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兮一口水刚喝进去,就差点生生喷了出来。
她只能说，网民牛逼。
再回头，黎夜兮手机里就又接到了许多从明义合助手那边发来的消息。说是公司里头的监控已经查过了,画面中仍旧捕捉到了那个男人。
经核查，那男人名叫沈涛,并非公司员工,之所以会进入公司之中,是因为他表哥是公司里头的管理层。沈涛之所以能进来,就是因为说了有事要见表哥。
进公司后,沈涛确实去见了人，问他表哥要了东西。只是那之后,沈涛并没立刻离开,反而一直在黎夜兮办公室外徘徊，就中午的时候去小卖部买了盒泡面。
这边刚找到他，问他为什么在公司徘徊那么久都不离开,也没问他为什么要一直跟着黎夜兮,沈涛就直接表示了他是黎夜兮的粉丝。还说了他因为在公司里头发现了黎夜兮,就一直跟到了下班,跟到了酒店。就是那时候，沈涛发现黎夜兮和老许走到了一块儿,盲目的气愤最终导致他做了极端的事，就是把照片拍下来发给了营销号。
总结下来,沈涛的意思就是,在这件事情里头，没任何人指使他,一切都是他自发的。而他也不是为了钱才做的这个事儿。
可是沈涛一口气讲这么多，反而让黎夜兮觉得挺奇怪的。
总觉得他说的这些就像是编排过,像是有谁提醒过他要是被人逮到了就要这样说一般，所有台词都是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的模样。
眼看着手机快没电了，黎夜兮将手机拿到一边充好电后，就和卓越重新离了房间，往下头走去。
此时天色已浓稠如墨，外头只余些许星光与路灯彼此映衬。
厨房里头那做冰沙的机器已经被收好，料理台和地面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易家一和季凯西两人目前正姿态休闲地窝在沙发里头看电影。说是看电影，其实她俩也只是借着这可以窝在一起的机会聊八卦而已，说到重要的不好让机器收录进去的内容时，两个人还会转战到微信里头继续聊。这电影，是真看了个寂寞。
易家一和季凯西看到黎夜兮出来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十分默契地噤了声，只是笑着朝黎夜兮打招呼：“下来了啊？”
“是啊，哎，英琪呢？”卓越将发丝朝耳背一撩，随口就问了句。
“她有事儿要处理，就拿着笔记本儿先回房间去了，”易家一拿起茶几上的半个柚子撕开一瓣，朝卓越递去，“要不要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谢谢。”卓越将柚子接过手后，就和黎夜兮一块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易家一歪在沙发上，将腿上的抱枕捏来揉去，目光确实一逮着机会就朝黎夜兮那里飘。她现在好八卦，可又不好问，怕让人觉得她太多事，就有点坐不住。
好在季凯西喝完一口水，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后，视线一飘向黎夜兮，就主动打开了话匣子：“那个，网上的那些事情都解决好了是吗？”
“嗯，”黎夜兮接过卓越分过来的一小坨柚子肉，放入口中，“差不多了，不过我爸意思是要抓住背后那个人。”
“这样哦，”季凯西点头，捏着遥控器抠指甲，“那这个有眉目了吗？”
“算是有了。”黎夜兮点头。其实还没。只是现在在录制中，她还是希望气氛能够欢快点，尽量把这事儿翻篇，免得到时候摄影拍不到有趣的素材，导致后期都不知道该怎么剪。
与此同时，旁边楼梯处传来了踏踏声响。
季凯西转头一看，只见已经在房间里窝了七八个小时的陆羽言终于穿着款式简单但昂贵的出来了。
“起来了啊？饿不饿？”季凯西扭头望去后，就微笑着贴心问道。
“还好。”陆羽言捋了把头发，随后清了下嗓子，就扭着腰肢朝这边走了过来。
表面上再怎么不动声色，她心里也早就慌死了。她刚刚好像听到黎夜兮说是有眉目了，什么眉目？陆羽言将头发拨了又拨，终于望向黎夜兮：“有眉目了啊？什么眉目啊，那么快。”
“所以羽言姐在房间里也吃了瓜吗？”易家一还以为她纯粹是在睡觉呢。
“哦，”陆羽言强忍着不悦，“这事儿闹那么大，大家都在讨论，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黎夜兮抬了下眼皮，又从卓越那儿接了点柚子肉过来。这柚子确实优质，每一粒果肉都生得莹润饱满，很可口。
