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祚卿一醒来,看到还乖乖趴在被子里的地坤,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辛斐,你的信香,真的好舒服啊。”

  这句看起来耿直无比,实则带着本人都意想不到的调戏意味。

  辛斐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一贯冷清的样子都无法维持,她脸上染着绯红,默不作声地捏紧手指。

  李祚卿眨巴眨巴地望着辛斐的侧面,看出对方不自在的模样,又把刚起来的辛斐拽回被窝,“你害羞什么?本宫都不害羞。”

  李祚卿这么想,是因为她还把自己和辛斐当成两个女孩子。

  但是在辛斐的眼里,她们两个却是能够结为伴侣的天乾地坤。

  最可气的是,这个天乾居然一晚上半点动静也无,是不是看不起她?

  “我没有。”辛斐冷着脸嘴硬。

  李祚卿抱着人,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耳尖,说到:“你该摸摸自己的耳朵,又热又红。”

  辛斐转头,抬起手挡住李祚卿的脸,“殿下,别闹。”

  李祚卿觉得辛斐有时候说话的感觉,像是时常给人下命令似的,语气虽然软软的,但是态度却很强硬。

  “好吧,我收手。”李祚卿放开她,掀开被子跳下床,从侍女放在案几的托盘上取来更换的衣服。

  真贴心,连内衫都准备了套新的。李祚卿数着这些衣物,心想,不过她昨晚就睡了一觉,没说要侍女准备这么多啊。

  李祚卿又琢磨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不对劲的地方。

  是了,她昨晚领着辛斐这个地坤回凤阳阁,虽然只是盖着棉被纯睡觉,但在侍女的眼中肯定就解读出另一层意思。

  于是就贴心地给主子准备了第二天的新衣。

  李祚卿透过屏风尴尬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辛斐。

  看样子辛斐好像不介意啊!李祚卿舒了一口气,没错,她跟自己名义上的老婆躺躺怎么了。

  【宿主,你这是严重的双标行为哦!】

  系统忍不住谴责。

  【前天晚上你恨不得把林栖梧丢出去,今天早上就开始心安理得地吃辛斐豆腐了。】

  李祚卿:“……那能一样吗?”

  说不出什么不一样的某人心虚了半秒,强行解释:“林栖梧不行啊,跟她在一块儿我就是嫌命太好过了,辛斐那不一样嘛,她本来也不咋喜欢原主,我跟她酱酱酿酿对剧情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大概。”

  【这就是你双标的理由吗?】系统明显不相信。

  “啧、你好烦,”李祚卿不想搭理它,“我要跟辛斐妹妹吃早饭去了。”

  她过滤掉系统的吱哇乱叫,和辛斐一起出了寝宫。

  早膳看得出来厨子和侍女一样贴心。

  红枣薏仁汤圆水,黑芝麻红糖糯米莲藕,桂花甜芋头……

  不知道的看了这场面,可能真的会以为她昨晚把辛斐办了。

  李祚卿保持微笑坐在饭桌前,心情复杂。

  其实她觉得自己府上这群人太可爱了,意外地会察言观色,虽然都会错意了吧,但总归是一群细心的下属,于是她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给今日负责的厨子和女仕们分些赏赐。

  这时,辛斐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闷头喝那碗甜得腻人的红枣薏仁汤。

  吃完后,李祚卿又殷勤地起身凑到辛斐跟前,就像个刚和地坤结合后十分依赖地坤的天乾一样。

  府里的侍卫和侍女看向她俩的目光中都带着点了然的意思。

  “本宫送你回去。”李祚卿看着辛斐站起来,嘴里嘀咕,“辛良媛那院里连侍女都没有一个,不如本宫给你安排四个,这样你下棋也有玩伴。”

  “不必了。”辛斐很快就拒绝。

  “不行,天越来越冷了,你一个人屋子里多冷清啊。”李祚卿耐心地解释。

  辛斐微皱起眉:“真的不必了,我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那本宫过去也不行吗?”

  辛斐抬眸看了李祚卿一眼,眉目瞬间阴转晴:“殿下的话,可以。”

  李祚卿敲手心:“好,那就给你安排个侍女吧。”

  辛斐:“……”对公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强词夺理感到无可奈何。

  这时,李祚卿发现辛斐腰上似乎挂着什么,昨夜没怎么注意,这会儿白天了就看得格外清楚。

  她撩开辛斐遮掩的斗篷,将这块木雕的镂空腰饰顺手摸出来,问道:“辛良媛,这是何时的小玩意儿,是本宫送你的吗?”

  辛斐被朗钰带回公主府的时候,孤身一人,无名无姓。

  而这木制腰坠制作精美,纹理细致又带着独特的漆光,近闻还能嗅到清淡的香味,不像是辛斐买得起的东西。

  辛斐低头看了眼,语气平淡道:“是我自己刻的。”

  李祚卿愣了一下:“嗯?”

