板车上放着他的货,里面有几只野兔野鸡,正是上回答应收到就给严之默送来的。

  他跳下车,招呼道:“这可都是新鲜的,处理地干净,日日挂在梁上风干着。你瞧瞧这兔子,多肥!”

  随后一拍脑袋,打开另一边的竹箱。

  “险些忘了,这还有兔子皮,你上回不是想要几张来着?这里有白的、灰的、还有花的,你直接挑就是。”

  严之默本以为有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有的选。

  他计划着做两条兔毛围脖,和姚灼一起凑个情侣款,最好再做个护膝,到时冬天好给姚灼的伤腿用。

  最后在刁翔的建议下,他选了四张,

  一张白色,一张灰色,还有两张花色。

  花色的因为都是杂毛, 便宜些, 横竖是当护膝,长什么样都无所谓。

  因他买的多,刁翔又多送了他一张有点瑕疵的,不过大体是好的,回头琢磨一下,也能缝个小东西。

  选好以后,鉴于刁翔是特地来的,严之默便请他进门喝口水。

  严之默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也算大主顾了,不然刁翔也不会特地送货上门。

  他有心和这个主顾打好关系,进门多聊几句也无妨,结果一进门便道:“严童生,你家好生热闹!”

  因在门后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里头等着的便忙问香皂的事。

  严之默去灶房端了几碗水出来,挨个分了后才道:“正如先前说的,这香皂我第一批就做了十块,眼下还剩九块,都卖给诸位未尝不可。因都是村里的乡亲,又是第一次买,为了感谢诸位的信任,我让利两文,一块十八文,半块就按照九文算。”

  他让几人稍等,当场把肥皂脱了模放在一起。

  这几人一听又便宜了两文,有之前说要半块的,也改要一块了,总之最后切开分了,一共就剩下半块。

  姚灼在一旁算账收钱,严之默便打算把这块留着自家用,旁边却伸出一只手,直接给拿走了。

  刁翔从进来后,就一直在听这群人说什么香皂的,他一个常年贩货的都没听过,等到拿出来,更觉得新鲜。

  “严童生,这东西可是和皂角一般用处,却比皂角更好使?”

  “没错,这东西原料是一种植物,清洁力比皂角更强,也不像胰子那样会有一股怪味。”

  说罢就端来一盆水,让刁翔洗洗手试试。

  他赶车一路而来,连指甲缝里都是泥,这么一洗,水立刻就浑了,手却干干净净。

  刁翔也是做生意的,顿时看到了商机。

  他可是知道,村里当家的女人们,过日子最是精打细算的,能让她们掏出十文二十文来买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这要是卖到别的村子,或是镇上,那该多好!

  “严童生,你我谈笔生意可好?我对这香皂有兴趣,你下一批做出来,我来进货!”

  严之默其实方才就看出了刁翔的心思,但他没有做声。

  等到刁翔自己提出了,他才客气道:“刁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刁翔一听,这就是有戏,赶忙随着严之默到了院子的一头。

  那边一群人也不会来凑两个男人说话的热闹,正好落得清静。

  严之默道:“刁大哥你方才也听见了,这东西我是打算卖二十文一块,若是进货,一次性拿的多些,价格自可以谈。”

  刁翔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来对了,摸了摸下巴道:“头一回卖,我也不清楚行情,打算先拿个二十块试试水,你报个价吧。”

  严之默在心里算了算账,答道:“我给刁大哥你一个实在价,十五文,你转手卖一块就能赚五文。”

  这么个小东西,到时候真的卖起来,定是走数量的,价格不可能喊太高,利润就不会太厚。

  刁翔咂咂嘴,“严童生,我跟镇上不少杂货铺都熟悉,不仅帮你卖到各个村子,还可以帮你去找杂货铺进货,到时候几百块都不成问题,你给我十五文,杂货铺从我这里拿货,还要再加,你总要给大家留点赚头。”

