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徐小禧得到肯定答复, 眼睛猛然亮了。
“那说不定我能见到双君将军,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张翼拧眉,问:“他长什么样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徐小禧:“没关系呀, 但有点好奇,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古代大将军是什么样子呢。”
张翼不是很理解:“人长得不都一样?”
徐小禧:“不一样的。”
张翼追问:“哪里不一样?”
徐小禧坚持道:“就是不一样。”
张翼不依不饶:“那你倒是说一说理由。”
徐小禧:“……好吧,你说一样就一样吧。”
这问题谈论起来太麻烦, 他懒得多解释。
张翼换个角度, 继续追问:“如果双君将军长相丑陋, 你会因此厌恶他?”
徐小禧:“不会, 爸妈从小就教我, 不能以貌取人,长得好看,虽然是优势,但不是炫耀和贬低别人的资本,长得丑不代表他其他方面不优秀。”
“他又没有做什么得罪我的事情,仅仅因为长得丑, 就被我讨厌, 那岂不是太委屈了。”
张翼又问:“那如果他的长得还不错, 你会喜欢吗?”
徐小禧回答的毫不犹豫:“会呀。”
“长得好看, 还是个有勇有谋, 非常厉害的大将军,我为什么不喜欢?”
张翼被夸的眉眼舒展, 淡淡嗯了声,继续往前走。
徐小禧没有注意到黑袍鬼的神色,他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二进院的鬼仙们上。
中间的二进院与一进院的格局大着差不多, 也是分为东、西两个侧殿, 外加一个主殿。
只不过这两个侧殿没有分成两间, 而是一整个大殿。
东侧殿供奉的是鬼王、黑白无常、日游神、夜游神。
西侧殿供奉的是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
主殿里供着的是崔判官与钟馗。
这些鬼仙儿里,徐小禧大部分都认识,特别是他的上司黑白无常。
因此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忌惮,行为举止也比刚刚克制不少,更不敢趴在大殿门口往里偷瞧,生怕黑白无常就在这里,认出他是自己的手下。
徐小禧疾步走出主殿西侧的拱门,凑到黑袍鬼身边,小声询问:“张翼,黑白无常、崔判官他们平时也都会来这里坐镇吗?”
“嗯。”
小鬼吓得猛抽一口凉气。
又听张翼缓缓补上一句:“不过他们都很忙,来的次数不多,平时最多会派个手下来这里坐镇。”
徐小禧长松一口气:“那就好。”
他可不想跟两个前上司打照面,被他们盘算自己擅自离岗的事情。
张翼看出他的小心思,也没去揭穿。
回到三进院,徐小禧继续往左、右两个侧殿闲逛。
比起前面两个院子里的五大仙、判官、钟馗,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这些家喻户晓的鬼仙。
三进院里供奉的鬼仙,就显得有点太小众化了。
主殿供奉的是双君将军,徐小禧之所以知道他,倒不是因为他多出名,而是因为主殿门口立着一块介绍牌,上面有对这位双君将军的生平记事。
东、西侧殿分别供奉着三位将领,身披铠甲,殿门口也立着介绍牌。
徐小禧之前还问过外婆,这位双君将军的知名度远不如前面两个院子里的鬼仙们,为什么他会是这座鬼神庙的主神呢?
