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两人无言。

  简纯深一脚浅一脚,感觉板鞋也有些浸湿,她偏头问虞思颐,“你们家菲菲呢。”

  声音说得有些大,但她和虞思颐距离不远,这一声,激得虞思颐耳膜一痛,神魂一震,提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虞思颐没回简纯,她没道理要回答这些,何况她们只是比普通陌生人要好一丁点,只是认识彼此而已。

  突兀的,有什么冰冷顺着腿弯滑落。

  是雨水。

  虞思颐感觉到了,眼皮稍微抬了抬,便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她的头发不算长,只恰好到肩膀位置,不过走了一小段路,就不知道有多少雨点儿从哪儿钻进来,落在她的头顶上,沁得她头皮发凉。

  更糟糕的是,头上伞扣,挂住了虞思颐的头发。

  虞思颐漫不经心地伸手,脸部肌肉微微抽动,将头发□□。

  她刚刚是真宁愿淋雨,也不该半推半就,进了这伞底。

  再看简纯,简纯丝毫没有发现不对。

  大约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所以也是小学生式撑伞。

  伞柄斜靠在肩头,伞沿一面高,一面低,将虞思颐给牢牢得压在伞中的同时,高的那头时不时掉雨,低的那头已经快把虞思颐的腿给清洗了一遍……

  简纯还在琢磨着自己要把虞思颐给送到哪儿。

  送到车站?

  对了,虞思颐会坐车吗?她知道公交卡这种东西吗?她知道自己家里最近的站台叫什么吗?

  虞思颐平时是怎么回家的?

  简纯还真的不知道,只能想起虞思颐还和诸菲菲一道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正当简纯魂游天外,手背被温热触碰,只是一瞬,很快又错开她的手,一股大力带着伞柄一拿,伞就脱离了简纯的掌心。

  “??”简纯疑惑,挑着眼神,看向旁边的人。

  虞思颐拿着伞,目不斜视地面向前方。

  两人走到站台后,都一直无话,简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和虞思颐做朋友是很不错的,就像是,自己和她分享伞,而对方也投桃报李,主动地撑伞。

  简纯觉得微微暖心,但很快,这样的心情又被抗拒替代。

  她如今会下意识拒绝对方的好意。

  做朋友,算了,她觉得,对方最好是讨厌她,对她有成见——

  正当简纯想要说些什么,明天你的作业借我抄之类的话,车就来了。

  水雾朦胧的,溅起一路水花,打着雨刷,在车站边停下。

  是简纯最顺路的一班车。

  回她家的车有很多辆,比较方便,但总有的车喜欢绕远路。

  简纯看了看虞思颐,得到依旧冷淡似乎又带了些疑惑的目光。

  简纯想要拿伞的话僵在嘴边,动了动,始终没有说出那几个词。

  算了。

  简纯想。

  一把伞而已,对方之前给自己的也不少。

  当然,这并不是物质的东西能够衡量,能够偿还。

  简纯看准时机,趁车开门之际,脚尖点地,溅起水珠,飞快两步钻进车门,伸手拉住了一根栏杆。

  简纯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帅成了武林大侠!

  刷卡坐下,一气呵成。

  简纯还有时间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湿漉漉的拨开。

  她擦了擦玻璃,看了看站在暗色中的虞思颐,好了,都把人给带出来了,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回家,那也不管她的事了。

  简纯收回视线,又看了看时间,也不是很晚,今天回去要洗头洗澡。

  因为头发太长,很长时间才干,估计要弄到很晚。那就正好看书。

  车下,站台的虞思颐莫名其妙地抬眼,看着冲上车的简纯。

  不得不说,某人的某些方面,在虞思颐的判断中,依旧非常的神奇。

  车上的人落汤鸡般,傻乎乎的擦玻璃,似乎是要引起虞思颐的兴趣。

  但虞思颐没有再多看几眼,她对这些人都习以为常。简纯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虞思颐的电话响了起来,虞思颐一边换手撑伞,一边接起。

  这并不是第一次响了,在她和简纯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的手机就亮了很多次,但经常都是虞思颐看了一眼,确定是司机的电话后,就掐断了。

  她说道:“我在学校外的站台边。”

  “思颐小姐请您稍等一下,我还在教学楼。”司机说着,语气又急促了些。

  雨点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听得出来,司机很着急,并在往回赶。

  “嗯,别急。”

  说完,虞思颐才挂了电话。

  简纯回去后吃了两片感冒药,她一边想着虞思颐有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又想,这样大的人了,不会真的废到这种地步吧?