  两人谈了一番,最后以十二文一块成交,但交换条件是刁翔下回必须一次性拿走五十块。

  刁翔也是个讲规矩的,当即算出三百文的定钱,从严之默买的东西里减去,四张兔皮三百二十文,两只野鸡、两只野兔,一共四百五十文。

  七百七十文减去三百,严之默便在付了四百七十文。

  刁翔走的时候一脸踌躇满志,他已经开始盘算要怎么把那五十块香皂卖出去了。

  另一边姚灼也收了好些铜板,大约一百五十文左右。

  院子里的人一时都散了,各自得偿所愿,出去走远了,讨论的声音还能传回来。

  将收回来的钱放回到钱箱里,严之默把野鸡和野兔拿进了灶房挂好。

  出来时,见姚灼还在撸那几张野兔皮。

  “喜欢么?”声音自耳畔响起,姚灼抬起头,恰好迎上严之默温润的桃花目。

  “喜欢。”姚灼点了点头,怀抱着兔皮,情不自禁地上半身朝一边歪去,刚好靠在严之默的腰际。

  兔皮一张就要将近一百文,做成成品围脖后,镇上店里皮毛品相好的,能卖到三四百文,甚至五百文。

  以前姚灼有一条,纯白色的,但也掺了一点点灰色的杂毛。

  那还是母亲在世时候买给他的,后来……就和房间一起归了姚清。

  这些事他没有对严之默说过,可就这么歪打正着的,他再次拥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兔毛围脖。

  是夫君亲自送的。

  于是下一幕就是姚灼像摸小动物一样摸兔毛,严之默也像摸小动物一样摸姚灼的头发。

  【这诡异的画面,竟然该死的甜美】

  【有时候很难想象默灼还是新婚夫夫,他俩的相处模式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主播能不能给老婆搞一只小猫,想看毛绒绒猫猫次方!】

  【投个雷,助力主播买猫粮!】

  【投个雷,感谢主播喂狗粮!】

  ……

  两人依偎了一会儿,便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严之默原本还发愁今晚吃什么,如今野味送到了,自然要尝个鲜。

  去后院剪了几棵之前移栽过去的野蒜苗,成日里风吹日晒的,也不妨碍它们各自疯长。

  只要在离地几公分的地方下刀,过后还会继续长出来,再吃几顿。

  拿出一只野兔,清洗干净后用刀剁块。

  锅里倒油,加葱姜蒜爆香,再将兔肉放入,盐、酱油调味,翻炒至变色。

  随后就是焖煮环节,清水没至锅内食材三分之一处,盖上锅盖等半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素菜是胡瓜*炒鸡蛋,加了点泡发的木耳,主食则是用不久前郑霜儿送来的南瓜做的南瓜粥。

  把饭菜端进屋时,香气扑鼻。

  正赶上姚灼写完一张字,他熟练地转动轮椅挪到桌旁,帮严之默把碗筷布置好。

  严之默则去一旁拿起那张字看起来。

  【灼哥儿学得真快,这才几天,都学了二十多个字了】

  【是啊,虽然写起来还歪七八扭的,但只要认识了就行】

  【看主播这嘴角翘的,是不是觉得老婆真厉害?】

  【无人在意今天的晚饭吗,他们怎么可以吃兔兔——但不放辣椒!暴殄天物啊!】

  【等辣椒种出来了主播做道冷吃兔吧,我的眼泪已经要从嘴巴里流出来……】

  回到桌边落座,姚灼已经给严之默的碗里夹了好几块肉。

  镜头里,两人边吃边聊,正是一副温馨图景。

  然而同样都是饭点,有人吃得香,却也有人吃不下。

  例如白杨镇周氏香烛店的周掌柜,已经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日自家夫人把饭都送到店里来了,儿子在一旁端着海碗往嘴里扒饭,他则依旧站在柜台后面算账,算到最后,险些把算盘砸了。

  “这半个月来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差了!”

  不算账不盘货还看不出,今日一算,才发现蜡烛的销量相比上个月少了近一半。

  “莫非最近镇上的人都不用蜡烛了不成?”

