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龙君重生后【完结番外】>第167章 闻鹤(九)

  据黎啸观察,萧鹤侣习惯头朝东睡,也就是对着他的脚。虽然说隔着两道床帘不会有什么关系,人家小鹤也没表示不妥,但他还是悄咪咪地换了个方向,俩人变成了头对头。

  一是他自己觉得不好拿脚对着别人脑袋,二是想跟对方挨得近些。

  平时萧鹤侣睡觉很安静,很少翻身,也不打呼,这声啜泣声音也不大,可是黎啸听了却心里有些难受。

  今天没睡着,听到了对方的哭声,那之前呢?小鹤是不是自己还偷偷哭过?

  只能在夜晚躲在被子里哭,真是心疼死个人!

  黎啸趴在床上,隔着床帘,用气声轻轻喊道:“小鹤?小鹤?”

  那边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宿舍里又变得一片死寂。

  有这个反应,黎啸就知道萧鹤侣没睡着,便撩起自己这边的床帘,继续问道:“你是不是睡不着?要不咱俩出去待会儿,我陪你聊聊。”

  又过了片刻,对面的床帘才撩起来,黑暗中他看见对面一双水亮的眼睛。

  “没事……”萧鹤侣轻声说,“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吓着你了?”

  黎啸心想,说梦话?难道是在梦里哭的?

  那更让人难受了。

  “没,我正好失眠。”黎啸努力把身子探过去,压低了声音,“梦到什么了?听着像哭了。”

  萧鹤侣定定地看着他,之后又偏头避开他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啸哥,我……我脚疼……”

  这话尾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哽咽,就像是在黎啸心口狠狠拧了一把,他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咱俩去外头?反正也睡不着了,我陪着你坐会儿,免得吵醒别人。”

  黎啸往另外两张床的方向看了眼,司眉睡得正香,正轻轻打着小呼噜,他向来睡得沉,除非地震才能吵醒他;澹澹白天用脑过度,晚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深睡眠,这会儿也没听见他床里有动静,应当也没醒。

  “不用了,我不想聊,疼就是疼,聊也没用。”萧鹤侣说。

  黎啸心里突然落寞,他很想帮小鹤,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帮,这种无能为力让他很难受。

  “那好——”

  他话还没说完,萧鹤侣突然又说:“你能不能过来陪我躺会儿?”

  黎啸:“!”

  这个可以有!

  此时此刻,还管什么合不合适,黎啸只希望自己能够安慰到萧鹤侣,希望能陪在他身边,让他不必在深夜里独自哭泣。

  他迅速撩起床帘,弓着腰手脚灵活地钻到了隔壁的床上。

  萧鹤侣掀开被子让他躺进来,自己转过身面向墙背对着他侧躺好:“床太窄了,将就着吧。”

  感受到怀里的人瘦削的身体、温热的体温,黎啸很想将他搂进怀里,可是却不敢。

  不料萧鹤侣主动拉着他的左胳膊放在自己腰上:“哥,抱着我也行,别这么拘谨。”

  连“啸”字都去掉了!

  不仅被喜欢的人人需要,还如此被对方信任,黎啸内心狂喜。

  “那你枕着我右胳膊,不然没地儿放,压肩膀。”他不想表现得得寸进尺,但这确实是事实。

  “好。”萧鹤侣抬起头,让他把手臂从自己脖颈下穿过,“正好枕头下有空当,压不着你。”

  这么一来,小鹤就完完全全被自己抱住了!

  黎啸胸口贴着对方略显单薄的后背,胸腔里心脏狂跳。

  他知道萧鹤侣是因伤半夜难过,希望有个人陪伴,哪怕不说话都好。

  幸好这个人是自己,因此他并不敢产生任何绮念,不敢辜负这份信任。

  “鹤,脚上的伤多久没复查了?”黎啸轻声问,“周末咱们去趟医院看看,好不好?”

