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落在了座位上。
想都不用想,我肯定是回到了剧场。
我不想再站起来了。
我疲惫地揉了揉脸,眼泪猝不及防地滴落下来。
为什么哭啊?
我不知道啊。
我一直是个很随和的人,命运安排我什么,我就顺着它的安排走。不是我听话,是我根本无力反驳命运。
三岁时受了伤,得了病,当时好委屈啊。为什么大家都是孩子,就我要受这样的伤。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
这个病随着我的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严重,最严重的那年一年做了三场手术。
就是,还没养好身子,还没吃的消,就要进行下一次手术了。
没办法不做啊,不做我就死了。
后来病着病着,自己就琢磨通了。
命运就是这样,我没办法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逆命。
病就病吧,反正痛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
也许我此刻流泪不为我的病,而是因为金佳敏?
我想大概是的。
数一数,我喜欢她都有五年了。
她又何尝不知道我是喜欢她的?
现在我却沦落到被自己的深情害死,真是可笑。
剧场里没有那四个女孩了,只有我一个人。
我有些不习惯,不过经历了那么多次循环,倒是害怕不起来了。
没有她们,我还能死了不成?
我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
拉开新循环的大门,我突然想起我之前很喜欢的,博尔赫斯的一句话。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望着孤月的人悲哀。”
而我想留住的人,在哪呢?
走了啊。
她不再是我想留住的人了。
我痴痴地望着这条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的街道,不知为何会有所留恋。
风还是那么大,搜刮着我所剩无几的意识,想要让我妥协。
街道上特别安静,没有了男人的喧闹声。
再抬眼,对面也没有在匆匆寻找我的金佳敏。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特别想在黑夜里狂奔。
我想,就在黑暗中洗净我的灵魂吧。
我想,就在黑暗中耗尽我的生命吧。
我想,就在黑暗中迷失,然后奔出世界吧。
说跑就跑,我从来都是说走就走的人。
我原地蹦了两下,迈开腿向着最为黑暗的那个路口跑去。
或许,这个循环,一直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那一切都说得清了。
剧场里没有四个女孩儿,马路对面没有金佳敏,身后也没有喝醉酒的男人们。
所有的恐惧都是我自己编织出来的,实际上他们都不存在。
我的循环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因我而生,我却会因他们而死。
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我只能自己跑出循环,没人能帮我,也没人能追上我。
他们都想害我,所以我不能停下。
最后一次……
我咬紧牙关,冲出路的交界线。
最后一次了,就做一只挣脱束缚的风筝吧。
“手术中”灭了。
“抱歉,家属请节哀。”医生缓步走出来,鞠了个躬。
老妈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金佳敏见状连忙扶住了她。
“患该者的情况在手术前已经告知家属了,”医生提了提眼镜,“你们应该做好面对最糟情况的心理准备。”
“麻烦医生了。”金佳敏含着泪说道。
医生点点头,看了眼报告,又问:“家属有在患者生前发现患者有自残的行为吗?”
“我敢保证这个一定没有!”老妈微微颤颤地站起来,“舒心从小就特别惜命,怎么可能会自残……”
“我们在患者体内取出十六颗金属磁片,按正常的人来说,这个是可以排出来的,”他合上病册,“但她这个还在体内,所以会不会是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才吞的……”
金佳敏握紧了手心。
从出租车上下来,金佳敏没有立刻回家。
她绕到了离自己家很近的一个小公园,站在公投垃圾桶旁。
她左右环顾了一下,确认没人,从自己手提袋里掏出一瓶药,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终于死了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