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柳投来询问的目光。
顾欢之清咳了两声，若柳识趣地低下了头。
手机已经不再震动了，江沐歌先挂掉了通话。
在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以后，顾欢之在对话框里输入：【对不起】，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击了发送。
过了很久，对面回过来一个【好】
然后又发过来一条【互删吗？】
“若柳，待会儿去买点酒给我送过来。”顾欢之沙哑地说道。
“顾老师，你晚上已经喝了那么多了，是不是不好？”
“我和女朋友分手了。”顾欢之冷冷地说道。
若柳嘴上下张合，没有说出话，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江沐歌站在浴室里淋浴，水雾蒸腾，感受到热气，她麻木了的感官一下子活了过来，眼泪像决堤一般涌了出来。
相识三年半，恋爱两年半，就这么没了？删掉好友以后，她发现自己就和对方在人海里永远地失去了联系，即使将来在路上碰见，也只会擦肩而过。
因为工作的原因？什么工作连感情都不顾上了？她其实想说“你把工作辞了我养你”，但她知道那个工作对姐姐来说很重要，而且自己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过，哪有资格说这些话。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自从多情，无名无份的恋爱，从认真的那刻起她就输了。果然网恋都有风险，江沐歌自嘲地想。
江沐歌将淋浴的开关关上，残留的水珠顺着她牛奶般顺滑的肌肤一路下滑，带走身上的温度。现在已经到了夏末，一场雨后，天气微凉，江沐歌自内而外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她裹好浴袍，站在镜子前将湿润的头发吹干。镜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江沐歌的脸看起来模糊不清，不过单是从那立体而流畅的轮廓，也可以看出她的美丽。
她今年23岁，已经依靠拍摄才艺和美妆短视频，在知名弹幕网站上收获了超过两百万的粉丝。虽然和顶流的up主相比尚有很大的差距，但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同龄人了。
即使在创业最艰难的时刻，她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无力感。
江沐歌吹完头发拿起牙刷准备刷牙，看见漱口的杯子时微微怔住，她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同款的杯子，只是颜色和这个不同——两只杯子是一对。
照片里握住杯子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圆圆整整，看起来十分的可爱。可以想象它的主人也不会差到哪里。江沐歌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有些上扬的嘴角立刻被失恋的痛苦压了下去。
江沐歌和顾欢之不是幼稚的人，但都对生活怀有莫名的仪式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家里的许多东西都换做了情侣款。
江沐歌走出浴室，看着屋子里那些带着对方影子的东西，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她打开平板，把顾欢之演的那部同性恋影片翻了出来，这个片子她看了十多遍，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今天再看，借以发泄一下堵在心头的仇怨。
江沐歌为了做视频也学过一些演绎的手法，所以看电影时会去审视演员的表现技巧。此时江沐歌只想放空自己，专注剧情，但无奈顾欢之的表演太过惊艳，让她忍不住不断地回放细看。
出于对同类的直觉，从这部影片来看，江沐歌不相信顾欢之是直的。诚然，故事都是有剧本的，但角色需要演员来塑造，一个好的演员或许可以将角色演绎得很完美，但想要达到顾欢之这种程度却很难。
在影片里看不见顾欢之任何的表演痕迹，那些情感的流露，都仿佛水到渠成。这种自然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震撼人心。除非她不是直的，否则以她当时的实力还不足以驾驭这样的角色，她同年拍摄的另一部作品，就完全达不到这样的高度。
顾欢之怎么可能是直的！江沐歌想起她今天公布恋情，气得抓起手机想找人理论。划开屏幕才想起自己都分手了，还关心别人直不直干嘛。高昂起的背驼了下来。
江沐歌死气沉沉地刷着网上的评论，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子悲愤。
她点开发送微博的界面，输入道：【我的房子塌了，我的女朋友没了，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还是个孩子/[悲伤]】
微博不是她主要运营的平台，只有一百来万的粉丝，她没签公司的时候就在用这个号和粉丝联系，那个时候她还是顾欢之的粉头，所以大家都知道她的偶像是顾欢之。
但大家不知道她在谈恋爱，她犹豫了一下，卑微地在“我的女朋友没了”后面加上了狗头，然后点击了发送。
江沐歌觉得头疼得厉害，虽然一点睡觉的心情都没有，但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缩进了被窝，闭上眼睛睡觉。
