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刷副本那段时间，乔莳手气很差，手中尽是乱七八糟的鸡肋技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
为了通关副本，她不得不想法设法的让这些技能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但是通过D级副本之后，一切都变得很吃力，光靠着投机取巧的小聪明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完成副本。
纵使她机关算尽，效果也不如别人的一个大技能。
就在这个时候，她遇见了司月然。
那是一场大逃杀模式的D级副本，规则很简单，一百名参赛玩家，死亡率达到50%后，副本自动结束。
司月然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把衣服穿上。”
她穿着一袭白色软甲，外面还披了件斗篷，美的惊为天人，仿佛不小心坠入凡尘的仙子。
她清瘦的指节握着一把冰刃，刃尖斜斜的指向乔莳的方向。
彼时乔莳正虚弱的靠在某个山洞中崎岖不平的石壁上，吃力的勉强站稳，她的脚下倒着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还有两件凌乱的衣物。
此时副本中正值深秋时节，她赤着双足，身上只穿着了一条真丝吊带衬裙，沾着点点血痕的大片洁白肌肤一览无余。
身后的石壁传来刺骨的寒意，将她冻得几乎麻木。
她的脸色由于失血而显得苍白，牙齿不住打战，跟从容不迫的司月然形成鲜明对比。
但即使这样，她墨绿色的眼眸中也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
“我不穿……”
司月然嘴角抽了抽，然后垂下霜雪般的眼眸，不去看她的身体。
“为什么？”
乔莳说：“刚抽了个被动技能，暴露在外的肌肤面积增加1%，攻击力就提高1%。”
说完之后她低低的笑起来，好像在讲一个有趣的笑话。
司月然：“……”
她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衣物丢过去：“穿上，我不杀你。”
她这一路走过来，杀人也都是因为正当防卫。不到迫不得已，她不想主动动手。
乔莳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冻的通红的小巧鼻尖，慢条斯理的穿上了外套。
她纤细的身体包裹在宽松的外套里，看起来更加单薄了。
司月然在洞口视察一番，指尖渐渐凝起冰雪，手掌一翻，厚厚的冰层便将洞口整个封死。
乔莳打了个寒战：“这样不会更冷吗？”
“这个山洞面积不大，现在外面的冷风进不来，是密闭空间，我们的体温会慢慢让这里温暖起来的。”司月然靠着她坐下，语气依然淡淡的。
乔莳将信将疑：“真的吗我不信。”
司月然顿了顿，取下身后的斗篷，摊开盖在了乔莳的身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斗篷上还带着司月然体温，暖意淡淡的蔓延开来。乔莳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无声的笑了笑。
有司月然在身边，乔莳顺利的在那场屠杀之中存活了下来。
副本结束之前，司月然还主动跟她加了好友，说以后可以一起刷副本。
乔莳曾经好奇的问过司月然：“那么多人都想和你组队，为什么选择我？”
司月然看着她如同蛇一般的墨绿色竖瞳，认真回答。
“因为你是一个，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坚持战斗到最后一秒的人。”
乔莳不屑：“还不如直接承认你觊觎我的美色。”
司月然无奈浅笑：“你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乔莳故意逗她：“只有眼睛漂亮？”
司月然一抿薄唇，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的低声吐出四个字：“都很漂亮。”
乔莳大笑，吵闹着说自己没听见，硬要司月然再重复。
司月然拿她没办法，只得依着她又说了两遍，这才让乔莳满意。
乔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既然司月然愿意帮她，她便尽力回馈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潜心研究各种辅助技能，专注给司月然打辅助。
她和她曾在漆黑的雨夜里一起蜷缩在冰冷的树林中互相取暖，也曾咬着牙含着泪为彼此处理血肉模糊的刻骨伤口，也曾表面针锋相对转过身又默契的相视而 笑……
她和她之间有太多沉甸甸的回忆，不可磨灭，无法代替。
在跟司月然一起第一次通关S级副本之后，乔莳接连获得了数个实用的大技能和武器，再加上前期的积累，她的实力一下子突飞猛进，有了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
乔莳第一时间就想跟司月然分享。
她的命都是司月然给的，没有司月然，她早就死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副本里。
现在，她终于羽翼丰满、独当一面，从此便可站在她的身边并肩作战，而不是只能被她护在身后。
司月然安静的听她说完，还是平时淡淡的表情，只说了句「恭喜」。
乔莳不满：“就这？”
“我有事跟你说。”司月然顿了顿，语气有些凝重，“我考虑了很久，还是签了深渊公会的合约。”
那时深渊公会刚起步没多久，规模不比如今，公会规章制度和各类合约也十分苛刻。
