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缘自动忽略苍言说她妈妈是富婆的事,干巴巴地说:“你爸妈感情真好。”
苍言下意识挺了挺身板,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想了想还是没必要炫耀,反问道:“你爸妈感情怎么样?”
沈轻缘顿了顿,眼神有一瞬的飘忽,小声说:“我没爸妈。”
“就算是关系不好,那也用不着这么说吧……”苍言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沈轻缘的爸妈离婚了,现在是后爸亲妈。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及时住嘴,又偷偷端详沈轻缘,见她神情低落,忍不住也跟着皱着眉。
沈轻缘生活这么惨的吗?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沈轻缘知道苍言误会了,她是真的没爸妈,也不知道是哪对不负责任的情侣,把她生下来后直接扔掉,连姓都是院长从百家姓上随便选的。
沈轻缘对爸妈这种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没有什么憧憬,常常觉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很快就敛去愁绪,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手里锅铲翻动,继续炒菜。
苍言沉默着站在料理台边上。
沈轻缘放调料时,不小心被熏到眼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苍言不禁又抬头瞥了一眼。
这是伤心得要哭?
真的有后爸就有后妈了?
怪不得叫妹妹一口一个嘻嘻怪,来她家后只回过一次家,再也没有回去过。
苍言面露迷茫,正犹豫要不要劝沈轻缘不要炒了,回房单独静静。
沈轻缘已经炒了两盘素菜,另一个炉灶上在煮毛豆,她问苍言:“你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要不你自己弄试试?”
苍言下意识想拒绝,又想沈轻缘就是想让她吃饭而已,她说:“我煎个蛋吧。”
她见网上的荷包蛋很容易煎出来,并且能煎出想要的形状,觉得这个最没难度,只需要时不时翻一下就行。
然而事实是鸡蛋刚刚落入油中,苍言就举着锅盖,扛着盾牌似的,防止油溅在自己身上。
“沈轻缘,你快来自己煎!”苍言一凑近就忍不住皱眉,总觉得很危险,仿佛那油随时都会爆炸,溅她一身。
沈轻缘:“……”
她抱着胳膊,只是提醒说:“要糊了。”
苍言试着翻了翻,手一缩一缩的,最后干脆不勉强自己,直接离得远远的,把锅铲递给沈轻缘,说:“你来。”
沈轻缘只得接过锅铲,把鸡蛋翻过来,蛋黄已经溢得到处都是,还是稀的,蛋白却已经糊了。
沈轻缘又重新煎了两个蛋,苍言只是远远地看着,她打死不再来厨房,这都是什么馊主意。
不过沈轻缘做起事还算是让人安心,特别是不张嘴说话的时候。
一说话把人气个半死。
沈轻缘把煎蛋捞出来摆盘,她煎出来的和苍言煎的完全不一样,金黄色和焦黑色对比明显。
沈轻缘说:“看来你与厨房无缘。”
苍言撇嘴不在意道:“无缘就无缘,不稀罕。”
沈轻缘主要是觉得做饭可以放松自己,特别是慢悠悠地做自己想吃的美食时,她把砂锅揭开,说:“你要的香珠豆。”
苍言顿时闻到一股清香。
等沈轻缘把毛豆捞出、控干、装盘。
她端着毛豆走了。
餐桌上。
“试试有没有胃口?我觉得你要增重还是得让专业的营养师来,口味和营养都好好均衡把握,当然还要辅助锻炼,不锻炼看起来没精神。”沈轻缘絮叨道。
苍言吃着毛豆,用花椒、八角等调味料煮过的毛豆味道还不错,她含含糊糊地应着,沈轻缘说的这些她都有注意,主要是她的身体并不听话。
沈轻缘见她不感兴趣就不说了。
吃力不讨好。
苍言吃了小半碗,嫌弃地看着那个煎得焦黑的煎蛋,再看其他菜也是完全没胃口,说:“你以后都给我做饭吧。”
不用做别的,煮毛豆就行。
“你想得美,我偶尔做一顿那是兴趣,做多了我才不干。”沈轻缘现在之所以做饭那是因为不用善后,刷锅洗碗都和她没关系,做完饭拍拍屁股就能走人。
苍言说:“也是,你厨艺又没蔡姨好,或者我重新请个大厨,肯定更好吃。”
沈轻缘瞥了一眼苍言面前的碗,小半碗都是毛豆壳,其他的什么都没吃,她出言刺道:“做得再好吃你还不是吃不下,跟小鸟胃似的,你之后少食多餐吧,把身体养好,不然都是白说。”
苍言觉得嘴里咸了,又喝了口汤缓解,浑不在意地说:“那个不用你管,管多了很烦的,我又不是娶一个老妈子。”
沈轻缘:“……”
沈轻缘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苍言自己不愿意吃,再怎么哄着她吃都不会吃,亏她浪费时间和苍言做饭。
她为什么要管苍言吃不吃饭?
