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光一到饭局, 就看见佘溯晴对她不停使眼色，她一脸好奇地走到佘溯晴身边，问：“你怎么了, 眼睛抽筋么？”
佘溯晴道：“……你傻逼么, 当然是有话要私下里对你说。”
谢折光一脸警惕：“不要表白, 我有女朋友了。”
佘溯晴嘴角抽搐：“你是自恋狂么？”
谢折光一脸无奈：“你是不知道我平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佘溯晴：“……”
佘溯晴平常长得漂亮家世好, 身边多是吹捧她的人, 如今看见一个比她还自恋的，要不是她心里有愧，一定扭头就走。
她深吸一口气, 试探道：“其实我是想问, 我奶奶有没有找你？”
谢折光一愣：“佘二奶奶？什么时候，没有啊。”
佘溯晴道：“这样……”
谢折光料想其中一定有诈，忙追问起来，佘溯晴开口道：“其实是这样的, 昨天情人节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么, 就是……就是我喜欢的人跟我接吻然后吐了，我们最后不欢而散, 回家后我很伤心，在房间里哭了好久, 结果被奶奶发现了。”
谢折光一头雾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我那个喜欢的人，家世不好，人也很普通, 我怕奶奶找他麻烦，就说是被你甩了。”到这里佘溯晴说话已经像连珠炮一样快，紧接着说了好几句，“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当时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就想起你说你和你女朋友在约会呢，该说是有点羡慕么，情不自禁就……”
谢折光黑着脸：“也就是说你奶奶可能会来找我麻烦？”
佘溯晴道：“我看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以为已经找完了呢……她、她其实不会太过分的，现在年纪大了，脾气可好了。”
谢折光回想起谢言姿对佘二奶奶的形容，年轻的时候对方早早死了丈夫，作为一个年轻的Omega寡妇成了佘家的掌家人，过去做的都是些灰色地带的生意，要说脾气好，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谢折光的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想到，对方一早出门，没找自己，会找谁呢？
她一把抓住准备悄悄溜走的佘溯晴的胳膊，黑着脸道：“你别想跑啊，你可别想着我愿意给你被黑锅，我不是你奶奶，但我也可能会去找你那位的麻烦的。”
佘溯晴脸色微变，盯着谢折光看，谢折光神情冰冷，和先前温和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突然想起传闻，传闻里谢折光从孤女走到今天的地位，花了许多曲折狠辣的手段，她过去只当是流言，今天看见谢折光的眼神，却突然想，流言也未必完全没有真实之处。
她又想起以前自己小时候，有一阵子其实和谢昧语关系挺好的，对方绝不算纨绔，绝对可以占据人群中心，可是如今在谢折光地对比这下，却是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谢折光有什么特别之处么？要说也说不上来，只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在对对方还不熟悉的时候，就过分信赖她了。
谢折光拉着她到了酒店外面，斜眼瞧着佘溯晴，道：“我现在给我女朋友打电话，要是她有事……”
佘溯晴道：“你为什么那么夸张，我奶奶就是个普通老太太，你觉得你爷爷很恐怖么？”
谢折光点头：“对。”
佘溯晴无言以对。
这时谢折光拨通了电话，晋蕴如那边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是在卧室里响，本来滔滔不绝在讲话的老太太就停了下来，用一种责怪地眼神看着晋蕴如，晋蕴如硬着头皮道：“可能有急事呢？我去接一下吧。”
先前自我介绍说可以叫她“二奶奶”的老太太点了点头，说：“行吧。”
晋蕴如连忙小跑着去卧室，看见屏幕上显示谢折光的名字，下意识松了口气，接通后刚放到耳边，便听见谢折光问：“你现在在干嘛呢？”
晋蕴如小声道：“有个老太太突然过来，说认识你，你认识么，她让我叫她二奶奶。”
谢折光道：“佘二奶奶果然找你去了啊，她是佘溯晴的奶奶，你还记得佘溯晴么，就是在学校行政楼见过的那个。”
那女生长得漂亮，晋蕴如就还有印象，闻言恍然大悟道：“是她啊。”
先前佘二奶奶说的那些话突然变得可以理解了。
对方一进来就问晋蕴如是不是谢折光的相好，晋蕴如被对方问懵，下意识摇头，对方就一脸嫌弃道：“谢家姑娘就找了你，真是没有眼光，连承认的胆量都没有，我还查出你的等级只有C级？要放我们以前，S级和C级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作为一个老奶奶，对方的语速可太快了，晋蕴如连一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见对方自然而然地往客厅走，磕巴道：“等、等一下，这位奶奶您是怎么进来的，保安呢？电梯不是要刷卡么？”
