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顿时发出尖锐的惨叫,他的右手指骨几乎碎裂了, 恐怖的痛感摧毁了他的神经, 面孔涨红扭曲, 他战栗地伸手抓住齐愿的脚踝,狠狠地往后一拽, 想要把她拽开。

  他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也没把齐愿撼动半分。不动如山的僵尸低下头, 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她的眼睛里没有感情, 眼底猩红一片, 那不是属于人类该有的眼神,无机质、冰冷……像神在看着一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光头不敢相信齐愿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毕竟她的外表看上去纤细、苍白,不堪一击……他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座无形的高山, 被死死囚禁在山背面无边际的阴影中。

  “你是谁!?”他瞪大了双眼,额头上绽开数条青筋,“快放开……”

  齐愿看了他几秒,把踩在他右手上的脚挪开,她微微俯下身,用手扯住他的领子, 将他从地上硬生生地拽了起来。

  光头的手已经血肉模糊, 紧紧地黏在了地上,他仿佛一个无力的玩偶似的任齐愿摆布,眼睁睁看着对方轻而易举地将自己从地上抬起来,他简直无比绝望。

  在单方面碾压的庞大力量之下, 任何挣扎不过是蝼蚁蚍蜉,徒劳无功。

  陆昕靠在墙边,她刚刚被砸得太狠,大脑里嗡嗡声一片,右半边的脸很麻,好像失去了部分知觉,右眼也有些睁不开,她觉得应该是肿了。

  她艰难地睁大双眼,看着齐愿正半蹲在地上,挥起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抡向光头。

  光头的门牙都被那恐怖的力道直接砸得断成两截,肥厚的黄脸上青青紫紫,眼皮肿得像灯泡,嘴角挂着血丝,他已经被揍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如同死鱼一般瘫在地上。

  而齐愿机械而冷酷地挥舞拳头,眼里一点情绪都不带,每一拳的力道好像都要把他砸到地下去。

  “齐、齐愿,”陆昕出声喊她,声音很微弱,“别……别打了……”再打要弄出人命了。

  齐愿顿了顿,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把烂如泥的男人甩在地上,站起来朝陆昕走去。

  陆昕抬起头,肿胀的双眼使她难以看清,视线花乱。她隐约看见齐愿俯身,冰凉的拇指轻轻地按在自己的眼角,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流露出几分罕有的忧愁。

  “还疼吗?”僵尸轻轻地问。

  陆昕虚弱地点点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突然脸色一变,大喊道:“小心背后!”

  一记闷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敲向齐愿的后脑勺。

  齐愿的身影微微摇晃了一下,并没有如同胡渣男想象中那样直接倒下去,而是缓缓地站起身,脖子以一种极为夸张的方式扭转了一百八十度,仿佛电影里的丧尸该有的模样,她的关节惊人得扭曲,能够轻易地完成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

  胡渣男倏然瞪大了眼睛,神色惊恐,大声喊道:“怪、怪物——”

  他挥起手上的棍棒,一连几次砸在齐愿的肩膀与手臂上,却如同砸在僵硬的铁块上,激不起任何微小的波澜。

  齐愿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她伸手轻轻一拨,便毫不费力地夺走了铁棍。

  她双手将铁棍一折,棍子瞬间断成两截,乒乒乓乓地落在地上。

  胡渣男面无血色,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此刻已经萌生了退却心理。在他转身想跑的时候,已经被齐愿从地上扯起来,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

  陆昕喊了她一声,喉头一养,又忍不住咳了几下,感觉满嘴都弥漫着铁锈味。与此同时,她的头晕好像愈发严重,眼前阵阵发黑,蚊音在脑中绵长地回荡。

  恶心,想吐。

  “齐愿……”她虚弱地喊,“我好疼……”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搂进怀里,齐愿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哪里疼?”

  “头疼……”陆昕的声音很小,可怜兮兮的,虚浮地抓住她的手臂,“我想回家。”

  齐愿把她拦腰抱起来,飞快地向外走去。

  “乖,我们先去医院。”她轻声哄道。

  陆昕乖乖应了一声,又呜呜地说:“我疼得好像要死了……”

  “不疼,别怕。”齐愿笨拙地哄她,“我们马上就到了。”她几乎是飞奔着朝齐老爷子安排的车跑去,风景飞速掠过。

  司机看见她抱着奄奄一息的人跑过来,脸色一变,训练有素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汽车启动,行驶。

  齐愿心急如焚地催促着他的速度,一边低头照顾陆昕。

  陆昕双手揪着衣襟,脆弱地抽泣了几声,眼泪蓄在红红的眼眶里,又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往下坠。

  齐愿温柔地捧着陆昕的脸,像捧着一个世间罕有的珍宝,她说:“别哭,再忍一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昕感觉大脑都像是在火炭里烘烤,甚至延续到了五脏六腑,疼痛放大无数倍,不断挤压着她的身体,要把她挤得变形、窒息。

  仿佛清醒的认识正在慢慢抽离,等待着她的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在那一刻,陆昕真的觉得自己仿佛要死了。她想起还有那么多未竟的事,那么多的憾事,在死亡面前也不过是一缕轻飘飘的烟雾,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经消散了。

  本能的恐惧压倒性地战胜了理智,甚至促进了她做了一个往日绝不可能做的举动。

  她心想,不,唯独这件事我一定要说。

  她叫了一声齐愿的名字,让对方低下头来。

  齐愿低头凑近了她,去倾听着被痛苦折磨中的人类的真心话。

  她虚弱又慌张地说:“齐、齐愿,我可能要死了。”

  “不会的,马上就到医院了,让医生看一看……”

  “嘘,其实我有一件事,一、一直想说。”陆昕忍耐着痛苦,“现在不说,我怕以后没有机会……”

  她曾经幻想过在人生最后的弥留之际,最想完成的遗憾是什么。

  或许现在就是那个时刻,她可以趁现在补完遗憾,虽然不是一个好的天时地利人和,但她迟来的勇气已经在恐惧催化下变得无坚不摧了。

  “我想告诉你……”

  “什么?”齐愿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听见她轻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来。

  “我喜欢你。”她说,“我一直都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有点短,要甜起来咯

  谢谢带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