八十斤而已,又不是人没了!
人没了才更好呢!
可是……这么大个人才八十斤。
一想到自己竟然比苍言重三十二斤,沈轻缘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是不是要减肥?
沈轻缘最后决定不管苍言是死是活了,人家这二十八年都活过来了,怎么她来了之后就喜欢多管闲事?
苍言不吃就不吃,关她屁事!
沈轻缘怒气冲冲地吃完饭,看都不看苍言一眼,嘭地用力把碗一放,上楼了。
苍言:“……”
她愣愣地看着沈轻缘消失的方向。
莫名其妙。
莫泽被警方带走一事很快有了结果,警方通报A大大四学生莫某涉嫌贩卖违法视频,该视频牵涉上千人,应该是团伙犯罪,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很快,引起话题讨论,学校也一度上了热门。
“咱们学校竟然因为这个上了热搜。”
沈轻缘被苍言气出一肚子气,没心思学习,手边摆着作文模板,仰躺在沙发上刷微博,看到这条私信。
她问:“你是谁?”
“我是你家的小尼姑一号呀,这是我的微博,互关一下。”李心言飞快打字。
“你怎么摸到这个账号来了?”沈轻缘和李心言互关完,继续吃瓜。
“来看看你的微博有什么啊,可惜都被删完了,什么也看不到。”李心言以前看一种植物的微博只是为了猎奇,后来知道一种植物就是沈轻缘,那就更感兴趣了。
沈轻缘说:“微博里能有什么,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劝你不要再纠结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
李心言被发现了有些尴尬,说:“我当然知道你改过自新了,哎,没想到莫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竟然是个猥琐男,我们校园网都炸了,还有帖子爆料,说他们还有产业链,有的情侣追求刺激会主动让人在边上拍,我听得好尴尬。”
沈轻缘感兴趣道:“给我看看那个帖子。”
李心言给她发来链接。
两人隔着网线,跟着帖子吃瓜。
这种事最能引起女性公愤,然而总有些不识趣的猥琐男在跳脚,说什么资源还没发就被抓了,亏大发了。
沈轻缘都要怀疑网上弱智的都是同一群人。
沈轻缘微博的私信多到处理不过来,依旧是骂她的,吃了一会儿瓜,也不想再看这种消极消息,和李心言打完招呼下线了。
早上。
苍言慢悠悠地说:“视频找到了,看画质应该是远程控制拍摄的。”
沈轻缘的想法太被动,如果莫泽不把视频交出来就处于下风,苍言托人多加注意,莫泽因为一直做买卖,打包的视频都还在,很快就找到蛛丝马迹。
沈轻缘想到昨天因为苍言不吃饭,负气而走,有几分不自在,搞得好像她很在乎苍言似的!
还好她隐藏得还不错,若无其事地问:“那我是不是要去警察局?”
“不然呢?”苍言显然没有计较昨天的事,“我已经通知过你爸妈了。”
沈轻缘低头若有所思,正想问问苍言会不会和她一起去?毕竟她昨天吃完饭给人家脸色,不好再嬉皮笑脸的。
苍言看出她心思似的,说:“你爸妈看着也不靠谱,我和你一起去。”
沈轻缘昨天都和她说她相当于没爸妈了,她总不能这么小气,连这个忙都不帮吧?
“啊?好的。”沈轻缘暗自窃喜道。
两人去警局,沈轻缘爸妈也来了。
殷如云对女儿的刻板印象让她觉得女儿出去玩,失足落水的可能性大,而且被救上来后,身体依旧非常健康,又忙着结婚,就没有计较追究。
如今知道是另有隐情。
当然又是一番关心。
沈仝焘则是公事公办。
苍言面无表情看着这对后爸亲妈。
默默围观。
沈轻缘不是犯人,而是受害者,民警让她回忆当时的事,沈轻缘怕说多错多,引起怀疑,说:“我掉水之后差点连苍……就是我老婆都记不得了。”
苍言闻言抬了抬眉。
殷如云附和道:“警察同志,我女儿掉水后记性确实变得不太好,还是让周傳那个畜牲来说说为什么要杀人。”
这件事还会重提,实在是出乎周傳的意料,他看到沈轻缘安然无恙,也没有人找他麻烦时,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所以像往常一样和沈轻缘开玩笑,只是没想到沈轻缘性情大变,竟然开始好好学习。
再后来莫泽私下警告他,说是知道他做过的亏心事。
他心虚,以为莫泽和沈轻缘有一腿,就没敢再去找沈轻缘。
现在警察竟然说有证据知道是他推人下水的,周傳还是个学生,下意识感到害怕,到警局时身体都还是哆嗦的。
特别是对方那么多人,而他只身一个。
但因为沈轻缘并没有受伤,他又让自己镇定,回忆道:“我们两个关系一向很好,那天我就是开玩笑,想吓一吓她,没想到她真的掉下去了。”
“就这样?你们去河边是要干什么?”