通常来说,最后一个院子会做为压轴院,专门供奉主神。
也就是说这个鬼神庙,就是因为这位双君将军才建造起来的。
外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敷衍地回了一句,可能是这里面数双君大将军最厉害吧。
徐小禧觉得不是,不过也猜出外婆不知道,便没再继续问下去。
从鬼神庙离开后,他还特意去网上查了一下这位大将军的相关资料,上面描述,他是一代名将,年纪轻轻却雄才谋略,曾多次带兵以少胜多。
其中最厉害的一次,以己方十万大军,战胜对方八十万大军,不但把对方军队逼退百里外,还成功拿下对方头领的首级。
不过人锋芒太露了也不好,使得君臣忌惮,在一场战役中,双君将军的八千骑兵被对方二十万骑兵包围。
他们在里面被围困了二十几日,都不见皇帝派兵相助,最后弹尽粮绝,他们不得不以命厮杀。
最后八千骑兵,未有一人生还。
不过对方也没落得便宜,二十万骑兵折损过半。
以八千骑兵,灭了对方将近十万大军,可谓是用兵如神了。
听说双君将军战败后,不到两年,边疆就被匈奴霸占了5座城池,皇帝为了休战,被迫割地。
听说皇帝在签下休战契约后没多久,就突然‘病逝’了。
徐小禧当时气愤不已,看到皇帝早逝的结局,忍不住骂了句活该。
当然,徐小禧不否认双君将军很厉害,但在历史朝代上,厉害的名将不少,比他出名的大有人在,为什么偏偏是他成为了这鬼神庙的主人呢?
徐小禧心存疑惑,现在又忍不住对张翼问出这个问题。
“张翼,你与双君将军熟吗?”
张翼想了想,应道:“算熟。”
徐小禧:“那你知道双君将军在地府里任什么职位吗,比判官的职位还高吗?”
在他的认知里,崔判官的职位算是非常高的了,仅次于阎王爷。
张翼:“不高,闲散小鬼一个。”
徐小禧:“哦。”
张翼像是看出他心底的疑惑,淡淡道:“你觉得让崔老头和钟叔做配神,不合适?”
徐小禧:“不是不合适,就是不太明白。”
张翼:“他们自愿坐镇配殿。”
徐小禧:“那就更不理解了。”
张翼淡淡答道:“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们。”
徐小禧:“……不,不用了。”
他还是疑惑着吧。
现在他这种情况,一点都不想见到地府里的官差。
等他把整个庙宇逛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凌晨四五点钟。
徐小禧忍不住问张翼:“今天我能回去住吗?”
张翼回答的非常干脆:“不能。”
徐小禧:“那我白天住哪儿?”
张翼抬手,指向主殿。
徐小禧惊得瞪大眼睛:“这……这不行吧!”
主殿可是双君将军的住处,到了白天还会受到不少游客、信徒的拜祭供奉,他们躲在主殿里算什么事儿啊。
张翼没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不行。”
徐小禧依旧拒绝:“什么都不行,要是让双君将军知道我们不但霸占了他的主殿,还抢他的供奉,肯定会生气的。”
“嗤——”
张翼忍不住低笑出声,看着小鬼这着急的模样,生出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皱眉道:“我怕他生气?”
徐小禧:“张翼,我们不能不讲道理。”
哪有这么理直气壮地霸占别人地盘的,简直就是强盗行为。
张翼微扬下颌,神情傲娇:“我不想讲道理。”
“……”
徐小禧见他小孩子脾气上来,无奈叹气,伸手去拉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温声劝道:“张翼,我们不能这样,要不你跟我走吧,我带你找地方休息。”
张翼问:“比这么好吗?”
徐小禧语塞。
怎么可能有这里好,这是鬼神庙,专门供小鬼居住的地方。
对小鬼来说,能比这里好的地方没几处。
徐小禧:“没有。”
张翼:“不去。”
徐小禧努嘴:“可这里再好,也是其他小鬼的住处,不是我们的。”
张翼:“我住了就是我的。”
徐小禧还是第一次遇到张翼耍无赖的样子,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翼见他拿自己无可奈何,急得快要哭的模样,终于逗弄不下去了,屈起手指在他额头轻轻敲了下,淡淡好:“好了,逗你的,好好住着吧,你的双君将军不会生气的。”
徐小禧瘪嘴,不满道:“你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不生气?”
张翼挑眉,反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你……”徐小禧突然反应过来,蓦地抬起头,睁大眼睛:“你刚刚说什么?”
张翼勾了下唇,单手背在身后,径直去往主殿。
“诶——,张翼,你别走!”