二奶奶道：“我来你们这地儿还要被拦住我还混不混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晋蕴如自然不说，但是对方看上去七老八十了，真赶出去又有点下不了手，只好走到门口望向楼道，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结果不看还好，一看胆都吓没了，走廊站了一溜黑西装戴墨镜的保安，笔直站着盯着她看。
晋蕴如：“……”
她默默走回来，决定听听这位奶奶到底要说什么。
对方说了两句，主要是数落她，随后谢折光的电话就来了，她于是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迟疑道：“你和佘溯晴……？”
谢折光忙道：“你可别听佘二奶奶胡说，我和佘溯晴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嗓音提高，一听就是很急，同时电话对面传来佘溯晴的声音：“行吧行吧，你把听筒外放，我和奶奶说行吧？”
晋蕴如皱着眉头，问：“你们俩在一起？”
谢折光道：“我回头跟你解释，佘二奶奶没对你做什么吧？”
晋蕴如想了想：“大概是……对我进行了人格侮辱？”
谢折光瞪着佘溯晴，用口型道：你死定了。
佘溯晴：“……”
谢折光道：“我们现在立刻去你家，你跟二奶奶周旋一下……这样吧，你就把电话开着别挂了。”
晋蕴如想了想，说“好”，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又出去了。
二奶奶正在喝茶，喝了两口说：“这茶不错。”
晋蕴如道：“茶叶是谢爷爷给的。”
二奶奶喝茶的动作一顿，半晌悠悠道：“你经常去谢家？”
晋蕴如道：“也不经常去，只是承蒙厚爱，收到茶叶了便会寄给我一份，我就没什么可回礼的，只能偶尔带点小礼物去看看他。”
佘二奶奶低头喝茶，这次觉得这茶水怎么喝味道怎么不对，放下茶杯冷哼一声，道：“也就这样吧。”
晋蕴如没察觉到佘二奶奶的心态变化，这次她确实没有搬出谢爷爷来抬高自己的意思，她只是心里想着谢折光和佘溯晴，又想到佘二奶奶先前说她基因等级只有C，配不上谢折光。
她应该去测一测，她突然想，小说里说了她是A，如果她并不是A，那或许就像是谢折光说的，这些事都只不过是她的妄想而已。
佘二奶奶道：“我孙女叫佘溯晴，你见过她么？”
“见过。”
“漂亮吧。”
晋蕴如点头：“漂亮的。”
她停顿，又说：“和您很像。”
佘二奶奶闻言一愣，很快笑开了话，道：“没想到你看的出来，现在年轻人很多眼神不好，都看不出来，其实小晴刚出生的时候，人人都说她像我。”
晋蕴如道：“看得出来的。”
她说话的时候习惯直视别人，看起来很诚恳的样子，佘二奶奶看着她的样子，便觉得她绝不是在拍马屁，而是在说真心话，她对晋蕴如的观感突然好了许多，语气便和缓下来，叹息道：“我们小晴昨天哭的很伤心……”
晋蕴如眉头一跳：“因为谢折光？”
“可不是么，说是被拒绝了，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前些日子我看她一脸开心的样子，一看就是有进度的，怎么突然有女朋友了，不是我挑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有一段时间了。”
“那她还勾搭小晴干嘛？”
“……”
晋蕴如皱起眉头，谢折光是这样的人么？
难道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沉默，手机里听到这话的谢折光狠狠瞪了佘溯晴一眼。
佘溯晴忙道：“我会帮你解释的，你放心，我真没想到我奶奶会这样，我以为她顶多找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谢折光：“呵呵，你等着。”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到了晋蕴如家楼下，她没有门卡，又没有佘二奶奶的手段，只好在楼下按门铃，佘二奶奶听见门铃响了，眉头一挑，道：“你还叫了帮手来？”
晋蕴如道：“您孙女也来了。”
佘二奶奶闻言叹气：“小晴用情颇深。”
晋蕴如的眉头皱得更紧，她总感觉这人设有点奇怪。
她走到门口开了门，谢折光见门顺利打开，松了口气，电梯门打开，看见走廊一排保镖，心又提起来，等走到房间，看晋蕴如站在门口等她们，情难自抑，抱上去道：“你没事吧。”
晋蕴如连忙把她推开，佘二奶奶在后面重重砸了下辈子，冷哼道：“这还有人呢。”
谢折光的声音有些冷淡：“就算是长辈，无礼上门来，也是可以不接待的吧？”
佘二奶奶眼睛一瞪，正要生气，谢折光道：“你还不说？你不说我替你说，别指望我给你背黑锅。”
佘溯晴临了又有些犹豫，扭捏低着头，谢折光凉凉道：“那我只能说出你肚子里孩子父亲的名字……”
不远处传来乒乓一声茶杯掉地的声音，佘溯晴尖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他只接了吻！”
话音一落，谢折光对晋蕴如说：“你听懂了吧，我被污蔑了。”声音还有点委屈。
晋蕴如先前一直处在一种非常迷幻的情绪里，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上她都觉得自己没信，但是到了此刻她还是松了口气，谢折光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心情，眯眼道：“不过我觉得你肯定应该是没怀疑我的。”
晋蕴如心虚道：“当然，我非常相信你。”