  开店生意难免有好有坏,可蜡烛这东西作为香烛店最基础的货品之一,销量一般不会有太大变化。

  他正紧锁眉头发愁着,门外就有一人探头问道:“掌柜的,可有蜡烛卖?”

  因为生意不好,周掌柜近来的态度也好起来。

  “香烛店能没有蜡烛嘛,有的有的,白蜡、红蜡都有,雕花的也有!郎君是要自家点了照明用,还是做红白事?”

  谁知那人听完介绍,却不肯进门了,反而道:“不要红蜡、白蜡,有一种黄蜡烛,你家可有?”

  黄蜡烛?

  周掌柜下意识地摇头,便见方才问话的人已经走了。

  走出去后还和等在外面的自家娘子说道:“我就说,这黄蜡烛只那一家店有卖。”

  娘子抱怨道:“哎呀,我这不是想着少走两步,偷个懒……”

  汉子道:“要我说点白蜡烛不也一样,横竖灯罩一盖,你也瞧不见!”

  娘子不满地反驳,“哪里一样了?那黄蜡烛烟小,还烧得久!算下来比白蜡更省呢!”

  ……

  两人渐行渐远,后头的对话也听不见了。

  徒留周掌柜在原地纳闷,何来的黄蜡烛?

  他开店这么多年,素来蜡烛只有红、白两种!

  况且那南方的白蜡虫,它也产不出黄蜡啊?

  想及此,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人影。

  一段时间之前,有个拿着自家做的蜡烛来店里谈生意的书生,那蜡烛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可不正是泛着淡淡的黄色?

  当时自己出的价格,那童生似不是很乐意,说是回去考虑,后来就再没见过。

  如此看来,怕不是和别家谈成了!

  周掌柜顿时耐不住性子了,不仅自己无心吃饭,还冲进去把吃得正香的儿子给一把薅了起来。

  “快些出去找人,帮我打听个事!”

  周掌柜的儿子周兴任劳任怨地出去转了一圈,使了一把铜板,消息很快就得回来了。

  卖黄蜡烛的正是那戚姓哥儿领着自己相好开的香烛铺子,叫西窗阁的。

  附近的人瞧见过定期有人坐着牛车来送货,送货的人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男子。

  如此不必说,绝对是上回那童生无误了。

  不仅如此,周掌柜的儿子还怪机灵,特地找人代自己去店里买了两根黄蜡出来,想细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先前严之默来推销时,周掌柜满脑子都是如何压价,想着先把低价货源搞到手,日后再徐徐图之,能弄到方子就再好不过了,因此压根没仔细看蜡烛本身。

  如今接过来一看,很快就发现了灯捻的不同。

  “三根棉线缠成一股,有点意思。”他用手搓了搓,寻了个烛台插上,待蜡烛燃了片刻,便意识到这灯捻就是黄蜡耐烧、烟小的奥秘所在。

  他当即眯起眼睛,招呼来儿子,指点道:“下回去村里拉货,让咱家工坊的人也这样做。”

  不就是多用一点棉线的事吗?

  等到他家也换成这样的灯捻,也不会比那黄蜡差到哪里去。

  况且按照西窗阁那两位的名声,去那里的顾客一定比不上自家的多。

  至于这黄蜡烛的配方……

  周掌柜还是没死心。

  近来南方白蜡的价格又涨了一成半,再这么下去,他店里的蜡烛势必又要涨价,利润马上就要可以忽略不计了。

  虽不知道这黄蜡的原料究竟是什么,但一定是本地便有的东西。

  若是能想办法拿得到配方,莫说是已经虚有其名的西窗阁了,就连千明楼,又算得了什么?

  谁还不是个做香烛起家的了!

  那童生能去找西窗阁合作,未见得有多机灵,村里的书生罢了,见过什么世面。

  回头来暗的不行,就来明的。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他转而吩咐儿子,“街上找个机灵的,让他们盯着西窗阁,下回送货的人去了,就跟上去,看看人是从哪里来的,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买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别心疼银子!”