徐小禧急冲冲地追上去,仰着头问:“你刚刚说你就是双君将军,是真的假的?”
张翼轻挑了下眉头,算做回应。
徐小禧更激动了:“你刚开始怎么不说?”
自己方才还在张翼面前谈论起他自己,张翼竟也不说,真是丢脸死了。
张翼:“你没问。”
徐小禧:“我不知道你就是双君将军呀。”
张翼脚步突然顿住,侧头看向小鬼:“现在知道了,什么想法?”
徐小禧被问的愣住,仰着脸与他对视,疑惑问道:“什么想法?”
张翼提醒道:“你刚刚说双君将军有勇有谋,你很喜欢。”
“……”徐小禧装傻道:“有,有吗?”
张翼十分肯定道:“有。”
徐小禧脸上出现羞赧神情:“我……确实很欣赏双君将军的雄才大略。”
张翼追问:“仅仅是欣赏?”
徐小禧:“嗯。”
张翼:“不喜欢了?”
徐小禧:“……喜欢。”
张翼神情愉悦,淡淡笑道:“嗯,知道了。”
额,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尴尬嘛!
徐小禧感觉自己都快尬到冒烟了。
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哦对,他刚刚问张翼,双君将军在地府忍什么职位,比崔判官的职位还高吗之类的话。
他想走,最好立马离开这个尴尬之地!
“我,我还想再转转。”
徐小禧说完,转身就想跑,然而对方的动作更快,直接攥住了他的后衣领,说道:“时间还长,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以后再看。”
徐小禧满脸苦笑:“不,我想现在看……”
张翼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径直带着他进去主殿。
小鬼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一副要死不活,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翼问他:“生气了?”
徐小禧缓缓摇头:“没生气,我就是想自己安静地待会儿。”
张翼闻言,坐在旁边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徐小禧才将那份尴尬彻底消化。
他重新打起精神,偏头看向黑袍鬼,问:“张翼,你到底还有多少层身份?”
张翼没懂:“什么多少层身份?”
徐小禧:“太子爷,双君将军,还有呢,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身份?”
“这些身份重要吗?”
张翼从没在乎过这些,对他来说,双君,是他提都不想提起的称号。
至于太子爷的身份,对他来说,有得到便利,但更多的是一道枷锁,为了上面阎王老头的声誉,他也不能太过放肆。
徐小禧:“挺重要的。”
他是个俗人,做不到忽略张翼身上这么多光环,与对方相处。
徐小禧很清楚,自己与张翼之间,他一直是被照顾的一方。
他与张翼的身份悬殊,对方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就算以后需要,那也一定是他能力之外的事情。
“不重要。”
张翼神情认真的盯着小鬼,与他一字一句道:“你只需要记住我是张翼,就足够了,其他有的没的,不要想,也不准想。”
徐小禧:“哦好。”
张翼抬手,指向身后的将军像,说道:“等会你去那里休息。”
徐小禧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用,我随便找个角落就可以。”
他说着,环视四周,想在大殿里找一处自己的容身之所。
张翼不满道:“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徐小禧提醒道:“你又凶我了。”
张翼说完也察觉出自己的态度变得恶劣,轻咳一声,手指小鬼,警告道:“不准怕。”
徐小禧点头:“嗯。”
张翼嘴硬道:“是你先不听话,我才会生气。”
徐小禧不想跟他掰扯这个,用手指向将军像旁边的瓶子,问:“要不我去那里面待着吧?”
张翼:“脏。”
徐小禧起身飘到案台上,趴在瓶口往里瞧:“不脏啊。”
“而且瓶子很深,我挺喜欢的。”
这大瓷瓶里插得是干花,瓶底没水,干花正好挡住瓶口,就算是白天也没多少光线进入。
徐小禧说着喜欢,已经迫不及待地钻进去。
说实话,这里可比烂尾楼待着舒服多了。
张翼不想委屈他,指向左手边第一尊石像:“你去那里面休息。”
徐小禧抬头,看向几米高的阴兵像,问:“那他呢?”