一对新晋情侣在这里虚与委蛇，佘二奶奶则冲上来揪住佘溯晴的耳朵：“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佘溯晴讨饶道：“她胡说八道的，根本没有这事，只是、只是我喜欢的人不是她……疼疼疼，对不起奶奶，我昨天晚上都哭懵了啊，我随便说的。”
“那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不、不要，我不说，你是不是又要去找他，以前也是，每次都这样！”
“你还给我翻了天了，不行，我不相信你，我们去医院，我给你查查。”
佘溯晴瞪大眼睛：“你这是羞辱！你相信她的胡说八道么？”
佘二奶奶望向谢折光，谢折光一脸沉重：“这种事，还是要早点处理啊……”
佘溯晴：“谢折光你……！”
这位老太太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抓住佘溯晴的胳膊往外拖，对外面的保镖道：“抓住她带去医院！”
走到一半，突然回头盯着谢折光和晋蕴如：“你们也一起。”
晋蕴如低声道：“你乱说的吧。”
谢折光无所谓：“去就去咯。”
她抓着晋蕴如的手穿过众多保镖，来到了佘二奶奶和佘溯晴身边。
佘溯晴一路上含泪瞪着谢折光，谢折光只当没看见，低头玩手机，刷到有趣的内容还分享给晋蕴如看，晋蕴如本来以为笑不出来，但是因为内容太好笑了，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佘溯晴的神情更悲怆且愤怒了。
到了医院，谢折光收到谢言姿的电话，对方似乎知道她被佘二奶奶带走了，就问发生了什么，谢折光简单说了下，谢言姿问：“你把事情闹那么大，是认定了？”
谢折光瞥了晋蕴如一眼：“有什么不能认定的。”
晋蕴如闻言抬头看她，双眸闪着微光，她似乎猜到谢折光在说什么，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开去。
她看见边上有检验科的指示牌，思索了一下，等谢折光挂了电话，低声道：“你在这等我，我也去查一下。”
谢折光一愣：“查什么，我们……不可能啊。”
晋蕴如无语：“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已经分化了，准备再查一下基因等级什么的。”
谢折光道：“哦哦，是说这个。”
她也为自己的联想感到不好意思，连忙送晋蕴如去挂号，因为这家是佘家的私立医院，她们又是和佘二奶奶一起来的，于是没等待就直接去测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晋蕴如还有点犹豫，心想要是真测出来是C会不会有点丢脸，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这种事并不能改变她真实的幸福。
项目比想象中多很多，抽了血刮了些口腔组织，心电图脑波图，除此之外居然还有力量测试和文化课考察，晋蕴如一头雾水，心想这不是后天可以锻炼的东西么，最后是让她看了个将近一小时的长片，然后立刻填了分关于长片内容的问卷。
测完出来天色已暗，她饥肠辘辘，看见谢折光在走廊的椅子上坐着等她，昏暗的光线中对方像是完美的人偶，过分精致的五官带来一种不真实感，特别是此时她面无表情，像是与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她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晋蕴如，嘴角扯开，露出笑容，脸庞迎着白炽灯，像是白瓷般温润柔滑，她一下子生动起来，站起来说：“报告要多久出来。”
晋蕴如道：“说是一个小时就可以了。”
她下意识伸手抓住谢折光的手，这手是软的热的，并不是人偶。
谢折光反手握住：“真快啊，不愧是VVVIP待遇。”
“二奶奶她们呢？”晋蕴如问。
“还在测呢。”
晋蕴如一愣：“那么慢？”难道真有其事？
谢折光道：“怀孕已经测好了，没怀。”
晋蕴如：“……那不是发现你在撒谎？”
谢折光道：“没有啊，我是说让她们查查她和她对象之间会过敏的事，这不就又去查了么？”
晋蕴如一愣：“她对象来了？”
谢折光抿嘴微笑：“这不是我找人给请来了么。”
查出佘溯晴的对象是谁并不难，结合对方是美术生的事，虽然两人是地下恋情，但是目击证人都有不止一个了，男生的班级传言早就沸沸扬扬，说男生有个大小姐女朋友。
谢折光找莉莉去带他过来，对方直到走进医院的时候还一脸茫然，身上穿着件沾满颜料的T恤，男生被佘二奶奶带走，莉莉收了转账，然后说她不干了。
谢折光比较平静：“为什么？”
莉莉道：“我有其他大单子了。”
谢折光就不细问，只点头说“好”。
莉莉转身要走，突然回头说：“我感觉你还是很走运的。”
谢折光眉头一跳：“干你们这行还负责评价雇主？”
莉莉道：“给个反馈嘛，爱□□业双丰收，人生赢家啊。”
“哦，谢谢。”
这句话说完，莉莉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谢折光抓着晋蕴如的手品着莉莉最后说的话，觉得这话确实大差不差，再想想原本晋蕴如应该是莫尘宵的，而自己都不知道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便觉得晋蕴如穿越过来，与其说拯救了自己，不如说拯救了她。
让她转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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