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机照亮女人冷淡的眉眼,明火带给她一瞬间温暖,也给整张脸添了些许烟火气。
王佐山看呆了,处女二字让他头皮发麻更加激动。
身后大门再次被人踹开,那一瞬间寒气逼人,王佐山回头正准备骂,下一秒吓得浑身汗毛竖立。
不是他大哥的人...
男人们紧盯着他,随时准备咬住他喉咙上的血管,喝他血吃他肉。
“我给过你机会,你还挺义气,不愿意出卖大哥。”白璃红唇一张一合吞云吐雾,眯着眼打量他惨白的脸轻笑,“你欠我钱,还钱就好,你敢伤我家人,我该夸你勇敢还是不怕死呢?”
大难临头,王佐山腿下一哆嗦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磕头求饶,“白姐,我错了...求求你...”
他真是愚蠢,既然打听过余白两家,为什么没多问两句,她白璃追债从不会只带两三个人。
给自己留后路是她生存之道。
“你最好祈祷余伍平安无事,雨市不归我管,但不代表本家没有人脉,你大哥拿什么护你狗命?”
“我没有大哥!都是我骗你的!打手是我花钱租的!”王佐山吓破了胆,极力否认。
“没有大哥?”白璃慢条斯理弹着烟灰,“王佐山,37岁,分城王安县人,第一次问余家借钱是...”王佐山出生到现在所有查得到查不到的信息,白璃倒背如流,知根知底。
背完白璃吸了口烟,淡声下结论:“就算没捅余伍,你欠债不还,还有犯过的肮脏勾当,我都可以把你送到监狱渡过后半生。”
这一刻王佐山彻底领悟白璃的可怕。
自始至终白璃才是猎人,捏紧蛇的七寸。
女人掐灭香烟,耐心随之燃尽,焦油和尼古丁混在嘴巴里泛着苦涩,她仰起倨傲的下巴,不再掩饰眼底浓浓的厌恶,抬手吩咐下去,“别打脸,不好跟警察交代。”
“白璃!”王佐山面目扭曲,癫狂大叫一声,求生本能驱使他快速扑向白璃。
都是她,王佐山恨恨地想。
一条走狗如此嚣张,不就是有余家背后撑腰。
身后几个大汉快速跑过去掐住他脖颈,踢他小腿让他跪下,抓他头发强迫他与白璃对视。
白璃依然是风淡云轻不喜不怒的语气,眸中多了丝凛然,“王佐山,你和你大哥,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坐牢太便宜你们了。”
王佐山牙齿打颤,一哆嗦尿了裤子。
.....
打完人,白璃让手下报警。
灿星有王佐山所谓大哥的眼线,所以事情必须闹大,好让对方看清王佐山被押上警车。
至于动手,王佐山没扛几拳就晕了过去,废物一个。
那些内伤,够他受的。
这场雨不眠不休,打发完警察,白璃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闻见了浓稠的血腥味。
余伍死了,白易远说对方出尔反尔,他们被那群人拖拽着扔到灿星后门。
余伍肺被桶穿,止不住血没过多久咽了气,死前一句话没交代。
整整一路都是他的血。
所有人沉浸在失去余伍的悲伤当中,白璃站在雨里,指节攥到发白。
为了二十万,搭上了余家兄弟一条命。
人命..原来就值二十万,她自嘲。
少年无法掩饰自己的痛苦,抱着头自言自语,不愿相信余伍死去的事实。
余伍是本家血脉,白易远作为分支,必须对他恭敬服从。
年纪小容易冲动,多亏余伍带他,不准他撒野没规矩。
而且余伍能力出色,大家有目共睹,当他是老大哥一样尊敬。
另一车兄弟跟着救护车送余伍去医院。
说来可笑,人都死了,非要送到医院正式下一份死亡通知书。
白璃身心俱疲,平时收完钱喜欢说笑的兄弟们此时一言不发。
加入白家,随时要做好准备送命,谁都一样,不论出身。
余伍有家室,正值壮年,余家会因为失去子嗣怪罪白璃,这一趟得不偿失。
白璃坐在最后排,手指捏住鼻梁悄声叹气,上天剥夺她太多,为什么不能拿走七情六欲,非要让她忍受失去亲信的钻心之痛。
成年后,余伍不顾本家阻拦,放弃安逸无忧的生活,每天跟着她四处奔波,做事让人放心。
到底该怪谁?是自己轻敌还是对方奸险?白璃咬住唇角,恨意在心口蔓延开。
王佐山有备而来,背后的人比他还要丧心病狂,故意让余家怪罪白家,挑拨关系,要是不能揪出真凶,白璃没法跟本家交待。
她一定要让王佐山血债血偿,还有...思路被身体不适打断了,白璃头一歪,靠在车窗上。
上车后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高烧又快又急,烧得浑身酸痛,耳边是外头辟里啪啦的雨声,眼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我靠!那人是大小姐吧!”雨刷开到最大,司机一屁股从驾驶位站起来险些撞到头。
“老六,你TM胡说什么呢!”