  辛斐又说了一遍:“以前在集市里便宜买的木头,自己闲着玩儿刻的。”

  就这么简单?李祚卿眨了眨眼睛,询问地看着辛斐。

  但对方避开她的目光,小声道:“殿下不信的话,我那里还有点余料,我再给殿下刻一个。”

  感受到辛斐的委屈,李祚卿摇摇头,“欸,我没有说不信、不对,就是……”

  总感觉有点奇怪,李祚卿想,她一直觉得辛斐只是个弱女子,雕刻这玩意儿难道不是天乾或者中庸这些大力的人干的吗?

  她转念一想,也可能是辛斐早年孤身一人,学会了这些生存技巧吧,不是有那个说法吗?没父母的孩子早当家。

  李祚卿揉了揉后脑勺,实在看不出辛斐撒谎的痕迹,只能在脑海里自己脑补,可怜的地坤是如何孤身一人在江湖中闯荡、打工挣钱的。

  想着想着,越发觉得有道理。

  说不定辛斐这冷淡和生人勿进的性格就是这么形成的,小时候肯定受过不少苦吧,现在的公主府说不定是她难得的避风港呢。

  察觉到李祚卿突然开始带着同情的目光,辛斐也不生气,又浅浅地勾起唇角。

  这个公主殿下,太好哄了。

  将辛斐送回烟云轩后,李祚卿本想再跟她下几局棋,但门外一阵哭闹喧哗声惹得她无法宁静。

  “何人敢在本宫府上如此放肆吵闹,不要命了是不是?”李祚卿愠怒地质问来石桌前禀报的侍女。

  “殿下,”侍女恭敬地俯下身,“是越小姐的丫鬟小梨,说是越小姐出事了,恳求公主殿下去看一眼。”

  李祚卿放空了两秒,才想起这越小姐是哪位。

  没办法,原主回忆里的美人太多了,关系弯弯绕绕掰扯不清,什么楚妹妹,李夫人,董娘子,越小姐……更何况原主没一个用心对待的,记忆就更是模糊了。

  让她回想这些人,就像是从书名残缺的书堆里找出特定的某本书来一样难。

  她听完就跟侍女回道:“你去跟那丫鬟说,让她先回、不,在门口等等,随后给我带路。”

  本想让那小梨先回去,但李祚卿怕自己连越小姐住哪儿都记不清楚了。

  其实这个越小姐也不是什么生人,只是原主对这位实在是忽视得严重。

  越星回,她是跟原主关系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远房表姐,记忆里是个从小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可怜人。

  因为越家家道中落,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经商在外多年未回,于是越星回年纪轻轻时就被送到公主府上,希望依仗朗钰公主这棵大树,能安养生息。

  原主待她倒是不薄,权当是府里多了几张嘴,顺便在药材上的开支多了些许。

  因为越星回身体底子太差,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几乎不怎么出门,所以原主除了最初看过她几回后,就鲜少再去关心了。

  李祚卿想,这人好歹算是自己半个亲戚。

  此时越星回的丫鬟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越星回身体上出毛病了,她记得这个角色在书里,后期也是因为太过病弱而去世了。

  稍微有点可怜,李祚卿对她这位没什么印象的表亲产生了些许同情。

  她转身跟辛斐道了别,刚一踏出烟云轩,那小梨就泪如雨下,情绪似乎很是崩溃,说的话也无非是刚刚侍女传达的那些。

  状况也被李祚卿猜得十有八九。

  无非是一时受了凉,在冷热交加中支撑不住晕了过去,不过尚且还吊着一口气。

  李祚卿没太多担心的情绪,配合演出就行,她顺手让侍女去传唤了太医。

  越星回住的居所还算采光良好,院子也打理得干干净净,只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久久不能弥散。

  李祚卿坐在越星回榻前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位昏迷的病弱表姐。

  她脸上几乎毫无血色,太医已经上前诊治了几番,皆是惋惜的叹气。

  那丫鬟小梨就哭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下气。

  李祚卿问她:“你家主子、越星回什么时候昏过去的?”

  小梨抽噎地答道:“回殿下,约是昨日早晨,小梨就发现小姐有些昏厥的征兆了。”

  “昨天?”那刚好是她穿来的头天上午啊。

  李祚卿有些生气,“你怎么不早说,这都昏了将近一天了。”

  “呜、小姐她……”小梨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这时,为首的太医转过身,示意和李祚卿单独交谈,于是她起身和那太医走出房门外。

  “情况如何?”李祚卿问到。

  太医摇摇头:“朗钰殿下,越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也许……”

  “直说无妨。”

  “也许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李祚卿睁大眼,心里一惊。

  不对啊,越星回在书里的戏份还没有这么快就结束,肯定是这老太医误诊了。

  于是李祚卿皱眉又问:“详细说说,她是什么问题?”

  太医低下头,语气谨慎地回禀:“越小姐一是受了寒凉,本身身子骨就偏弱,二来还中了毒,气血更加虚——”

  李祚卿打断了他的话,危险地眯起眼:“中毒?什么样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