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似乎僵持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内，容眠和叶苛鲜少进行过通话。
只有在期末考核的前一天晚上，叶苛才简短地嘱咐了容眠几句。
不知不觉中, 时光飞逝, 而容眠和卡塔尔, 在经历了期末考核之后也将迎来进入帝国学院之后的第一个假期。
而假期的开端是学院下发的一则通知。
那就是“大试炼”实习。
大试炼, 顾名思义，是为所有新生提供的一次锻炼意志和身体素质的机会，每年只举办一次, 由新生自愿报名参加。
活动的具体内容就是将报名参加大试炼的新生送往学院指定的一颗小行星上进行为期十天的考察, 要收集有关小行星的相关信息如地质气候条件等，而作为目的地的小行星通常未经开发, 危险系数适中, 适合学生进行探索活动，学院的老师会在行星上埋藏三块能源晶石，由参与的学生去寻找, 并实时跟进学生进度。
率先找到能源晶石的学生将会获得一笔丰厚的奖学金和荣誉勋章。
容眠看到这个活动, 当即便有些心动，于是询问了卡塔尔是否愿意参加。
卡塔尔有些担心：“你考虑清楚了吗？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呆十天……感觉又危险又累人。”
“这个只有新生能参加，而且还有高年级的学姐学长带队, 老师也会跟进的。”容眠托着腮，“我觉得这是一次挺好的锻炼机会。”
卡塔尔犹豫了一会儿：“我得找我老爸商量商量。”
“说起来，我觉得我也需要找上将谈谈。”
容眠一说起叶苛，才发现他们之间好久没有交流了。
“容眠, 今天是你生日, 要不要来我家玩玩？”卡塔尔发出热情的邀请。
经过卡塔尔一提醒, 容眠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他只在入学的时候向卡塔尔提过一次自己的生日, 没想到卡塔尔竟然一直记得。
容眠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好奇地问道：“你家？”
“是呀，明天就正式放假了，今天又是你生日，来玩玩呗，那个什么试炼还有几天呢。”
然后容眠就莫名其妙地坐上了卡塔尔的私人飞船。
卡塔尔的家没有叶苛的府邸尺度那么惊人，但是装修的也十分富丽堂皇，有着自己的小庭院。
“爸，妈，我回来了。”卡塔尔带着容眠走进屋子里，大大方方地向家长介绍着，“这是容眠，我们年组第一，平时没少帮我学习。”
“叔叔阿姨好。”容眠轻轻弯了弯腰，礼貌地向沙发上的两个人问好。
卡塔尔的母亲是个长相很惊艳的omega金发美人，见容眠的到来，赶紧上前来拉着他坐下。
而卡塔尔的父亲，也就是学院的一名生物工程导师，外表看上去十分斯文清俊，对容眠微笑着点点头回应。
“总听小卡提起你，看上去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卡塔尔的母亲似乎比卡塔尔还要自来熟，从简单的言语间就可以看出她明艳又和善的性格，“听说你这学期帮了小卡很多忙，晚上阿姨给你们亲自下厨做一顿大餐。”
“小卡，快带着你朋友去其他地方转转，人家帮了你那么多，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没有没有，同学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容眠被卡塔尔母亲的热情惊讶到了，连忙摆了摆手。
“行了老妈，知道了知道了。”卡塔尔朝容眠招了招手，“跟我来吧，容眠。”
“哎呀，我老妈人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我就比较像她了。”卡塔尔一边走一边说着，领着容眠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卡塔尔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交到了容眠的手里。
盒子里面是一条银质的项链，中间有一个镶嵌着蓝宝石的菱形挂坠。
“这条项链是我攒零用钱买的，叫海洋，跟你眼睛的颜色一样，挺适合你的。”
“生日快乐，容眠！”
容眠给了卡塔尔一个真诚的拥抱。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份货真价实的生日礼物，之前的二十年，每次他生日，乔治老爹一般都是给他一个口头祝福或者亲自下厨做一顿饭。
虽然很难吃就是了。
“谢谢你，卡塔尔。”
一时间，卡塔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
“你，你要不戴上试试……”
容眠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然后系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蓝宝石将容眠的肌肤衬得愈加白皙光滑，而拥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容眠也使项链的吊坠变得熠熠生辉。
