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容纳两百人的会场内, 灯光打得很亮, 表演班的三十多名同学零零散散地在台下坐着, 两人一组准备着期末考核的内容。
虽然每组的表演时间只有十分钟, 但大多数人都很紧张。
江沐歌也在和搭档对着戏, 完成这次考核, 她在首影的学习也算划上了句号, 尽管成绩和奖金对她来说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得圆满，当然也是对她的搭档负责。
舞台的一角, 各种表演道具被编上了号，整齐地堆放在一起，这些都是根据同学们的表演需要提前准备好的。
班花悄悄走了过来, 把管理道具的工作人员拉到了一旁, 问道：“你确定江沐歌那一组没有道具吗, 有没有搞错？”
工作人员对她质问的语气很不满，但碍着她是系主任的外甥女, 还是把那本已经翻看了数十遍的记录册拿了出来，重新在上面扫了一眼，“确定没有，还有好几组也没有要求我们准备道具。”
他把册子递给班花看。
班花不耐烦地推开, “行吧，没有就没有吧。”
她本来想在江沐歌的道具上做点手脚，一周前就找人问过，当时她以为是对方没有准备好, 心里还窃喜了一番，谁知道江沐歌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使用道具。
“班花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跟在她身后的小跟班问道。
“没事，计划A失败了，不是还有计划B吗，那个才是重场戏。”班花毫不在意地说道。
她朝着一个角落里的座位走去。
小跟班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知道这次表演考核是班花的舅舅做主评委以后，她就不担心自己的成绩了。
现在在会场里的所有学生，也只有她们两个还在悠闲地四处晃荡。
到了位置，班花弯下腰，把事先放在座椅下的一个黑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
“之前教你的，你还记得吧，操作得了吗？”班花把遥控器交给小跟班。
“放心吧，班花姐。”小跟班双手接过了遥控器，目光闪动，问道：“表演考核的成绩......”
“我已经和我舅打过招呼了，你放心吧，肯定给你一个高分的。”
“谢谢班花姐。”小跟班的脸笑得很烂。
“你先待在这里吧，待会儿听我指挥，我先去找我舅再确认一下。”班花往评审席那边走去。
“我那个外甥女呀，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了，我看她的演技已经完全可以去片场拍戏了，可是她老是觉得自己不行，缺了点自信啊。”系主任一边说，一边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一向习惯迟到的他，为了给班花打点好一切，破天荒地早到了一次，还特定通知其他老师早点来。
另外几位老师以为是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都来得很早，谁知道竟然是来听系主任吹嘘他的外甥女。
但凡有点表演天赋适合吃这碗饭的人，读到大三都多多少少能积累一点人气了，但他们除了从系主任这里经常听见班花的名字，还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见些正面的评价，所以班花真人到底怎样，他们心里都有数。
不过毕竟同事一场，系主任还比他们高了半级，所以没人顶他，待会儿稍微把分打高一点，权当卖个人情。
班花恰好走了过来。
系主任拉着她在和几位老师寒暄了一番，才和她一起走到旁边去。
在幕布的遮掩下，系主任压着声音说道：“你那个计划先别做了，今天顾欢之可能会来，我怕她怪我没安排好会场。”
“顾欢之会来？”班花惊喜道，“舅舅你别担心，我布置好了，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意外。而且，她们两不是不和吗？她不会说什么。”
系主任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那你小心一点，别露出什么马脚。”
江沐歌，你不是喜欢顾欢之吗，待会儿就让她看看你狼狈的样子，班花阴沉地想道，脸上浮现起一丝冷笑。
晚上七点，考核正式开始。
表演的内容都是由学生自己选择和准备，可以说，这场考试不仅考验了他们的演技，还考察了他们是否能找准自己的定位，选择适合自己的角色进行表演，显然可以呈现出更好的效果。
托了系主任的关系，班花被安排在了第一个表演。
她很有自知之命地选择了一个玛丽苏电视剧里面的恶毒女配角色，虽然台词雷得惊人，但好在是本色出演，倒也还看得过去。
只是可怜了小跟班，全程没有几句台词不说，还挨了班花实实在在的几巴掌，她脑子里冒着火星，根本就别提发挥什么演技了。
表演结束，两个人站在台上等着老师的点评和打分。
会场的吊顶上挂了许多彩色的气球，里面似乎装了水，灯光穿过，在天花板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有一种浪漫又温馨的气氛。
