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清冷驸马之权谋天下>第60章 来日方长(完)

  叶泽清被风吟背回了阿兰住处。

  阁楼之高,拥有内力的习武者几息之间便可轻易到达,即便风吟背着已经意识全无的叶泽清,也远远把朝阳甩在了后面。

  事关叶泽清的生死,朝阳在雨丝中追赶着前方,三千台阶是她与叶泽清最后的距离。

  当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子带着一身狼狈终于推开了那道漆黑的木门时,阁楼上下的所有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叶泽清即便昏迷在生死边缘,也依旧不肯张嘴半分!

  “朝阳殿下,她或许一直在等你。”

  阿兰也受重伤,被人扶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在看见朝阳前,已经听风吟说了她们之间的事。

  阿兰让风吟取出了一枚红色的丹药,即便用水化成了药汁,也几次未能灌到叶泽清的嘴里。

  宋长卿带着其余人退回到了楼下,此时阁楼上面的寝室只有阿兰、风吟和朝阳三人。

  朝阳走近了床榻,才终于看清了惨白着脸一动不动的叶泽清。

  她的染血红衫已经被人脱下,此时的伤口才终于露于人前。

  宽松的白衣覆盖她的身体,却依稀可见那些缠的密密麻麻的纱布。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身上会留下那么多的伤?”

  朝阳坐在叶泽清身边,抚摸她刚被擦拭干净的绝美脸庞。

  “她的外伤稍后再解释与你听,现在的关键是要把药灌进去!”阿兰指了指风吟手里的药碗。

  “这就是她抗拒的往生丹?”朝阳皱眉。

  “她的断魂草在南下途中已经在放大她的欲望、愤怒与痛苦,直到她无法承受种种失望与绝望,崩溃之后就会失去自己的行为控制。”

  “往生丹是唯一的解药,你若不狠心,她或许会疯,或许会更变本加厉的伤害自己,总之曾经的叶泽清都会消失。”

  “时间紧迫,朝阳殿下!”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狂风,卷起海浪击打绝壁发出阵阵狂吼,伴着天色不可阻挡的渐亮,都让朝阳心中愈加慌乱!

  “请朝阳殿下亲自喂陛下往生丹!”

  阿兰声音急切,身为医者,她自然最清楚叶泽清此时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痛苦!

  面对阿兰的急切,时间的飞快流逝,朝阳没有任何时间去犹豫。

  “叶泽清,不要怕,我们说好了生死一起,这辈子咱们恨也罢,怨也罢,我都不走了。”

  朝阳接过了药碗,起身换了个方向,一只手托起叶泽清的头,一只手将药送到叶泽清的嘴边。

  而这一次,叶泽清终于没有再抗拒,她竟神奇的睁了睁眼,一边深深地看着朝阳,一边听话地服下了这碗往生。

  她信自己,这个事实让朝阳在心里哽咽,却在面上又牵强的露出笑意。

  “不怕,睡一觉,伤就好了。”

  朝阳努力的安慰叶泽清,去尽力抚平她对于一觉睡醒前尘尽忘的抗拒。

  “我还在,一直在。”

  朝阳坐在床边,抱着叶泽清,一遍遍拍打她的背,一遍遍温柔的安慰,终于把这个脆弱到让人心疼的人哄睡过去。

  等她醒来,便将又变成那个薄凉清冷的男装帝王,去指点她的万民与江山,去奔赴属于她的崭新战场。

  而自己,或许就成了她后宫里永远也记不起的一个旧人。

  阿兰看着朝阳的泪,也深深低下了头。

  是她未能一早发现断魂草融入叶泽清的血脉,才让叶泽清在她们二人那次不欢而散后备受打击,也是她和司马文未能提防住有心之人的见缝插针、挑拨离间。

  所以她亦愧对叶泽清,无颜面对朝阳。

  叶泽清这一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朝阳在叶泽清睡的沉了,才问阿兰:“你还未告知,她的伤如何而来?”