  周掌柜没等太久,因为第二日就是严之默给西窗阁送蜡烛的日子。

  来时店里人来人往,前后做成了三、四笔生意。

  戚灯晓身子愈发沉了,坐在柜台后不常走动,拨弄着算盘,因为近来生意好,瞧着不似最开始见到时,眉宇间一股子愁绪不散了。

  严之默进门,受到热情款待。

  “这才几天日子,上回那批就剩二三十根了,你但凡晚一天来,我这可就要断货了。”上了茶,还有一碟小茶点,自己做的荷叶酥和枣花糕。

  “我多装了一份,你回去时拿给灼哥儿尝尝。”戚灯晓扶着腰坐下,整个人看起来比上回更圆润了点。

  又关切地问:“灼哥儿怎么样了?恢复得可还好?”

  “恢复得顺利,没出什么差池,又有轮椅代步,不妨碍去哪里。就是伤口还不能沾水,偶尔多有不便。”

  戚灯晓莞尔,“算算日子,等我孩子出世,灼哥儿的夹板也应当能拆了。”

  严之默笑言:“那必然要来讨一杯满月酒吃。”

  坐了一会儿,店里暂时没了客人,裴澈清点好了严之默送来的蜡烛,检查无误后入了账。

  戚灯晓见外头人散了,四周一时安静下来,便说道:“其实此次还有事要同你谈,近来有些杂货店、走商还有货郎,来我这里想订蜡烛,我手上这些还不够自家店卖的,因此只能先许出去,如此账上已经累了数百根的量了。我想着从下回开始,仍是七日送一次货,店里备的货,改为一百五十根,其余订出去的,按照每次的订货量,分开来议。这回……”

  戚灯晓扫了一眼手上册子,“七日后劳烦送四百根。”

  四百根,一次就是六两银子。

  两人商议停当,戚灯晓即从账上支取了这批新货未付的一半货款,连带下次的定钱,共计三千七百五十文。

  沉甸甸的一包银钱到手,严之默清点完毕后放进了衣襟里。

  转而喝了口茶道:“镇上人口有定量,对蜡烛的需求也当是稳定的,西窗阁的生意好,想必有些人就要眼热了。”

  戚灯晓给严之默添上茶,接道:“早晚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目标是复兴西窗阁,而严相公的目标,也定不是一镇、一县、一府城吧?”

  两人相视一笑,各带着一丝生意人的狡黠。

  因不放心姚灼在家,严之默便起身,赶着回去。

  这时裴澈进门,低声对戚灯晓说了句什么。

  戚灯晓叫住了严之默。

  “当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裴哥说瞧见店门附近有人鬼鬼祟祟,那人他看着眼熟,叫做三剩。素日没有正经营生,就是个泼皮无赖,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靠帮人做些不入流的事情赚银子,不知是谁派来的。还朝着从我店里出去的客人,打听你的身份。”

  他有些担忧道:“不若让裴哥赶驴车送你回村,驴车速度快,无论如何都能甩掉了。”

  严之默摇头道:“这人又犯不上图财害命,恐怕只是有人托他探我来处。躲得初一躲不过十五,戚掌柜您不必担忧了,我自有办法。”

  出了西窗阁,严之默提着戚灯晓送的点心,并未急着去找麻三。

  每七日来镇上一趟,他都有不少东西需要采买。

  他自然没有裴澈那个身手,能察觉到是否有人跟踪。

  可他有外挂。

  “旺财,开启弹幕。”

