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黑压压的聚集在A市的夜空中, 天空像是被捅了一个大窟窿,雨水瓢泼的朝地上洒着。

  混黑的天空中电光穿梭,忽明忽暗, 照亮了虞默半间卧室。

  “轰隆!”

  雷声由远及近, 先是隐隐的闷沉, 而后又带着摧枯拉朽的势力轰然在虞默心里炸开。

  虞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猛然从梦魇中清醒了过来。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雷暴吓到的人,可是现在她却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胸口心跳扑通扑通的不安跳动。

  虞默愣望着漆黑的房间,纵然有空调冷风吹拂着这暴雨带来的闷热, 她的额上后背还是覆着一层薄汗。

  她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那日冯若宇跟周秦的婚礼上,自己并没有替沈疏雨挡下那记刀子。

  她满眼通红, 恨恨的看着沈疏雨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 颓然倒在了自己的脚边。

  鲜血从沈疏雨皙白的脖颈中流出,染红了绿草地,还染红了她那条精美的罗裙。

  这是虞默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疏雨。

  她看着她倒在地上, 满身的鲜血,那只漂亮的手拼尽全力的伸向自己。

  上一秒梦里的虞默还是心如磐石,满是恨意。

  这一秒恢复了自主意识的虞默, 却觉得心如刀割,后悔不已。

  虞默踩着被血水濡湿的草坪, 不顾惜裙摆沾染上鲜血,跪在了沈疏雨的身边,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一双手无力的堵着她颈间的伤口。

  她凑到沈疏雨嘴边,想听听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

  可是沈疏雨那被割破的喉咙发不出连贯的声音,清冷不再,喑哑的就像是拉动的破烂风箱。

  虞默觉得自己的心也跟她被割裂开的句子割破了。

  她后悔了, 她想要让沈疏雨活下来。

  可是即使她哭喊着“不要,不要……”,鲜血还是从沈疏雨脖颈上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涌,像是无穷无尽,将自己的手染得鲜红。

  虞默的眼眶滚落下几颗泪珠。

  梦境太过真实,仿佛这才是她死前真正的的记忆。

  恢复过视力来的虞默,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直到她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她都没有听清楚沈疏雨想要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她想说什么?是想要祈求自己不要忘记她?

  还是想要告诉自己不是自己像那样?

  虞默心里很不安,她摸起了床头放着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光将她这张惊魂未定的脸照亮。

  已经是凌晨四点三十分钟,原本应该晨光微熹的天空一片漆黑。

  虞默惴惴不安的点进了她跟沈疏雨的聊天框,心里登时咯噔一下。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沈疏雨还没有给自己发消息说她回家了。

  虞默想到刚才自己做的那个梦,很是不放心,忙给沈疏雨打电话确认。

  嘟嘟嘟的电话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混合着远处隐隐的雷声狠狠地打在虞默的心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机械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虞默再也顾不得了,匆忙的从床上起来,随便摸了两件衣服套上便出了门。

  兴许只是沈疏雨睡着了没有听到电话,再不济就是电话没电了正准备充电……

  说服自己沈疏雨没事的理由有一箩筐,可哪一条都不能真的说服虞默。

  雨刷器在暴雨中拼命地工作着,虞默踩着油门朝沈氏集团飞驰而去,她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也就是这样没来由的本能惶恐,才真的让她无法安心。

  这个时间沈氏集团大楼的门卫已经上班,这么些天进出这里,门卫早就跟虞默熟络了。

  正当好奇的向问问小虞总怎么今天来这么早的时候,虞默就匆匆的无视了他直接奔向了电梯间。

  门卫看着她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衬衫,又看着她手里的没有在门口甩干的伞,不解的摇了摇头。

  不过上面人的事情跟他这个小门卫又有什么关系呢?