张翼:“他不在。”
徐小禧不信:“真的吗?”
张翼:“嗯。”
徐小禧:“那好吧。”
在宽大的石像里休息,总比缩在花瓶里舒服。
石像里的阴兵:“……”
既然主子都说他不在了,那他只好不在了。
趁着小鬼与主子闲聊,不注意的功夫,他偷偷地溜出大殿。
-
时间飞快流逝,几声鸡鸣后,鬼神庙恢复寂静。
早上六点,守庙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过来打开赤红色大门,提着一把大扫帚开始清扫整个鬼神庙的地面。
一个小时后,地面的落叶清扫干净。
守庙人去解决自己的早饭问题。
到了八点半左右,坐值的活半仙们陆陆续续过来,各自进入自己信奉的大殿里,清理卫生,坐下看书。
九点,在外面等待许久的游客可以进入庙里,四处祭拜。
鬼神庙里没有专门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有人想闹事,只要能承担住后果,就任由他闹。
守庙人,通常也是阴阳两界的媒介。
平时守在庙里,如果庙里的鬼仙们有什么需求,就会找他托梦。
他一般不会像其他活半仙一样,接待游客,而是会在庙里四处巡视。
鬼神庙里每天会来很多信客,她们通常是被鬼仙们‘照顾’过的人,对鬼神庙里的鬼仙十分敬重,自愿来庙里帮忙,做一些引导游客,帮忙介绍之类的事情。
鬼神庙因过于灵验,每日香火不断。
特别是双君将军的主殿,进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桌案上的香炉里插满了燃着的香火,徐小禧闻着香甜的气息,睡的非常沉。
白天转瞬而逝,到了下午五点,游客开始变少。
六点,赤红色大门彻底关上,鬼神庙里恢复一片寂静。
然而这份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呈现了另一份热闹。
“张翼!”
一觉醒来的徐小禧满脸喜意,看向张翼的眼睛都在熠熠生辉。
张翼从将军像里出来,瞥了眼小鬼,问:“休息的怎么样?”
徐小禧:“嗯嗯,非常非常好!”
用了两个非常,可见是真的很好了。
的确,一天都被浸在香火中,徐小禧整个小鬼都感觉很舒服。
他觉得这种情况再持续一段时间,他的鬼体肯定能凝实不少。
张翼唇角勾了勾,淡淡嗯了声。
可能是许久没休息这么好了,徐小禧的情绪有些兴奋,他望了眼外面还没完全黑下来的天色,问张翼:“我们今天有事情做吗?”
张翼应道:“没有。”
徐小禧的笑容僵住,有些失望:“啊,白天那么多香客过来祈求,我都听到了,我们不帮忙吗?”
张翼:“不帮。”
徐小禧:“为什么?”
张翼:“需要帮忙的人,在前面两个殿祭拜时,就已经帮过了,剩下的那些都不是诚心来求助的,没必要帮。”
徐小禧回想了下,今日进入大殿内,确实有几个游客进来时,身上阴气极重,但并没有见小鬼,应该是被五大仙或者判官、无常派来的阴兵带走了。
但大部分游客过来,都是求财、求运、求爱情。
徐小禧甚至还听到一个祭拜,小声念叨,希望双君将军保佑他渡过难关,别让老婆找到他出轨的证据之类的话。
当时休眠中的徐小禧没有意识,只是把这些话听进脑子里,现在回想,那男人真是个渣男,垃圾!
张翼看出他在回想白天的事情,淡淡道:“不必在意,恶又恶报,时间早晚罢了。”
“走吧。”
徐小禧疑惑:“去哪儿?”
张翼:“随便走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明陶陶:啧,真当徐小禧是你的小尾巴嘛,到哪儿都带着。
终于修完了!
真是抱歉,让大家久等了,能留下来的也都是真爱了,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