  弹幕打开后,不少内容涌了出来。

  【呃,把直播间的视角拉远一点后,就发现这个人跟踪的水平,好烂】

  【这是跟踪吗哈哈哈,但凡换个不是主播的人都能发现吧】

  【前面的我怀疑你在针对主播】

  靠着弹幕的“通风报信”,严之默特地放慢了走路的步子,一家一家店慢慢逛。

  反正麻三要在镇上送货,一时半会也没到约定的时间。

  第一站,严之默先去了粮店。

  米面一样买了些,除此之外,还买了绿豆和红豆。

  受戚灯晓点心的启发,他觉得可以自己在家熬一些绿豆沙和红豆沙。

  粮店伙计将这些打包好后,见严之默又看向了大豆。

  广义上,大豆是黄豆、黑豆、青豆三种豆子的统称。

  不过大家普遍说的大豆,都指的是黄豆。

  这个时代黄豆的许多吃法和用法都被开发出来了,磨豆浆、做成各种豆制品、榨油等。

  寻常百姓买的也很多,大豆比米面便宜,清贫人家常煮豆饭来充当主食。

  严之默抓了一把瞧了瞧,张口就要了一个数,还嘱咐伙计,送到他指定的一间油坊去,若有人来打听,不要一上来就直说。

  他要的数量足够装满一大口袋,伙计二话不说就差了一个店里送货的,扛起来就出门了,至于严之默的嘱咐,也没深问,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还得了两个铜板呢。

  外头跟踪的三剩,见严之默出来给送货的指路,再看对方是从粮店出来,便疑心这口袋里有周兴想要的东西。

  所以在严之默走后,他连忙进去打听,伙计本不肯说,他是见有人在收拾盛放大豆的口袋,又诈了一下,才得知严之默是买了一大口袋大豆。

  买大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三剩默默记下,动起脑筋,喜上眉梢,只觉得赏钱说不定要到手了。

  结果这一跟,腿都要给遛细了。

  只见这书生出了粮店,又去了药铺。

  出来手里提了许多纸包,有些大的像是药材,有些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

  三剩只好随后又进了药铺,药铺的伙计没有粮店那么实在,诈也诈不出。

  三剩想及周兴说过,只要能打听到答案,不拘花费,他们尽数可以支付,便索性从周兴给的铜板里分了点出来,那伙计才不情不愿地念叨了好几种药材名。

  说到一半不肯说了,又添了几个铜子才问全。

  三剩努力记住,就赶紧离开,重新找寻严之默的身影。

  【这哥们儿蠢得我流泪,他真没怀疑为什么自己磨蹭那么久,主播却还没走远吗】

  【目前没搞懂主播在干什么】

  【我猜是想放烟雾弹吧哈哈,默宝智商在线的】

  严之默像是特地来逛街的,逛了大半个白杨镇。

  期间又买了一些零嘴,还有一根糖葫芦,同路边牵羊卖奶的老汉打了一些羊乳,包括卖花的小姑娘都被他喊住,买了一小包鲜嫩的桂花。

  等到后来,三剩以为严之默终于要干点正事,准备回家时,严之默又换了个方向,去了城西的牲口行。

  马、驴、牛、羊、猪,乱七八糟全都问了一遍,也不知道这书生嘴皮子多招人待见,一文钱不掏,牲口行的人竟还愿意和他聊,若换了旁人,怕不是早就打发走了。

  只有弹幕看透了真相。

  【合着主播来这里是开展技术交流的?】

  【笑死,牲口行的这个大哥,从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疑惑,到现在的惊奇……】

  好不容易离开了牲口行,摆脱了那股腥臊气味,三剩眼见严之默终于加快了步子,他抹了把脸,赶紧跟上去。

  严之默的最后一站,是油坊。

  三剩当场眼前一亮!

  自从周兴找来,三剩就没少琢磨这事。

  他混迹在镇上多年,对于这周兴的老子周掌柜,早就眼熟,却很少与自己这号人打交道。

  如今能拿出银钱来找自己这号人办事,定然事情不小。

  所以他开始干活前,又找人打听了一圈。

  得知最近周氏香烛店的生意不好,左邻右舍的店铺伙计,没少听他站门口抱怨。

  再加上他们指定要盯梢一个去西窗阁送货的书生,送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蜡烛。

  这一串连在一起,三剩就推测,周老头是想要这书生的蜡烛,又或者是蜡烛的来历。

  他脑子转得快,心道,书生买了大豆,送去了油坊,应当就是榨了豆油。

  现下哪有几个人吃豆油?更别说这书生买了一路,出手阔绰!