  电梯刚停在顶楼办公室,虞默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茶梅香气。

  它们像是饿极了的野兽,面对着这么一个突然来临的Alpha张牙舞爪的扑到了虞默的身上。

  虞默被冲的大脑嗡的一声,差点没能站稳。

  她看着不远处那扇沈疏雨办公室的门,可以万分确定她就在里面。

  虞默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让自己绷紧神经。

  沈疏雨会释放出这样浓烈又带有求欢意味的信息素没有别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她来到了发热期。

  虞默最好了准备,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更加浓烈的茶梅味道像是风暴一般争先恐后的附着在虞默的身上,穿过鼻腔冲击着她的大脑。

  明亮的办公室里,空荡安静,如果不是信息素的存在,虞默甚至会以为这里没有人在。

  在电闪雷鸣之下,办公室的右侧有一个倒在地上,意识模糊的人。

  破碎的抑制剂瓶子碎片反射着灯光,狠狠的刺在虞默的眼睛里。

  沈疏雨的身下是成片的纯白色的液体,恍惚间虞默仿佛看到了在梦魇中沈疏雨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心都跳乱了。

  “沈疏雨,沈疏雨!”虞默慌张的跑到了沈疏雨跟前,将她从冰凉的瓷砖地板上抱了起来。

  她一点点的检查着沈疏雨的身体,检查着她的脖颈。

  万幸万幸,尽管抑制剂摔碎,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

  “……虞默。”沈疏雨在情|欲的泥淖中终于挣扎出了半分的理智,她感受着这个搂抱着自己的人身上的气味,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表现出了对她由内而外的渴求。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沈疏雨喃喃念着,一对纤细匀称的手臂从虞默的怀里抽出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拼命的想要向她索取安全感,拼命的想要抱紧她填补方才孤身一人的恐惧,“我……我好……难受……”

  虞默感受着沈疏雨身上的炽热,登时就僵住了。

  那紧扎着的衣裙早在挣扎中散落开来,松散的绸缎衬衫下露出了一截儿不盈一握的腰。

  领口的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被沈疏雨无意识中解开,雪白在其下隐约连绵。

  虞默感觉自己的唇瓣干燥的不得了,喉咙滚了几滚都缓解不了她心头的焦灼。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沈疏雨是发热期失控了,而自己不是。

  “沈疏雨,你还有没有抑制剂?”虞默硬着头皮问道。

  “都碎了,我已经没有抑制剂了……”

  沈疏雨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说着就将自己那温热的气息悉数扑在了这个她想要勾引的人脸上。

  偏银色的眸子里满是勾人的脉脉,她直勾勾的盯着虞默,哀怨流盼,楚楚可怜。

  “你先不要这样,沈疏雨……”虞默强撑着自己的理智别开了跟沈疏雨对视的视线。

  她也不知道沈疏雨这说的是真是假,决定自己先找找看。

  发热期勾起了沈疏雨对虞默深埋在心底的占有欲。

  她不允许虞默离开自己,执拗的挂在虞默的身上,就像是一条缠人的蛇,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的手里。

  雨势泼天的大,电闪雷鸣中虞默这一行格外的艰难,却也是无功而返。

  ——真的就像是沈疏雨说的那样,那一地的碎片就是全部的抑制剂了。

  可是还来不及虞默再想办法,沈疏雨的体内就又是一波无法扼制的情|潮。她体内的那只困兽就要冲破最后一丝禁锢,占据她的身体。

  沈疏雨在其中挣扎,就要濒临崩溃。

  她紧紧的扣住了虞默的手臂,眼瞳涣散的望着那张能带给她些许安全感的脸庞,“虞默……求你了,救救我……我好难受啊……”

  虞默看着沈疏雨的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俨然是一副被折磨的快要崩溃的模样。

  她不知道在自己没来之前,沈疏雨忍受了多么久的这样的煎熬,但不忍心再看她这样难受下去。

  她心疼。

  心疼的不得了。

  虞默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拼命的忍住自己本性的冲动,向沈疏雨寻求同意道:“沈疏雨,因为找不到抑制剂了,所以……所以,我问你,你接受我的临时标记吗?”

  沈疏雨听到“标记”二字,强行呼喊着自己最后一丝理智,迷迷糊糊的捧起面前这个人的脸,颤抖着唇,确认道:“虞默……你是虞默吗?”