  萧鹤侣“嗯”了一声:“去看。”

  他没有再说话,是为了死死压住心里的悲伤,生怕自己再开口,会带上哭腔。

  跟腱的伤成了他永恒的噩梦,哪怕白天他表现得无所畏惧,夜晚这伤痛还是会让他从梦里哭醒过来。

  黎啸的陪伴像是一床温暖的重力被,力道恰到好处地包裹着他,给他力量与支撑,能够让他暂时忘却伤痛。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萧鹤侣就是循着本能接近黎啸,不去想其他有的没的。

  有些事情他不想弄得太清楚,生怕弄清楚后就会失去现在美好温馨的局面。

  古人说难得糊涂,那他就暂且糊涂一把,只希望自己的伤能赶快好,找回勇气和自信,再变回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仙鹤,有跟黎啸并肩而立的资格。

  萧鹤侣不说话,黎啸也就没再吭声,方才那些散乱的思绪自动偃旗息鼓,他脑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小鹤尽快好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

  心里安定了,困意便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抱着怀里的人,他很快沉入梦乡,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小鹤这床垫真他妈舒服!

  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但黎啸觉得这一觉甜美无比,没怎么睡够就被自己的闹铃给吵醒了。

  只不过这闹铃声比起平时听起来有点远。

  “啸哥,是你的手机在响吗?”旁边传来萧鹤侣迷迷瞪瞪的声音。

  黎啸一睁眼,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睡着睡着,两人从勺子抱变成了面对面,喜欢的人挨得那么近,又是大清早的,这谁能遭得住?!

  黎啸不仅石化了,还差点变成对眼。

  就在他愣神的同时,对面床爆发了司眉忍无可忍的吼叫声:“啸哥,我求你了把闹铃关了吧!”

  黎啸赶紧松开萧鹤侣,一骨碌转过身,从床帘里伸出手,到自己床头摸手机。

  于是刚把脑袋探出自己床帘的司眉,眼睁睁地看见他啸哥的爪子,从萧鹤侣的床里伸出来,到隔壁床里摸出手机,迅速又缩了回去,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是要出大事儿啊!

  “不是吧?你没看错?”吃早饭的时候,白砚听说了这个惊天爆瓜,满脸不可置信,之前还是他猜俩人已经超越了兄弟情的范畴,但是当瓜在他面前如花朵般绽放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震惊。

  没想到黎啸这浓眉大眼的,真是弯的!

  司眉现在已经恢复了镇定,好整以暇地说:“绝对没看错,而且那之后我没敢下床,躲在床帘缝里看他们,就看见啸哥也拉开一条缝暗中观察,然后‘嗖’地从萧儿的床里蹦到地上,还装着没事儿人叫我起来,接着萧儿也从床上下来,小脸红扑扑的,看着一脸春风荡漾。”

  “啸哥没荡漾?”白砚促狭地说,“他最该荡漾吧。”

  司眉嘿嘿直乐:“估计挺荡漾,但他一个黑皮,看不出来。”

  白砚自顾自地琢磨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聊起眼皮看对面的二哈:“你啸哥这下确定弯了,你没什么感想?”

  “不敢想,想都不敢想。”司眉没领会这话的精神,顺嘴玩了个梗。

  白砚:“……”

  “我是问你,现在你啸哥是真基佬,你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觉得那里不得劲的?”他拿筷子头敲了敲司眉的脑袋,“要是接受得很丝滑,不如跟他直说,这样他跟萧儿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不至于偷偷摸摸。”

  他很专注地盯着二哈的脸,心里有点紧张,虽然知道概率不大,但也怕这人说出些恐同的话。

  司眉挠了挠头:“他弯了,我有什么好不得劲的,我又不暗恋他。”认真想了想之后,又说,“我觉得还挺好的,他跟萧儿看上去就那什么,挺般配。”

  “你不觉得基佬恶心?”白砚进一步试探。

  司眉这下不乐意了,向来堆满笑意的脸突然沉了下来:“那是我啸哥,怎么能恶心?!砚哥你要是这么说我可真跟你急!”

  “那别人呢?你觉得别的基佬恶心吗?”白砚不怕这纸老虎,继续逼问。

  “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司眉十分迷惑,站起来撑着桌子把脸凑到他面前,“砚哥你今天有点不对劲,受什么刺激了?”

  白砚心想我他妈恨你是块木头!

  平时对我撩生撩死,现在倒是麻不不仁了是吧?

  妈的直男真是有毒!

