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里故意了？】
晋蕴如精神压力本来就大, 还收到这样的信息，语气都忍不住变冲。
她抬头盯着谢折光的后脑勺，看见谢折光胳膊肘撑着窗框, 手掌撑着脑袋，低头发短信——
【上车上得那么慢。】
【你人气那么高, 我有什么办法。】
谢折光摁灭了手机, 不回了，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一边的女生似乎想找她搭话，但又不敢, 见她放下手机，便轻声道：“学姐, 您吃早饭了么。”
谢折光睁开眼睛, 似乎有些疲倦, 但是还是强打起精神：“吃了, 你呢？”
这种明明很疲倦但是强打精神来回复你的话的感觉实在让人莫名心生愧疚, 想来那女生也是, 弱弱说了句“吃了”, 就不说话了。
虽然晋蕴如猜到谢折光八成是装的，看见对方不回了，却还是不知为何有点不安, 想发点什么又想不出来, 靠着椅背闭眼思考，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冷淡的声音说：“快到了，可以醒了。”
这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让晋蕴如有种还在梦中的错觉，她舔了舔嘴唇，感觉自己好像流了口水，抹口水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咦？自己好像靠在什么东西上。
说起来，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可靠呢？
好像只有一个人。
晋蕴如的大脑瞬间清醒，直起了身子——完全没有搞错，她刚才靠在了莫尘宵的肩膀上。
想跳车了。
她直起身的时候，车子驶入了室内停车场，玻璃窗上映出车内的倒影，她看见前面的车窗上，谢折光正通过倒影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
晋蕴如僵硬地扭头望向莫尘宵，道：“对、对不起。”
莫尘宵不说话，只抬手捏了捏肩膀。
“您应该把我叫醒的。”晋蕴如羞愧万分道。
莫尘宵低声说了句：“没事。”
一直到下车，晋蕴如都有点恍惚，恍惚中她一下车就去找谢折光，找到谢折光就抓住她的衣袖，感觉稍稍安心了些，谢折光没对她说什么，主要也是没时间，她组织所有人排好队，在电视台一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上楼，她们被一起安排在一个化妆室里，不大的化妆室里顿时挤满了三十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大概也是察觉到这个房间太小，过了一会儿她们被带到了另一间大的休息室，只不过这次的休息室里还有别人，是几个叫不上来名字的小明星。
那几个小明星看见她们，显然都不算太高兴，但是都掩饰的还算好，只有一个还算好，看见她们站起来向她们打招呼，自我介绍道：“你们好啊，我叫叶芫昭。”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闹哄哄一片，晋蕴如又想着要给合唱队的人化妆，转眼就忘了这事，她让会上粉底的帮旁边不会上的先上了，然后一个个帮她们画眼妆，这时旁边有人冷不丁嘲讽了一句：“不是贵族学校么？请不起化妆师？”
有人帮腔：“现在没有贵族学校的概念啦，不都是有钱就能去上么。”
这话酸的不行，已经有暴脾气地站起来问“你们什么意思”。
但是有人质问，他们又不说了，转过身说起自己的事，指桑骂槐地说：“现在的小孩是说不得的。”
晋蕴如低声劝身边这个好像想冲上去打人的学姐：“先别冲动，让我化完腮红。”
她流水线一样地辛勤劳作，那位唯一向她们打招呼的叶姓艺人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要不我让我的化妆师来帮你吧。”
“不用了，反正还要彩排，有很多时间。”晋蕴如下意识不想麻烦别人。
那人笑了笑，也没勉强，走到一边去了。
晋蕴如化了个大概，编导叫她们去彩排，众人鱼贯而出，晋蕴如作为替补就留在了休息室里，不过她也得忙着收拾化妆用具，正收拾着，看见有个小艺人在翻她们的包，好像姓陆。
晋蕴如忙说：“你在干嘛。”
那人撇嘴：“年纪小，包倒是不错。”
晋蕴如道：“那是学姐的东西，能请你别乱动么？”
那人走过来：“我哪里乱动了？怎么？看都不能看？不就是家里有钱……”
她从晋蕴如身边走过，突然用力撞了晋蕴如一下，晋蕴如身体一晃，人扶住椅子没有摔倒，手上刚收拾完的刷子掉了一地。
