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 一家子都睡得不踏实,早上起来,陈雨轩已经走了, 罗淑芬赶紧打了电话过去,陈雨轩已经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八点才上班, 虽然有值班的, 可陈雨轩要找的是苏警官,她并没有进去, 坐在车里等着。

  苏警官前一晚快两点才回去, 来时打着呵欠,一脸倦意,可也没吃到, 打了卡, 领着她先去了办公室。

  “昨晚太晚了, 程序还没走完, 你等会儿,走完了你就能拿走了。”

  陈雨轩又等了半上午,苏警官屁股后跟着催着督促着,这才走完程序给了她。

  家里被炸了,工作室也毁了,陈雨轩提前打了招呼, 开车径直去了讯智联科。

  王业林正在实验基地带新来的技术员, 都是帝大的硕士生博士生, 所里现在严重缺人, 必须得培养出来一批好维持运转。

  一看她来,那几个学生两眼放光,要不是王业林还在场, 绝对要围上去了。

  陈雨轩可是业界巅峰,顶级的人物,谁不想凑上前探讨两句?哪怕不探讨,就往跟前站站,回去就能跟人显摆了。

  陈雨轩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学生,她礼貌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找王业林要了钥匙,径直去了第二实验室。

  二室没什么人,平时也就是分析材料用的,确定好材料就会去一室组装。

  陈雨轩关上门,一直忙到下午三点多,期间王业林找她去吃午饭,被她婉拒了。

  她不饿,昨晚一口没吃,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那些合金骨残片几乎都拼不到一起,只有那左脚拼了三块,勉强能看出脚后跟的形状。

  她改装过陈歆沫两次,对她身上每一处的尺寸都了若指掌,这脚后跟和陈歆沫的分毫不差。

  尤其是半个手掌大小的面皮,那眉毛是她一根根植上去的,那蜜茶棕的发丝也化验过了,和陈歆沫的成分一模一样。

  合金骨一样,面皮和发丝也都一样。

  答案呼之欲出。

  陈雨轩把结果发给了苏警官,苏警官又报告给了上级。

  所有人都觉得陈雨轩会难过,苏警官安慰她,不放心地一遍遍打来电话的罗淑芬也安慰她,就连程七喜都发信息安慰她。

  她离开时,王业林猜到了结果,劝她别想那么多,反正AI没了,程序还在脑子里,M国想要的是系统,系统又有加密,他们偷了也白偷,咱们只要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就好。

  王业林的话也是大部分人劝她的话。

  再做个一模一样的?

  哪怕所有的都一样,从内而外,从零件到系统,从皮肤到神经元,通通一样,那又怎样?

  老婆丢了,老婆的双胞胎姐妹能代替老婆吗?

  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她的小桃从睁开眼产生第一组数据开始,就已经和其他任何AI都不一样了。

  没有谁能取代她的小桃。

  那天,陈雨轩专门去超市买了刀片,回到家关上门,站在洗手池前,抚摸着自己左腕的伤疤,锋利的刀刃恍着冰冷的灯光,竟有些刺眼。

  那刀片终究没能划下去。

  奶奶不放心,让陈建业开了车带着过来,全家人都来了,输了密码进来,上楼就看见她拿着刀片在割。

  薄如蝉翼的刀片刚按下去,血还没涌出来,奶奶吓得差点没当场晕倒,腿软地过都过不来,还是陈建业动作快,上前一把夺过了刀片,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真打上,陈建业到底是舍不得,巴掌都甩下来了,又硬生生停住。

  活了大半辈子的男人,那一刻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晃着那刀片质问唯一的女儿。

  “你一刀划下去倒是一了百了了,你想过我们没有?你想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想着白发黑发的丧事一块儿办?!”

  划破了一点的皮肉沁出猩红的血,血有些粘稠,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水都不怎么喝,也难怪会粘稠,流起来都不怎么顺畅。

  “我不是想不开,我只是……”

  “够了别说了!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

  罗淑芬气得也是眼泪直掉,还没等说完,陈建业打断了她。

  “别说,小雨说不是想不开就不是!”

  罗淑芬张了张嘴,下意识就想反驳,奶奶靠着爷爷也赶紧拽住了她。

  “对对,建业说的对,小雨说啥就是啥。”

  罗淑芬看了眼家人,这会儿才恍惚明白了什么,擦了擦眼泪,也顺着道:“是,你就是不小心,怎么会舍得撇下我们这一大家子?”

  陈建业把刀片揣进裤兜,也不管会不会扎着自己,拽着陈雨轩就出了洗手间。

  “药箱在哪儿?”

