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跪下!”
祁萍楠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即便是罗洵麟同屋里的丫鬟胡来,也不见她有如此大的阵仗。
此刻她屏退所有下人,将屋里的门拴紧, 手里拿着根又粗又长的藤条, 通红的眼睛,似是下一刻就要喷火, 就要吃人。
“娘、娘——”
罗洵麟虽是个读圣贤书的, 但却没有硬骨头儿,这会儿被祁萍楠一呵斥, 倏地就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大概想用可怜,来博求母亲手下留情。
“你个混账东西!我竟不知道你暗地里存了这么一副心思!”祁萍楠扬起手里的藤条就抽在了罗洵麟的肩膀上。
顿时疼的罗洵麟就嚎叫了起来——
“娘!娘别打我!别打——”
“你现在知道疼了?我平日里就是打的少了,若知道你有这个心思,我早就打了!”
话罢又是一藤条抽了下来。
“啊!”罗洵麟一把抱住祁萍楠的腿,边流眼泪边求饶道:“母亲, 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看着自家儿子痛哭流涕,祁萍楠扬起的手终是放了下来,将手里的藤条扔到了桌案上, 沉着声音问道——
“你真的知错了吗?”
“错了错了,儿子真的知错了。”
祁萍楠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 你错在哪了?”
“因为、因为——我偷看表妹。”
“不对。”
罗洵麟抬眼望去, 只见自家母亲连连摇头——
“我打你, 是因为你没出息!”
罗洵麟似乎并不明白祁萍楠的话, 只愣愣的看着她。
祁萍楠深吸了口气——
“你好不容易, 才考上的秀才, 十年的寒窗苦读, 费了多少心,熬了多少夜?眼瞧着三年一度的乡试就要来了,这个节骨眼儿,你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反倒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可知这样会伤了娘的心吗?”
“母亲!儿子错了!但儿子是真心喜欢表妹的——”
“你喜欢她什么?!”祁萍楠一把拨开罗洵麟伸来的手“你是我生的,你什么样子,我最了解不过,你无非就是觉得幼清样貌好看,其余的呢?”
“娘亲,我——”
“好看的皮囊终会老去,你贪图的不过就是这几年的青春年华,然后呢——”祁萍楠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儿啊,你年纪还小,这婚姻里的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罗洵麟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
“母亲,您难道不喜欢表妹吗?”
“她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喜欢她,可她跟你并不合适,幼清自小父母双亡,家世上就低了一道,咱们又是个商贾人家,虽说家境不错,但毕竟不入上流,等你日后考取了功名,官场上下不知道又要遇到多少险阻?她一个白丁又如何能帮衬到你?”
“可——若是我娶了表妹,那她留下的那些嫁妆,爹爹跟娘亲,不就不用犯愁——”
“没出息!”
话还没说话,罗洵麟就又挨了祁萍楠一个暴栗——
“那才有多少银子?!竟值得你将终身大事压上?!若是你争气些,考得了状元,还能在乎这点银子!”
祁萍楠拉过自家儿子的手——
“我的儿啊,男子要有远志,切不能只看眼下,你用功发奋,何愁日后没有富贵荣华,没有美女姬妾?!到时候幼清又算的了什么呢?!”
罗洵麟怔了怔,他从没想过,自家母亲的打算竟如此深远——
“洵麟,你是娘唯一的希望,也是家里的长子,一言一行不仅仅代表自家,更代表罗家,娘今日打你,是为了日后你能更有出息!”
罗洵麟望着祁萍楠满眼的期待,听着这语重心长的深刻话语,此刻即便是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点头应道——
“娘,儿子知道了,儿子定会用功发奋的。”
“这才是娘的好儿子!”
