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八月的狮子>第5章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有事,我特别有事,你不要哭。”

  司南星急迫地伸出手,言半夏小心地抓住她的大拇指,轻轻翻了过来。

  果不其然,温暖的手心的另一面是被石凳擦伤的手背,这大冬天的,擦伤的伤口得有多疼。

  “傻。”言半夏吸了吸鼻子,拉过司南星的手腕,准备向体育老师请假去校医室。

  走到一半,言半夏收起所有心疼的表情,随之而来的是阴冷的恐吓,她回头瞪着顾梓时,顾梓一时被吓到,晃了眼,错觉看到言半夏的眼眸被黑溜溜的眼珠子全部覆盖,该有的眼白却完全不见。

  “顾梓,因果循环,你不怕你有一天也被人推这么一下?”言半夏冷笑,说,“只是你性格这么差,到了那个时候,你身边是没有人护着你吧。”

  言半夏顿了顿,司南星猜到她要说什么,低头靠近她的耳朵,想要安慰她的情绪。

  “怕是连你爸妈都不愿意护着你吧。”

  顾梓的爸妈曾因顾梓的成绩问题被请到学校见家长,接着在老师办公室吵了起来,互相推卸责任,彼此都失态地大吼“早知道你要当甩手掌柜还不如别把顾梓生下来”。

  天底下最深的痛莫过于亲耳听到自己的亲生爸妈说不要自己,即使是气话也足够疼得烧心。

  司南星不满地捏捏言半夏的脸蛋,语气有些责怪。“你非要提起她这个痛处干嘛呢,你这样做太损了,答应我,没有下次。”

  言半夏倔强地扭头,哼了一声。

  “夏夏。”司南星无可奈何极了。“你乖点。”

  “我就是不乖。如果顾梓下次还闹你,那我下次就还说她。”言半夏攥紧司南星的手腕,说,“我不喜欢你跟她打羽毛球,我也不喜欢你跟她说话,我就是不喜欢她!”

  “那我的夏夏喜欢我吗?”

  “喜欢的。”言半夏抬头,鼻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她看着司南星,委屈巴巴地说,“我不喜欢你跟其他女生玩,你是我的好朋友,你只跟我玩好吗?”

  言半夏显然还没弄清楚这份感情到底是友情的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她只是单纯地以为自己在不甘心好朋友被抢走。

  “你是不是介意我被喊过老婆呀?可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你不可以被其他女生抢走啊……”

  “我没介意。”

  言半夏抓着司南星的校服领子,不解地抬头看她,然后呆呆地打了一个哭嗝。

  司南星抬手遮住言半夏的眼睛,轻轻地说:“我是怕你介意。”

  你不知道我多想喊你老婆。

  司南星叹气,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现在还不是时候对言半夏说这句话。

  她的确很霸道,或许是被星座学潜移默化了,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如果她喜欢一个人,她就要百分百地拥有这个人,并且要确定这个人的喜欢也是百分百交予给她。

  真心换真心,谁也不亏,谁都要在分开时痛一次,因为不管是谁,都把百分百的真心给出来了。

  司南星要么不要,要么就全都要,这就是她这只八月的狮子的秉性。她爱玩但专一,她霸道但温柔,她后来在大学四年交的女朋友都是意思意思的女朋友,不接吻,更不会费尽心思去记特别的日期或者送礼物,因为她对那些女朋友根本就没上心,她只是想让言半夏吃醋而已。

  可惜司南星忘了,早在听到言半夏说自己谈了男朋友的时候,她就把言半夏的QQ删了,还把加了好友不到一周的微信也删了。

  司南星上哪儿去找言半夏吃她的醋。

  司南星把言半夏弄丢了,这么宝贵的唯一的言半夏,司南星把她弄丢了。分手是司南星冷暴力逼着她先提的,司南星在分手时还无赖地对她说“在一起是你提的,分手也是你提的,来来去去都是你,你倒是不把我当一回事啊”。

  竟是一时忘了,故意让言半夏愧疚,以为自己喜欢女生还掰弯了司南星的人,其实就是司南星自己。

  因为顾梓闹那么一出,司南星和言半夏比之前更腻乎,每天都要黏在一起。

  那个女同学不再喊言半夏老婆,每次喊都要被司南星狠瞪一眼,谁受得住啊。

  倒是言半夏的后桌——经常抄她的英语作业所以把她当妈看的后桌,有次疑惑地问:“半夏老妈,你该不会是跟司南星谈恋爱吧?”

  言半夏最近惴惴不安的心事忽然被戳穿,她结结巴巴地说起英语作业,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她自己还迷糊着,其实她对司南星的感情早就脱轨了,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了。

  可言半夏还想自欺欺人,以为她和司南星只是好朋友。

  放学后一小时的体育锻炼本来是又累又枯燥,不过有司南星的陪伴,哪怕被班主任批评开小差聊天,言半夏也觉得自己兴奋到可以再跑几圈。

  转眼来到四月,往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暖和起来了,那年的四月好像跟第一批参加体育中考的初三学生作对,反常的冷。古人说“二月春风似剪刀”,那会儿被四月的北风吹着,倒是像岔开的剪刀往人身上的皮肤割几个口子似的那么疼。