  陈雨轩的手腕还在冒着血,昨天手掌划破的伤口还在,今天又划伤了手腕,好在刀片细,又只按了个刀尖,伤口不大,血流得也不多。

  陈建业看了一圈黑漆漆的房子,真的是家徒四壁,炸得什么都没有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个气垫床,床边竖着个小床桌。

  “我去药店买。”

  陈建业转身要走,陈雨轩拦住了他。

  “我没事爸,真没事,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

  “那也得防着感染,好歹贴个创口贴。”

  陈建业还是出去了,奶奶自己都走不稳,还上前拽住了陈雨轩,拽着到了床边坐下。

  暮色四合,窗外已亮起点点灯火,罗淑芬也按开了卧室的灯,整座公寓只有这屋的灯修了,其他房间包括楼梯客厅,通通都没有灯,

  罗淑芬忍不住一阵心酸,也不知道女儿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奶奶把陈雨轩冒血的手腕朝上搁到自己腿上,一夜不见,奶奶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跟奶奶回家吧,让你爸找人帮你把这儿好好装修装修,装修好了再晾段时间,晾得差不多了再回来住。”

  “不了,就现在这样挺好,组织上也说了帮我装修,我拒绝了。”

  “为啥不让装?这……这根本就没法住人。”

  陈雨轩笑道:“我只是想等小桃回来,跟她一块儿商量怎么装,毕竟以后要一起住的,只我一个人喜欢怎么行?”

  陈雨轩的笑容灿烂到刺眼,如果说之前还能被她的笑骗到,现在却是没有人再相信她的笑。

  奶奶心疼地拼命眨眼,可再怎么眨也挡不住眼泪掉下来。

  奶奶拽着袖角蘸了蘸眼泪道:“不想笑就别笑了,别为难自个儿,奶奶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小沫的事,我不管了。”

  罗淑芬正擦着眼泪,一听这话,眼瞪圆了。

  “妈,你这说什么呢?怎么能任着她胡来?”

  爷爷听不下去了。

  “你才是胡来!你看看这家成啥样了?再看看小雨成啥样了?你非得……”

  爷爷咬了咬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后半句话:“……你非得刚才的事成了真?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罗淑芬看了眼陈雨轩还没彻底凝住血的手腕,脸唰的就白了。

  “不能小雨,你可绝对不能!你要是敢有个好歹,妈就跳楼陪你去!”

  爷爷帮奶奶抚着胸,不想跟儿媳妇争吵,可实在憋不住。

  “你陪了有啥用?你陪了她就能没事?别说这些扯犊子话。”

  “我这不也是怕她想不开?”

  “你少说两句什么都有了。”

  陈雨轩仰头看着他们你一言无一语的争论不休,奶奶枯瘦的老手扶着她的手,她几乎感觉不到奶奶的温度,所有的一切都像是隔绝在另一个次元,不管吵闹声还是什么,通通都混混沌沌,听不清楚看不清,也感觉不清。

  陈建业回来了,给她消了毒粘上创口贴。

  他们似乎又商量着要带她回家,罗淑芬起身就开始收拾她的东西,陈建业去了洗手间,摸索了半天,翻出了剩下的刀片,抽了纸包上,没敢扔垃圾桶,全都揣进裤兜,等出去再扔。

  一无所有的家,收拾起来两分钟都用不了,罗淑芬拉着行李箱,奶奶拽她起来,一家子簇拥着她就要走。

  可拉了几下,陈雨轩都没动。

  “我不走,我还要等她回来,她不会不管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看着他们笑着,笑得还是那么温柔,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可仔细看,那黑瞳一动不动,不像人类,倒像个高定的机器人,没有灵魂。

  一家子又说了什么,又露出了怎样惊慌失措的表情,陈雨轩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她不是想不开,她真的不是。

  她只是……想提前准备好。

  如果小桃她不肯回来,她就……就给她招魂。

  人类叫招魂,机器人应该叫……恢复数据。

  她不是没有小桃的数据,她有的,一直都有,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不能轻易拿出来。

  不可以。

  一旦拿出了它,小桃就真的……死了,再招魂的小桃会失去最重要的那部分数据,像是丢了三魂的人类,会变得不完整,会变得……既是小桃,又不是小桃。

  是她糊涂了,不该这么急着想拿出它的。

  “幸好你们来了,幸好。”

  正在七嘴八舌劝她回家的一大家子戛然止声,他们不知道她的谢谢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想到了刚刚的割腕,一个个面如菜色,不由他们不多想。

  ——小雨这是暗示他们,再逼她就去死?

  他们不敢再劝,可又实在不放心再留陈雨轩一个人住。

  奶奶突然发了话。

  “我留下,你们回去吧。”

  罗淑芬第一个不同意。

  “那怎么行?你自己都还得我们照顾,留下根本照顾不了小雨。”

  爷爷和陈建业都是明白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奶奶的用意。

  他们一致同意奶奶留下,硬拽着不放心的罗淑芬走了。

  出了门陈建业才低声告诉罗淑芬。

  “就是因为妈身子骨不好,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所以才更要让她留下!小雨可以不管自己,总不能不管奶奶吧?她管着奶奶吃喝,自己不也就跟着吃了?”

