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拯救反派小可怜>第四十五章

  山风时骤, 吹的林木簌簌,茂盛的枝叶将太阳严严实实的挡住,投落一片绿荫。

  僧人不急不徐写下详解。

  “月, 缺也。

  越, 度也。

  烦君勿作私心事, 此意偏宜说问公, 一片明心光皎洁,宛如皎月正天心。[1]

  此签先难后易,先险后顺, 大吉。”

  江上雪迟疑片刻, 接过签纸, 仔细看了一遍,复问道, “师傅,是姻缘?”

  她们来求的是前程, 怎么会解出姻缘。

  还是她与妘雾。

  心中感到荒谬, 但是江上雪习惯了不动声色, 眼中瞧不出明显的波动。

  妘雾第一时间去看江上雪的反应。

  签纸被一只白透纤软的手轻轻拿起, 而手的主人容色平静。

  僧人答, “施主,月与越为对签, 卦寓姻缘,非双数不得解。”

  江上雪又问, “既然先难后易, 先险后顺, 又如何能称的上是上上签?”

  将两支木签收入签桶中,僧人合上眼睛。

  “若心中所求难如江河倒悬, 却在历经波折后达成,如何称不得上上签。”

  佛门净地,便是不信也不能说出来。

  江上垂眸思索了会,将签纸重新放回桌上,然后转身要走。

  天幕澄澈高远,云絮透着光亮,层层叠叠,似浪涛,金色圆日悬挂其上,远处山脉重叠,恢弘浩荡。

  江上雪站在最后一阶石阶前,纤秾合度的身形在猎猎山风中展露无疑,笼着莹莹的晕,描摹着动人心魄的柔婉情态。

  她朝着站在树下不动的妘雾招手,“过来,该回去了。”

  乖巧点头,在江上雪转过头去的瞬间,妘雾将视线锁在签纸上。

  思索两秒,她飞快的拿起签纸,塞进口袋里,再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牵住江上雪的手。

  妘雾心跳的厉害,手心微微出汗,她牵紧了江上雪的手,竭力镇定,让自己忽略心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异样。

  欲盖弥彰般转移话题,“江阿姨,今天晚上我们还回家吗?”

  云山市位处A省南端,从A室开车到这里需的三四个小时,两人今天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临时在云山避暑山庄歇了会。

  现在时间未过正午,开车回去赶得及。

  只是开车的人定会疲累,妘雾私心的想江上雪休息一晚上再走。

  妘雾眼中的期盼毫无遮掩,江上雪弯了弯唇,“休息一晚再走。”

  “嗯,”妘雾调子轻快应声,牵着江上雪的手也开始变得欢快起来,止不住的摆动,连带着身体也跟着轻轻的晃。

  山势称不上险峻陡峭,但长阶笔直,没有缓冲区。

  江上雪偏头看她,手腕从妘雾指中挣出,然后反过来圈住她的手腕。

  温声提醒,“要小心。”

