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人在找你,说要谈一笔大生意。”
坐在办公桌前,黑色如瀑一般的直发柔软的贴着颊侧,纯黑色仿佛能收拢光线的瞳仁却满是柔光。穿着无一丝褶皱的笔挺西装的女人抬起头,冲着坐在宽大沙发椅上的人笑了下，一瞬间就仿佛点亮了整个世界。
而沙发上，正牌董事长却软倒在侧，身体陷进了皮制的柔软坐垫中，她穿着随意,甚至有些不修边幅，那样子就像这里不是庄重而严肃的董事长办，而是洒满午后温暖阳光的居家小客厅。
仔细看看,这里似乎也不比客厅少什么。沙发床、投影屏、书架和小冰箱….……宁董似乎已经把家搬来了，充分的体现了一把有钱任性的大小姐做派。
“我不想见，我的樱桃还没有吃完。”她撇撇嘴，表情像是被逼着去幼儿园的小朋友。
“我帮你？”办公桌后面的女人问。
“好啊,”躺在沙发上的人笑笑，伸手揪了一颗樱桃放进了嘴里。“你帮我打发了她吧,这位程小姐可是有名的荤素不忌,前一段时间还被程家赶出去了，真不知道她现在还能来谈什么’大’生意。”
“……"
办公桌后面的人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嗯……其实我的意思是帮你把樱桃吃完。不过,打发走她也没问题。“
桌前的女人站起身，刚准备出门去会客室，沙发上的人却懒懒地说:“你让她自己上来吧,我的腿突然有点不听使唤了，就不下去接待室了。”
“我可以一个人。”女人依旧向外走去，“宁你休息就好，回来之后再帮你揉揉腿，好吗？“
“不行!啊.……不是，我是说揉腿可以，但是你一个人去不行，我不是说了，程小姐风评不大好，她她她荤素不忌的她!反正你不要离开我视线。”宁董事长突然认真了起来，就连抱着的樱桃罐都放到了一边。
可女人只是宠溺的笑了笑，便又依言坐了回去，传话让秘书将程小姐引上来。秘书处接到电话，她们对不是宁董本人的指示没有一点意外，依言执行，就像这位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似的。
于是程之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见到这样的一幕，一个陌生的长发女人坐在写着“宁董事长”的位置后面，在办公桌上审阅着什么，见她进来也没什么表情，那眼神程之扬不知道对方是在看人，还是在看什么猫猫狗狗，非常的……….漫不经心，但似乎又不是对她的轻视。
像是……生物学教授对着一个物种时的那种观察样子。
“程小姐，”女人缓缓开口，说出的话却直白的让人有些尴尬了︰“我听说您在风月场上荤素不忌？“只听“咣当”一声响，旁边传来一声什么砸在地毯上的声音，程之扬这才注意到，这间办公室真的挺大的，却没大在办公的这边，反而是大在了旁边休闲区的沙发上。
而且，这董事长办公室里不止有一人。
一个穿着居家服的女人正蹲在地上往一直罐子里塞着什么。
这是什么情况？这比对方不留情面的问话更有冲击力，程之扬惊了，她扭头看向带她过来的秘书，却发现对方竟然见怪不怪，而且正准备离开。
所以宁氏其实已经内部腐朽严重，宁家掌控名存实亡，宁董事长的位置已经易主了？“宁，别捡了，一会儿我过去收拾就好。”
坐在宁董位置的女人开口，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那边的女人。程之扬一愣之下才发现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事实，原来那边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那位，就是宁濯漓宁董本尊!
宁濯漓也是郁闷了，她这背后说人家荤素不忌，结果顾芋那大傻子真是一点都不含蓄，直接当着人家面就说出来了!
