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门高回了后峰。
百里景室山脉,层峦叠嶂,奇峰突起,远处穿云而上的金顶,在夕阳下辉煌一片。
慕云君坐在自己院里,眯着眼睛望着薄云上的峰尖金光,满头白发在落日晖下丝丝透亮,随身照料的医士立在一旁。
韩门高才推门进去,慕云君就幽幽道:“刚才那个什么人?”
“怕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你自己守着景室山……”韩门高将那医士遣走,道,“我去趟拘弭国。”
“嗯……”
“你不问我去做什么?”
“我管你去做什么,活着回来就行……”慕云君斜了韩门高一眼,又道,“不然,你先把解药给我?”
韩门高轻嗤了声,蹲了下来瞄着慕云君:“你这轮椅不是坐得挺舒服的么?”
慕云君又白他一眼:“给你坐坐?”
“我又没有腿脚不灵便……”
“这叫不灵便?!”慕云君抬声道,“这是没知觉!”
“行,没知觉——你着什么急,等癸月找到了我自然就给你解药了。”
慕云君哂笑道:“你都找了多少年了!”
“应该快了……”韩门高自忖道,“等我抓了师妹,不信江无月还不出来。”
慕云君奇道:“你还有师妹?”
韩门高没接话,反问他:“你觉得江无月的法术如何?”
慕云君道:“在你我之上。只是太年轻,遇变色之言,就意气用事——不知现在如何……”
“那有没有人在她之上?”
“千年妖灵者,或渡劫飞升去,或死于天雷下,想必世间是没有了;再一个世外高人者,我虽见过一二,也是清虚淡泊,深藏远山中,才不管山外的事。”
韩门高闷声自语:“那能是谁呢?”
院门被敲响,是鹤见推门进来。
“义父、韩大哥。”
韩门高道:“鹤见?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来看看义父,上个月去了趟天山,带了些雪莲、红景天回来,刚才已经让人收到国师府药房了。”
“鹤见这么孝顺,真是国师的福气……”韩门高笑道,“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慕云君见了鹤见,免不了又是长吁短叹。
鹤见听不得老生常谈,也不问。慕云君还是叨唠起来:“你说你,若是你和付南星缔结婚约,国师府现在不就稳固得多了,哪里还用去求拘弭国的方士去。”
“国师府现在不也一切正常么?”
“你不懂!景室山有付乙辰他爹花了几年时间布下的奇阵,擅入者必迷途不知返。
若有一方被破了,需及时补回来——虽然前些年也有观星楼的占星家投奔过来……”慕云君丧气地摇摇头,“都不如付南星啊。”
鹤见浑不在意:“没有景室山,再换一个山不就好了。”
“什么话!”慕云君拍着扶手,气道,“景室山是历代国师传法布业的圣山,峨峨幽玄,凌极冲天!谁得占景室山,谁就等同于王赐高坐,其位必尊!
如果不是依着景室山这个名头,你以为前几年缺损的方士、兵卫有那么快补全的?!”
鹤见尤是不忿,只小声道:“观星楼没追究你就不错了……”
“追究我?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付乙辰那是因公殉职!是被巫人所害!”
鹤见偏开头,不想答话,什么方士巫士他也懒得管。慕云君又道:“我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天下方士还敬我三分,君王看我年迈且是以礼待着,景室山早就易主了!”
鹤见一扭嘴:“反正我没脸见南星,更何况做什么夫妻。”
“那就在都城好好呆着!看上谁家小姐了自己去跟君王说!我才懒得管你这些事!”
慕云君发完脾气,又觉不妥,遂软道,“既然最近也无战事,就别乱跑了,也别去给我找什么药了,好好在将军府歇上个把月——我过段时间,可能有事要找你。”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