祁萍楠的气顿时就消下去了大半,抬手抚着罗洵麟的脸颊“答应娘,往后就不要再想着幼清了,记住大丈夫何患无妻。”
“知道了。”
挨过这顿打后,罗洵麟似乎真的就不再惦记蒋幼清了,每日都在屋子里用功读书,不到三更天绝不安寝。
祁萍楠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叮嘱院子的小厮——
“看好少爷,这些日子哪都不准去,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是、是,小的知道了。”
表面上,这件事情似乎是过去了,但祁萍楠的心里知道,不安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再也拔不出来——
每每瞧见蒋幼清的时候,慌张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心头跳出来。
这日,晌午用饭时,罗洵麟坐在祁萍楠的身边,但眼睛却不时的就瞄向对面的蒋幼清,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殊不知祁萍楠将他的小动作瞧的一清二楚。
碍着罗政北跟罗尔仪都还在,祁萍楠这会儿也只得先装作没看见,待饭用完后,方才瞪了一眼罗洵麟——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罗洵麟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母亲,我、我回屋读书去了。”
祁萍楠站在原地,望着已经走远的蒋幼清,又看了看自家儿子慌张的模样——
心中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罗洵麟的性子软弱,不敢跟自己对抗,但不代表他心里的念头就能打消——
十六七的年纪,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念的要紧。
祁萍楠长呼了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子,耗费了多少心血,绝不能栽在这个上头儿,自己的孩子值得更好的!
随即神色一敛,紧锁着眉间,心中暗道——
‘幼清啊,你可不要怪姨母,姨母也是没办法了。’
这日,罗政北正在书房里摆弄自己的墨宝,祁萍楠就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有事吗?”
夫妻二十年,早已没了曾经的激情,现如今除了一双儿女的牵挂外,就只剩下平淡如水的亲情。
祁萍楠点了点头——
“这两日我总梦见我那苦命的姐姐,她说地府里冷,时刻都不得安宁,还说很想幼清,我想是不是该回金陵去看看了——”
罗政北并不在意,依旧摆弄着手里的墨宝——
“那就回去瞧瞧呗。”
祁萍楠抿了抿嘴唇——
“那老爷就给我些银子罢。”
提到银子,罗政北的手才停了下来——
“好端端,要什么银子?”
祁萍楠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想将姐姐跟姐夫的坟地重新翻修一遍。”
罗政北向来都是只进不出的主儿,让他花银子,等于割肉,况且就坟重修,又远在金陵,其中花费必然不小。
“回去看看,多烧些纸就行了,哪用得着重新翻修,况且也不吉利。”
祁萍楠就知道罗政北会是这个德行,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登时就严肃了起来——
“我姐姐当初留下的银子可是不少,再加上那些田租,这些年也让罗家盆满钵满了,我现下只不过是想要翻修一下他们的坟地,就这么让老爷烦扰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初不也是你自己答应的吗!现在又跑出来要银子!怎么?要我白养她啊!”
罗政北的脸说翻就翻,一丝情面都不留下。
祁萍楠被他气的,胸口起伏不停,一把摁在那黑色的砚台上——
“当初我只答应给了你银子,饶是田契还是幼清的嫁妆呢!现如今你这般霸占!怎么?非要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才行!”
“你!”
“要闹我也不怕!那田庄的画押可还是我姐姐的名字呢!”
罗政北一下就被拿住了要害,顿时嚣张的气焰就败下了阵来——
“我又没有不给,你看你,横鼻子竖眼睛的,像什么样子,我怎么说也是幼清的姨夫,还能霸着她的嫁妆不成?
我不过是怕她年纪小,不懂打理,替她先收着罢了,不就是翻修坟地嘛,要多少你去钱庄里支便好了。”
取下随身带着的钥匙放在了桌案上。
“那就多谢老爷了。”
祁萍楠同他也没有多余的话,拿过钥匙,就离开了。
待人走后,罗政北的眼睛就眯了起来,握着拳头重重的敲在桌子上——
“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拿点银子怎么了?竟跟我扯这些东西!好啊!要嫁妆是吧?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你!哼!!”