卡塔尔喜出望外，感叹自己真是买对了。
下午，在卡塔尔的一顿怂恿和恳求下，容眠和他联机打了几局游戏。
在连续输了几局之后，容眠和卡塔尔感叹了一下倒霉的运气，然后来到了露台上乘凉。
“对了，你最近和叶上将……”
“呃，没什么变化吧。”提起叶苛，容眠便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他忙他的工作，我也有我的学业，彼此互不干扰，挺好的。”
“害，你们没发生什么矛盾就好。”
晚饭时间，卡塔尔的母亲如她所说，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看得容眠眼花缭乱的。
卡塔尔的父亲是最早吃完的，简单地嘱咐了卡塔尔几句，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继续研究。
卡塔尔的母亲笑眯眯地看着大快朵颐的两个人，先是和他们唠了一些家常，然后忽然问道：“容眠，你在学校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呀？”
容眠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急忙回答：“阿姨，呃……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
“哎，这事怎么能不着急呢？阿姨呀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家里都有适龄的alpha子女，不如改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吧。”卡塔尔的母亲笑得更加灿烂了，“你长得这么漂亮，学习又好，将来也会有很多人追求的。不像小卡，整天好吃懒做的……”
卡塔尔一瞬间想到了叶苛，于是连忙插话：“老妈，你瞎说什么呢？我和容眠现在都不着急好不好。”
“臭小子，你敢打断你老妈说话，胆肥了是不是。”卡塔尔的母亲美目一横，敲了敲卡塔尔的头。
担心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容眠赶紧搪塞过去：“那个，阿姨，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噢，是吗，那真不错。”卡塔尔的母亲鼓励道，“喜欢就去追嘛。想当年我也是……”
“行了行了，老妈，我和容眠下桌了。”
卡塔尔甚至担心他的老妈会把叶苛给问出来。
于是他赶紧拖着容眠走了。
就在这时，卡塔尔家门的门禁系统忽然传出一阵访客提示音。
卡塔尔家的佣人一开门，惊呼道：“先生，太太，是叶上将。”
容眠和卡塔尔听见这个名字直接定在了原地。
叶苛？？？
挺晚的他过来干什么？
“多半是来找你的，容眠。”
容眠一看手环，才发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全是叶苛发来的。
“安了完了，我没看他给我发的消息。”
“这么晚叨扰了。”叶苛声音从门口传来，依旧是记忆里那样，低沉而富有磁性，总能让人联想到优美的乐器协奏曲。
“有失远迎。请问这个时间上将忽然到访，是有什么事吗？”卡塔尔的父亲闻讯，急忙从工作室里出来，见叶苛既没有带下属也没有成群的军队跟着，不免奇怪。
不过他还是向叶苛行了礼，语气很谦恭。
“找一个人。”
“找人？”
“容眠。”
叶苛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既是回答卡塔尔父亲的询问，也是在呼叫里面的容眠。
容眠听见自己的名字，心里一突，为了不给卡塔尔家添乱，于是跟卡塔尔赶忙来到了前厅。
“呃，上将，您这么晚过来是……”
“跟我回去。”叶苛垂眸看着容眠，声音轻缓了许多。
“好。”容眠答应，然后转身对卡塔尔一家告了个别，“谢谢你们的款待，我先走了。”
叶苛带着容眠登上了自己的飞行器。
卡塔尔看着逐渐远去的银色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本来是想让容眠今晚留下来在家里过夜的。
“祝你好运吧，容眠……”
……
这是容眠第三次回到这个地方。
“上将，找我有什么事吗？”容眠忐忑地问。
叶苛坐在了容眠的对面，瞥见了容眠脖子上的项链，问道：“你脖子上的是？”
“卡塔尔送我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
“是的。”
“生日快乐。”
“呃……谢谢。”
“今天找你过来，是要谈一谈你以后要选择的进修方向问题，这关系到你的未来发展。候补学员的申请表要提前几天与学院报备，所以比较着急。”叶苛托着下颚，另一只手在晶屏上沙沙地写着记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经过了一学期的学习之后，你有什么目标方向吗？”
