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看了看天, 星辰一如既往的闪烁着,褪去了白日的耀眼, 似乎是在映衬某些阴暗面。

  清晰可见。

  忽如其来的迟钝深深刺痛着,舒双白蜷缩着手指藏进衣袖,身影佝偻了几分。

  她没说话,一阵踉跄后便跑远了。

  她承认自己懦弱,宁可闭口不谈就此罢了,也不敢亲耳听喻若然说一声,她没那么喜欢她。

  和她在一起, 哪怕不是因为愧疚, 也不过是一点贪恋她的好而已。

  换谁都可以。

  真可悲。

  捡起被她丢下的录取通知书, 喻若然紧紧攥出褶皱, 不可思议的一遍又一遍的检查。

  明明拒绝了的, 为什么?

  她向来冷静,很快整理好了情绪,等转角再见不到舒双白的身影,她拨通了梁宜的电话。

  “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我会收到录取通知书?我不是让你帮我取消了吗?”

  “我取消了呀。”

  半梦半醒的, 梁宜翻了个身,显然没太在意。

  “我确定我和那边的负责老师沟通过了, 可能录取通知书是早就下来了吧, 撤回也快耗邮费的,你收着不去就行了嘛。”

  喻若然眼神微冷。

  “不对,如果取消了,录取通知单是不可能到我手上的,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你再帮我问问吧。”

  “宝儿啊, 现在大半夜的,我困死了,明天一早帮你问好不好?乖啦,我要睡了。”

  那端掐了电话。

  头疼不已,喻若然枕着邮箱轻靠了会儿,眼底酸涩,难受的厉害。

  摸不准痛苦的来源,眼眸渐渐泛起猩红。

  她绝不允许,唯一在乎她的舒双白,也要离她而去。

  休想。

  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喻若然轻轻转动着,挪着脚步往楼上走。

  她太过于了解舒双白,知道怎样做,能够把她留下。

  厨房另色的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又明晃晃的映出阴冷影子的锋利东西。

  喻若然和它的影子,渐渐交融。

  *

  【来医院!】

  【若然送进急诊了!】

  收到梁宜的消息时,舒双白刚录完和黎檀合租的一段音频,来不及告别,她急匆匆的奔向了医院。

  喻若然受伤的事很快传了出去,舒双白躲开蹲点的记者和狗仔,直奔病房。

  她推开门,又警惕的阖上。

  “然然。”

  喻若然脸色苍白,左手腕绑了纱布,听到她的声音,唇角渐渐有了一点弧度。

  严泽洋站在病床尾,慢条斯理的做着笔记。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血止住了,没伤着经脉,皮外伤,养养就好了,就是失血有点多,本身也有一点贫血,多吃点吧。”

  稍稍松口气,舒双白眼中闪过狐疑。

  怎么这么巧?

  怎么受的伤?

  “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就在走廊尽头。”

  指了指她,严泽洋收了钢笔随手夹到外衣口袋,又深深的看了眼喻若然,这才慢悠慢悠的走了。

  不明所以的目送他离开,舒双白站在原地没动。

  她默默转向喻若然,蠕动了一下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

  良久,喻若然收敛了那一丁点儿笑意,冷漠的扭过头去。

  “我没让你来施舍我,你要是这么不情不愿的,大可以不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接了话,舒双白突然又觉得有些多余,暗叹着握住了门把手。

  “我先去一趟严医生那儿吧,他大概是想跟我聊聊你的情况,一会儿来看你。”

  她抗拒不了喻若然,要真的狠下心,只能够不去看,不去听。

  偏偏又舍不得。

  听着门落锁的声音,喻若然闭了闭眼,神情稍稍有些懊恼。

  她这样了,舒双白竟没一句关心的话?

  离开病房,舒双白敲响了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门。

  听到一声懒散的“请进”后,她推开了门。

  严泽洋弓着腿,悠闲的坐在飘窗上,晒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笔尖写着什么。

  “来了啊,自己随意坐吧。”

  “不用了。”

  舒双白打量了一圈凌乱的环境,实在是没兴致和他废话。

  “你找我做什么?然然的手不是没事吗?”