  既然不是吃的……

  想及那蜡烛点燃了,不就烧化变成油了吗?看着也和豆油差不多。

  至于豆油怎么变成蜡烛的,说不定秘密就在那一串子药材里。

  哦对,听说那西窗阁卖的蜡烛是黄色的,大豆可不也是黄色的吗?

  三剩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以至于快跟到油坊时,因为走了神,险些露了行迹。

  严之默见弹幕讲三剩已经跟着自己一路来了油坊,便知道对方入套了。

  其实他先前已经委托麻三,放下自己后顺路把漆树籽送来了油坊,这会儿已经榨好了。

  这阵子漆树籽攒的多,油足足榨出两大罐子,油坊用塞加绳子牢牢封紧,保管只要罐子不破,油就不洒。

  不过油坊老板又说,那些大豆赶不及榨,若想要,还得等等。

  严之默摆摆手只说不急,转而将油坊老板引到一旁,说要拜托他点事。

  随即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严之默来了两回,为人客气,给钱痛快,而且还和油坊谈成了长期的生意。

  油坊已经把他当成固定的客人,因此在听完严之默的请求后,老板咧嘴道:“多大点事,我自给你办妥。”

  严之默便又留了一会儿,紧接着故意走到门口后,才把那两大坛子的油,一罐放进背篓,一罐直接抱在怀里离开了。

  到了这时,暗处的三剩已经迫不及待了。

  严之默一走,他就飞快闪进油坊,找油坊老板搭话。

  油坊老板得了严之默的吩咐,故意装傻充愣,显得十分藏着掖着,有话不能直说的样子。

  三剩软硬兼施,这油坊可不比那粮店和药铺,后头有大东家的,因此他敢耍横。

  他这种泼皮无赖,最是难缠,若是惹了,成日里纠集几个人蹲店门口,啥事都干不成。

  是以油坊老板最终败下战来,不情不愿地答话,“那相公特地嘱咐我们不要乱说,若教他知道我坏了规矩,回头不来我们油坊榨油了,可如何是好。”

  三剩摆出一副恶人相道:“他一个村子里的穷书生,能对你如何,你若不赶紧老实答话,爷爷我必定教你当下就做不成生意!”

  他故意高声讲话,还吓跑一个本想进来的客人。

  油坊老板叹了口气,道:“行罢,便告诉你!那书生一个月来两回,只用大豆榨油,要求尽可能油渣少些,不能混进杂质,我曾问过一句这油是不是吃的,他只说不是,是做营生用,却不知是做什么。”

  三剩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他可说过除了大豆油,还需要别的什么东西,做他那营生么?”

  油坊老板这回是真的做出思索的模样,半晌道:“这便不知了,不过他每回来,都拿许多药包,浑身一股子药味。”

  三剩暗自拍大腿,这就是了!

  “那书生可曾提过,自己是哪个村子的人?”

  油坊老板这回答得快,“这我晓得,是郑家村。”

  一炷香的时间后,三剩带着兄弟去了周氏香烛店。

  周兴本在门口迎客,见他们朝着店门来,当即慌道:“谁教你们到这里来了!被瞧见了可怎么好!”

  三剩背着手道:“消息我给你打听来了,哪里结账?”

  周兴回头看了一眼柜台后的父亲,使了个眼色,随即对三剩一行说:“去后面的巷子,你们跟我来。”

  绕到店铺后方,引人耳目的地方,周兴道:“让你打听的,可都打听到了?”

  三剩靠着墙,得意道:“可不是?有我三爷出马,搞定一个小书生还不容易。而且不只是你们问的,我连他的方子都弄到手了!”

  周兴一时没控制住,大声道:“当真?!”