————
再说回薛晏荣这一边——
宫里的赛马会如期举行,薛晏荣因着先前温都的推举,顺利入宫成了其中一名赛马师——
此刻她在台下,薛音瑶在台上,不过短短数百米,却只能遥望,不能走近。
薛音瑶端起茶盏,轻轻抿着,时不时同身边的嫔妃说上几句话,仪态端庄,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表面上看去,倒也一片和谐。
“娘娘——”采悦是薛音瑶从薛家带来的婢女,也是她在宫里最信任的人。
“怎么了?”薛音瑶问道。
采悦低下身子,眼神望向台下的赛马师——
“您看最右边的那个,是不是——二爷?”
薛音瑶猛地一怔,立即顺着采悦的目光看去——
只一眼,薛音瑶就认出了薛晏荣。
心中一紧,手也跟着抖了一下,捧着的茶水登时就从茶盏里晃了出来。
“娘娘——”
采悦连忙拿着锦帕去擦,却被薛音瑶拦住了——
望着衣裙上打湿的地方,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又抬了下胳膊,将剩下的半盏茶也一并泼在了身上——
霎时,衣裙便整整湿了一大片。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适才不慎打翻了茶盏,湿了衣裙——”
话还没说完,皇后便摆了摆手——
“那你快去换身衣裳罢,春寒料峭的可千万不要着凉。”
“是,多谢皇后娘娘。”
薛音瑶捏着手里的锦帕,快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直走到一处隐蔽的假山之地时,才停下来步子,转过头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采悦说道——
“的确是荣哥儿,你去把他带过来,小心——别让人瞧见。”
“是,奴婢知道了。”
薛晏荣是来见姐姐的,又不是真的来赛马的,跑了个倒数第二也不在乎——
这会儿将马交还给管事太监,正想再瞧自己姐姐一眼,却发现台子原本坐着的地方竟空了?
‘怎么不见了?’
就在薛晏荣无措之际,采悦迎面就走来了过来,擦肩而过时,只听她小声道——
“二爷,请随我来。”
薛晏荣自然是认得采悦的,心领神会的就跟在了她的后面。
路程不算远,但走的却很小心,所幸此地偏僻,四处又是假山环绕,倒成了最安全的保护的屏障。
“娘娘,二爷来了。”
采悦在外守着,薛音瑶跟薛晏荣在假山洞里说话——
“姐姐!”
算起来姐弟两已经七八年没有见过面了。
“你长大了,比我想的,要高些也要清秀些。”薛音瑶眼眶有些湿润。
“姐姐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没有变。”薛晏荣拉着薛音瑶的手,紧紧的握着。
“母亲可好?”薛音瑶拭了拭眼角的湿润。
“好,家中一切都好,姐姐不要担心。”薛晏荣顿了顿,又道:“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关外的生意步入了正轨,用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我都安排好了。”
“这是母亲意思?”薛音瑶问道。
“嗯。”薛晏荣点了点头。
“不走也好,家里的事情,你是该管管了,只是祖母跟二叔那边,恐怕又要给你找事情了。”
说到这个,薛晏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薛音瑶瞧着自家弟弟这沉默不语的样子,眨了眨眼——
“怎么了?是不是遇着什么事情了?”
薛晏荣叹了口气——
“姐姐,祖母把本善堂给我了,把西街的布庄给了二叔。”
随即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统统告知了薛音瑶。
“原来是这样,祖母跟二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姐姐,我算过了,只要今年的御药还在,本善堂就不会死,我本来不想麻烦姐姐,可今年瑞贝勒似是想掺一脚,眼下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薛音瑶蹙着眉头将他打断“咱们是一家人,遇到难处,你不同我说,又去跟谁说?”
