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卞承仪没有坏心,但是花忧还是在心底狠狠记了一笔。

  哼!

  除开疼痛感之外,一种奇异的安抚感往骨髓里横冲直撞地蹿。随着时间的一分一秒流逝,花忧的呼吸逐渐变得趋于平稳。

  卞承仪松开她,眸子很幽深地看向花忧。

  桃花的香气依旧如萦绕着她们周身的每一寸方位,花忧在临时标记后试图控制,却发现有了些许事倍功半的情状趋势。她高烧还未退,眼神略带迷蒙地看向卞承仪,似乎对她的生气感到些许愧疚,又有些许迷茫:“为什么别人不能……”但在看到卞承仪的脸色后,花忧又把话音硬生生止住了。

  此刻,任务进度条正式突破百分之六十。

  花忧想,她晕倒一次能让进度突破那么多,晕得值!

  卞承仪松开她的手臂,坐得稍许离花忧远一些。

  在这阵桃花香中,她的呼吸相对于花忧来说,反倒不规律了很多,甚至心脏都跳得很快。她艰难地咳嗽了两声,低着头闷声道:“你现在,可以把刚才的话忘了。”

  花忧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可不是她要的进展。但是她现在因为高烧的缘故,脑子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好。

  静默了一会儿,花忧还是挣扎着想打破她们中间的那堵墙:“卞姐姐……”

  卞承仪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站起身,用一种很温柔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对不起,我前面有些失态了。我去帮你叫老师。”

  明明知道是花忧先去骗了自己,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让别人担心。卞承仪心想,可为什么她反倒更像昏了头一样在乎她的所有呢。

  这种感觉很麻烦。

  卞承仪习惯将所有的事情都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种失控感让她很迷茫。

  而此刻的花忧,是真的没有力气去解释和挽留了。

  她反复抚摸自己脖颈后的齿痕,奇怪的凹陷感就像她的内心也崩溃了一块。

  花忧,她只是你的目标攻略人物而已,你不会演着演着入戏了吧。

  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又昏昏沉沉地陷入了一个很混乱的梦境。

  梦里面,她似乎还是五六岁的样子,看成年人都是要仰着头看得。她努力地去牵上一个人的手,那只成年人的手却始终消逝于掌心。她牵一个,一个人的身影就消逝在空气中。

  到最后,她看见了卞承仪。

  那是一个悬崖角,底下是乌黑的万丈深渊。

  卞承仪的眼神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和悲伤,她似有所感地望向花忧,而花忧几乎要被这种感情给冲击得溃烂掉身形。

  随后,卞承仪朝花忧伸出了手。

  她鬼使神差地牵上去,却被卞承仪一拉往山崖底下一齐栽倒下去。掉下山崖的那瞬间,花忧大汗淋漓地醒过来,对上的是校医院老师正在用酒精擦拭温度计的身影。

  “醒啦,好像已经退烧了,人怎么样感觉?”

  医务室老师放下温度计,在花忧再三确认并无大碍后,又给花忧吃了点抑制的药丸,确定一切平稳正常下来后,才放花忧回了班级。

  花忧回班级的那瞬间,正在晚自习的全班几乎都抬头看了看她。而讲台上的卞承仪没有,她目光依旧牢牢落在自己的卷子上,甚至还说了句:“好了,就归位吧。”

  得,你现在跟我倒摆起了班长架势。

  要不是又进度条这一BUG般的存在,花忧近乎以为她前功尽弃了,可是进度条的进度明明白白地还是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卞承仪也成为了她的同桌。

  花忧翻了下桌子上堆成山的卷子和资料,无端地觉得有点心浮气躁起来。她决定动笔做两套数学卷来压压心中的气,让自己沉下来。

  晚自习的放学铃声一打,又是哀嚎连天的“作业写不完了”之类的话语。卞承仪从讲台上下来,身姿款款地回了座位,开始理起了包。

  花忧不打算和卞承仪冷战。她就这么等在卞承仪的旁边,等她磨了半天理完东西,卞承仪背上双肩包准备离开,看着身后似乎等了半天反倒关键时候有些犹豫要不要跟上来的花忧,真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走吧,你不是在等我吗。”

  花忧小碎步地跟上,扯扯卞承仪的校服袖子,露出一个笑:“卞姐姐,前几天……我不是有意骗你了啦……”

  “嗯,我知道。”卞承仪步子不停,但也没拍掉花忧的手。

  花忧被这四个字也弄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只能低着头拉着卞承仪的袖子管跟在她后面走。

  “痛吗?”