  半小时后,简纯把澡洗好了。

  一般她都洗战斗澡,实在是中学时期的时间都是不够用的,能省就省了。

  她穿了睡衣,吹好了头发,这才回卧室。

  严珊和弟弟已经睡了,整个屋子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安静地有些可怕。

  开了房间灯,再关了客厅灯,简纯举着一杯水,逃也似的,脱离了黑暗,钻进卧室,开了灯看书。

  如今才满打满算也还有八个月,正经上课的时间,肯定是没有那么多的,其余时间都靠自觉。

  然而她这边却没有多安静,手机刚一开了流量,就有无数条信息进来。

  不用看都知道,封雪。

  简纯干脆把封雪的名字设了不提示——

  因为比起拉黑,让封雪有底,并掌握简纯现在的态度,这样不拉黑,不表态,不回复的方式,更能让封雪提心吊胆。

  简纯还顾忌一个东西,那就是剧情。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抗拒走剧情的后果,会发生什么。

  简纯背书背到十二点才睡,睡前,又按了按眼睛,把头发往枕头之后一拨,这才蒙了被子睡觉。

  早上起来,简纯起晚了,闹钟闹了很久,她才慢悠悠苏醒。

  她昨晚梦到了虞思颐。

  很可怕的一个梦,梦里的虞思颐一身狼狈,落汤鸡模样,抱着伞,走近简纯,活脱脱一厉鬼现场。

  简纯也不知道后续发展了,反正很可怕。

  她用温水洗了把脸,清醒了几分,才带着有些湿乎乎的额发和眼睛去吃饭。

  严珊正在厨房忙碌,弟弟简琰珉这会儿也坐在位置上,小口的拿勺子舀稀饭。

  看见简纯的时候,简琰珉傲慢地哼了一声,又别过脸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

  反正简纯是没当回事,自顾自吃饭。

  千篇一律的蛋炒饭终于被撤下,这大约是在楼下买的肉包子,入嘴便是鲜香,咬下去汁水横流。

  简纯赶忙拿碗接住,吃完一个,又装模作样的喊了声:“妈,吃饭了。”

  “你们吃吧。”严珊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有两个蛋,给了简纯和简琰珉一人一个。

  “你昨天考试了?昨天忘记了,今天补上。”严珊说着,又冲简纯笑了笑。

  简纯也乐呵呵的,有鸡蛋吃,干嘛不乐。

  只是这要吃也是两个鸡蛋啊。

  简纯没有戳破,反正她昨天已经考完了。

  简琰珉把鸡蛋在桌上狠狠地敲了两下,鸡蛋都快砸碎了,他还没有上手剥。

  严珊看地一阵皱眉,又去帮忙。

  严珊边剥鸡蛋,边问简纯:“你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明天放国庆,要不要去玩?带你弟弟一起去。”

  简纯一听,抬头,故作诧异道:“爸没跟你说吗?”

  严珊说:“他那么忙,工地上的事,你爸是老大,就要都兼顾到。”

  “那估计等这个工程完就会回来吧。”简纯说完,又说:“而且我国庆只有三天假,要走哪儿都不方便,也没时间,到时候作业肯定多。”

  “那就算了。”严珊泄气道。

  简纯也没有继续假惺惺。

  她大概知道严珊什么意思,以前还没简琰珉的时候,严珊对她还不错,无微不至的,每到简纯放假,严珊就带着简纯去工地上找简芳华。

  因为严珊和简芳华就是这样认识的。

  工地上都是男的,就算有谁带了家属,不管漂亮不漂亮,都是赛貂蝉。

  严珊也怕,这些年简芳华的项目一个比一个好,她虽然生了儿子,但还是不怎么安心,就怕简芳华又如法炮制的,在外面养了小的。

  简纯把这些藏在心里,上学之前,又给她名义上的爸爸打了个电话,大概那边也醒了,这会儿在外面吃饭,周围和工友聊天的声音很大。

  简纯问:“爸,国庆你回来不?”