  三剩伸手,“所以先把银子给来,我便一一告诉你。”

  说罢还怕周兴不信似的,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单子,这是他方才来之前,去路边摊子上威胁了一个卖字的书生帮忙写的。

  “白纸黑字,我把材料都写上了,你只说要还是不要?”

  周兴也不是傻的,他当初答应三剩的尾款还不少,足有五百文钱。

  此刻嘴上道:“你先给我讲讲你探到的消息,不然我如何信你?”

  三剩双手叉腰道:“哪知你会不会听完了便不给后面的钱了,你先给钱。”

  周兴坚持道:“先前已经给你付了定钱,我家的铺子就在这里,还能跑了不成?”

  三剩思索一番,突然贼兮兮地笑道:“却是这个道理,那不妨告诉你。”

  说罢,他便把那张只往周兴怀里一丢,将探听到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周兴听时,初时眉头锁紧,随后又陷入沉思。

  豆油当真能做蜡烛?

  不过过去做蜡烛都用牛油,后来有了白蜡,牛油便被渐渐淘汰了,可也并非彻底消失。

  若要这么想,豆油也未必不可能。

  再加上这些药材……

  依稀记得当初那童生来卖蜡烛时,燃烧后确实闻到过一股植物的清香。

  他攥紧方子,对三剩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店里给我爹瞧瞧。”

  三剩当即道:“是了,然后把钱一并支出来吧。”

  周兴以为他说的是那五百文,答应地还算爽快,可他没注意到自己走后,三剩一行人得逞的模样。

  这厢周兴回了店里,同周掌柜讲了三剩探听到的事。

  周掌柜捋着小胡子,思忖道:“竟是豆油?倒确实没听过用豆油做蜡烛的……但油脂凝固后,应当和牛油差不多,比不上白蜡,更不似那黄蜡。”

  这个周兴想的一样,所以他又拿出了那张写药材的纸。

  “三剩说,次次那童生都回去药铺买药材,这里头确实有温补身体的,但其余这些,凑不出什么药性。我寻思,这里面或许有扰乱视听的,只有一味或者两味,才是加进那蜡烛里的。”

  周掌柜仍是有些不信,但又觉得未尝不能一试。

  “那便把银钱给那无赖结清了,这方子待我研究研究,若真能成最好!若不成,也知道了那书生的住处,回头大不了找去,使些别的办法,买消息也不亏。”

  随即便从柜台支了五百文,给了儿子让他送去了。

  还要他特地嘱咐好那几个泼皮,以后切记少来他们家店附近晃荡。

  哪知他本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不多时,就听见店后面的巷子里传来争执声。

  他听着其中有一道声音像是儿子,忙出门去看,结果刚踏出门槛,就被三剩几个人堵了个正着。

  后头两人推搡着周兴,按理说周兴也是个高大的汉子,却捂着肋条的地方,俨然是挨了揍了!

  周掌柜登时眉毛都竖了起来,“光天化日,你们要做什么!”

  为首的三剩堵着门道:“我们做什么,自然是讨要没结清的钱!若是不给,爷几个就不走了!”

  周兴忍痛斥道:“爹,这几个泼皮坐地起价,只说帮咱们探到了方子,张口就要五十两银子!”

  周掌柜当即气得面皮通红,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五……五十两!你们怎的不去抢!这方子未经验证,我们怎知真假,谁知道是不是你编来诓人的!”

  三剩也急了,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你这死老头,方子拿到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五十两,你只说给不给!”

  周掌柜梗着脖子道:“自然不可能给!”

