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海的对岸有其他国家, 有大周那么大吗？”
海风吹动，浪潮拍打着海岸，发出哗哗的声响。蔚蓝的天空有白鸥飞过，发出嘹亮的声音, 码头上人头攒动, 有卖海货的, 也有许多异国的商人。水手们来来回回的跑动着, 掮客们目光如炬, 看到新人就围上去，吱吱喳喳的介绍，只把那些初来乍到的异乡人哄得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阿棕站在码头看着眼前的景色, 突然扭头去问法伊莲。
法伊莲正在发呆, 她突然被卫昭赶出来，与阿棕一起到处收集情报, 心头有些不快，又忍不住想到底是哪一处出了问题, 导致一路上对自己无话不说的卫昭陡然变了个态度。
听到阿棕的话以后, 法伊莲回过神来, 默默的看了眼阿棕，低声道：“国家大小或许不如大周, 但土地可比大周大多了, 也宽阔多了。”
于是阿棕发出了哇的一声响，眼睛都闪着光亮：“我想去看看……”
法伊莲笑了笑。她眯起眼睛，注视着远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码头就只这一个？”
阿棕点头：“我听闻周边还有小渔村, 但若是要进海州城，那便只这一个了。或许还有军港，但那种地方，普通人是不可去的。”
“……那就有些不对了。”法伊莲看着远处的船帆，慢悠悠的说道。
卫昭觉得自己很心塞，她看着面前这个慢慢喝茶的异族女人。对方饮茶的姿势很是到位，但偏偏衣裳又是异族那种利落的打扮，看起来就显得有些奇怪，就是那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奇怪。卫昭抿了抿唇，她是想过要找这个女人，又或者干脆让这个女人消失，不要来碍着她的眼。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通过了金掌柜的关系，堂而皇之的来到卫昭面前。
思及此，卫昭忍不住看向了金掌柜。被长公主一双冷眼这么一盯，金掌柜就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心中大喊，朱老板这次可真是要害死我了！
朱老板抬眼，看着卫昭笑了笑：“我叫做朱迪斯，你也可以叫我朱迪。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一旁的金掌柜暗暗叫苦，他就是被这句曾经见过哄骗，又听对方详细说了长公主的相貌，还有身边有个叫做法伊莲的奴隶的事情……天知道对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金掌柜对自己府上的情况还是很清楚，确认不会有细作或是外人闯入的。再加上多宝阁在本地的名头，他也不认为会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欺骗自己……
结果呢？
结果他就是在这里看着长公主嗖嗖的放冷气，用眼刀盯着自己。若不是因为朱老板在这里，他真想就这么跪倒在地抱着卫昭的大腿大呼冤枉了。
卫昭勾了勾唇，她道：“不知道朱老板来此有什么目的。”
朱迪斯叹了口气，她说道：“我常年走……”
“咳咳咳”金掌柜青着一张脸使劲咳嗽。
朱迪斯挑了下眉梢，去看金掌柜。而卫昭的脸就更阴沉了几分：“金掌柜，你咳嗽什么？”
“我，老，老奴……”金掌柜两颊的肥肉都在颤动，他苦着脸，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大喊，“老奴，老奴……”
卫昭瞥了金掌柜一眼，她已经猜到了朱迪斯的意思，心中虽然腾起怒火，但考虑到自己势单力薄，而今也正是用人之际，再如何……那也是只得自己捏着鼻子认了。她看向金掌柜，浅浅一笑：“你跪着做什么？在外人面前成何体统。”
金掌柜自己守着多宝阁在海州城十数年，立刻就明白了卫昭的意思，知道对方想轻轻放过，只要自己之后配合得当，此事就必然无妨了。他顿时喜气洋洋的站起来，立到了卫昭的身边。
卫昭闻到金掌柜身上那股浓郁的龙涎香味，她眸光微冷，也并未说什么。她抬眼看向朱迪斯，道：“你常年走私，然后呢？”
朱迪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卫昭的眉头拧得更紧，因为她发现这个动作也很像法伊莲。卫昭痛恨这种与法伊莲的相似之处，这会让她觉得有种掌握不住某件事物的恐慌。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扶手，又看向了朱迪斯。
朱迪斯见状，笑笑：“我虽然走私，但也走正统的生意，我知道你或许想打听什么。这海州城中，有的金掌柜或许可以知道，有的么，或许金掌柜也不知道的，但我知道。而且，我不过是这海州城里一个平平无奇的走私商人，有的事情，与其让金掌柜出面，不若让我出面，对吧？”
平平无奇不是这样用的。
卫昭下意识的在心中反驳了一句。但她心中也十分清楚，说到这里，朱迪斯的意图便非常的鲜明了，她可以提供帮助，自然也应当有所回报。
而这个回报……