  “她的手是没事啊。”

  好笑的抬了抬眸,严泽洋指了指她的手腕,“可你的手,不是有问题吗?我呢,受朋友之托,来给你看看手腕,和我去做个检查吧,看看到底还有没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听着就很不靠谱的揶揄意味。

  可一想到他是有名的骨科医生,兴许真的能有办法,舒双白沉寂的一颗心,便隐隐跳动。

  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呢,也有一丝希冀。

  做完全方位的检查,严泽洋告知她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够出结果。

  等了这么多年,舒双白也不差这一点时间,应下后便准备回病房。

  经过电梯,几道八卦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听说喻若然是自杀啊?她过得风调雨顺的,干嘛整这一出啊?”

  “恋爱中的Omega嘛,多半是恋爱脑,估计和舒双白吵架了,否则舒双白为什么不是陪着她一块儿来的医院?”

  “不能吧?喻若然一向敬业,走的是事业线啊,平日里和舒双白同框都少得很。”

  “我们来这儿不就是要扒出深一层的原因嘛,要是这么好解释,还来干嘛?”

  舒双白顿了脚步,一把扯下口罩。

  “谁告诉你们喻若然是自杀的?”

  听着声,几个记者愣了愣,被她的气场惊的畏畏缩缩的。

  “也不是我们说的啊,是有看见她伤口的护士说的,说那种伤口多半是自己造成的,不深不浅的,刚好能够出大量的血,又不至于伤到经脉,可以造成受伤很重的假象。”

  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舒双白凌厉的眼神扫过。

  “我警告你们,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自己心里有点数,如果再让我听到一点不利于喻若然的传闻,我会让你们……”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收敛了怒意,拂袖离去。

  记者们面面相觑。

  “看起来,是真的吵架了啊,不然她为什么不让说?”

  “不一定,舒双白一向是这个臭脾气,又死要面子,肯定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只有采访到喻若然,才能了解到真相,她那小丫头片子,看着就没什么城府,好糊弄一点。”

  “喻若然确实够直白的,但有舒双白护着,能采访到什么?我看各位还是算了吧,把嘴闭一闭,随便写一点交差了事得了,不然得罪了舒双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不假,如今舒双白强势归来,搭配Kathryn这层身份,在娱乐圈,可以说是横着走。

  谁敢招惹她?

  “啊!”

  楼角避开摄像头的地方,舒双白狠狠的踹着墙壁。

  踹的脚跟发软,她贴着墙坐下,强忍着情绪,摸出手机给萧臻发消息。

  【看好这几天的消息,关于喻若然受伤的,不管写的什么原因,全给我压下去。】

  【那种乱说话的,你知道怎么做。】

  没等回复,舒双白直接将手机开了静音。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听。

  她认识的喻若然,明明是乖巧又怯弱的小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以为,用一片赤诚对她好就足够了,可喻若然想要的远远不够。

  她满足不了了。

  舒家财产可以不要,沈音受伤,她可以相信她,出国留学,她可以支持,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期满,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多狠的心,才能毅然决然的割自己一刀?

  黯然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舒双白感受到一股凉意,哆嗦了一下肩膀,缓缓站起身。

  她看向不远处亮着灯的病房,深吸口气,缓缓走去。

  打开门,喻若然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晃着亮光的东西,看不清。

  听到声音,她收了东西,藏进衣袖。

  习惯了她的小动作,舒双白暗叹,靠近了她。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晚点我帮你办个出院手续就可以走了,现在想吃什么吗?”

  “不想,你坐。”

  喻若然拍了拍床榻,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情绪。

  舒双白仅仅犹豫了半秒便坐下了。

  不管如何,有些事,是该坐着细细说清楚。

  忽然,喻若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衣袖中的金属甩出,直接将她的手捆住,另一头烤住了病床的栏杆。

  是手铐。

  舒双白不明,微微皱眉,“你干什么?”

  “这样,才能好好聊。”

  指尖滑过她脸颊,喻若然的动作,出奇的温柔,又隐隐带着一点寒意。

  舒双白任由她锁着,也不反抗,怒气一点点升起。

  “你觉得很有意思吗?拿自己的性命跟我开玩笑?你需要我可怜你吗?手段这么高明,想要什么样的人不是手到擒来?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喻若然也不恼,直视她的目光,丝毫不闪避。

  “我只说一遍,沈音姐受伤和我没关系,你家的财产我不在乎,留学的事情我早就处理过了,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你到底信不信我?”

  “不信。”

  自嘲笑着,舒双白彻底放弃。

  “喻若然,哪怕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是这么冷静,什么时候能够看到你情绪波动一次?我真心觉得,你就是个没有情感的人,不管我对你多好,你都不会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仇什么恨,吵一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