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扣上的监听器还在持续工作。
“……”陆枝遇的手心微微渗出汗，她心中不妙的感觉增加，她藏在桌底的手指盲打了WR悬崖酒店的精准地址发送给了穆寒，以免她万一出事没法准确将信息准时传递。
顾隐舒掏出一把左轮手枪丢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触碰声。“我知道你不会回答，那就让命运替他作出最终的裁决，让他也加入游戏，这就是最为公平的方法。”
圆桌正对着陆枝遇和顾隐舒，在手下强行将杨司易蒙住嘴按在两人中间的侧边座位，将他绑在椅子上，恰好形成了个等边三角形。
顾隐舒手指弓起敲了敲枪面，这确实是个真玩意儿。
“我在手枪的留个弹槽只放了一枚子弹，本来我们两人，游戏规则为抛币决定谁旋转转轮，扣动扳机四次，没人被爆头就算双赢，现在多了一个人，那就干脆轮流玩到空槽为止。”
杨司易听着顾隐舒说的游戏规则，被黑胶布蒙住的嘴唔唔唔响着，眼睛求救地看向了陆枝遇。
陆枝遇额头渗出汗珠，无视杨司易的求救，她双眸看向了顾隐舒，平静地说：“为什么要玩这个游戏，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你猜的没错，我就是白尧。把无辜的人放了，他是有罪，但不是你我该决断的。”
“让命运替我们都指明一个方向，唯有生死能令恩怨一笔勾销。”
顾隐舒蓝眸凝视着陆枝遇，云淡风轻地陈述着，“你如果死了，我也会饮弹跟你一起死。”
陆枝遇说：“你疯了。”她激动之下要站起，发现双脚被镣铐锁在椅子上。
“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否则也不会爱上身为警察的你。”
顾隐舒从裤袋里掏出枚硬币上抛，在看到硬币的正反后，蓝眸凝聚着道耀眼的光看向陆枝遇，苍白的唇角微妙地上扬。“如果，我们都能活下来，那我就金盆洗手，带你从C国了离开。”
警署内，监听着的屋内情况的警察在记着重要信息。
韩越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激动地说：“韩警官，请您允许我私自外出，陆枝遇她现在有危险，还有一位人质也在德海花园的别墅内！”
韩书明翻着一本书，见儿子急冲冲地闯入，连门都不敲，面上不悦说：“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等十五分钟才能调来人。”
韩越焦灼地来回走动，说：“十五分钟？人质和我们的同志，在那个时候就是两具冰冷的尸体了啊！”
韩书明严肃地说：“WR毒枭顾隐舒手段狡猾诡计多端，我们在住宅下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但不可打草惊蛇，至于人质的问题，我们也无可奈何，再过半小时那块住宅区域就会爆炸，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派人去也来不及了。”
韩越的拳头重重敲在了办公桌上，愤怒地说：“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把陆枝遇的安危算在其中，只是单单利用她来寻找名单。”
韩书明拍了下桌子，严厉斥责说：“小越，你怎么能这么说！对的起我们仍在风雪寒冷中执行任务的兄弟们吗？为了这个臭名昭彰的犯罪团伙，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优秀的干部吗。岂止是位陆枝遇，和我同在警校毕业的白津，小时候给你买糖吃的陆伯伯，和你同级的夏汐、徐滔博警员等，都是死于他们之手！这是唯一能剿灭犯罪团队的机会，绝不能出一丝差错！”
韩越的面容由惊讶转而失落，垂头丧气地捏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
同在办公室内的穆寒安慰地拍了下韩越肩膀，与他擦肩而过，带着一批武装特警小分队，依照上层的批准抽身离开前往重点监视对象陆枝遇所发来的地址。
如果陆枝遇死了，白警官会很难过的吧。
韩越忽然想到了因干涉行动私自去找目标对象，被关禁闭已经有三天的白汐柔。
白警官经验丰富还做过几年的卧底，她应该有办法救陆枝遇和屋里的人质。
韩越脚步飞快地朝着警署的一间专属隔房走去，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敞开的房门内，床上的被单皱巴巴的，窗台的桌上的茶杯内茶叶泡的泛黄，淡蓝色的帘子在大开的窗前翻涌，屋内已空无一人。
***
陆枝遇抛出了硬币，是反面。
抛出正面，有率先转轮的权利。
顾隐舒随意转了两圈，关上转轮，把枪丢在了桌上。
三人依次抽写有数字的纸张。
杨司易被摘去脸上的胶布后，他汗流浃背，唯唯诺诺的一句话不敢说，被迫从盲盒中抽了数字。
依照数字的大小，顺序分别是陆枝遇、杨司易、顾隐舒。
陆枝遇的手伸向了枪，缓缓推到了面前，手颤抖地抓住拿起，青色的血管在手背上凸起横纵的脉络。
万一这一枪下去，她真的死了，而顾隐舒也随她而去，而这个人渣却还活在这个世上，万一出现了更多和穆萱一样的受害者，至少留下点线索点更好吧。
陆枝遇手指摸到了胸口的监听设备，她抬眸望向了不停给她使眼色的杨司易，持枪对准了太阳穴，故作害怕强装镇定，说：“就当是我临死之前，我有问题想问你，杨司易，是你强暴了穆萱吗？请告诉实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在我眼里，你……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杨司易被打肿的清俊面容有片刻的凝滞，他呸地吐掉了口中的血沫，表情略扭曲地说：“你问这个问题，不如先问，我为什么要告诉顾隐舒你真实的身份，同性恋果然令人恶心，你竟然和阮苏淮……你和她。”