薛音瑶叹了口气,沉思了片刻,复又开腔道——
“那布庄给了就给了,你让母亲千万要宽心,御药的事,我来想办法,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保下。”
说完,薛音瑶将怀里的香囊拿了出来——
“来的匆忙,身上也没带什么,这个给你,是我前几天才绣的,你回去交给母亲,就说我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薛晏荣接过香囊,不舍的看向自家姐姐——
“要是姐姐能亲自交给母亲,就好了。”
一入皇宫深似海,薛音瑶早已不是当初的自由之身。
这会儿再想家,也只能嘴上宽慰——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话罢,姐弟二人,就要分别——
临了,薛音瑶却又转过身来——
“晏荣,既然往后不走了,就成个家罢,早日让母亲抱上嫡孙,为咱们这一房,开枝散叶。”
薛晏荣的表情僵在脸上,有些木讷,有些无奈,但看在薛音瑶的眼里,却以为是他害臊,笑了笑——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面子薄。”
薛晏荣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待薛音瑶离开后,她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开枝散叶?如何开?又如何散?
除非打回娘胎,重塑一遍。
回来府里,薛晏荣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去了清音阁——
“娘!”
郑珺清见她跑的急,连忙将手里的茶水递给她——
“跑这么急做什么?慢慢说。”
薛晏荣猛灌了一大口,待气喘允后,低头从怀里将香囊取了出来——
“娘,我见着姐姐了!”
郑珺清脸色霎时一惊,眼睛倏地就瞪大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见着姐姐了。”
“你如何见到的?你姐姐出宫了?”
薛晏荣顿了顿,直到此刻,才将自己进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郑珺清的第一反应不是接过香囊,也不是问薛音瑶如何?而是抬手打了自己的——
不轻不重,啪的一巴掌扇在了薛晏荣的侧脸上。
“你是吃了豹子胆吗!!”
薛晏荣低下头,不敢说话。
“这是何等大的事情!若是叫人发现了,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我宁可不见你姐姐,也不愿意让你去冒这个险!”
薛晏荣知道郑珺清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会儿便低着头乖乖认错。
而郑珺清则动容于她的一片孝心,自然也不会真的责怪,伸手摸了摸方才被自己打的地方——
“疼吗?”
“不疼。”
郑珺清拉过薛晏荣的手,坐在了椅凳上,此时才拿过香囊,认真的瞧了起来——
“你姐姐的绣工比以前还要好了,她可好?”
“姐姐一切都好。”
“那就好。”
薛晏荣瞧着自家母亲,不停地抚摸着香囊上的刺绣,便又说道——
“姐姐让母亲千万放宽心,御药的事情她会想办法,替咱们保下的。”
郑珺清的眼眸顿时蒙上一层水雾,轻拍着薛晏荣的肩膀——
“真是为难你们姐俩儿了。”
不可避免的郑珺清又哭了一场。
薛晏荣一直守着,直到天色晚了,瞧着郑珺清喝下安神汤,差不多熟睡后,她才离开。
一回到栖子堂,薛晏荣就重重的倒在床榻上,握着拳头不停敲着自己的脑门儿——
“头疼?”姚十初问道。
“有点儿罢。”薛晏荣有气无力的说道:“母亲又哭了一场,我瞧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夫人这是想大小姐了。”姚十初坐在床沿上,替薛晏荣揉着太阳穴。
“唉——”
“怎么又叹气?”
“十初,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姚十初头回听见薛晏荣用这样低沉的语气说话,手上一顿,抬眼看去——
“您怎么了?”
薛晏荣撑起身子,怀里抱着枕头,满脸的疲惫——
“姐姐说,要我成家,早日让母亲抱上嫡孙,我、我——”
姚十初明白这是薛晏荣的要害,也是她的软肋,更是她最无能为力的地方,瞧着她此刻眼中布满血丝的疲钝模样,心里也忍不住的酸楚起来——
不能早娶,守孝三年,剩下的还能用什么理由呢?
别说京里,就是关外,也没有到了二十五岁还未成家的男子。
“二爷,您别急,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不用宽慰我,我知道已经没办法了。”薛晏荣挠了挠脸颊“大不了再过几年,我就原回佛光寺出家当和尚。”
姚十初被这话吓了一跳,急声道——
“那怎么行?!二爷!您别瞎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晏荣晃着脑袋“那我总不能真娶一个回来吧?”