而且，她这是知道程之扬想谈项目，现在和程小姐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让人家怎么想!程之扬在听到女人说话的时候确实愣了下。
如果没见到宁董本尊的话，她真要以为这位姐姐对她有什么图谋了，借着公事谈’私事’那可是生意场上常有的龌龊事。
只不过，对方看她的眼神那叫一个淡漠，就凭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毕竟那些或露骨或含蓄的渴求目光她见得多了，扫一眼就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事，做出这种判断已经不是是什么需要费脑子的事了。
果不其然，只听那个女人接着说:
“宁氏致力于与口碑良好的合作方达成项目，不知道程小姐是以个人的名义还是能代表澄光？”正襟危坐的女人又转向她，颇有种要速战速决的感觉:
“如果是前者，那么程小姐似乎不是个合适的合作者，如果是后者，那么程小姐是否真的能全权代表澄光，来与宁氐谈判呢？“
这话说的真是非常不给她面子了，要是一般人怕是已经窘迫的不行或是怒火攻心拂袖而去了，但是程之扬没有，她无所谓的笑笑。
对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
她名声那是一个桃花朵朵开，被本家逐出门的事也早已经圈中传开了，哪怕是对方真的要求她给出些什么’特殊服务′她甚至都没什么太吃惊的。换一家合作便是了。
如果没有沈枕，她的确会是这副样子，而且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但其实，称之扬反而更喜欢这个女人这种说话方式，不搞什么模糊处理，不推诿也不扯皮，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也不用费多余的力气与之周旋。
毕竟她的时间可并不宽裕。
“程小姐别介意，她性子就这样，说话比较直。”
倒是一边的宁濯漓一脸无奈的看着女人，向着程之扬解释了一句，“你想谈什么，今天说话怕是不太方便，要不改天换个场合，一起喝一杯？“
“没事，这个姐姐好看，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宁小姐放心，我不会占用两位姐姐太多时间的。”
宁濯漓笑了一下，似乎对她评价顾芋的这个“好看”深以为然，“不知道程小姐想说的什么事，先声明一下哦，五个亿以下的项目都是要去楼下找孙经理谈的。“
“那么市值两百亿的呢？”
这话一出，宁董笑的更厉害了，她踱着步子走到了坐着的女人身边。
对方想起身，却被宁董拍了拍肩膀示意不用，然后她就在程之扬的目光中毫不避讳的坐在了女人的腿上，双手抱胸，一脸探究的看着程之扬，甚至还向着桌边调整了一下座椅。
而在她身后的人没什么抗拒，她偏过头，右手依旧抓着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似乎完全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就像刚刚跟程之扬对话多时候那样，一颗心的注意力仿佛能掰成好几瓣用。
程之扬:”……"
但你怀里坐了个大活人好嘛!
“听程小姐的意思，这是把整个’澄光’集团都压上了？怎么，澄光这是想要挂牌出售了？不过不得不说，做不下去了的话，倒是比拆卖要明智得多。”
“不是的哦，宁董。”站在下首的女人笑的肆意张扬，她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支在了桌子上，眼神挑衅又让人觉得危险。
坐在宁濯漓身后的女人不禁微微皱眉，左手环住了她的腰。
“不是卖，是送哦。就是不知道，宁氏的胃口，究竟够不够大。”
*
“宁，你想要’澄光′？”程之扬离开后，长发女人把下巴支在了宁濯漓的肩膀问她:“你要是想要的话，不需要她，我可以帮你弄到手的，’澄光’也不是多难啃的骨头。”
"你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一个市值保守估计都要两百亿的集团吗，宝贝？”宁濯漓失笑，却依旧赖在女人身上，像是松鼠或是花栗鼠，卷卷的尾巴缠住对方的手臂和大腿:“你不要插手这些事，太作弊了吧？”
女人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提自己在a市赌场里为了哄闹脾气的宁大小姐所做的事。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宁大小姐的运气一个“衰”字根本不足以形容。
虽然说最后那笔钱，还没出赌场的门就被宁大小姐捐掉了吧……
宁董接着说:“而且我对那种超爱立牌坊的公司实在没什么好的观感，又是新闻又是报道。说实话我看着就反胃，真的做好事立足民生，何必把招牌顶在头顶呢你说是不是，宝贝？“