  “我是虞默。”虞默答着,又轻声在沈疏雨耳边唤道,“姐姐。”

  这声熟悉的呼唤在沈疏雨的脑海里碰撞出灿烂的火花。

  六年了,已经六年了……

  沈疏雨靠在虞默怀里,喘息着的笑了一下。

  而后,她安心的将头靠在面前这人的肩头上,将自己最脆弱的后脖颈暴露给了她。

  “嗯,我接受你的……标记。”

  就像是要进行一个格外庄重的仪式,虞默轻轻的拨开了沈疏雨颈后的长发。

  黏连的银丝粘在原本乌黑的长发上,一片的泥泞不堪。

  浓郁的茶梅香气从这枚小巧的腺体中涌了出来,与虞默记忆中重合。

  诱人的味道像是要揉进虞默的身体里一样,勾着她将自己的犬齿刺进那脆弱的地方。

  “唔……”

  纵然是第二次接受Omega人生的第一次临时标记,沈疏雨还是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刺痛。

  窗外一阵狂风骤雨,屋内茶梅香气与海盐焦糖交融拍打着两人。

  “虞默。”沈疏雨眼神迷离的捧着虞默的脸,喃喃轻唤着她的名字。

  许是这一直压抑着的谷欠望冲的人昏了头了,虞默脱口而出了过去对沈疏雨的称呼:“姐姐,姐姐我在。”

  再次听到虞默这声回应,沈疏雨本就溃不成军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

  她再也忍不住了,望着虞默的那枚可口饱满的唇,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

  沈疏雨的吻太急,毫无章法,□□直入,胡乱的在虞默的口腔中冲撞翻搅。

  像一只贪婪的恶魔,汲取着那让她朝思暮想的蜜液。

  疯狂与炽热在这沉闷的空间里无节制的翻搅。

  虞默被那信息素推着,放肆的回应着沈疏雨给她的一切。

  她们相拥着,跌跌撞撞的朝休息室走去。

  熟悉的吻,熟悉的拥抱,熟悉的信息素交融在一起。

  这些年走来,她们都太过想念彼此了。

  只一点的火星就能点燃她们全部的贪恋。

  虞默手指灵巧的解着沈疏雨领口的扣子。

  一颗,两颗,香肩半露,雪白一地。

  要了她,占有她……

  让她重新成为自己的……

  一阵冷风吹过,将冰凉钻进虞默的心口。

  虞默嗡的一下就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跟沈疏雨发生的事情,骤然清醒了过来。

  面前这个人还在发热期,她可以糊涂放肆。

  可是自己不行。

  不行……

  虞默勉强的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沈疏雨,从床上坐了起来,“不,不行……”

  “行的,虞默……”沈疏雨眼神迷离的依旧伏在虞默的肩头,小脸无意识的蹭着她,不想结束,“虞默……唔……”

  “不行……”虞默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虞默……行行好,好不好……”

  沈疏雨一声低一声高的在虞默肩头唤着,念着,勾引着。

  不好……

  不行……

  虞默狠着心,努力不让自己为沈疏雨所动。

  过了好久,疲惫袭来,沈疏雨嗡嘤着,在虞默怀里沉沉的合上了她的眼睛。

  恍惚间沈疏雨好像看到了虞默那片雪白之上还带着一条眼熟的项链。

  好像就是虞默生日那天,自己送给她的项链……

  窗外雨势渐小,雷声远去,乌云尽散。

  海盐焦糖中和了茶梅酒的苦涩,房间里躁动的气息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虞默望着怀里的人,晶莹的泪珠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湿漉漉的让人心尖柔软,更让人蠢蠢欲动。

  虞默喉咙迟缓的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真的好想,趁人之危啊。

  .

  正午的阳光带着一轮金光落在了大地上。

  经过一晚上的暴雨洗礼,天空一片湛蓝。

  阳光透过云彩,柔和的洒进室内,落在那张平静的睡颜上。

  只见那如扇般的睫毛轻颤了两下,偏银的眸子缓缓的睁开。

  沈疏雨这一觉睡得很好,没有做梦。

  她从床上茫然的坐起来,脖颈后的刺痛提醒着她,她经历过了什么。

  沈疏雨将手指放在唇上,回忆着那混乱中温软的触感。

  阳光明媚,沈疏雨的笑容也如那昙花一般,层层绽开。

  但紧接着,她脸上的笑意却又如昙花般,转瞬消失了。

  在这间一眼望尽的房间里,沈疏雨没有找到虞默的身影。

  沈疏雨心里胡乱搅着。

  颈后的伤口惴惴不安的疼了起来。

  虞默这是后悔临时标记自己,所以逃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