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俩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虞音看了一眼虞箫的脸色,确定这个事故引发她兴趣后,主动往前拉了拉进度条。

  细节被放大。

  “无名指上有一圈凹痕,宁薇大概有恋人。”虞音推测道,“你去调查一下她的资料吧。”她顿了顿,又拉住虞箫,“算了,你的电子账户每一步都会有专人盯着,突然查一个作家……不会有人相信你突然爱上了侦探小说,你派人调查要比自己亲自查要安全方便得多。”她指尖点开自己的通讯仪投屏到身前,拉出和李安然的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最近有什么小说推荐么?推理向的最好。”

  虞音扫过时间,才清晨五点多,看来她没睡多久,李安然估计要很晚才能回她消息。

  在空闲的日子睡到下午是对假期基本的尊重。

  宁薇的最浅显的信息资料却很容易找到。大数据背景下,每个个体的需求和偏好得到了很好的满足,但与之相对的是,也是习惯性的漠视。

  虞音打了个呵欠,像只猫一样缩在虞箫身边,眼睛瞬间有些湿润,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绕着纱布的手,晃了晃,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虞箫身上。

  虞箫低首看着她湿漉漉的目光,下意识地凝滞住了自己的目光。心中的复杂堵得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没做过尝试,也不是没调查过真相。

  需要她探索的无非就两个:父母身亡的原因和虞音的被父亲删除的记忆。

  可愈发接近事情的中心,她就愈发担心。

  录像里面说的不错。

  知道的太多……真的不好。

  那太沉重了。

  即便是她,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背负起。

  但谁又能轻易放过造成如今悲剧的人呢?这就像是灵魂残缺了一部分,让她每每想起,就无法释怀。她的执念、她们的执念,只能在一切真相大白后,才能和过往顺利和解。

  虞音轻轻道:“我想爸爸妈妈了。”她将左手覆盖在虞箫的手背上。她笑着:“他们比你要温柔许多。你凶死了……从小就知道凶我。”

  但她从没有真的怕过虞箫。

  哪怕她确实又在畏惧这一些控制。理智与疯狂并存,使得她毫无怨气。

  毕竟,这过分锐利的眉眼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虞箫用手臂揽住虞音的肩膀,一遍一遍抚过她的臂侧,太沉重的忧伤只会让虞音觉得心疼。

  她知道坐冷板凳从来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受伤了也不能显露出来更不是什么好事。

  还要照顾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妹妹。

  更别提虞箫初上战场时才刚成年不久,在经历双突然离世的事实后,不得不过早承担整个家族荣光延续的重担。

  “你要不睡一会儿。”虞音想了想开口道,“那件事,我来查查看就好。如果和爸妈的事情有关系,就查下去,没有关系,我们就抽身。”

  她侧过身子,鼓起腮帮子捣乱般吹着虞箫的头发:“你笑一笑嘛……你这样阴着脸,会吓到我的。”虞音伸出左手,小心翼翼揪了揪姐姐的脸颊。

  虞箫:“……”

  “你笑了。”虞音心满意足,“你快睡。然后我把你叫醒,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虞箫面色缓和下来,她极具自制力地将所有负面的情绪排除掉,只是微翘起唇角,就让虞音觉得开心到可以放个礼花庆祝。

  虞音掀开被子,跳下床:“床我让出来了。我今天很兴奋,不要睡懒觉!”

  虞箫无奈,在虞音笨拙的照顾下躺在床上。

  虞音强迫症般对细节追求到了极致,她认真帮虞箫盖好被子,计算出合适的室内温暖和干湿度,然后蹲在虞箫床边,催促道:“闭眼闭眼。不准偷偷睁开,我也陪在你身边,你不睡熟我不会离开的。”

  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虞箫,控诉道:“你不听话。”然后恍然大悟道,“那我给你念睡前故事。”

  虞音闹腾得像只小麻雀一样,她隔着被子拍着姐姐的后背,就像虞箫拍自己一样,喃喃地劝道:“睡吧睡吧……你都有黑眼圈了。”

  虞箫向她招了招手,虞音就乖乖将脑袋凑了过去。

  “手还疼不疼呀?”虞箫问她,用哄孩子的语气。

  “不疼了。”虞音挠了挠鼻子,“你不要想那么多。都要愁出白头发了。”她带着一声含糊不清的呜咽,“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你看我这次,都尽量考虑全了……以后如果有什么线索,我先跟你汇报,给我些机会去尝试吧。 ”

  太沉重了。

  她不能永远躲在虞箫身后。

  “姐姐,在听么?”她试探了喊一声,却只听到了轻轻的呼吸声。

  虞箫已经睡着了。

  她的絮叨和安抚很奏效。

  “说睡着就睡着呢。”虞音嘟哝了一句,笑意却直达眼底,蹑手蹑脚出了门。

  照顾人真累。

  可虞箫从没说过自己累。

  虞音走到外面的院落里,清晨的阳光已经透过茂密的树荫洒落一地斑驳的碎影。

  她蹲在地上,看着地上落下的点点白色小花。想起在牧云星的家里,城堡前有一块宽广漂亮的草坪。

  他们那时候还养了一只橘黄色的猫,取名叫“奇迹”。它总是懒洋洋的,懒洋洋地躲开人们伸过来的图谋不轨的爪子,窝在树荫下睡懒觉,只有饭点时才会屈尊回屋吃早就准备好的食物,由于缺乏运动,变得十分肥胖。

  她有时候会想着捉住它挠它下巴,就要叫上虞箫帮忙。奇迹很听虞箫的话,却总是和她作对,还会咬坏妈妈给她买的新靴子,最气人的是,它从不乖乖让她抚摸。

  虞箫会坐在城堡前高高的黑曜石阶,擦拭那把象征荣耀的星辰长剑,那把剑外形简单却精致,黑色的剑鞘,有纯银鎏银描边,厚重深沉。那时候虞箫还很年轻,但剑术非凡,她有充分的时间去发展爱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琐碎的事务缠身,忙得连话都没几句。

  而虞音则会跑过去烦她,挠她痒痒,吸引到她注意力后,就可以被虞箫抱在怀里,被亲吻脸颊,然后嘴里会被塞进一块软糖。

  甜滋滋的。

  只有一块,嚼几下就没有了。

  但犹有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