  三剩邪笑道:“那敢情好。”

  旋即一挥手,和后头两个人一起,强行挤进了周家的店里,三剩坐里头喝茶,那两个站门口堵门,管他什么上门的客,通通都给吓回去。

  然而周氏父子也不敢报官,毕竟他们找三剩做的事也并不光彩。

  最后闹了一下午,路过的人纷纷朝这边看,周掌柜实在惹不起泼皮,也丢不起这个人,只好给了五十两银子。

  三剩一行人刚走,周掌柜就气得翻了个白眼,当场晕过去了。

  ……

  严之默并不知晓镇上发生的闹剧,这会子他早就回到家中,将买的东西翻出来给姚灼收拾着。

  又跟今日要下工的方二娘和姜越嘱咐,接下来七日会忙许多,因为原本需做一百根蜡烛,现下却要做四百根。

  嘱咐完毕,不多时方二娘和姜越就把院子院子收拾干净回家了。

  严之默转身回屋,见姚灼手里的糖葫芦还是一颗都没少的。

  “夫君,你先尝。”姚灼舔了下嘴唇,“看着就很甜,咱们一人一半。”

  严之默就着他的手吃了头一个,山楂酸溜溜的,外面裹了一层厚厚的糖壳。

  不愧是比旁的贵一文钱的,在裹糖的时候绝对舍得。

  两人并肩坐下,分吃了一根糖葫芦,严之默又把今日去镇上的事讲了一遍,听得姚灼嘴都合不拢。

  “夫君怎知这人定是当初那位周掌柜指使的,不能是千明楼吗?”说完又把糖葫芦往严之默嘴边递。

  严之默让他自己先吃,随即说道:“只是觉得若是千明楼,但凡雇了人尾随我,应当会直接拿了我,当场威胁一番,要我不给西窗阁供货就成了,他家从前不也是这么干的?因为他家的诉求并非是和西窗阁抢生意,而是给戚掌柜添堵。”

  姚灼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所以戚掌柜那前未婚夫,真真是嘴脸恶心,令人作呕。

  他嘴巴小,咬山楂一次就半颗,红红的果子嵌在唇齿间,看得严之默移不开眼。

  待到把半颗山楂咽下肚,只听姚灼又问:“只是那周掌柜当真会信,咱们家的蜡烛是用大豆做的么?”

  严之默轻轻用指尖拈去姚灼唇角的一丁点糖屑,“其实大豆可以提取出一种大豆蜡,确实可以做蜡烛,只是凭现在的工具和工艺,非常难实现。”

  上辈子严之默生活的时代,大豆蜡是最常见的低廉植物蜡,应用范围十分广泛,是讲大豆油经过氢化处理后提取的。

  但氢化处理的过程,想也知道在这时不可能实现。

  严之默挑了挑眉,“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也不算骗他。”

  他又道:“况且周掌柜心术不正在先,给钱让街头无赖帮自己办事,早晚会自食其果的。”

  姚灼举着山楂,深以为然。

  等到一根糖葫芦吃得差不多,严之默打算趁着天色没彻底黑,去一趟方老大家,再定一批蜡烛模具,顺便问问那批肥皂模具的进度。

  他正要依依不舍地离开一股子甜山楂味的夫郎,就听姚灼说想和他一起去。

  姚灼虽然日日不必闷在屋子里,可也基本很少出院门。

  既然这么说了,严之默便决定带上他。

  等到了方老大家,还没等上前叩门,就见方二娘正和方老大媳妇在门口闲话。

  两人瞧见他俩,打了个招呼,随即方老大媳妇道:“严童生,可是来找我家那口子的?他出去了,你们且进来等着,再往前就别去了!遇见姚家人,白招晦气!”

  严之默低头,恰和姚灼对视一眼。

  接着启唇问道:“方大嫂,姚家出什么事了?”

  方老大媳妇撇撇嘴,也是一副看不上姚家人的模样。

  “我就知你们还没听说呢,方才吴氏满村子喊人,说是她家姚清不见了!要我说啊,怕不是跟着那镇子上的男人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万字章来啦~本来想搞个抽奖,结果输错了金额……现在就是一整个大尴尬。但是那个抽奖取消不了,麻烦大家装没看到,我在本章评论里发十五个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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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本章提及货郎刁翔的剧情,对应修改过的22章(修改前该人物身份是卖菜的大叔)

  2、胡瓜,就是黄瓜。

  3、关于大豆蜡的描述,来源于网络,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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