辗转难眠，她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八点的闹钟就响了起来。江沐歌按灭闹钟，习惯性点开企鹅软件，看见空空如也的列表，呆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分手了。
躺尸了一会儿，江沐歌把自己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一边找衣服，一边打开微博，读粉丝的评论。
第一条收获了很多赞，江沐歌看了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又重新看了一遍：
——沐沐！快快快！别伤心了，你的房子又回来了！【赞19999】
后面一条是：
——早起的时候还在心疼沐沐，现在我只能心疼顾影后了/[唉]【赞7999】
江沐歌连忙点开热搜，昨天那一条的热度已经降了下去，此刻在顶端的那一条变成了【秦江激吻小鲜肉实锤出轨】。
盛欢影视的经理办公间内，顾欢之的经纪人兼合作伙伴谢安榕正顶着黑眼圈拨打电话，指挥着手下的人回复各种消息，紧急进行公关。
旁边是同样顶着黑眼圈的顾欢之，她穿着白色的风衣，游神一般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欢之你晃得我头疼，坐沙发上休息一下。”
昨天晚上三点，顾欢之突然抱了一箱酒出现在她家门口，面无表情地说：“一个人喝酒没意思，你陪我。”
她哪见过顾欢之这个样子，赶紧把她迎进了门，结果顾欢之什么都不说，就闷着头喝酒。她拼命地拦着，对方才放慢了喝酒的速度，但依然喝空了好几瓶。
熬到六点，谢安榕突然接到电话说秦江出事了，顾欢之不喝酒了，安安静静地坐着，似乎陷入了思考。
谢安榕怕顾欢之一个人待着会出意外，只好带着她一起来了公司。顾欢之安静到酒醒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来回踱步。
谢安榕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个姑奶奶以前都很省心，今天反常了一些，自己一点要忍着。
“这个该死的秦江！”顾欢之坐到沙发上，突然骂道。
谢安榕恍然大悟，一定是因为秦江的毁约行为惹到了顾欢之，她估计早些时候就知道了，所以才跑来喝闷酒，顾欢之最近压力本来就大，秦江这次毁约，又不知道带来多少麻烦。
“欢之，你不要太生气，秦江的事我会妥善处理，这次是他违约在先，我们只需要做好对媒体的回应。”谢安榕安慰道。
顾欢之不安地绞着衣服上的纽扣，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
“你别着急，热度差不多平息下来了。”
“我在等着跟我女朋友复合，都怪该死的秦江，签什么恋爱合约。”
原来是因为女朋友，谢安榕终于搞明白了她反常的原因。
“她还没有回复你吗？别急，可能还在睡觉。”
“不是，我还没有发，她一般八点起床，我等她收拾完了再发消息，别吵着她了。”
“......”谢安榕把自己的嘴巴缝了起来，真是白担心这个姑奶奶了。
卡着八点半，顾欢之将好友验证申请发了过去。
收拾好一切的江沐歌正打算化悲痛为力量，投身到工作中，谈恋爱哪有挣钱香，房子都回来了还纠结什么恋人，再牵挂对方自己就是狗。
叮咚，一条好友申请突然弹了出来，复加消息里什么也没有，但江沐歌一眼就认出来对方是谁。
她的手没有给脑子一点思考的时间，直接点击了同意。
一条消息立刻出现在了对话框里：
【亲爱的，刚刚收到通知，那个工作不用再做了，我昨天欠妥了，你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好吗？】
？？当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那我的眼泪不是白流了？有工作的时候就不要我了，工作没了就想起我来，我是备胎吗？江沐歌气极。
顾欢之焦急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她也觉得自己的话太渣了，深深地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等了一分钟，对方发了回复：
【姐姐，我好想你啊/[委屈]】
顾欢之勾起一抹笑，从昨天晚上分手后起就不存在了的沉稳气质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我也想你】
江沐歌刚想说你想我干嘛，都分手了还说这些，然后看见了自己发的那句话，“......”，什么时候发出去的，感觉脸好疼。
江沐歌打开备忘录，把这波仇记下来，然后发道：
【我们奔现好不好？】
不同意就别谈了，亏自己长了一张还算可以的脸，连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顾欢之看着对方的问题，脑子里闪过许多过去的画面，从心底里想要逃避这个问题。
不是说，试试给彼此一个机会吗？她想起昨天万分后悔的自己。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认真回复道：
【我现在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两年以后，我们见面好吗？】
江沐歌紧张的心松了下来。
【好，等着见你】
阳光照在江沐歌的脸上，她睫毛轻轻地抖动着，嘴角不自觉地牵起，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害我哭了好久，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现在好像没什么可以补偿你的，见面以后随便你拿我怎么办可以吗？】
【真的吗？可以在床/上随便我这样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