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她说–罔然>第29章

  我姑且选择相信小宁,毕竟除了她现在我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车窗外阳光越发毒辣,路边绿植也越发少,到最后目光所及只有几棵可怜巴巴的小树苗还在坚守阵营。偶尔一阵风来,便是漫天黄土。

  看得我越发烦躁,索性闭上眼。小宁似乎在我旁边轻哼了一声,我抬了抬眼,懒得理她。

  不知道我在前面有没有向你们介绍过这座城市,如果没有那现在不说也罢,总之它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所以纵使小宁这个老司机飙车飙得贼快,也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她所说的那个地方。

  推开车门下车的时候,我眼前发黑,脚步发飘,险些直接跌在地上。还好反应快扶住了车门,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出大丑。

  小宁从另一边下车走过来,顿了顿,突然看着我的手皱眉,“你这是怎么搞的?”

  掌心后知后觉地传来刺痛,我才发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个口子,此刻血珠子正从鲜红伤口里一个一个地往外冒。我掏出纸巾按上去,对此见怪不怪,“小伤,没事,赶紧走吧。”

  小宁耸耸肩,挎着包踩着小高跟大步往前走,“那随你,我不管。”

  走在最后这一段路上,小宁和我说起那个老师傅的徒弟名叫江白帆。

  “父亲姓江,母亲姓白,希望他们的孩子扬帆远航,驶向更广阔的天地,所以他叫江白帆。”小宁介绍这个名字的由来时语气竟然有些酸溜溜,“我感觉我的名字就是我爸妈懒省事随便取的。”

  ……上天请宽恕我,我听到这话时忍不住哈哈大笑,“悠悠,悠悠,说不定就是想你悠闲地过完这一辈子呢!”小宁瞪着那双小鹿眼,是那种凶巴巴的色厉内荏,“怎么?你还笑?有个好听的名字了不起啊?”

  我立马正了颜色,不苟言笑。小宁哼我一声,我赔笑跟着她接着往前走,表面相安无事。

  但其实我心里是想反驳这话的,因为我的名字某种意义上也是懒省事随便取的。

  林烟十原本不叫林烟十。我妈随我阿婆姓林,我又随我妈姓。据说我那个因难产而早亡的妈妈原本给我取的名字是林烟,所以阿婆一直叫我小烟儿。后来夏石溪来了,嫌这个名字不好听,老气,带我上户口的时候又在烟字后面给我加了一个十——因为我是阴历十月初十来到这个世上的。

  “好听还很好记,烟十这个名字也有辨识度。”夏石溪这样道,帮我办户口的警察姨姨听了她的“花言巧语”之后也接连附和,随后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敲打,林烟从此改作林烟十。

  我至今搞不明白为什么我都九岁了,却连户口都没有。偶尔想想,觉得兴许可以归咎于我母亲的未婚先孕和早亡,我那所谓父亲的不知所踪以及阿婆的年老昏花。

  就很……反正我这一张笨嘴也不知道该对此该说些什么。

  “唉,你别发呆了,先听我讲,江白帆这个人脾气好得很,只要你别太过分,当然我知道你也不会,总之就是他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

  “你记住讲话要有礼貌一点,虽然他脾气好,但我怕你哪里招他惹他了万一人家一生气不给你做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还有啊……”

  我发现一提起这个江白帆小宁说的话就比平常足足翻了好几倍。

  啊,她说一句我就在一旁使劲点头,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到最后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你他喵的到底是在怕我受欺负还是怕这个江白帆大少爷被我欺负啊?

  本宫乏了,虽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我感觉被鄙视了。

  几分钟后,在我即将受不了的时候,一方小院慢慢映入我们眼帘。

  老式红漆大门,水泥二层小楼,院墙外面刷了大白,倒是画了两三幅水彩画——虽然打眼一看这大白和这彩画就是村委会统一安排下粗制滥造的杰作。这座过于潦草的院子在周围被装修地精致美观的小洋楼的对比下普通过了头。

  “喏,这就是他住的地方,挺破的吧。”小宁指了指那个小楼,一锤定音,打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你确定他住在这里?”我满脸不敢置信,小宁一脸不耐烦地过去敲了敲门,“是呀,你还真以为做这种饰品的手工匠人都很有钱啊?”

  ……不才不才,我还真以为这种匠人都富得流油呢,不然谁想来做这种苦活啊?

  没让我们等多久,门里面就传来脚步声,这脚步声略显急切,却很稳,让人感到很踏实。随后那扇红漆大门在我们眼前缓缓打开,从小院里走出来的青年围着一个脏兮兮布满灰尘的围裙,弯着一双月牙眼冲我们笑,“悠悠,你来啦?”

  今天的阳光实在耀眼,他笑的那一瞬间我却压根分不清是阳光还是他脸上的笑容更耀眼些。青年,哦不,江白帆随后和小宁简单打了两声招呼,就把头转向我这边,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江白帆,幸会。”

  “我叫林烟十,很高兴认识你。”既然大家四舍五入都是熟人,那我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和他握了手,这就算是互相认识了。

  “白帆,你可别看小林子傻不愣登地就欺负她,这一单要是做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带进院子里的时候,小宁毫不顾忌我这个外人,对着江白帆开启损人模式。在我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她自己先前所说的普通朋友看起来要亲近许多。江白帆莫名被损了一顿也不恼,不回嘴,只是冲她浅笑,嘴角旁的两颗小梨涡像蓄了一汪蜜。

  我坐在桌前捧着杯子喝着里面泡好的菊花茶,尽量缩着身子不让自己显得太亮。

  他们又在那插科打诨了一阵小宁才一拍脑袋想起我,“哦,你看我,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江白帆似乎也被她点醒,“是,悠悠你是说找我帮忙给你朋友做一双戒指呢。”

  他们俩一齐望向我,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是锃亮。

  但再怎么打扰人家也不能忘了正事是不是,不然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喝完最后一口带着清香的菊花茶给自己壮胆,我从随身带的包里,把早已画好的多时图纸拿了出来,铺开在桌面上。

  对戒,其中一只并蒂生了两朵玫瑰花,一朵大些一朵小些,大的娇艳,小的像被挤兑过,显得委屈巴巴。另一只上面什么也没有,只单单戒圈本身弯弯曲曲,边缘带着用途不明的小尖锥,奇奇怪怪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