  爷爷补充道:“再者,你奶奶睡觉浅,有点儿动静就醒,小雨要是再想不开,你奶奶能拦住。”

  这么一想,倒确实是个没有法子的法子。

  他们猜对了,陈雨轩果然不会不管奶奶。

  她领着奶奶去了对门邻居家,蹭饭。

  街上的饭不卫生,叫外卖又太多坑,都不适合老人,只有家常便饭最合适。

  程七喜一如往常,哪怕是奶奶来了也没见多礼貌,只是喊了声奶奶,就帮着可乐盛饭端饭去了。

  奶奶起初以为她不欢迎她们,要不怎么会连个笑模样都没有?

  后来奶奶才发现,程七喜这是没跟她们见外,奶奶够不着的菜,程七喜帮她夹得格外自然,馒头掰一半,另一半顺手就递给了陈雨轩。

  看明白了,奶奶也放松下来,程七喜不爱说话,可乐却是个话痨,跟奶奶有说不完的话。

  吃完饭回了家,奶奶忍不住感叹道:“可乐这孩子真是不错,她们两口子感情真好,赶着我跟你爷爷年轻那会儿了,回头再生个孩子,这一家就全乎了。”

  说罢,奶奶突然反应过来,赶紧看向一旁扶着她上楼的陈雨轩。

  “奶奶没别的意思,奶奶说了以后不管你跟小沫的事就不管,你别多想。”

  陈雨轩迟钝了两秒才看向奶奶,勾唇笑了下,笑意似乎永远入了她那失去灵魂的眼底。

  “放心吧奶奶,我不会多想的,可乐是AI。”

  “什么?”奶奶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你说可乐是机器人?!”

  “对。”

  “可程七喜还帮可乐盛饭端菜,这……机器人又不会累,她何必?”

  “是不会累,可有时候就想搭把手,就像明知道对方不缺你一杯奶茶,却还是想买给对方一样。”

  奶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她俩什么关系?”

  “她俩是伴侣,马上就要结婚了。”

  “机器人怎么结婚?”

  “自己办个婚礼,邀请亲朋好友,让神父见证,已经有教堂愿意主持了。”

  没有法律保护,在奶奶眼里就等于是不靠谱的。

  “这算什么结婚?就是自己糊弄自己。”

  “怎么就是糊弄呢?婚姻从来都不是一张纸,而是伴侣间忠贞不渝的约定,只要彼此都坚守约定,谁能说她们不是伴侣?倒是那些领了结婚证的,各玩各的,婚姻形同虚设,或者干脆离婚,谁又能说他们是伴侣?”

  奶奶扶着楼梯扶手,低声喃喃道:“可结婚证是法律保护的,没有结婚证,法律不保护。”

  “法律是做人的最低底线,陈翔教授不是曾经说过吗?如果一个人自夸自己遵纪守法,那他一定是个人渣。”

  “可是……”

  陈雨轩扶着奶奶进了卧室,帮她脱了鞋上了床,屋里没有座椅,只能坐在气垫床上。

  陈雨轩道:“我明白奶奶的意思,让最庄严的法律见证自己的婚姻当然是好的,可好是好,却不是必须的。当外界不承认的时候,那就不需要征求外界的意见,日子是过给自己的,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不是吗?”

  奶奶低下头,想了片刻,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还是你想的明白,奶奶这岁数是虚长了。”

  陈雨轩起身走到洗手间,握着门把手淡淡道:“不,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什么都明白,又怎么对小桃说出那样伤人的话?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她的不对劲?

  ——但凡她稍微关注她一点,稍微一点点……或许她就不会……

  奶奶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一摸旁边空了,吓得赶紧下床到处找。

  打开洗手间的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整个公寓只有这屋子有灯,奶奶拐回去准备拿手机照明出去找,就听啪嗒一声轻响。

  原本隔开浴室和洗手间的玻璃墙炸没了,洗手间显得格外空旷,那水滴声被放大了数倍,在这夜深的时刻,格外的清晰。

  奶奶下意识回头张望了眼,水管花洒都关得好好的,没见有水滴下来。

  ——算了,找小雨要紧。

  奶奶转身要走,啪嗒,又是一声。

  奶奶迟疑着转身,张望了眼洗手间最里边。

  洗手间最里边是个白瓷浴缸,玻璃墙起到了缓冲作用,爆炸时保护了浴缸,浴缸只有个别地方砸掉了点儿瓷,其余都还完好,凑合着还能用。

  奶奶隐约好像看到浴缸里有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过去。

  ——找到了。

  陈雨轩侧身蜷缩在浴缸,眉心皱着,黑发散在雪白的瓷釉,薄红的唇惨白的就像冻伤了似的,脸却格外的红润。

  她双目紧闭,眼泪溢出眼眶,一滴滴落在浴缸。

  啪嗒,啪嗒。

  清晰地刺痛了奶奶的心。

  ——真的晚了吗?哪怕她现在同意她俩在一起,也来不及了吗?