这些天过去，临时标记所建立的微妙纽带已经随着新陈代谢消失殆尽。
在容眠看来，叶苛已经恢复了和初见时一般无二的样子，清冷，肃穆和疏离。
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虽然两人都有记忆，但是那些暧昧的温存已经被时间吞噬得一干二净。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容眠没有什么奢望，也不该有什么。
“我能进军队吗？”容眠试探着问。
听到容眠的询问，叶苛目光里涌现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反问道：“为什么想要进军队？”
“我……”
容眠刚说出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其实他想的是追随叶苛的脚步。
不过这句话如果说出来，总感觉就变了味。
“既然你没有考虑清楚，就不要轻易做决定。”叶苛严肃地回答，“你可以选择进修机甲或者其他，成为一名士兵要有随时准备赴死，帝国高于一切的觉悟，你能做到吗？”
容眠低垂着眼眸，回答道：“嗯，我知道了，上将。第一志愿就填机甲吧。”
“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方向吗？”
“生物工程吧，和卡塔尔一起。或者学习机械修理学，应该能帮得上乔治老爹。”
叶苛嗯了一声，一边听一边记着。
“对了，上将，我想报名参加大试炼。”
忽然想到了这个事，容眠觉得自己需要和他说一下。
“可以，”叶苛沉思片刻，说道，“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意志力和体能，你如果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坚持下来的话，就试试吧。”
“好的，谢谢您了。”容眠得到了叶苛的支持，便更加决定了自己要参加大试炼的决心。
“申请表我已经拟好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上将，之前的事你还在生气吗，”容眠跨出门槛，然后又回头说道，“我很抱歉，不该问你那种无聊的问题的。”
他轻咬着唇，手抓紧了门把手。
“我没生气，快回去睡觉吧。”叶苛没有抬头看容眠，只是很平淡地回复了一句话。
容眠什么也没说，转身关上了门。
门合上的声音如同一道休止符，让这座安静又昏沉的府邸变得更加死寂。
容眠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选择在庭院里走了几分钟。
萧瑟的夜风很凉，卷着这座府邸的孤寂，一起吹在容眠的身上。
或许是被风刺激到了，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眼角泛起几点泪珠，但是迟迟没有滚落下脸颊。
房间内，叶苛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开始望向窗外。
尽管那里是一片黑暗。
beta管家来到房间里，看到了独自出神的叶苛，问道：“上将，您为什么不和容先生把话说清楚？您其实……”
“今天总统召开了紧急的秘密会议，帝国边境一处村庄遭遇到了袭击，这是异种族群宣战的信号。”叶苛皱起眉，“他们突破了帝国的拦截系统，这就代表他们的科技已经超越了帝国目前的技术水平，未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所以说，您担心未来的局势会很不稳定？”
“我的父亲和兄长，没有完成他们对我母亲的承诺，而我也做不到。再加入帝国军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了无论我是否愿意，除了帝国的荣耀，我必须能够随时割舍任何事情。”
叶苛的话使beta管家想起来，从前这所住宅还很温暖和热闹，大概在叶苛十二三岁的时候，叶苛的父亲和兄长全部牺牲在与入侵者的防卫战争中，而等到了适龄阶段，叶苛也和他们一样参加了帝国军队。
在叶苛成年之后，叶苛的母亲江月菱老夫人遣散了佣人，并从这所住宅搬离出去，从此除了沉默寡言的花草树木，便只剩下了他和叶苛两个人。
大概是带着一股家国仇恨赋予的少年意气，叶苛在学习上从未落后于人，这种劲头令他在战场上有着一种无畏生死的决心，立下赫赫功勋，并被总统破格授予了上将的军衔。
但多年的征战也给叶苛带来了严重的后遗症，失眠，厌食还只是较轻的症状。
更严重的是，梦魇，常年累积下来，对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折磨。
“我没有坚定的信仰，与其到时候违背誓言，不如从未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