“沈轻缘说她心情不好,我去安慰她。”
苍言抬眉示意:“你心情不好?”
“我不记得了。”沈轻缘摇摇头。
“她说她马上要和苍言结婚了,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么自由,我就去安慰她,我们来到河边上原本是准备钓鱼的,但是忘记带鱼竿了,就只是在河边聊天。”
苍言听得脸一黑。
她看起来像是会把沈轻缘关小黑屋的人吗?和她结婚会有那么恐怖吗?
警察又把那个视角模糊、明显是偷拍的视频播放出来,周傳顿时兴奋道:“这能证明我是开玩笑的。”
视频中,周傳和沈轻缘一前一后在岸上,沈轻缘看起来兴致不高,面朝河面站着,周傳在沈轻缘身后蹑手蹑脚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想偷偷抱人,结果他突然伸手戳了一下沈轻缘的腰,看手势应该是准备推一下再把人揪回来的,结果没揪住,沈轻缘直接就掉下去了。
沈轻缘冷声质问道:“这就是你开的玩笑?”
她特别生气,原主本性不坏,虽然有很多槽点,但连给苍言写同人文的初衷都是嫌弃她太弱,想把她写强一点,结果因为一个玩笑就死了?
一旁的民警也问:“这种玩笑是能够随便开的?而且你怎么不去救人?反倒自己跑了。”
“我没想到她真的摔下去了,我不会游泳,她以前明明说她会游泳的,我不知道那是她逞能。”周傳双手挡着脸,看起来都快哭了,“我很害怕,想去叫人,但是……但是没看到人。”
沈轻缘阴着脸接话道:“你怕真的有人看到你,你脱不了干系吧?所以你干脆跑了,假装你不知道这件事。”
周傳被当面拆穿,支支吾吾地没说话。
“如今你不但杀人未遂,而且还见死不救。”沈轻缘一改不正经的模样,全程冰着脸,条理清晰地列举罪状。
周傳听到一条条的罪状压在自己身上,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又没有死,我都说了是开玩笑,你还要怎么样?”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死,而不是用我没有死来为你自己开脱,不管我死没死,你这都是犯罪。”沈轻缘提醒道。
“如果非要我死了你才算犯罪,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只是为了给死者默哀吗?法律是用来警醒你这种准备犯罪的人知道犯罪的后果,是用来保护人民的。”
“说得好!”一个民警突然开口道,他起初也以为这是一件小事件,双方对质和解就行,现在听得热血沸腾。
苍言一错不错地看着沈轻缘,这是完全不一样的沈轻缘,成熟、严谨,说话条理清晰,像是……一名教师。
周傳还在试图辩解:“我那是开玩笑!”
“你那是杀人未遂!”
沈轻缘满肚子气地回到家里,其余的事留给沈仝焘和殷如云交涉。
苍言见她对这件事十分在意,说:“我之后会给你请个好律师,犯罪就是犯罪,故意和不故意都是犯罪,周傳会得到惩罚的。”
“嗯。”沈轻缘面无表情道。
苍言被摆了冷脸,倒是没有生气,忍不住吐槽说:“你今天比我还暴躁。”
吓得她都不敢暴躁了。
沈轻缘:“……”
苍言决定牺牲一次美色,坐到沈轻缘身边,大方地说:“肩膀借你靠一下。”
沈轻缘一声不吭地靠在苍言肩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心情好了很多。
无论苍言请的律师再怎么好,周傳受到的惩罚都不会太重,因为大家都以为她没死,甚至以为她没有受任何伤害。
难道她要自己证明自己死了?
沈轻缘烦躁地在苍言肩上挪了挪位置,终于挪到一个舒服的好位置,安静地停了下来。
苍言见沈轻缘挪到她胸口了,难得好脾气地没有推开,而是温声说:“感觉怎么样?”
现在心情好多了吗?
沈轻缘许久没有回答。
苍言以为她睡着了,感觉胸口被抵得有些痛,正左右为难,犹豫要不要把沈轻缘推开,听沈轻缘语带可惜地说:“感觉还好,如果再软一些就更好了。”
“!!!”
苍言黑着脸一把把沈轻缘推开!
她今天必须暴躁!
不暴躁她就不是爆竹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