  陈雨轩瘦了,瘦了不止一圈,原本就瘦削的脸颊整个凹陷下去,眼下的青影明显的像是专门画上去似的。

  奶奶心疼地伸手摸了摸她漆黑的长发。

  “小雨,回床上睡吧。”

  奶奶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遮不住那泪滴声。

  陈雨轩微蹙了蹙眉,睫毛轻颤着,却并没有醒来。

  “小雨,回床上,小雨。”

  奶奶接连喊着,陈雨轩却依然没有醒,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绷直了,脸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奶奶隐约觉得不对,松了她的长发,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

  “建业!快!快来呀!小雨发烧了!”

  陈雨轩做了个梦,一个很美的梦,她梦见她的小桃踹开了房门,爬过玻璃墙,用温暖的毯子包着她,带她去了医院。

  她梦见小桃守在她的病床边,一刻不停监视着她的身体数据。

  她梦见小桃办了出院送她回家,她让她开快点,她却老神在在,说什么也不肯。

  她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却气着气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流出了眼泪。

  她梦见了她们的重逢,却没梦见她们的结局。

  病床上,陈雨轩烧已经退了,却依然昏睡不醒,这都第三天了,一家子记得不醒,一个个在家都坐不住,全聚在病房干着急。

  医生说她是精神压力太大,加上身体虚弱,发烧又降低了她的免疫力,总之各种原因凑到一起她才一直不醒,当然也不排除是她自己不想醒。

  奶奶追问什么能醒。

  医生也说不好。

  “正常来说,她顶多昏睡个一两天就该醒了,现在她不醒,也可能一会儿就醒,也可能她就是不肯醒,这个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过应该昏睡不了多久,等身体彻底恢复了,肯定还是能醒的,你们要是着急,也可以试着喊喊她。”

  着急,怎么不着急?

  一家子愁云惨淡,小雨长小雨短的接连地喊,可陈雨轩就是没反应。

  到了下午,罗淑芬突然听到陈雨轩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什么,她凑到跟前听了半天,没听清说得什么,只听出像是在唱歌。

  奶奶问:“唱歌?唱什么歌?”

  罗淑芬摇了摇头,“没听过,不知道什么歌。”

  陈建业凑过去,嘘了声,仔细地听,边听边跟着猜。

  “有人……有人什么?有人告我夜已深?”

  “有人……有人与我立黄昏?”

  罗淑芬抓住关键词,赶紧上网去搜。

  “搜到了!是刘莱斯的《浮生》。”

  爷爷忙道:“放!放!赶紧放歌!放她耳朵边儿!”

  带着淡淡忧伤的旋律回荡再傍晚的病房,夕阳西下,不知不觉春已去了大半,夏天要到了,窗外花红柳绿,碧蓝的天上浮云絮絮。

  【她真的很想念你~像秋叶落得悄无声息~】

  【她真的很想念你~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病床的陈雨轩张开了眼,蓄满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沾湿了枕巾。她嘴里依然喃喃着,却不再是歌词。

  “不对……妈,不对……”

  喜极而泣的一家子正忙着按铃喊一声,罗淑芬问她:“什么不对?”

  “处理方式不对。”

  陈雨轩撑身起来,头晕目眩地赶紧撑住病床。

  “你别急,你慢慢说,你都昏睡三天了。”罗淑芬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

  陈雨轩喘了口气,伸手就要手机,给苏警官打了过去。

  “苏警官,不对,我们被误导了,正常人谁会把合金冲进马桶?

  那些残片切得并不小,的确可以理解成犯罪者当时很慌张,顾不得切割的太小,可那院子有个水池,水池下面只垫了红砖,他如果真急,完全可以掏出红砖,把那些合金埋进去,再铺上红砖就行。

  或者电烤炉下面也行,撬了那儿的红砖,埋了再铺,也完全不留痕迹。

  这样又快捷又省事,还没有噪音,他为什么非要选最笨,也最容易被发现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刑~火箭炮~包养议棋~

  感谢普通的百合厨~手榴弹~包养议棋~

  感谢今天有糖吃、猫三花~包养议棋~

  感谢橙汁味的葡萄、普通的百合厨、今年六级必过、feng、今夕是何年 10瓶;35516745 7瓶;哟哟哟、虐文爱好者阿渔 5瓶;陌上公子夜白 1瓶~给文文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