  “断魂草是旧府德公公的最后手段,而叶泽清身上的外伤其实是她自己造成的。”

  阿兰心情沉重,却知道这些事往后不应该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当时她心脉被箭刺伤,箭头处抹的就是北疆通天巫所留下的断魂草汁液,一旦遇血,便随着血液流动而窜进头部,聚拢后随着血液堵塞,人会头疼欲裂,最邪门的是它通过疼痛对人的精神不断摧残,血液不凝聚,伤口不愈合。”

  “她对自己下手,应是当时头疾又犯了,心中愈加崩溃,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或许怕自己理智全无,又或许当时一心求死……”

  风在这一刻变得沉默,海浪也变得平稳无波。

  周围安静下来,气氛便更显凝重。

  朝阳觉得自己的心口钝痛,呼吸都变得沉重。

  她想一直守着这个胆小的人,又想到自己衣衫狼狈,更为这个人醒来将会用陌生眼神问自己是谁而觉得讽刺。

  摇摇晃晃地起身,朝阳的脑海里却闪过在水帘洞穴出来时,遇见的叶泽清。

  跌坐在地,头深深垂着,那时的血腥气就已经浓重的刺鼻。

  披着湿漉漉的衣衫,朝阳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里离开了阁楼。

  她走下绝壁石崖,再次到了那处水帘洞穴,叶泽清为何带她离开的答案,如今只能她自己寻找了。

  白天的狭窄甬道要比夜晚的光线稍亮一些,朝阳孤身走到了甬道尽头,脚步停在了昨夜她所在的位置。

  干柴都早已燃尽,水帘飞溅的水滴打湿了石壁的边缘的野草,白日里有外面的光线照进来,朝阳终于发现在她昨夜躺着的地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下竟压着一块破碎的乌黑色包裹。

  朝阳将石头移开,打开包裹,见到的竟是一道叠的整整齐齐的明晃晃的圣旨!

  这里面就是叶泽清昨夜反常的答案!

  传…位…诏…书!

  这一刻,朝阳又想哭,又想笑,她泪流满面,嘴角却又牵出讽刺的笑。

  “你竟然要把江山给我,看来你也是个不称职的皇帝,才做了几年高堂啊,就要做逃兵了!”

  “你以为你看重的我就在乎吗?”

  “这江山改成夏姓就算补偿我了吗?”

  “还把身后事都交代给我,不怕我把你烧成灰吗?”

  “你这么相信我,不知道我那时有多么恨你吗?”

  朝阳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哭了许久。

  “你自己不想活了,还不想让我安生,你怎么那么狠啊?”

  “这会儿你应该也忘记这些事了,我去骂你你反正也听不明白了,你之前不解释,以后你也不记得,让我撒气都找不到人,果然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孽缘。”

  朝阳哭的累了,骂的也累了。

  眼眶都肿肿的,鼻子也红红的,在洞穴坐的久了,她身上的湿衣更让她脸色有些发白。

  风吟一直无声地守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朝阳出来,便在此时进去寻她。

  当看到昏倒在水帘旁的人时,风吟心里猛地一沉。

  她见朝阳面色潮红,伸手探触朝阳额头,果然手心一片灼热。

  朝阳殿下发热了!

  背过叶泽清的风吟再次把朝阳送回了阁楼,阿兰亲自给朝阳探了脉,开了方,风吟又去煮了药,给朝阳服下并给她换了衣衫。

  总算这两个人都安生下来,阿兰也终于能有片刻的放松。

  接下来的两日,阿兰一边调养自己的身体,一边不时给叶泽清、朝阳二人探脉,总算熬到她们陆续醒来。

  朝阳睁开眼时,是一个寂静的午后。

  熟悉的阁楼上,临海的窗边,立着一个后背挺拔身穿青衫的白净“男子”。

  窗外的温暖阳光给“男子”身形的轮廓打上了一抹亮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和而平静。

  朝阳看着“他”并不宽阔的后背,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意。

  “好久不见,叶泽清。”

  “男子”回头,气质顿时变得清冷。

  朝阳看着叶泽清这熟悉的眉眼,却觉恍如隔世般久远。

  记忆里她与叶泽清初见时,这个人也是这般清冷模样。

  “朝阳殿下,近来安否?”