说着薛晏荣突然坐起了身子,一本正经的看向姚十初——
“要不是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哪家女儿是痴傻的,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我的二爷,您今日是中什么魔了?净说些让人害怕的话。”姚十初蹙着眉头“我可不知道哪家女儿痴傻,您别来问我啊。”
薛晏荣摆了摆手——
“瞧你吓得,我同你说笑呢,我就算肯娶,母亲怕也不愿意,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薛晏荣跳下床去,赤着脚拿了块点心,边吃边说道——
“明儿咱们一块去骑马吧,今儿在宫里,我也不敢放开跑,总觉得束着手脚,没能尽兴。”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姚十初提着鞋子快走了过去“咱先把鞋穿上成嘛,赤着脚要着凉的。”
“你可真麻烦——”薛晏荣嘴上这样说,脚还是踩进了鞋子里。
姚十初蹲着将鞋子拔好,待站起身后,两只眼睛幽幽的瞧着薛晏荣——
“其实,与其您去找什么痴傻的小姐,奴婢倒觉得,俞二姑娘——”
“打住打住!”
薛晏荣登时就像被烧了屁股似的,蹭的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我不跟你说话了!竟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徐聿呢!把徐聿叫来!”
“您叫他干什么呀?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不提了、不提了还不成!”
————
祁萍楠从钱庄里取了整一千两的银子,领着蒋幼清就去了金陵。
虽然明面儿上说是回去翻修坟墓,但实际上为了什么,不说她也明白。
不过蒋幼清看破却不说破,换个角度想,表哥的性子姨母是最知道不过的,他看中的不过是自己此时的容貌,倘若一旦遂了他的愿,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腻,到时候自己才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如此看来,这样反倒是件好事了。
“小姐,咱们走吧。”岁杪说道。
蒋幼清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一阵风吹过,马车帘被吹得掀起,随即一个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蒋幼清连忙将窗帘掀开,扭头看去——
只见薛晏荣一身紫色长袍,如炬的目光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骑在骏马之上,神采俊朗飘逸,一举一动都那般与众不同,头上的玉冠在太阳底下烨烨生辉,竟有几分霁月清风的感觉,时不时还与同行之人有说有笑。
蒋幼清看着他,脑中却跳到那日的场景——
自己蹲在地上哭,他买了一整杆的糖葫芦来哄自己。
他们不过才见了几面,可蒋幼清却感受到了其中的温暖跟善意,她想着——若是他再多笑笑,或许会更好。
蒋幼清不由自主的,又多看了几眼——
俞二小姐?
蒋幼清睁大了眼睛,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幼清——”
“啊?”
祁萍楠抻头朝外面扫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
蒋幼清这才放下帘子,坐回了身子——
“没、没看什么,吹吹风。”
“春寒料峭的,别吹风了,仔细着凉。”
祁萍楠说着就把手里的热茶递了过去——
“多谢姨母。”
“这次修葺你爹娘的坟,可能要多住上些时日,原本我想着自己过去操办,但夜里总梦到你娘给我托梦,说想你想的紧,这才将你一并带过去,咱们小住上大半年,等明年年前的时候再回来,刚好赶上你及笄,到时咱们再好好操办。”
蒋幼清乖巧的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祁萍楠多说,她心里也是明白的,托梦也好,修坟也罢,不过就是想要让自己远离罗洵麟——
不过不管怎样,这次能回金陵,能重新修葺双亲的坟墓,对自己而言,都是好的。
“全凭姨母安排就好,劳烦姨母费心了。”
“嗯,姨母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祁萍楠满意的笑了笑,随即便不再多言。
而蒋幼清则垂下眼眸,捧着手里的茶盏,脑子里又想起刚才看到的薛晏荣跟俞二小姐——
不知怎的情绪竟低落起来——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他们怕也就成亲了吧。
郎才女貌,也挺好。
作者有话说:
薛晏荣:“蒋姑娘这是吃醋了吗?”
蒋幼清:“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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