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以来第一次进这样的酒店。
一整条街都是…和连锁酒店之类的不同,是光从招牌上就能感受到荷尔蒙气息的建筑群,这种是叫……爱情酒店吧?
原本圆是想进一家看起来相当豪华的酒店里的,但被焰提醒了下可能会很贵,圆差点迈进去的脚又收回来了。
面对琳琅满目的酒店街,圆应接不暇,最后还是打电话给了沙耶加,她推荐了一家从外面看起来很有地中海风情的酒店。
焰对于进这样的地方稍微有点犹豫,因为进这里,不就好像在告诉别人说‘我们要做爱了’,这种感觉吗。
而且还是两个女生……
但圆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个,兴致很高,拉着她的手就进去了。
大厅很普通,和平常的酒店没什么分别。
不过,墙上贴着很多房间的照片。
唔……
焰伫足在相片墙前抬头看着,有些房间非常豪华漂亮,价格也自然高,不过倒是也有价格平易近人的。
“焰,走吧?”
“嗯?已经订好了吗?”
“嗯。”
还真是行动力高啊…有点想问她前台客服有没有说什么,但圆的表情和过去订房间之前没什么不同,既是前台没多说什么吧。
……也是,每日的工作就是接待形形色色来店里入住的客人,碰到什么样的情侣都不足为奇,男性和女性,男性和性人,女性和女性,无非就是三种。
…会是哪一间呢?
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人,圆按亮了五楼的按钮,站在缓缓上升的电梯里,焰不在想上一个困惑,开始期待圆订的会是照片上的哪一间。
房卡插进电子锁,滴——地一声,指示灯转绿,圆转开门把手进去,打开灯。
“啊……”
灯光亮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巨大的床和天花板上的星空。
“哦!~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圆像小孩子一样把背着的旅行包往地上一丢,飞扑到床上。
“床好软哦!小焰小焰~你看,往上看能看到星空哎!”
“我看到了啦。”
并不是真正的星空,这边是在五楼又不是在最顶,当然不可能看到。只是近似于夜空颜色的深蓝玻璃,里面还嵌了会发光、仿造是星星的灯。
这间价位应该是中上水平了,吃过一顿超高价的晚饭后圆似乎也就大无畏了起来。
有豪华的太妃椅,摸起来绒绒的。冰箱里冰镇了饮料,也有酒类。
有电脑——不过焰想到这里来的人应该不会想花那么高价只是来上网——还有电视,边上甚至还配备了卡拉OK。
东西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焰一件件物品查看过去,打开了手边的桌子抽屉。
……第一层放置了上回引发争执的导火索。第二层则是稀奇古怪五颜六色,一看就非常糟糕的成人玩具。
焰看了眼,默默关上抽屉。
“小焰你来看!这里的浴室好高级哦!”
圆在浴室兴奋地叫嚷着——她不要来翻这个抽屉就行。
焰走过去,经过拐角进入浴室时,也稍微被眼前的豪华场面震惊了下……这简直就是小型游泳池了吧,还有按摩喷泉。
真是高级呢……
但为什么…并没有特别兴奋,反而会有点不安。
从餐厅出来时候就是,不……时而也会有这样的感觉,焰尽量选择去忽略它,因为这就连自己都觉得是神经过敏的事。
圆勾住焰的小指,慢慢靠上来。
这是这种气氛下发展的必然所趋吧……圆拉开她背后的裙子拉链,解开内衣扣子,温温热的手掌探进来。
“一起洗澡吗?…”,在身后的圆问道。
“……”
事实上自己也经常有意无意地在逃避,虽然圆说了可以多依靠她一点,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
…!
焰楞楞地站着,直到圆的手爱抚到她的胸部——她条件反射地躲闪开去。
“焰?…”
“啊…对、对不起。”,她发觉到了,“…一定要一起洗吗?”
“……不喜欢?”
圆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受伤,焰心软下来。
“也不是……”
可……这里太亮了。
回想起来自己之所以不抗拒,有很大一方面原因应该是因为都是很暗的环境,第一次时候也还是有点……但圆没在意的样子,焰也就放心下来。
有句话叫做“关掉灯都一样。”,从生理构造来说,漂亮的人和丑陋的人没有太大区别,但开了灯就不一样了,丑或美一瞬间就会暴露在光亮中,之间的差距是立判的。
——不想给她看到丑陋的东西,连自己都讨厌,圆一定也不会喜欢的。
“怎么了?”