相处的久了，长发女人觉得宁大小姐这是又傲娇了。
什么都不愁，宁濯漓也没太大的享受欲，反而把盈利的大头都投了慈善。但是她不是招摇的性子，所以从来不吹嘘卖弄，真的是深藏功与名的典型了。
她最大的私人开支也就是为了长发女人承包的某个山头，却从不对外营业，但里面所有的项目对孤儿院的孩子都是免费开放的。
反观′澄光’，当年收养了个被虐待的孤儿就大肆宣扬，搞得人尽皆知，难道不知道要保护小孩子的心情么？她宁濯漓要是那个小孩，她宁愿自由自在的，也不想被那些人那样对待，曝光在媒体下，供人们赏玩，就像是个展品。
长发的女人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对’澄光’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答应她，给她希望呢？还提出了那样的要求。“
“送上门的食物，还激我有没有胃口吃得下。那我为什么不吃呢？而且宝贝，我很坏的，她想给我们的竞争对手添堵，我为什么不帮她一把，不给年轻人一个尝试的机会呢？说不定这女人真的能将天翻过来也说不定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提出那样的条件？那么多钱，她现在怕是拿不出的。”
“那我也不能白陪小孩子玩啊，又不是做慈善，怎么也得让对方拿出点诚意来吧？她这样跑来，夸下海口,我二话没说就拍板同意，那以后我的地盘还不得被想拉投资的，有梦想的，创业的踏破门槛啊？”宁濯漓哼哼，在女人脸颊上“吧唧”的亲了一下，“那我陪宝贝的时间都没了。”
“但宁你要的可不是什么小数目，”长发女人摇了摇头:“你简直是要她拿出一家公司做担保，
她要是有这样的实力，还用得着吧‘澄光’送给你么。”
“我不是还答应她分四成股给她了吗？”宁濯漓不满的哼哼，嗔怪的眼神像是在责怪她把自己当恶人看了。
“我又学会了一个新词。”女人的手紧了紧，宁濯漓被抱的哼唧了一声，然而下一刻，暧昧的氛围被打破，只听长发女人接着说道: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作’空手套白狼’了。“
宁濯漓气的捏了捏女人的脸:“喂!鬼王大人，注意您胳膊肘的朝向啊!而且你知道么，女人想要拿到钱是有很多方法的，尤其是漂亮女人。要是这小姑娘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我也不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不是么？而且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小姑娘很有可能是想坑咱。”
“嗯，你说的有道理。”长发女人点点头，揉了揉怀里的人的后颈。“嗯？谁说的有道理？”宁濯漓舒服的哼哼。
“我的老婆。”长发女人贴近宁濯漓的耳朵，声线温柔。
*
程之扬走出宁氏的时候觉得有些浑浑噩噩，这一场交谈实在是累的不轻。
宁董不愧是人精中的人精，她提的要求非常合理，就算她称之扬巧舌如簧，都没办法有半分周旋的余地。
对方看人很准，拿出的是一个相当高，却恰恰在她能接受的极限范围之内的量值。再多一点，她会换一家公司碰碰运气，却也没有再少一点，让步自己的意思。但却也是现在的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拿得出的数值。
宁濯漓的意思很明白，她愿意帮她这个小忙，但是她却得拿的出足够担保的价码。
果然，人不可貌相，宁董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但却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程之扬没坐电梯，她现在不怎么喜欢光，在有光的地方，她就要戴好面具，笑容要既得体又大方，这让她觉得疲惫。
她放轻脚步声，跛着脚，一步一步从消防通道走了下来。痛觉让人清醒，走到了楼下，她靠在墙上祈祷似的轻轻说了声:“妈，你先别看我。“
然后她掏出新买的烟，直到一包见底。
女人想要拿到钱有的是方法的，尤其是漂亮女人。程之扬心想，然后自嘲的一笑，向着漆黑的夜光亮的霓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节真是满满的剧透，如果大家还愿意看一下联动文致命温柔的话，里面的主角已经被提到了。
另外里面出现的这俩人是论如何花式送的两位女主，没看过的可以当成两个隐形大佬，都是好人。日常表白可爱的读者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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