“真的是大小姐啊!”老六指着车玻璃,再三确认才有底气对他们说。
白易远听到这句话立马打开车门,伸手挡在自己额前,用力向门口看。
那女人看起来喝醉了,晃晃悠悠手里还握着一瓶酒。
白易远确定她长相,重新回到车上,揉揉眼喃喃自语:“见鬼!!”
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最后排,白璃思绪涣散,听到手下叫了好几声,勉强打起精神,嗓音疲惫沙哑,“怎么了?”
“白姐!是大小姐!余大小姐在雨市!”男人激动地说。
失踪四年的余音宛竟然出现在雨市。
男人们看老大迟迟不动,干脆派个人下车打伞,拿着干净帕子擦干车玻璃上的雨水,方便白璃看清。
醉醺醺的女人在原地打转,白璃隔着车窗看过去,呼吸一滞。
她是..刚刚弹吉他的驻唱..
记忆翻江倒海比疼痛来的更快更直观,白璃命司机向前开一些。
女人刚开始没注意到她们,她不胜酒力,一吹风胃里头翻江倒海,跑去树下弯着腰狂吐,吐完脱力向后仰,一屁股坐在地上很久没起来。
商务车内一群人视线过于明显,余音宛不耐烦,胡乱擦了一把脸,咬咬牙站起来,随手丢掉酒瓶子。
少年反应很快,立马从副驾驶钻到后排。
外头男人知道不能打草惊蛇,撑着伞装作路人走开。
商务车全车贴了黑色窗膜,从外向内根本看不清谁在里面。
“有人吗?”余音宛站在车前,举起手敲敲车头。
老六慌了,他回头请示领导,白易远给他使眼色,嘴型小声交流:“打开车窗问她有什么事!”
“有人...吗?”余音宛打了个酒嗝,重复问道。
车窗下降,老六探出头露出微笑,心里一片忐忑,“小姐,有事吗?”
余音宛打量老六片刻,长长哦了一声,晃荡着身子东倒西歪,脸颊酡红,“没事了。”
整整四年,白璃在雨市找到她。
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放在膝盖前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扎进皮肉里,疼,但她眼里多了抹喜悦的神韵。
喜悦来不及扩散,余音宛从车头绕到侧面,顺着车窗一直向后敲,商务车不过三排,她在最后一排停住脚步,双手撑在窗上,整张脸凑近,投进来好奇的视线。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余音宛小声嘟囔。
她不认识这辆车,外地车牌号,完全跟她想要逃避的东西不沾边。
近在咫尺的距离,白璃瞳孔紧缩,迟缓着,犹豫着,伸出手放在她脸颊旁,隔着车窗却碰不到她。
余家美人,以骨为美。
世世代代,族谱中挑不出第二个余音宛。
不同于白璃不可亵渎的美,余音宛长相大气带媚,她无疑是骄傲的,是余家众星捧月的接班人。
四年过去,32岁的余音宛容貌没有半分变化,头发烫着大卷披在胸前,刚好修饰巴掌大的瓜子脸,小巧挺直的鼻,水润饱满的唇,大雨淋湿她上衣,白璃清晰看到她蕾丝内衣的轮廓,以及沟壑两侧呼之欲出的雪白。
一个人媚,藏在眼里,余音宛有双琉璃瞳藏在浓密睫毛下,笑起来眼尾上翘风情万种,好像藏在深山的狐狸精,专靠一颦一笑勾人魂。
白璃捂住胸口,压了下眉。
就是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四年前握着刀插在自己胸前,刀尖划开衣物钻进皮肤里,余音宛脸色苍白,眼里有滔天恨意,有悲伤,还有不知对谁的厌恶,种种情绪凝聚在一起,追着白璃无处可逃。
她握刀的手突然用力,刀尖彻底没入肉里,疼的白璃向后退了一步,余音宛字字清晰,声音如一记猛锤,砸碎白璃所有伪装,“我不会捅死你,因为这一刀下去,捅不到你心里。”
“毕竟...你没有心。”那把手工小刀停在白璃胸口,余音宛放声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泪水:“白璃呀...可怜虫...”
......
那刀过后,余音宛消失了,一别四年了无音讯。
谁都不知道余音宛在哪?是死是活。
“白姐....”
“白姐...”
一声声低沉的呼唤,白璃眨了下眼睛从回忆中抽神。
“大小姐走了...”手下汇报道,“我们需不需要跟上去?”
“回酒店。”那双黑眸对外流露的悲伤化为漠然。
车辆发动行驶在雨夜,白璃伸出手搭在眼皮上,试图缓解情绪带来的异样。
神婆没骗人,余音宛是她命中劫数,在劫难逃。
自己生来背着的三劫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