“对不起,圆……我……”
“…我猜猜,因为什么?伤疤吗?”
“…为什么会知道?”
她扑哧一下笑起来。表情变得如女神一样温和。
“总是知性的小焰有时候也很笨呀。伤疤的话,我摸到过啊。”
……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被这个笑容治愈过。焰错觉。
她走近焰,将手掌放在她胸口。
“…我可以看吗?”
“很丑…”
“没关系的。”
没法动弹。
很想拒绝,但没办法拒绝她,焰闭上眼睛,慢慢感受到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凉意。
她听到圆倒吸了口气。
每次洗完澡站在镜子前连自己都没法直视,动过好几次心脏手术留下的疤痕狰狞地盘在左胸口,拆线留下的点残余在切口两侧,根本就像爬了条,蜈蚣。
……圆的手指经过那些凹凸不平,她感觉到。
“会很痛吗?”
“现在没有。对不起,让你看到这样的……”
果然是…很丑的对吧。
“不是也很好吗。”
“…嗯?”
“因为有做过这个手术,焰现在才能站在我面前吧?”
…是的。
是代价十分高昂的手术,据说是动用了现在医学的最高水平,成功率也不高,但不做的话焰想自己现在肯定不会在这。
“所以,这个是有意义的伤痕嘛,不难看的。我很喜欢哦。”
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的又是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的‘谢谢’,于是焰把这句咽了回去。
总是这样神经质,会让圆感到困扰的。
焰对自己说别去想这些,冷静下来,难得来这里一次,还是多享受一下这里的氛围,把身体交给圆就可以了。
“…那么…请多关照了。”
“水温可以吗?”
“可以。”
焰坐在浴室里的一把造型有点奇特的塑料椅子上。
明明是用来坐着的椅子,中间却不知为何有凹下去很大一部分,如果说用于排水的话也未免多了点。
圆则是坐在浴缸边缘,那边比较高。
她按了些洗发露,搽在焰的头发上。
“小焰的发质很好耶,哪像我的,老是睡一觉就翘得乱七八糟很不好梳。”
“有吗?”
“有啦。”
手指在头皮上按摩的感觉很舒服,和自己洗发时候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但洗起来似乎不太方便呢。”
“我习惯了。”
是不方便。每次洗发和保养都要弄很久,其实也没必要留那么长,但就是,留着了。
……好像曾经有谁说过喜欢这头长发。
…谁呢………
想不起来。
“有朋友曾经说喜欢我的头发”,也记不清是不是朋友,但说过这样的话的人,应该是认识的吧,“所以稍微用点心思打理了下。”
“我也喜欢焰的头发哦。”
温热的水冲到头发上。
“要把泡泡冲掉啦,稍微抬一下头,水可能会进到眼睛里所以请闭一下。”
“好。”
焰闭起眼,头靠在圆的腿上,并不累。
圆很细心地冲洗,水并没进到眼睛。最开始有些紧张,但习惯了后焰发现让别人帮忙洗发真的是很惬意的事,自己什么都不用动,一点都不累……有点能理解帮有几只(听话的)猫洗澡时候它们昏昏欲睡的样子了。
“舒服吗?”,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嗯。”
很久很久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了。
遥远的记忆,小时候母亲也有帮忙洗过头发,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潺潺水声在耳旁经过,因为太舒服而感到安心,之前的不安也暂时慢慢退却。
想睡觉呢……
——不知道过了过久,应该是蛮长时间的吧,水声停了下来。
滴——答——
残留的水滴从淋浴喷头滴下来,落在瓷砖地上。
焰没睁眼。某种比温水还要热的气息慢慢靠近,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因此也仅是顺应地张开口。
自上俯下的圆的呼吸略显急促。
舌尖与舌尖轻触,圆推着她的舌打转,这样的场景让闭着眼的焰臆想到追逐嬉戏的猫。
喜欢和圆接吻。
一会后圆像是不满足于浅层触碰的程度,她用鼻子蹭着焰的鼻尖,像只大型动物一样用这种方式征求焰的允许——即使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焰默许了。
于是她开始吸吮她的唇瓣,唇与唇贴合又分开,发出细小的,听起来如泡沫破碎般的声音,带着色情的意味。
“……焰的伤疤我也喜欢。”
圆的手包覆着焰那实在称不上是丰满的胸部,好在圆在这方面也很平,这样的大小就够了,焰挺喜欢的。
她的手指在胸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划过,像是要确认那疤痕的确切长度和形状般施以轻微的力道按压——延伸至乳首,捏住。
焰颤抖了下,下腹不由地收紧,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从体内流出来。
有时候她真是很坏。道貌岸然的流氓……吧。亏得这样的人还能为人师表……