卫昭看向了朱迪斯。朱迪斯欠了欠身：“不需要这样看我，我是心存善意的，而且要求也很简单。”
卫昭按住了自己的额头：“我需要……想一想……”
“当然，这段时间我不会离开海州城，只要你想好，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朱迪斯笑了笑，“金掌柜知道在哪里找我。”
卫昭闻言，就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金掌柜。金掌柜暗暗叫苦，低咳一声，道：“朱老板是一个富有诚信的商人，每次她都很好的完成了任务。”
卫昭不置可否，只是唤人请走了朱迪斯。而关上大门以后，她还有些事要与金掌柜好好的说道说道。她可以容忍下面的人中饱私囊，但她不能容忍欺瞒。
待到法伊莲和阿棕回来的时候，就隐隐的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卫昭没有到刺史的府上居住，可是这些日子里，负责接待的也都是刺史的人，这是双方的平衡。阿棕或许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法伊莲一直跟在卫昭的身边，见过太多的阴谋诡计。在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后，法伊莲虽然外表不显，但她却暗暗提高警惕。
待到进了院门，法伊莲冲到卫昭的身边，见她的长公主全须全尾的好好的坐在那，这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忍不住道：“我还以为刺史他们有问题，对你有不臣之心。”
“谁没有问题。”卫昭恨恨的说了句，她瞅着法伊莲，越看她越是不高兴，“你也有问题！你也有不臣之心！”
法伊莲：“……”
法伊莲还真是没话说。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殊不知这个动作让卫昭更加愤恨，她站起来，戳了戳法伊莲的鼻子，说道：“有什么好摸的，是因为你鼻子挺吗？还是显得你鼻子翘？”
这可……
法伊莲看着卫昭一副吃了炸药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看她，手指搭在卫昭的手指上。卫昭指尖微微一动，却没有挣开法伊莲，只是盯着她。法伊莲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讨好的笑容，好声好气的说道：“我哪里惹到你了？”
“妄图猜测主人的意图，我有说你惹到我了么？”卫昭说道，末了，又轻轻的哼了一声。软软的强调，从鼻间哼出一声来，听上去便让人觉得仿佛在撒娇一般。
其实……也是在撒娇吧……？
法伊莲笑，她看到卫昭见自己笑，眉梢都跟着要立起来，心道一声不好，于是凑上去，用鼻尖轻碰了下卫昭的鼻尖。
她的手指还搭在卫昭的身上，因此轻易的感知到那一瞬间卫昭的僵直。法伊莲垂下眼眸，又随即抬起来，她好像一只小心戒备的小动物，用自己的鼻尖轻轻的试探。
碰了一下，随后又是一小下。
卫昭屏住了呼吸，她看着那双眼眸靠近，又离开，再靠近。每一次离开，距离都缩短一点。到了最后，她们贴在一起。卫昭盯住了法伊莲的眼睛，她们谁都没有闭眼，就好像在较劲一样。好似谁闭上眼睛，就会输了。
而后，法伊莲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伸手，温热的手掌盖住了卫昭的眼睛。卫昭没有闭眼，她能看到随着法伊莲的动作，眼前罩上了一片暗云，而那手，却是她熟悉的，曾经在森林之中，无数次的拉住了她。她熟悉这手的味道，以及温度，她甚至能感觉到安心。
她听到一声吞咽，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法伊莲的。只是跟着，她就感觉到细微的声音。
法伊莲扬起了下巴，于是卫昭就感觉到干燥而柔软的触感，轻轻碰触了她的唇。卫昭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而散乱，她的眼睫上下扑扇，挠痒了法伊莲的手掌。法伊莲舔了舔自己的唇，又一次触上卫昭。而这一次，就不再是轻柔羞涩的。
或许也是轻柔羞涩的，卫昭已经记不清了。那短短的时间的记忆好似被人为的抹去，她只记得自己心脏用力的鼓动，记得血液飞快的流动，她感觉到自己很热，她甚至怀疑法伊莲可以感觉到她血脉的跳动。她的手心渗出汗水，眼帘疯狂的颤动，她觉得火焰在炙烤着她的全身，这样的热度带来几乎灼烧的痛感，同时，唇与唇的相接处又甜美得不可思议。
这可真是……
卫昭忍不住想。
她想要拥有这个人，用这样的方式，用这样的接触，她想，她要竭尽所能的，拥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好累…………感谢在2021-03-27 15:49:02~2021-03-28 17:3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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