晋蕴如不想起争执，只当没有什么是，弯腰去捡，有一双手也捡起了她的刷子，她偏头，看见那个姓叶的小艺人，对方估计也才十七八岁，脸上嫩的能掐出水来，只不过脸庞是成熟的那种脸，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睫毛纤长，配合着有点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像个芭比娃娃。
对方帮她一起把刷子捡起来，拿到了晋蕴如的手里。
“谢谢。”晋蕴如确实很感激对方，就去看对方位置上的姓名牌，看到了那三个字——叶沅昭。
原来是叶沅昭！！！
原谅晋蕴如有点文盲，她在看小说的时候只记住了这三个字，一直不确定沅怎么念，所以听到叶沅昭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是小说里其中的一个暧昧对象啊！
不过那已经是八年后，对方是当红影星，票房口碑双丰收。
而现在对方还在被旁边的一个小艺人酸：“你还挺会做好人的嘛，叶沅昭。”
叶沅昭不说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晋蕴如偷偷瞥叶沅昭，叶沅昭看见了，冲她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扑闪，简直好像能扇出风来。
晋蕴如连忙收回目光。
她现在开始怀疑了，我配么？凭什么她们会喜欢我啊？
她信息素的味道难道是罂粟吗，让人上瘾？
又过了一会儿，她们彩排完回来了，休息室顿时吵闹起来，刚才撞了她的陆姓撇了撇嘴，大概嫌吵，走到外面去了，晋蕴如继续化妆，终于把其他人全部化完，只剩谢折光和莫尘宵，莫尘宵到时候会在台上弹钢琴。
莫尘宵道：“不用给我化，观众也看不到我的脸。”
晋蕴如道：“但是镜头可能会给你特写的……”
莫尘宵犹豫起来，晋蕴如道：“化个淡一点的吧。”
莫尘宵就点了头，只是化妆的时候全程皱着眉头，让晋蕴如觉得有点好笑。
等把谢折光化完，时间已经听晚了，叶沅昭和她的化妆师原本觉得让晋蕴如化妆大概是这群贵族学校的女生在过家家酒，但是等化完，便惊讶于晋蕴如的熟练，学姐们也都对晋蕴如刮目相看，纷纷说出一些让晋蕴如不好意思的夸奖的话。
经过此事，在场诸人对晋蕴如的印象不再是“走后门进学生会”的普通女生，而是个“有点可爱的脾气很好还很会化妆的学妹”。
她的形象得到了众人的怜爱，于是就有个学姐上完厕所回来问晋蕴如：“你刚才是不是被欺负了啊？”
听到这话，一边的谢折光和莫尘宵停下了手上的事，转过头来望向她们。
“我听房间里有个化妆师说的，那个姓陆的，叫陆什么鸣的，是不是偷翻我们包还撞你啊。”
对方都知道的那么具体了，晋蕴如就点了点头：“嗯，他一拿包我就制止他了，所以他应该没拿东西。”
“重点不是包！是他撞你了吧！”学姐愤愤不平。
晋蕴如茫然点头：“也、也没有很重……”
学姐拍了下桌子：“我可咽不下这口气，刚才说话最阴阳怪气的也是他！”
她环顾四周也围过来听她讲话的同学们，说：“你们忍得下么？”
大家纷纷附和：“忍不了，这可忍不了。”
学姐道：“看我们给他一个教训，我打听了，他的节目在第十二个，是个歌舞节目，我们是第三个……到时候我们就……”
女生们凑成一团窃窃私语，像是抱团取暖的一群兔子。
谢折光在她身后戳了下她：“你被撞了？”
晋蕴如点了点头，又说：“我是觉得不是多大事。”
谢折光眯着眼睛：“我感觉你这个人很奇怪，一点年轻人的精神气都没有。”
晋蕴如闭了嘴，不说话了。
夜幕降临，这场金秋节直播晚会在七点半准时开始了。
晋蕴如被带队老师带着匆匆前往看台，她这种随行人员得到的福利就是可以前排观赏节目，前两个节目放完，晋蕴如也不知道是表演了些啥，群里的人不停艾特她，叫她要把视频录下来发群里，好像就一个晃神的功夫，主持人报出了她们学校的名字，她举起手机对向舞台，镜头有点虚焦，她点着屏幕，冷不丁看见屏幕的角落走来了一个身着蓝色长裙的身影，长裙拖地，上层淡蓝，在一边的肩膀卷出浪花一样的飞袖，下层深蓝，像是海浪退去，蔓延向深海。
在有些模糊的镜头里，她像是耀眼星辰，首先变得清晰起来。
是谢折光，长发披肩，长裙摇曳，她提着裙摆缓步走到指挥台上，转身向众人鞠躬，光打在她的身上，她站在舞台中央。
她突然又回想起开学的时候谢折光在学校礼堂讲话，那个时候众人的惊叹大概更像是高中生没见过世面，但是现在在场大多数是成年人，晋蕴如仍然听见后面有人说：“漂亮，她是谁啊。”
“谢家这一辈的长女，谢折光。”
“啊？最大的不是谢昧语么。”
“好像她大了几天，不过听说谢折光是Omega，你也知道，老一辈的人……”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因为合唱团的学生们穿着校服上台了，台下的人开始鼓掌，此起彼伏的掌声淹没了窃窃私语，晋蕴如也把注意力放在台上，合唱团排好后，莫尘宵也坐在了一边的钢琴前，侧面面对观众。
掌声结束，全场突然安静，随着谢折光抬起手来，莫尘宵按出了第一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