没有进入打算的手指在入口前试探,吊胃口一样只进去一点点然后又抽回,每次感觉有点微妙的不同——直到她将那手拂过焰的睫毛,递到她嘴边。
焰睁开眼。
浴室强烈的灯光下,圆的手指闪闪发亮。
“小焰栖息在我的手指上哦……”
焰茫茫然地仰头看着她伸出红红的舌头,从食指到小拇指绕着舔舐了一圈,看起来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一样,例如说,冰淇淋。
而后她将沾有她唾液,以及之前留有过别的液体,依旧在泛着晶莹水光的手指伸进焰口中。毫无阻碍的。
“小焰好乖好乖…”
圆像哄动物似得低声呢喃。
焰没回话,现在她没法分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迷恋着这双手。
下身在渴求圆的进入。
……现在剖开脑袋的话,里面一定已经融成了浆糊。
差不多什么都想不起来,唯一能记起来的是前一会自己所出的位置大概是床头,但现在已经快反到床尾了。
焰埋在圆的腿间,另一方面,自己正在被她的手指进入,焰不得不不时停一下自己这边。
这样的姿势倘若打开灯看一定是不能更羞耻了,但此时又觉得那些根本无所谓,再怎样都没关系,这里只有圆和她自己。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在扭动腰肢迎合她的节奏,焰庆幸没有开灯,绝对不能开。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的,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快要化掉了。
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
圆。
圆。
圆。
圆。
圆。
……
从喉咙发出的声音断续又沙哑,这已经是将要到顶点,连头脑都要吞噬掉的快意了,但为什么心却隐隐作痛?…
她去抓圆的手,和自己一样灼热的体温从被汗水浸湿黏腻的手掌传递来。
…焰晚上还是做梦了。
和以往任何一个梦一样记不起开头,但身处梦境中就根本没法辨别——她坐在医院的病房,电视上在播报一则飞机失事新闻。
汽车相撞,火车脱轨,游轮沉没,听起来都是和自己相距遥远的事。
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在意这个,随手就跳过了,但现在的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遇难者名单上有着双亲的名字。
父亲和母亲有半年没有来看过她了,焰的家就是这间病房,小时候她也会吵,渐渐长大,时不时的休学后她也慢慢理解了。她是最没有资格说话的,妈妈爸爸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爱她,如果不工作的话,无底洞般的医疗费又从哪里来呢。
她开始计划自杀,原计划是那个月底就爬到医院的最顶楼,然后跳下来。
这是她想到的最不痛苦的方式,全过程只有几秒,二十多层的高度确保她不管从什么角度下坠都能死亡。
……然后呢,在还没到月底前,焰接到了一通电话。主治医师那边好像也知道了,焰的病房里少有地站了好几位大人,医生是个好人,如果不是她找来律师,焰对于如何拿到保险金是毫无头绪的。
她有钱动最高级的手术了。
头顶上医院走廊的天花板在移动,焰在长廊上被喀拉拉作响的担架车推进病房,被打上麻醉剂。
昏迷前所见到的是幕从来未见过的景象,她坐在草坪一处看起来存在于这里很突兀的椅子上,边上的女孩站在椅子上,伸开手,朝她笑了笑,毫不在意般倾斜坠落。
圆!……————
差一点。她没抓住。
指尖与指尖,以开玩笑般的距离错过了。
地上蔓延开的粉红色液体让她感到恐惧,诡异的颜色比血还要让人错乱。
“!!………”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焰睁开眼,漆黑的天花板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大片大片的粉红。
空调制冷的声音嗡嗡响着。
“…唔……”
谁的声音?…
她足足反应了有十秒,才记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方才在做什么。
“小焰?……”
她伸过手来,焰几乎是像握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
“痛…”
“啊…对不起。”
被捏疼了的她醒了些,声音变得清楚起来,“做噩梦吗?”
“是的…”
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没事哦,我在这里。”
“圆…不会离开我吧?”
焰被她拉回被窝,懒懒地抱在怀里。
“说什么呐…我能去哪里呀……睡觉吧。”
“好……”
握着的无疑是圆的手,由身边胸腔传来的,无疑是圆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