肿着半张脸的小跟班显得格格不入。
江沐歌皱了皱眉，哪有这样拍戏的道理。
系主任大夸特夸了一番班花的演技，小跟班则被他直接略过。
果然眼瞎，江沐歌想道，她拿出备忘录，把班花存在的问题记录了下来，提醒自己演戏的时候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系主任在评分表上给班花打了98分，至于小跟班嘛，鲜花需要绿叶来衬托，他勉强给了个70分。
他拿着评分表扇风，故意把写得硕大的分数晾给其他几个老师看，几个老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昧着良心给班花打了一个不错的分数。
江沐歌被安排在了最后面进行考核，她认真看着其他人的表演，不时做做笔记。
她的搭档在旁边不安地搓着手，不断地掏出台词本来看。
“不要紧张，我们已经准备得很好了。”江沐歌放下手机，安慰她道。
看着她肯定的眼神，搭档的心安稳了一些，“谢谢你沐歌，没有你我可能会紧张死。”
“没事的，我们是在互相帮助。”江沐歌笑着说道。
台上的人也因为紧张的缘故，动作有些僵硬，看着她们，江沐歌回想起了自己参加《心盲》试镜时候的状态，她现在已经不能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忐忑了。
果然，人生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坎，只是身在其中时，因为怀着对未知的恐惧，而觉得困难。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顾欢之，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她很想念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她真正在一起，江沐歌叹了一口气，继续做笔记。
......
高速路的收费站亮起了几盏橘色的小灯，顾欢之乘坐的保姆车缓缓驶离出口。
路上遇到了堵车，她本来以为六点之前就能回京，谁知道竟然拖到了现在。
“欢之姐，还要去学校吗？”若柳问道，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去。”顾欢之突然觉得心里很慌，她简短地回答道。
若柳悄悄观察顾欢之的表情。
她是首影的客座教授，平时做做报告或者开一个短期的小课就可以了的，若柳想不通她为什么非得赶回去参加学生的表演考核。
难道是因为江沐歌？顾欢之最近看手机的频率下降了不少，也没有见过她神色温柔地打字了。
不会是......
顾欢之扫了若柳一眼，狭长的凤眼眯了眯，吓得若柳赶紧收回了目光。
不管欢之姐是不是绿了她女朋友，她都还是欢之姐。
......
轮到江沐歌上场的时候，还有一半的人为了能欣赏她的表演而没有离开。
她上去的时候，大家都在为她加油。
班花一边为着江沐歌的人气发酸，一边又暗暗高兴，越多人看见江沐歌出丑越好。
“你准备好了吗？”她对小跟班问道。
小跟班有点手抖地捧着遥控器。
“算了，还是我来吧。”班花一把抢过遥控器，她本来是想让小跟班来做这一切的，这样即使事情败露了，也可以推到小跟班身上。
但小跟班现在的状态实在让她觉得对方会搞砸，真是个怂货。
“主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江沐歌和搭档站在台上，却见系主任迟迟不喊开始，于是问道。
“她可以开始了，你不能。”系主任指着她的搭档说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看了你的考勤记录，前半期你都没有来，缺勤这么多，没必要再做期末考核了。”
“我是插班来上课的，之前和吴老师说明过情况了。”
“哦？既然是插班生，那就更没必要参加考核了。”系主任阴沉地笑道。
“主任，别人准备了那么久，也不容易，不如......”旁边有个老师说道。
系主任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每个人都不容易，那不就坏了规矩？”
“我可以不参加考核，但是请您让我陪我的朋友表演完。”江沐歌说道。
“一个人就不能表演了吗？同学，为了你的成绩着想，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和她一起演比较好，不入流。”系主任阴阳怪气地对江沐歌的搭档说道。
与此同时，班花卡准时机，按下了江沐歌所站位置对应的遥控器按钮。
江沐歌头顶的气球轰然炸裂，里面的水倾泻而下。
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哒~哒~哒~”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在会场里回响，沉稳而有力。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寻着声音望了过去。
只见顾欢之从入口的地方走了过来，面若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