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人遇到正在等待做产检虽然有些尴尬, 但更让简沁惊讶和担忧的是对方的状态。她忙不迭站起身朝对方走去，临到近前却又有些不敢相认。
“郑学姐，你怎么……”
郑萱萱面色苍白, 脸上还有一些疤痕，不过精神看起来不错，对着简沁露出了清浅的笑容。
“简沁，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
简沁愕然地望着郑萱萱的轮椅，下意识问道：“学姐，你的腿……”
她很希望郑萱萱只是受了点轻伤, 座椅不过是为了行动更加方便。郑萱萱却是苦涩一笑，坦然道：“一个多月前出了车祸, 医生说康复的几率很小。”
又是车祸。
简沁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禁一痛。
“对不起。”
“傻瓜，和你有什么关系？没事的，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倒是你……”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区域的标识，“你来做什么检查？难道是怀孕了？”
郑萱萱大简沁一届，不过不是同一个学院的学生，会认识是因为同在校报工作过。两人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很近, 简沁和姬景惜恋爱时郑萱萱已经从校报离职, 所以只知道她有男友，但从没见过姬景惜。
简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郑萱萱似是看出她有难言之隐并未追问，善解人意地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不是的，那个……我今天确实是来做产检的。”
郑萱萱的目光落在简沁的小腹上：“这是好事，几个月了？”
“三个月多一点。”
大概是因为郑萱萱不认识姬景惜, 两人的交友圈又互不重叠，简沁这一次比较轻松地说出了口。
当然，这其中或许也有郑萱萱有着更凄惨遭遇的原因。
“恭喜你。”
郑萱萱努力露出笑容，眼眶却微微发红，简沁下意识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不迭转换了话题。
“那个……周学长还好吗？”
“我们分手了。”
然而在得到郑萱萱的答案时，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想要道歉却又觉得不妥，张口结舌半天没说出半句话来。
“对不起，时隔那么久再见和你说了这些沉重的话题。”
简沁双眼通红，连连摇头：“是我不好，嘴太笨了。”
“没关系，你放轻松点，我真的已经看开了。而且我也没你想得那么惨，肇事方的家人给了一大笔赔偿，我的后半辈子可以高枕无忧了。”
“学姐……”
简沁反过来被郑萱萱安慰，心中又羞又愧。
“好啦，不说我了，倒是你，不会是一个人来检查的吧？你男朋友呢？”
“……有朋友陪我一块儿来，不过有事离开一下。”
“那我就放心了，”郑萱萱看了一眼医院墙壁上电子显示器的时间，“我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否则我那位护工一着急，又要和人打小报告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啦，你一个孕妇难道帮我推轮椅吗？我现在到处转悠，就是为了适应用轮椅行动呢。”
“那……那我之后还可以来看你吗？”
大概是因为郑萱萱与姬景惜同样遭遇了车祸，让简沁有种与她同病相怜的感觉，没经大脑就说出了这句话。
郑萱萱有些惊讶，但很快笑了起来。
“我车祸之后就和朋友断了联系，也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怎么样，不过今天遇到你让我有种释然的感觉，不知不觉就聊了那么多。你如果愿意来看我，我会很开心的，正好平时也没人和我说话。”
“好。”简沁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恰好这时叫到了她的号，她只来得及和郑萱萱最后说了几句，“学姐，我要去做检查了，你微信号没换吧？我们可以聊聊天。”
“嗯，你去吧。”
郑萱萱的笑容在简沁的身影消失后渐渐转为了落寞，她的手轻轻落在了小腹上，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
在失去双腿时她也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今天会出现在妇产科并不是偶然，而是下意识来到了这里。
她想通了吗？看开了吗？
不，她只不过是把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发泄在了姬景怜身上而已。
简沁做完B超出来时曲妄语已经回来了，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你有没有其他什么事要办？没有的话我就送你回家吧。”
“没有了，我们回家吧。”
曲妄语见简沁面色有些不对，担忧道：“检查结果怎么样？你身体没哪里不舒服吧？”
“没有，医生说胎儿状况良好。”
“那是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简沁想了想，还是没把郑萱萱的具体情况说出来。
“只是遇到了一个学姐，聊了几句。”
“啊，你是不是担心……”
“没事的，学姐不清楚我的状况。”简沁露出笑容，“我问问Erica什么时候回家。”