  手腕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妘雾眨着眼睛点头,当真不再晃了。

  规规矩矩的一步一阶,脸上闪动着欢快的笑意,鬓发随风轻曳,朝气蓬勃。

  江上雪勾了勾手指,只觉现在的妘雾尤其可爱,格外招人喜欢。

  两人谁都不再提求签的事情。

  江上雪本就不信,来这里只为让妘雾放松心情。

  结果解出姻缘一说。

  无稽之谈罢了。

  妘雾也觉得荒诞,她喜欢江上雪,喜欢江上雪关爱她,喜欢江上雪心疼她,喜欢江上雪在意她……

  可是姻缘委实离奇了些。

  虽说现在风气开明,可她和江上雪,不仅仅差了那么多岁,还有着一层继母与继女的关系。

  不管怎么想,都不该是姻缘的。

  但是妘雾并不排斥,她希望能与江上雪能有一层更加亲密的关系。

  不过细想下来,似乎她们的关系最多也只能是亲如母女。

  所以妘雾鬼神神差的将签纸拿了下来。

  这是她们一同抽出的签。

  下山后,江上雪直接开车往云山避暑山庄而去。

  云山避暑山庄远离市区,坐落在云山半山腰,山中清净,风景优美,每到夏季,会有不少人过来短住。

  房间紧俏,江上雪没有提前预约,临时只订到一间房。

  是间湖景大床房,紧挨着山腰上的湖泊。

  湖水清幽,打开窗,徐徐的凉风吹进来,顿解暑气。

  两人都没带额外的衣物,但是房间配了洗衣机与烘干机,衣柜里有好几件崭新的睡袍与一次性贴身衣物。

  晚上可以靠着它们先撑一晚上。

  不过没等到晚上,江上雪在午餐送达前就先行去洗澡了。

  爬山时出了汗,身上黏糊的难受。

  妘雾坐在阳台上的小椅子上,心神却不由自主的关注着浴室的动静。

  上一次与江上雪同床睡,是在妘雾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

  可是这一次……

  妘雾转过头去看着似乎比家里要窄的床,神色茫然。

  是否过分亲密了?

  妘雾惴惴不安,口有些干,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直到江上雪出来,妘雾都未回过神。

  看着桌上还未动过的午餐,江上雪心觉奇怪,喊了声,“雾雾,怎么还没吃饭?”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的低,饭菜都有些凉了。

  妘雾猛地回神,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讷讷的解释,“等江阿姨出来一起吃。”

  少女眸光清澈,显得极为真诚,江上雪不疑有他,嗔道。

  “下次不用等,自己先吃。”

  “哦,”妘雾呆呆的应。

  散在江上雪腰后的长发并未完全吹干,白透的脸颊上残留着水意,深色的瞳似被雾气拢住,模样比平时更柔和。

  还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清丽的媚。

  妘雾掩住心乱,草草扒了几口饭。

  饭后江上雪午睡,妘雾则在沙发上坐着看房间里准备的几本杂志。

  杂志被握在手中,很久都没翻动过一页。

  妘雾忍了又忍,终归没忍住,将视线投向床上的江上雪。

  眉眼自然的舒展开,眼睛闭着,呼吸平稳,似是睡熟了,浴袍因为偏向一片侧睡的动作敞开一些,露出一片莹润的白。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今晚会与江上雪同床睡,妘雾的脸就烧的厉害。

  她咽了下喉咙,然后逼迫自己移开视线,似是想到什么,妘雾取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符。

  她将符沿着折痕展开,翻转到背面,八个墨字映入眼中。

  【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是江上雪亲自写下的祝愿。

  殿里僧人说要有忌讳,江上雪求符时,背对着妘雾,没让她看到自己写了些什么。

  可是妘雾不信那些,亲眼看到江上雪写下的祝愿,妘雾更加高兴。

  随后妘雾小心的将签纸从口袋里拿出来,无声读了一遍,继而又反复念了几遍大吉。

  眉眼间的雀跃神采怎么都压不住。

  将签纸折好藏进符中,妘雾将符重新挂上脖子。

  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心来,妘雾干脆一瞬不瞬的盯着江上雪,目光将她露出的每一点细节都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渐渐的,妘雾生出了睡意。

  头枕在抱枕上,身体紧跟着软软的倒下去。

  妘雾做了一个梦。

  眼前是一条幽暗的长廊,四面的墙壁都被装修成了黑色,昏暗的光影随着清脆的脚步声颤动着,沉闷压抑。

  这是前一世妘雾在妘公馆地下室见过的景象。

  那时的她,曾将江上雪关在这里折磨。

  与以往几次梦境不同,妘雾这一次要冷静的多。

  她顺着长廊往前走,视野渐渐开阔,一道精美的木门挡在她的身前。

  木门后传来极富韵律的嗡嗡声,时快时慢,伴随着柔。媚的轻。吟。

  妘雾站在门口良久,都未有动作。

  知道门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稍显沙哑却无比清晰。

  门后的人说,“雾雾,进来。”

