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错?

  易灵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个把天火当烟花放的人,还是本该以身作则的教主大人, 竟然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说别人犯了错。

  别说云昭这一天几乎都和她在一起, 压根没有犯错的机会,就算真的做错了什么, 你是不是也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

  不过咱们教主大人摆明了就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儿,她可以把整个天极教都拆了,毕竟她是老大, 但换做旁人,鸡毛蒜皮也得给你掰扯清楚。

  易灵谣双手插着腰, 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你倒是说说, 她犯了什么错?”

  易天璃上次嘴皮子一碰,也不费劲, “私自下山算其一, 还怂恿少教主一同下山算其二。”

  易灵谣发觉说瞎话这一点可能是祖上遗传下来的,云昭能怂恿她?开什么玩笑。

  就算易天璃属下太多不能个个都有所了解, 不过这些日子稍许接触也多少该知道一点云昭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 亏她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编出这么个“欲加之罪”来。

  易灵谣心道,既然你都好意思说, 那我也只能配合配合你的表演了。

  “其一,是我让她陪我下山的,其二, 也是我怂恿她下山的,所以说实在要治罪的话,是不是也应该先治我的?”易灵谣说着说着话锋一转,颇有些纨绔子弟作风的嘚瑟道,“哦,对了,我是少主,不受管的。”她摊了摊手,“所以您还有什么事儿么?”

  易天璃倒也不生气,“那就算……”她脸皮厚起来,现场编几条教规也是可以的,“那就算她失责,没能劝住少主的错误决定。”

  易灵谣撇着嘴看她,“什么叫错误决定?我就下个山,错哪了?”

  “你可别忘了,你上次下山可是一下就下了三年,谁知道你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离家出走,还不算错?”

  “……那也是我的错。”

  “诶~”易天璃摆摆手,“你是少主,不受管的,我只管治她的罪。”

  这话还能活学活用?

  易灵谣简直无力吐槽,易天璃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没道理的就是铁了心的要跟云昭过不去。

  易灵谣略有些着急的看了一眼云昭,对方仍旧跪的笔直,抬起的双手丝毫未动,就好像根本不会感到酸痛似的。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问问你,私放天火,又该当何罪?”

  “无端私放天火自然有罪,不过我是情有可原的。”

  易灵谣给她气笑了,“你还情有可原?”你倒是给我再编一编,什么情什么原?

  “少教主莫名失踪,天极教后继无人,算不算是威胁天极教生死存亡的大事?”

  易灵谣:???

  这都能行???

  颜青碰了碰练红玉的胳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么几回合,易灵谣就落了下风了。

  练红玉瞥她一眼,眸中之意为:再瞎逼逼,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易天璃说的理直气壮,没点心理素质的人铁定已经被她忽悠上钩了。但易灵谣毕竟是得过她的真传,勉强还想再挣扎一下,结果来不及张嘴,易天璃便又笑了一声,说道,“再者说了,你一个少主都不受管,本座身为教主,哪有受管的道理?”

  易灵谣被噎的心口疼。

  简直了!

  易灵谣这次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对方摆明了“我乐意,你拿我怎么着吧?”

  想想旁人家就算是反派大佬,好歹也要点脸面,多少装一装,显得道貌岸然一点。结果到易天璃这里就是“老子就是天理,爱干嘛干嘛,不接受任何反驳”。

  “好了,说这么多,自己去地牢领三十鞭子。”

  闻言地上的云昭终于活了一下,她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是。”

  她显然压根就没在意易天璃说了什么,也完全没在意自己是因为什么不成文的理由而受的罚,更别说刚刚这对母女因为她在据理力争些什么……好像受罚吃鞭子也就是一日三餐里最为正常不过的一顿饭罢了,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易灵谣却更急了,她一下子拽住正欲起身去领罚的云昭,“是什么是!不许去!!”她一时情急语气也强硬了许多,就算没打算要下什么不容抗拒的命令,但口吻上却已然下意识摆出了少主的做派。

  她本就不喜欢云昭逆来顺受的样子,尤其是面对易天璃时那种无知无觉的模样,所以比起着急,她更有些生气,“这会儿你倒是听话,她让你干什么你就非得去干什么么?”

  “这是自然的。”云昭没说话,易天璃就先帮她回答了,“杀手的第一要领不是无情,而是听话。就算我让她自刎当场,她也不敢不听的。”

  “易天璃,你能不能好好地??!!”易灵谣简直要气出翔了。她这亲娘看起来一副人美心善的长相,但其实根本就是个斯文变态啊!!

  颜青:……

  练红玉:……

  颜青:这算是家庭内部纠纷吧?

  练红玉:别给我递眼神,继续装死!

  然而被直呼其名的易天璃不但不打算好好的,还一个劲儿的不嫌事大,“怎么,她难道不听你的话了?”