陆羽言见她没有回自己的话，心里一着急，只好直接喊了她一声：“夜兮？”
黎夜兮朝她望了一眼，唇角忽地上翘：“没想到你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
陆羽言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儿反常，一时被问得语塞，只觉脸颊稍微有点热，将发丝从额头捋到后面，笑容稍显局促：“大家一块儿录节目录了这么久，好说歹说也是有感情了，看你出事儿，我肯定也很担心的啊。听说你这边有眉目了，就很替你高兴啊。”
其实，陆羽言会主动向黎夜兮问起这个，一是因为她很不安，想知道对方目前的形势是怎样的，二则是因为她觉得，现在大家都在谈这个事，自己肯定也要加入才不会显得突兀，要是就自己一个人闭口不提，那看起来就太怪异太另类了，说不定会让黎夜兮生疑。
大概这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怕被鬼敲门吧。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黎夜兮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好一阵儿，越发觉得她有点扯。
陆羽言能担心什么呢，不是应该开心才对？自个儿在人那儿是个什么斤两，黎夜兮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黎夜兮并没打算戳破她，垂眸摆弄了下茶几上一个小摆件：“确实是有眉目了。”
易家一和季凯西互相一望，眉心都拧了起来，很明显是真的担心了起来。
“啊？”陆羽言心里头越发忐忑，眸子左右滑动两下，继续保持微笑，“所以，是什么？”
“这个，”黎夜兮观察着陆羽言那双比演戏时还要丰富多彩许多的眼睛，笑道，“是秘密。”
“哦……”陆羽言卡壳几秒，立马点头，“哈哈，好，那就不说，不说好了。”
跟闯鬼了似的，尽管黎夜兮的笑容很柔和，陆羽言却还是从中品出了几分渗人的味道。大概这就是心里有鬼吧，所以看什么都会想很多。淡定点淡定点，应该不会出事的，她都把那哥们儿打点好了，就算他们已经查到那哥们儿头上，也是不会出错的。
要知道，她可是给了那哥们儿五百万封口费的。虽说她没给那哥们儿说过自己的真实名字，但有交易就存在风险。
她后来才发现，自己这次的事儿做得很不干净。首先是她用来联系人的那个微信号……虽然是很久以前注册的，而且注册了就没怎么用过的备用号，但账号名中有着lyy几个字母。
然后是她给人汇钱的账号……一查就能知道是谁。虽然感觉也不会有人真查到这一步啦，但陆羽言思前想后，还是给了哥们儿钱，还一起排了出戏，让他今后无论被谁追问，都要表示此事无人指使。
又撸了一把头发，陆羽言将水捧到了嘴边。可她刚喝两口，就热得受不住了，只好拿手扯了扯领子：“果然夏天就是夏天，一喝水就马上变成汗水蒸发掉了，哎……”
黎夜兮将发丝随地撩到耳轮后，又将手放到颀长且白皙的脖颈之上，慵懒地揉动了一下那截发僵的部位：“还好吧，这空调都开到25度了，直接在这儿涮火锅都没问题的，这样都觉得热的话，我认为你最好还是去看下医生。”
陆羽言清了把嗓子：“哈哈，最近可能太累了，确实不太舒服。”
“哦，”黎夜兮放下手，任乌黑柔亮的发丝再度垂落到瘦削的肩上，“你看起来确实挺累的，是在忙什么吗？”
刹那间，陆羽言几乎快要将杯子捏碎，整个背脊都僵直了：“啊？”
黎夜兮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陆羽言现在真的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这一步，她甚至都快忘了卓越，满脑子都是自己该怎么办。
可黎夜兮只是又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我最近也被搞得挺累的。好在就要轻松了。”
陆羽言终于松了口气，确定自己刚才只是想多了。
“哈哈是啊，”陆羽言笑笑，而后指了下楼上，“那我先回房了。”
“去吧。”黎夜兮看着她背影，仔细回味了下她刚才那一系列的表情，还是觉得精彩到不行。