乔莳不喜欢被束缚，也没什么功利心，对于公会这种东西一向敬而远之。
但司月然不一样，她什么都想做最好的，并为之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努力。
虽然她天赋极高，但同时也是训练最勤奋的那一个，刷过的副本数量和质量都远远超过同期玩家。
从一开始，她就是想成为站在顶端的那个人。
尽管乔莳不能理解她这样做的乐趣在哪，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陪着她一次次下副本，甚至陪着她一起加了深渊公会。
但那时深渊公会的合约在她眼中和卖身契无异，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签。
乔莳斟酌着开口：“我还是……”
司月然打断了她：“我不需要你跟我一起签合约。”
乔莳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犹豫起来：“那我们，还能一起刷副本么？”
司月然签了合约就要听从公会的安排，公会应该会为她挑选每次下副本的最优搭档吧。
司月然说：“公会看了我们之前的视频，不介意我们继续一起刷副本，但是……”
她清冷的眸子晃动了一下，语气有些生涩：“但是有些时候，也需要委屈你配合一下。”
乔莳笑起来：“我都听你的。”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简单的让步。
比如把表现的机会和华丽的镜头让给司月然，比如主动承担一些看上去不体面的任务环节，比如为了戏剧效果故意制造小规模的冲突……
然而到了后面，事情逐渐变得愈发无法控制。
“司月然，我再问你一次，你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吗？你是让我跟他……”
乔莳终究是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她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在掌心留下深深的痕迹。
副本中正是盛夏，破旧的小旅馆里，沾满灰尘的白炽灯管没精打采的亮着。
墙壁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上面印着画着廉价妆容、衣着暴露的女郎。
冷气似乎有些故障，油漆斑驳的风扇有气无力的在头顶旋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房间里十分闷热，但乔莳却如坠冰窟。
司月然像是看不到乔莳情绪的波动，淡淡的说：“又不是真让你跟他上床，你的蛊惑术那么好，一定可以让他信以为真。”
她精致的脸被灯光映的惨白，看起来分外陌生。
也或者从来就是如此陌生，之前的种种也只是乔莳一厢情愿的以为。
乔莳咬了咬唇，又问：“剪辑的时候会保留真相么？”
司月然说：“看观众的口味。”
乔莳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
后来剪辑出来，所有人都认为，她为了赢不择手段，在副本中跟一对情侣先后上了床。
而知道内情的司月然，对此没有作一句解释。
再后来，司月然的要求愈发过分，有些事乔莳实在不愿意做，到最后也会不明不白的栽赃到她的头上。
乔莳从未为自己辩驳过什么，但是司月然依旧不满意。
“他们是我的粉丝，我也不好跟他们起冲突。”
“长安，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你之前说过会报答我，什么都愿意为我做，难道就只是说说？”
“我救过你那么多次，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我话，你早就……”
可以忍，都可以忍。
乔莳对自己说，任凭汹涌的情绪在心中炸裂，然后将她彻底淹没。
她现在只想要一个逃离的机会，幸运的是，她没有等太久。
那是她们第一次进SS级副本。
“司月然，你救我那么多次，我为你死一次。”乔莳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
司月然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似乎在强烈的压抑着什么，眼底的情绪……是悲伤吗？
一定是错觉，乔莳轻轻扬了扬唇角：“咱们，扯平。”
说完她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落入滚滚岩浆之中。
阴差阳错，乔莳没死成，还有了新的身份。
她心里轻松不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今后她不想再迎合任何人，只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下去。
她也曾经隐晦的问过任橙：“我有个朋友想问……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对你很好，后来又非常不好，这是为什么呢？”
任橙疑惑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被PUA了吧？”
“是我的朋友。”乔莳纠正，又问，“PUA是什么？”
任橙甩了几个链接过来让她自己看，乔莳研究一通，终于得出结论。
司月然这人，可真他妈是个PUA的高手。
虽然不知道司月然是怎么把注意打到祝翎头上的，但可以预见到的是，祝翎如果同意合作，她之前经历过的一切悲惨遭遇就会在祝翎身上重新上演。
她绝不能容许这件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