简沁拿出手机打算给姬景怜打个电话，无意间看到李欢欢又给自己发了个消息。早上两人还联系过，李欢欢说要和很久不见的室友去逛商场。
简沁没立即点开信息，而是先给姬景怜打去了电话。
“怎么，不接吗？”
刘眉一边切着牛排一边笑眯眯地望着姬景怜，姬景怜瞟了她一眼，打算起身接电话。
“姐姐你要去哪里？在我面前接没什么不方便的吧？你放心，我不会出声的。”
姬景怜复又坐下，随手接起了电话。
“喂。”
“Erica，我已经做完检查准备回家了，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怎么样？”
“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时间，但在晚餐之前肯定会赶回去的。早上给你准备的食物如果不够吃，冰箱里还有，可以让妄语帮你热一热。”
“好的，那你忙吧。”
“嗯。”
姬景怜挂了电话，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刘眉一脸暧昧的神情。
“姐姐好温柔啊，是女朋友？”
姬景惜那个混蛋，究竟都和刘眉说了些什么鬼东西？
“不关你的事。”
“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猜一猜。嗯……是简沁对不对？”
“你让我陪你走了一个上午，究竟想好了条件没？”
“不如姐姐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先听听我的猜测，再听听我的条件。”
姬景怜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有动过，看她表情也不像是有食欲的样子。她抱着手不动声色地盯着刘眉，算是变相做了回答。
刘眉轻轻一笑也没强求，自顾继续说道：“刚才的人如果是简沁，那可就奇怪了。景惜唯一承认的女朋友，怎么需要姐姐你这么关怀备至呢？包括那天回校答辩，也是你陪她去的学校。所以，我有了如下三个猜测。”
刘眉说着吃了一口东西，一脸享受美食的神情，姬景怜沉默着等她的后续。
“第一，我猜景惜不是去国外，而是已经不在了。”刘眉看起来非常有自信，即便姬景怜对此没有丝毫反应，她仍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他的手机已经停机，对我不告而别，没陪在他的‘女神’身边，甚至让你这个‘危险’的姐姐来照顾简沁，这些都只能指向一种可能，景惜已经死了，所以他没办法做到。”
“第二个猜测呢？”
“你终于愿意接话啦？我猜对了，是不是？”
“我只是想听你快点把废话说完。”
“好吧，那我就来说说第二个猜测……简沁怀孕了。”
姬景怜依然没太大反应，刘眉也依然向她摆出了自己的理由。
“第二个猜测是基于第一个猜测的，景惜死了你们和简沁的联系就应该断了，可你不仅陪她去学校，刚才还嘱咐得那么细致，那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简沁今天去做产检了吧？所以你之前才不想今天和我见面。”
姬景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目光却冰冷到了极点。
“那么，第三个猜测呢？”
“第三，基于以上两个猜测，我想姐姐现在肯定非常忌惮我会告诉简沁实情，对不对？”
“说完了筹码，那么现在就来说说你的要价吧。”
姬景怜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因为她知道不管刘眉有没有把握，只要她去向简沁确认，这件事就会彻底暴露。
就算她使些手段让简沁换手机号码，刘眉也肯定能用其他方式联系到简沁，她确实被一个小姑娘将军了。
“姐姐真的好干脆，不啰嗦，我喜欢。”
“如果你也能干脆点，不要再拐弯抹角、装神弄鬼，我大概也能更喜欢你一点儿。”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刘眉的笑容变得越发暧昧，“姐姐是喜欢女孩子的吧？觉得我怎么样？”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我呢，对于对象的性别卡得不是很死，姐姐真的很符合我的口味。景惜的死让我很难过，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帮我扶平伤痛呢？”
姬景怜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她怒视着刘眉，猛然站起了身。
“看来刘小姐根本就没有交涉的意思，今天不必谈下去了。你如果只是想要钱，可以给我开个价。但如果只想戏耍我，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她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望着刘眉，压迫感剧烈。
“这顿饭我请你，希望你在下次联系我之前能够想清楚，到底什么东西自己吃得下，什么东西自己吃不下。”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刘眉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动作停顿了好一会儿，等到服务生上下一道菜时才慢悠悠地擦了擦嘴。
“真没想到姐姐竟然和景惜说的一样，没有一点儿幽默感。”
作者有话要说： 姬小姐稳住，不要慌，家里还在失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