  “不回来,这边有点事。”简芳华的声音传来。

  简纯说:“哦,我妈说要我带弟弟过来找你,但我没时间。我国庆只有三天假,我还要做作业。”

  简芳华一听,女儿要做作业,也不想着国庆到处野了,当即就道:“叫你妈别乱跑了,国庆就在家里安生待着,各地都人挤人,哪儿好玩了。”

  还不如留在家里给女儿做饭。

  简芳华就是这个意思。

  简纯也是这个意思。

  两父女的思想在这一刻达到高度统一。

  “我昨天考完试了,我要是考好了,你有没有奖励啊。”简纯说。

  简芳华道:“看你到时候考得怎么样。”

  简纯其实想要的还是这句话,“谢谢爸,那就说定了。”

  简纯愉快地挂断电话。

  虽然两辈子的爸都是势利眼,但简芳华更让简纯觉得乐意些,毕竟她的付出似乎有回报,于是喊人时自然更叫得出口。

  昨天一整天时间,老师们都在监考或者是改卷。

  语文第一个考,陆陆续续有传出风声。

  一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在乎成绩的,就连荆歌在这一天,也没有咋咋呼呼的跟简纯说话,就是安静地听着风吹草动。

  这是国庆的最后一天,就算再怎么没时间,老师们也会紧赶慢赶地批改试卷。

  简纯一到教室,就觉得教室气氛怪异,这种怪异,通常每个月都有一两次,学生们又是期待,又是满不在乎,或者是各种懊恼的情绪。

  把书包随便一扔,简纯扒拉了一下长发。

  天气不错,昨天下了雨,今天降温,天气也是阴天,她披散着头发,燥热也少了一点。

  刚到位置上,她面前的光就被挡住,简纯还以为是荆歌过来了,散漫抬眼,一瞬间错愕。

  同时错愕的还有别的人。

  是人都看见了,虞思颐竟然走到了简纯的桌边,还伸出了手。

  等等,手里那是什么。

  送礼物?!

  是一只冷色竖长的物体,看上去,像是一把伞。

  虞思颐竟然送伞给简纯?!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对前几天简纯告白的回应,意思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所以散了?

  不怪他们会乱想,实在是,这两人除了之前简纯坑过虞思颐,就再无什么友好的交流。

  简纯也没想到虞思颐的动静会那么大,她仰着头,看着居高临下的虞思颐。

  少女安静地,逆光下,眉眼似乎也更深邃了,柔和的面部线条隐匿在短发里,面庞似乎又小了一圈。

  简纯的目光下落。

  虞思颐说:“你的伞。”

  “哦。”

  简纯看了看,偏头,顺着那只修长白净地极近透明的手看上去,皱着眉,凝视着虞思颐的眼。

  这怎么的,有点不想要了。

  伞最终还是被简纯收了回去,四十块呢。

  早上第一堂英语,英语老师很轻松,大部分都是不用自己批改的选择题,重点只在批改作文。

  英语老师是个女老师,姓冯,年纪很大,也很时髦,一头长卷的金发,穿着大红的裙摆,看着下面的学生们,一段英语的开场白。

  “我知道你们都想知道成绩,现在我念到一个,上来拿试卷。”

  一班几个主要科任老师,就冯老师最喜欢这样念成绩了。她也一点都不觉得浪费时间。

  “林峯,一百二十九。”

  “诸菲菲,一百三十五。”

  ……

  “虞思颐,一百五。”

  全班寂静,连之前的议论声都安静了下来,只是统一偏头,对着虞思颐行注目礼。

  毕竟考试机器,就是这样不讲理。

  全班六十人,大部分都拿到了试卷。

  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高分上去,被众人注视,光荣。

  不高的……唉,真是公开处刑啊。

  很快,冯老师的声音顿了顿,大家以为试卷已经发完,松口气的时候,冯老师又说:“简纯,一百一十。”

  哦,一百一而已,怎么还大喘气的。

  切,这也不知道错了多少。

  这次考试很简单,听力简直送分,一般经常在及格线的都能摸到一百一的边。

  ……等等,谁一百一?

  无数人的思绪慢慢回笼,然后看见简纯正起身,速度不快不慢地冲着讲台方向走去。

  不、等等,这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就算及格边缘的能摸到一百一,但不代表经常在六七十分徘徊的能摸到一百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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