没在客厅里多坐，过了会儿，黎夜兮和卓越也回到了卧室中。
黎夜兮将手机充电线拔下，杵在原地和人发了一通消息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望向卓越：“我得再出去一下。”
“又出去呀？”卓越瞪圆了眼，“都这么晚了。”
要知道，黎夜兮白天一整天都不在，卓越都快无聊死了，就跟那儿巴巴地盼着她回来，结果又发生了那些事儿，处理了老半天。现在眼看着有空闲了，结果又……她是真的有点不开心了。
黎夜兮瞧出她的不快后，眼神又柔和了好几分：“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原本已经蔫吧得像朵被烤焦了的喇叭花一样的卓越瞬间就精神了，像个小哈巴狗一样直点头：“可以吗？好呀好呀。”
“那，去换个衣服一起走吧。”黎夜兮拍拍她肩，笑容清浅。
“好！”卓越神情越发明朗，开心到爆。
在卓越去换衣裳的空档里，黎夜兮低下头来，通过明义合的助手加上了沈涛的微信，亲自给他发送了个地址。
本来黎夜兮也没打算今天就去见沈涛的，但是刚刚和陆羽言聊了那么一通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嗯，她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突然就想见了，而且是，立刻，马上。
半个小时后。
黎夜兮就带着卓越去到了一家咖啡店二楼的包厢中。
门一推开，里头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皮肤黝黑的平头男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黎夜兮示意他先坐下，后就带着卓越一块儿坐到了他对面。
在来的路上，卓越已经听黎夜兮讲明了今天的一切，所以对那男的，倒也不见怪了。
“沈先生想要喝点什么？”将发丝拨到身后，黎夜兮懒洋洋地拿起菜单翻过去一页，笑问道。
沈涛双手在身前拨弄着玩了一下，摇头：“我不喝了，怕喝了晚上睡不着，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就直接问吧，我还赶着回去呢。”
“好，那我就点自己的了，”黎夜兮微笑，问完卓越想吃什么后，就转头望向服务员，“一杯白开水，一份奶油草莓塔，谢谢。”
点完单，合上菜谱递还给服务员，目送服务员离开后，黎夜兮开了口：“听说你是我粉丝？”
“是啊，咋了？”沈涛抬眼。
“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卓越笑了下，“还蛮少看见你这样冷静的粉丝的。”
沈涛清了下嗓子：“因为脱粉了呗，看见黎夜兮和老男人混一块儿的时候，伤透了我的心不是么。”
“可那已经证实是闹得乌龙了呀，难道你没上网？感觉这好不科学，你作为黎夜兮的粉丝……一个喜欢到甚至会跟踪她的粉丝，应该会无时无刻关注的吧。”卓越表示费解。
“我……”沈涛看了下卓越，又看了下黎夜兮，最终保持沉默。
直到甜点和水都端上来了，他也还是沉默。
最终，黎夜兮放下水杯，拿手轻轻撑着头：“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谁让你来跟踪我的？”
沈涛舔了下唇，迅速否认：“不都说了么，没有。”
“她不让你说吗，是不是给了你钱？”黎夜兮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
沈涛笑了：“真没有。”
黎夜兮点头：“说说她给了你多少吧，说不定我能给你的不止那个数呢。”
沈涛懵了几秒，又舔了几下唇，摇头。
黎夜兮挑眉：“一百万？”
沈涛笑得很无所谓：“真没人指使。”
黎夜兮蹙眉：“难道是五百万？我可以给你六百万。”
这……多了整整一百万啊沈涛有点懵，馋得不要不要的，但他还是想要恪守下职业道德，当一个厚道的人，就继续嘴硬道：“真没……”
黎夜兮低头望着杯中水，打断了他的话：“那就一千万，我数到三，不要就算了。”
可是，黎夜兮还没开始数呢，沈涛就立马双手奉上了已经解锁完毕，充斥着各种信息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