  “我受的刺激大了!”白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多少有点忍无可忍,咆哮着“毁灭吧”,想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但他最后还是艰难忍住,心里话变成了嘲讽,“你大脑皮层一点褶都没有吧?恐怕比你的脸还光滑,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明白!懒得跟你废话!”

  说罢便端起餐盘大步走了。

  司眉突然被人突突了一通,被突懵了,看见白砚走到收纳处,把餐盘“咣啷”扔得贼响,心里既委屈又纳闷。

  我招谁惹谁了?干嘛又冲我发火?

  平时白砚冲他摆脸子他都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对方就是这样,内心傲娇又敏感,并不是真的跟自己过不去,所以他也愿意包容对方,果然交往时间长了,能看到这位鹅系男子的温柔之处。

  虽然表面上白砚脸臭难相处,但实际上对他很好,最近连嘲讽都少了。

  怎么莫名其妙今天故态复萌?而且看起来不像随口说的,像是真生气了?

  二哈很郁闷,但也没郁闷太久,他觉得白砚不是不讲理的人,突然发脾气肯定有问题,得问清楚才行。

  只不过接下来一天的课,上完课又要训练,他跟白砚训练也不在一起,要不是中午约着吃饭,恐怕连照面也打不上。

  为了破冰,上午第三节 课的时候,司眉给白砚发了微信,问他中午想去哪个食堂吃饭,然后提心吊胆等回复。

  好在白砚并没有不理他,很快回复。

  【砚哥】:中午不去食堂,跟人约了出去吃。

  司眉:“……”

  【蠢狗】:跟谁?这么快外边有人了?

  【砚哥】:管得着吗?我卖给你了?

  【蠢狗】:

  【蠢狗】: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麻烦你指正,我一定改。

  【砚哥】:没什么,上午也是我有邪火。就中午一顿不跟你吃,别胡思乱想。

  【蠢狗】:好吧。

  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暗流涌动,司眉虽然有点二,但还真不至于那么迟钝,对方这假装无事的表现更让他抓心挠肝。

  没有白砚作陪,二哈也不想当黎啸和萧鹤侣的电灯泡,找了个借口自己跑去校外吃了鸭血粉丝汤,然后悻悻地回了宿舍。

  屋里只有澹澹一个人,学霸同学中午固定要午睡,现在已经捧着本书靠在了床头,还没有放下床帘,免得挡光。

  “啸哥和萧儿呢?”司眉进门之后好奇地问了一句。

  澹澹头也没抬:“临时请了假,去医院看脚了。”

  “嗐,昨晚啸哥就紧张得不行,希望萧儿没事。”司眉想起人家俩在一起那甜蜜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不由自主就想到了白砚。

  他心神不宁地站起来,走到澹澹床下,犹犹豫豫地问:“学霸哥,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

  “我有一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司眉不想说是自己,“他有个好朋友,俩人不过是在一起吃饭闲聊,不知道我这个朋友哪句话没说对,他朋友突然就生气了,说他脑子不好,跟他说什么都不明白,然后就故意跟他保持距离。”他仰起一张郁闷到皱巴的脸,真诚发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澹澹:“……”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很真诚地说:“你知道‘我有一个朋友’这个句式,99.99%都是指你自己吧?”

  “不是我,真不是我!”司眉死狗子嘴硬,坚持说,“就是我一个朋友。”

  澹澹也不拆穿,笑了笑:“看来你这个朋友,跟你性格挺像。”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司眉又开始郁闷,“快帮我分析分析。”

  澹澹有点无奈:“这怎么分析,我又不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光听你这两句话没办法判断。”

  “啊这……”司眉想起来,这事是在探讨黎啸和萧鹤侣惊天爆瓜的时候发生的,可是他能跟白砚说,却不好跟澹澹说。

  一来是因为白砚早就猜过黎啸他俩有问题,二来白砚跟他们不是同一个宿舍,知道了也没什么影响,可澹澹是室友,不太确定他对基佬怎么看,万一人家心里别扭,这就不太利于宿舍团结。

  这个大前提不好说,看来是问不出所以然了,狗子叹气。

  不过澹澹想了想,随后又说:“可是你描述的这个场景,很像女生跟不解风情的男朋友在闹别扭。”

  司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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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砚:虽然我不是女生,但蠢狗就是不解风情!

  司眉: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