  妘雾的眼神陡然变得疑惑,她伸出手,将手搭在门柄上,然后一把推开。

  门后是一间无比简约的房间,没有窗户,中间是一张大床,与门外沉厚的黑不同,房间里处处解释浅色的新绿。

  房间里灯光依旧昏暗朦胧。

  唯独大床四个角上的柔和灯光将床上人的每一处都照的无比清晰。

  最里侧的墙上挂着大小长短形状皆不相同的工具,数量之多,占据了整面墙。

  床上的人背对着妘雾,不着寸。缕。

  身形纤长,肌骨莹润,白如瓷玉。

  丰润婉转,光色惑人。

  妘雾此时明了细微的嗡嗡是从何处传来的,视线里某处阴影上洇着一团晶莹的水泽,水泽上方,牵连着如凝成实质的月荧。

  封闭的房间里没有一点风,妘雾忽而觉得热。

  她的心在肋骨下剧烈的搏动着,血液飞窜,热度攀升。

  站在原地没有动,妘雾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不远处的人。

  她在缓慢的,小幅度的颤动着,如风般低伏,与绸质的床单磨蹭出轻微的细响。

  妘雾屏住了呼吸,谨慎的开口,“你是谁?”

  床上人没答,只是道,“雾雾,过来。”

  音色熟悉,妘雾按捺住心底的难以置信,她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过去。

  她终于走到了床边。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眼中水光微盈,红唇张着,脸上泛着诱人的色泽。

  …………

  颈侧的红色小痣犹为清晰。

  妘雾如遭雷击,她僵在原地,死死闭上眼睛。

  可是此时房间了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似乎都变成了烈火,落在她身上,烧出连绵余韵,沸腾不息。

  手腕登时被人握住,施力一扯。

  妘雾踉跄的跌倒在床上,手下是流水般软滑的触感

  她睁圆眼睛,艰涩的喊出,“江阿姨。”

  无人应她,妘雾竭力稳住心神去看,拭去水光,身下人的瞳显的极黑,又深又冷,似乎从无一刻沉溺。

  可紧贴着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实。

  妘雾感觉自己陷入了多方的拉扯中,连带着灵魂都开始震颤。

  推拒,摇摆,沉。沦……

  银色的细链自深浅不一的剪影中蜿蜒出来,叮铃叮铃,清脆作响。

  “江阿姨,”妘雾低吼一声,蓦地惊醒。

  江上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妘雾身边,正将妘雾拥抱在怀中,擦去妘雾满脸的泪,江上雪一下一下轻抚着妘雾的背。

  刚才她被妘雾的低吼声惊醒,妘雾像是做噩梦了,躺在沙发上剧烈的扭动着,口中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

  连唤了好几声江上雪才将她喊醒。

  呆愣了好一会,妘雾才从混沌中彻底挣脱出来。

  身前是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拥簇过来的淡香无比熟悉,头顶飘来温柔的安抚声。

  “是不是做噩梦了,雾雾不要怕,我在。”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妘雾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江上雪推开。

  动作与力道皆未克制,江上雪一下子被推的仰面倒在沙发上。

  错愕一闪而过,江上雪支起身体,小心的坐过去,“雾雾。”

  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妘雾艰难消化着惊惧的情绪,手指蜷缩着汗湿的掌心,“江阿姨,对不起。”

  “现在好些了?”江上雪的神情依旧柔和,她起身去倒来一杯水,递给妘雾。

  接过水杯,小口抿着,妘雾点头,“好些了。”

  妘雾的视线飘忽着,一眼都不肯看江上雪。

  敏锐的觉察到妘雾的怪异之处,江上雪没有多言,而是去洗漱间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妘雾擦脸。

  当手触碰到妘雾脸颊的瞬间,江上雪清晰的感知到她极快的抖了下。

  仔仔细细将妘雾的脸颊,颈,还有手都擦了一遍,江上雪才重新坐下来。

  “雾雾,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江上雪的姿态犹如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辈。

  手指不安的戳进掌心,眼睫垂落,眸中情绪翻腾,妘雾默不作声。

  口舌干燥,妘雾止不住的喝水,一杯水很快见底,似乎呼吸都变得分外艰难。

  江上雪又去给她到了一杯,以无比耐心与包容的姿态陪在身边。

  不耻难堪与无地自容的情绪将妘雾侵噬,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江上雪等了又等,见妘雾脸色稍微好了些许,温声开口。

  “雾雾,可以告诉我做了什么梦吗?”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于:雪峰连绵,樱花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