他露出了难以启齿的吃了苍蝇的奇怪表情，没有再说下去。
真实身份，把她误认成白尧吗？
陆枝遇在心底有点好笑地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诈他说：“你不用撇开话题，我在酒店里找到了你们在酒店走廊的视频，穆萱是昏迷的，而你是清醒的。”
杨司易在这种情形下，反而说话声音响亮，带着丝气急败坏感，“是我把昏迷的穆萱地拖入了房间，给了他们钱竟然还没删除干净，这群人办事果然不靠谱，我就不该那么早离开，应该看着他们在我的面前删除。”
“那你承认你做了，对吗？”
陆枝遇问出了话，心底的石头好似放下了，面对死亡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些，她的手指放在扳机上，视死如归地闭上眼。
扳机下压，“咔啦”一声，枪内空无一物。
陆枝遇松了口气，把枪丢给了杨司易，“轮到你了。”
杨司易的眼睛直盯着枪，不肯去拿，对着顾隐舒，嗓音发颤说：“顾总，您跟我说过的，会保住我们家的药业，照顾到我的发展，而我是国民度高的明星，您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我活着的用处还有很多，我……”
冰冷的枪头直抵着他额头，吓得他背部僵硬，双腿发颤。
顾隐舒冷漠地收回了枪，说：“别再给我废话，否则直接崩了你。”
杨司易胆战心惊地拿起枪，恐惧皆写满了脸上，他闭紧眼睛，颤颤巍巍地抵在太阳穴上，嘴唇因害怕颤抖着，腿软地扣下了扳机。
咔咔，又是空枪。
他近乎瘫软地趴在桌上，鬓边的碎发因紧张全部黏在了一块儿。
“你的腿都软了，真没用。”
顾隐舒嗤笑着说，将枪从桌上拿起把玩着，“杨司易，你可以选择退出，但作为肖想我女人的代价，你需要付出相应的筹码。”
她边说着，自如地对着太阳穴扣动了扳机，是空枪。
陆枝遇紧张地看向了顾隐舒，见她没有出事，悬在空中的紧绷心脏扑通掉回了原处。
顾隐舒将枪丢给了陆枝遇，说：“这把枪总共六个枪槽，现在已经过去二分之一了。”
顾隐舒的视线在抑制不住发抖的杨司易和陆枝遇身上徘徊，在看到陆枝遇在见到开枪之后如释重负的表情，她的心忽然微动，低声说：“陆枝遇，在你可能会死之前，我也想听到你的回答。”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我的粉丝，很崇拜我，是认真的吗？”
陆枝遇一愣，枪抵住了太阳穴刺的发麻，她手指扣在扳机上，喉咙紧张地因呼吸蠕动着，低声地说：“当然是认真的，我记得你所有的喜好，如果你不是Nayico，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世界最值得我尊崇之人。”
“我记得你那时候经常蹲点我，在地铁前碰到我的时候，还慌慌张张的，很可爱。”
顾隐舒面容如常说着，耳垂染上薄薄的的粉色，似乎有点害羞，她声音却带着无所谓的冷淡，又说：“不过现在也没事了，死还是生，你都是我一个人的。”
陆枝遇看向顾隐舒，唇角无语地抽动着，说：“你说的话很无礼，我不是你的，你也说过，你将生死给命运判断，你也掌握不了我的生死。但此刻，我却希望你能活下来，这可能就是一种嘲讽吧。”
顾隐舒的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嗓音低沉，“陆枝遇，你始终让我猜不透。”
陆枝遇和顾隐舒交谈着，状态也轻松不少，心里默默祈愿着，默默深呼了一口气，扳机干脆利落地扣下。
最害怕的事并没发生，这一枪又是空的。
还剩两个枪槽，百分之五十的机率，下一次，极有可能会开枪夺命。
“我退出！我退出！”
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杨司易手抓着枪身，看着扳机，表情一度接近崩溃。
他的手指在扳机停留片刻，终是在死亡的恐惧下扔掉枪，推开椅子一瘸一拐地站起。
“做好了要付出筹码的准备吗？”
顾隐舒笑容诡异地看向了杨司易。
杨司易咬牙，把枪丢给了顾隐舒，双眸红的厉害，鼻涕混杂着生理性眼泪流下，他说：“准备好了，你要钱，还是要其他什么，我都给你，放我离开。”
几位手下冲上前，按住了杨司易的手臂令他下跪，随即亮出了一把手术刀。
顾隐舒优雅地撑着下巴，语调悠扬而柔美地说：“把你最不完美的东西去除，那是你身体的毒瘤，早晚会毁了你的事业，杨司易，切了它，你会感激我的，否则这玩意冲动起来，还会让你再多吃几年的牢饭。”
陆枝遇惊悚地看了顾隐舒一眼，耳边就传来了极尽悲惨的尖叫声，有轻微的血溅和“嗒”的古怪物体贴面声。
陆枝遇要转过头看，顾隐舒蒙住了她的眼睛，她扣住她的下巴，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脸庞。
子弹和硝烟的气味混杂在鼻尖。
是顾隐舒开动扳机朝着墙面开了一枪，弹孔凹陷在灰尘漫飞的墙面上。
“我们通过了考验，那是命运的眷顾，是上天给了我们的机会。”
一吻后，顾隐舒在陆枝遇的耳畔轻呢喃着，蓝眸明亮地笑着，“我带你走，我们去博洛尼亚，我出生的地方。”
陆枝遇被束缚着无法抵抗这个深入喉的热吻，在顾隐舒蹲下替她解开椅子上的镣铐，她忽然看到了从厨房内的窗户翻身而入的白汐柔，脸上略微讶异，心里复杂无比。
她不是应该在遥远的地方受到警方的保护和秘密培训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