  清冷的回答,果然疏远如陌生人一般。

  朝阳压下心中的苦涩,维持着面上的温婉,起身正要说些什么,阿兰与叶婉夷却在此刻推门而入。

  “还近来安否,嫂嫂有孕两个月了,哥哥都不记得了?”

  说话的人一身红衣,已是二十六七的年纪,容颜姝丽,说话间带着江湖儿女的放荡不羁。

  最让叶泽清诧异的,却是她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五官脸型。

  看到叶泽清诧异的神色,阿兰开口:“这就是我与你提过的婉夷公主,虽不在册,却是陛下唯一的血亲。”

  叶泽清是从阿兰手里醒来的,自己的伤都是阿兰治好的,于是阿兰的话叶泽清是相信的。

  可是,她总觉得这个妹妹刚才的话里有些奇怪。

  如果她没搞错,女子与女子可没有办法有孕的!

  她又皱眉看向坐在床边的温婉女子,心里不禁有了千般猜测!

  朝阳对上叶泽清奇怪的目光,脸颊泛红,不禁瞪了叶婉夷一眼:“何故刚来就捉弄她?!”

  叶婉夷撇撇嘴,道:“那也是她先说了混账话,原先还死乞白赖的缠着嫂嫂,如今病好反而把嫂嫂当做了陌生人,真真是个负心人!”

  因之前胎位不稳,宋长卿便没敢告诉她叶泽清身上发生的事,所以叶婉夷说这话时并不知道此时的姐姐也几乎把她也看做了陌生人。

  阿兰知道叶婉夷的想法,在这时便把话说开了:“婉夷公主腹中有双生子,原先陛下与婉夷公主曾有言,双子分开,长子继承太子位。”

  “如今算着月份,朝阳殿下应该有两月身孕。”

  阿兰的话惊吓到了两个人。

  叶婉夷坐在床边,随手掏出一把瓜子,边吃边说:“我早就和姐姐说了,孩子我过继给你一个,有了孩子就能顺理成章堵住天下人的口,封后之事朝中大臣也能少做纠缠。”

  朝阳愣了一下,问:“可你的孩子怎舍得给我们?”

  叶婉夷笑了笑,说:“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了,她没有子嗣,百年后这天下总不能给了外人,而且生不出孩子,总早被天下人说三道四的。”

  “我与她是双生子,我的孩子总归是与她容貌相似又血脉相连的,这天下大概也没有比我的孩子更适合养在你们膝下的了。”

  “这事儿能帮着把阿姐身份永远藏住,也能帮你们消弭掉朝中对封后的反对声,还能让我的孩子代替我去陪伴阿姐,不好吗?”

  朝阳沉默,这是一对一生无法团聚的姐妹情谊,过继子侄,肩挑两门,这种事在名门望族中并不罕见。

  更何况,这是叶泽清在南下的途中为了她们的未来而构思的两全之法。

  朝阳此时才知,叶泽清真的比她想象中还要在意回京的封后大典。

  对于姜虎等人的反对,原来那个人一直心里有数,并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那个人不善言说,却一直在默默付出,亦如当年在旧府时,始终派人暗中保护她那般细心。

  而叶泽清始终皱着眉听着叶婉夷说完,她心中的疑惑很多,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而她的目光,又总是不自觉地偏向那个温婉的女子。

  女扮男装称帝,征战天下的战神,于她而言都是那般遥远,可唯独这份温婉的笑意,让她心中隐约觉得是那么熟悉。

  朝阳与叶泽清相视,看懂了叶泽清此刻眼底泛起的迷茫与犹豫,便决定从此刻起,由她来守护她们共同的未来!

  “我将视他为己出,若你肯信我!”朝阳看着叶婉夷,感激地说。

  而叶婉夷也终于等到了朝阳的回答,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初为人母,她哪会像她表象那般轻松,又哪能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孩子。

  万事终于尘埃落定,至于叶泽清丢失的记忆,朝阳只能道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