  易灵谣:……你能不能先好好听听我说话?

  易天璃“啧”了一下嘴,“那可是罪加一等。”

  易灵谣一手拽着云昭,免得她什么时候就偷偷溜去讨鞭子了,一面气的恨不能把这大殿之上的柱子都给她锤了,把易天璃砸死在下面得了。

  “你给我撂句靠谱的,你特地把我们叫回来,就为了没事找事的?”

  易天璃听到这忽然“呀”了一声,“你看这事儿给我闹的,差点忘了正事。”

  易灵谣:我恳请你把脸给我捡起来再说话。

  易天璃示意了一下旁边的练红玉,于是石像之一的护法大人动了动,继而走过来递给云昭一个小竹笺。

  那竹笺上寥寥数字,言简意赅——恒山派纪元仲。

  天极教的任务大多都靠这竹笺传达,格式上基本为地点加内容,若内容是物品,要么偷,要么毁,内容若是人名,要么抓,要么杀。

  唯一用以区别的就是字的颜色,黑色为生,红色为死。

  而眼下云昭手里的这个竹笺,纪元仲的名字鲜红无比。

  易灵谣垂眸瞥了一眼,微微有些诧异。

  这恒山派似乎有些耳熟啊。

  而当事人云昭这会儿也不是一点不为所动,倒不是说同一个杀手不能接同地点的任务,但实际操作上却确实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虽然说她去过一次恒山派会对那里的地形格局有些了解,但这是相对的,那些和她交过手的人也对她的招式门路有所了解了。

  “你又让她去恒山派?”易灵谣问。

  “不可以么?”

  倒不是不可以,毕竟只要云昭在这天极教待一天,就总得要接任务的。但眼下的情况却不是这么个理儿。

  “她才刚回来几天啊,伤都没养好呢!你这么大个教,那么多人,非得盯着一只羊薅羊毛么?”

  易天璃被自家闺女逗乐了,“谁叫这只羊毛生的好?”

  易灵谣平日里自己说鬼话的时候还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但让她耐着性子听别人说,就很要命。

  易灵谣:“没得商量?”

  易天璃:“没得商量。”

  行吧,反正这天极教她也不是很乐意呆,“何时出发?”

  “最迟明日中午。”易天璃说着又像是猜到了易灵谣的那点小心思,又补充道,“你不许跟去。”

  “……”易灵谣轻哼一声,“那也得看你是不是拦得住我。”

  易天璃突然没接话,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继而将视线从易灵谣的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云昭,“玄九,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任务也交代明白了,去你该去的地方!”

  易灵谣刚刚还天真的以为鞭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易天璃竟然又提了起来,这是在故意威胁她?她恼火的挡着云昭不让走,面对着易天璃气势越发汹涌,“今日只要我在这,她就不可能去领这个罚!”

  “谣谣你得知道,你不是在跟我过不去,你是在跟她过不去。”

  “……什么意思?”

  “我易天璃派出去的罚,谁都躲不掉,就算今日你在,但总有一日你不在,到时候或许就不是三十鞭子的事情了。”

  易灵谣并不怀疑易天璃说的话,但这不是她听之任之的理由,然而就在她还想说点什么来反驳的时候,云昭却忽然有了反应。

  易灵谣的手还在云昭的胳膊上拽着,原本相安无事,但云昭却突然动了一下那只胳膊,又像是反过来拽了易灵谣一下。

  易灵谣有些不解的回头瞧她。

  云昭淡淡道,“不必多言,我去便是。”

  “去什么去啊!你哪都不准去!你放心,我在呢,就算是她易天璃也不能随便欺负你!”

  云昭:……

  易灵谣以为自己的这番保证很有说服力,但回应她的却是云昭忽然加大的力道从她的手里挣脱。

  云昭垂着眼皮,“少主的好意属下心领了,但……没有必要。”

  她从不认为易天璃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纵是她对易灵谣再怎么宠溺,这种情感也不会顺带恩惠到他们这些人的身上。

  错不错的从来都不重要,只是作为一种约束和震慑的手段,大概就是想告诉她,别仗着和少主有那么一点点的交情,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易灵谣还想去抓她,但这次有了提防的云昭却先一步闪退,她冲着大殿之上,居高临下的易天璃,闷声道了句,“属下告退。”

  易灵谣:……

  直到云昭已经走出殿门了,易灵谣因为各种复杂情绪而瞪大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反倒是易天璃笑的很不意外的样子,“看到了吧,她根本不会领你的情的。”

  易灵谣这才回头,把一双大眼睛瞪到了易天璃的身上,她像是憋了好大一口气,脸色也随着这口随时要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的气焰而越发涨红。

  直到最后忍无可忍,“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端平你的天极教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