  为了减低阻力,加快跑步的速度,还要方便立定跳远的摆臂,体育中考规定要穿短袖短裤,有些不怕冷的男生还穿了背心。

  言半夏抱着胳膊,站在升旗台前面等着点名,上下牙齿止不住地磕,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冷得她双腿打颤,想不通自己刚才在班里为什么会这么勇敢地脱掉校服外套和长裤。

  她瞧瞧班里的其他女生,都把长裤脱了,大概是怕穿了钉鞋不好脱,不过她们好歹穿了外套,所以她一个没外套没长裤的人喊一句“好冷啊”应该不会太矫情吧。

  司南星忘了带钉鞋,早早跑去老师办公室用班主任的手机打电话回家里,幸好她姐在家,她家住得离学校也近。

  听到她姐骂骂咧咧地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司南星就知道不到十分钟,钉鞋一定会送到。

  司南星的姐姐比司南星年长快十年,是大学毕业证书和结婚证书同时拿到手的人。她姐和她姐夫一起创业,弄了个设计工作室,第二年了,总算有点起色,刚把装修的钱赚回来,她姐夫就拾掇着要把工作室的业务扩展到国外,最近正在出差,她姐闲得没事就干脆待在家里接稿了。

  挨了一句“臭丫头”的笑骂,司南星拿着钉鞋往操场走去,远远看见言半夏和喊她老婆的那个女同学抱在一起,不耐烦地啧了好几声,绕了远路,直接去石凳坐下换鞋子。

  顾梓厚着脸皮凑上来,装着娇滴滴的嗓音跟司南星说“加油哦”。

  司南星不理顾梓,低头继续换鞋,脑海里却在回放言半夏和那个女同学抱在一起的画面,顷刻清醒,赶紧换好钉鞋,用脚后跟走路,磕巴磕巴地走到言半夏身边。

  “行,司南星来了,我要去找我现在进行时的大老婆啦,拜拜,我过去进行时的大老婆。”

  司南星直接冷了脸。“夏夏什么时候都不是你的进行时。”

  “喊得真肉麻,没眼看。”

  司南星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问:“你手臂比较冷还是腿比较冷?”

  “啊?”言半夏指了指外套。“你不穿?你不冷啊?”

  司南星懒得问第二次,像绑围裙一样把外套的袖子绑在言半夏腰上。她比言半夏高,外套自然能遮到言半夏的膝盖,只要别冻着膝盖,别影响了关节,就不怕待会儿考试的时候发挥不好了。

  “南星……”

  “我冷。”司南星将言半夏搂进怀里。“乖,让我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言半夏的手臂也被司南星搂进怀里,藏在两人的心跳之间,手臂的严寒透过短袖的单薄印在司南星的胸前,很凉,她心疼言半夏到底在操场傻傻地冷了多久。

  “怎么不穿外套下来?”

  “我怕考试的时候大家都脱了外套放在一起会混淆,虽然说都是女生没什么关系啦,外套的尺码差不了多少,但我只想穿回我自己的外套。”

  司南星看了四周一眼,没有人注意她们,她低头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言半夏的鼻子,眼里满是笑意,想起之前有次言半夏穿她的外套,说是柔顺剂特别好闻,所以特别喜欢穿。

  “那你又穿我的外套?”

  言半夏的耳朵尖儿红了起来,声音很小地说:“那不同。”

  “哪儿不同?”

  “我……你衣服香。”

  司南星乐得不行,张开嘴哈哈大笑,一缕又一缕的雾气渐渐升向天空。

  那年的冬天真是太冷了,到了四月还能呼出白雾,幸好所爱之人一直陪在身边,温暖也在身边。

  大概是被冷到逼出了潜质,言半夏一鼓作气,200米短跑刷新了学校的女生记录,只不过立定跳远还是一如既往地刚过合格线就是了,综合平衡一下,她的体育中考成绩不算差。

  后来,言半夏考进市里的重点高中,考虑到可能出国读书,在哪儿都这么学,无所谓分什么重点不重点,而且重点高中的学费比她现在读的中学还要贵,九年义务教育从高中开始就没有了,也是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条件,她中考成绩高出本校分数线很多,如果她直升高中部还有奖学金拿。

  其实言半夏最大的考虑因素是司南星,妈妈说签证被暂时搁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通知说可以出国读书了,所以言半夏想争取多点时间和司南星相处。

  初升高的暑假,只要言半夏有空,司南星就会约她出来,一起去逛街买衣服,一起去奶茶店聊八卦,不管做什么,司南星霸道地要言半夏这个暑假都充满和她的回忆,她要言半夏想起这年的暑假,只会想起和她吃过什么、玩过什么。

  谁说星座学只是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司南星遇到言半夏,骨子里的占有欲尽显,她都想过在外面租个房子跟言半夏同居了。

  高一,慢半拍的言半夏终于反应过来,她不傻,只是她之前有意避开了,一直没把司南星对她的好往喜欢这个方向想过。

  司南星会走在离马路近的那边,把言半夏护着;司南星会给言半夏送一些有特别含义的礼物,比如马克杯,还强调这是一对马克杯,另一个在她家;司南星会在下雨天的时候跟言半夏撑同一把伞,伞很小,两个人要凑很近,哪怕她右边肩膀湿透了,站在她左边的言半夏一点都没被淋到;司南星还会在楼下等言半夏一起放学,即使她的班级提早放学,她都会在新教学楼的楼下等言半夏,无论等多久,无论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