  卞承仪冷不丁开口道,让花忧甚至反应了一秒。

  也不知道她问的上次还是这次,但花忧回答道:“都不痛啦,我知道你是在帮我。”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卞承仪停下脚步,认真地侧过头盯着花忧看。

  花忧的神色也很认真:“你问吧,卞姐姐。”

  夜色下,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偶尔会路过几个人影。除了月亮外,唯一的光源就是那黑色灯杆的黄色路灯,那光打下来,显得卞承仪的脸明明暗暗,明明才刚满十八岁的年纪,却连眼神也令人琢磨不透起来:“我问你,你有没有用那个方法求过别人?”

  “怎么可能!”花忧像是一只被踩到脚的猫,毛都炸了。

  炸了一秒,她又觉得有点小委屈,嗓音都有些哑哑地说:“卞姐姐,你要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对我而言,和别人不一样。”

  是的,你是我的攻略对象,别人都对我来说,是个路人甲而已。

  但卞承仪显然会误会这句话。

  她喉咙动了一下,想开口,却看到了花忧的神色,最终没有开口。

  其实……她哪怕毕业了,因为她的易感期的缘故,也可能不打算谈恋爱结婚,

  但如果是花忧……如果是你的话……

  ——似乎原则也不是不可以被打破。

  她觉得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了,卞承仪像是突然冷静清明过来。

  她露出了花忧昏迷之后今天的第一个笑,于是天地失色,只剩下她嘴角的那抹弧度:“花忧,你对我而言,也一直很不一样。”

  “我相信,我们都会顺利高考,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地的。”

  滴——高考卡——

  花忧被这中心升华整得有些一愣一愣的,她寻思她刚才也没有表白呀,这黑莲花也太能脑补了!

  但花忧不知道的是,卞承仪从小到大收到的或明或暗的表白都是以叠作为单位计量记的,她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反应,更何况这种祝福式的回应了。

  花忧似乎,总是能让卞承仪破例。

  卞承仪轻缓地叹一口气,看着花忧拧着眉不知道作何答的神情,捏了捏她的胳膊:“别想了,走吧。”

  走在路上,卞承仪又觉得变扭。

  是的,花忧不挽着她了。她似乎被那个祝福高考卡打入了一种比较震撼的状态,连挽卞承仪这种刷好感与存在感的事情都忘记了。

  卞承仪轻轻咳嗽了一下,让花忧回过神,随后抬了抬胳膊,意思就是她们和好了,前尘往事都了断完毕,今晚开始就是个新开始,希望花忧能明白。

  花忧能怎么办。

  宠!对攻略对象当然要使劲宠!她想怎么样都顺着,反正攻略完毕她应该就能完成心愿跑路啦。到时候就让系统去解决后续吧。

  系统:我似乎感受到了我不妙的将来……

  于是,她们又手挽手地往图书馆走,开始深夜档的补习任务。

  在图书馆,她们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的方瑾瑜。

  方瑾瑜看到她们两,神色还是有点微妙的。但是她到底骨子里是个开朗明亮的人,很快就回过神来,笑着打了照顾:“承仪,你们好,也来学习吗。”她还保持着很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和体面,“我今天要先走了,本来想多学会儿,但运动会太累了。你们加油!”

  末了,她还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难得见到没有方淮在身旁的方瑾瑜,花忧的眉毛挑了挑,点点头道好,甚至连松开挽着卞承仪的那只手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快速回忆了一下原书的时间节点,突然想起来运动会是男女主感情路上的一道坎坷。起因大概就是有个炮灰情敌女配,在运动会看到方淮的身影后对男主一见钟情了,甚至还在篮球场上当众给他送水送花送祝福卡,还恰巧被女主方瑾瑜看了个正着。

  方淮自然是都拒绝了,还和方瑾瑜解释了一番。偏偏这个隔壁班的炮灰情敌不死心,与方瑾瑜擦身的时候,告诉方瑾瑜,她的长相根本配不上标准男主脸的方淮,除了成绩,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当然,现在横空还出来了一个花忧,方瑾瑜连成绩这个最大的长处都似乎有点摇摇欲坠立不住脚。

  花忧在现实中看了这个情节觉得很脑溢血,什么叫配不上,在她看来,女主方瑾瑜的性格、气质,和她的天才文科读书天赋,怎么都应该配得上最好的人,卞承仪在书里喜欢她也是……嗯,怎么说呢,理所应当的吧。

  好吧,她承认。

  她并不想和女主成为好朋友。

  在她看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把女主当成一个背景板,无关痛痒的路人,而不是她和卞承仪中,不可逾越的一个障碍。

  “好哦,那我就和卞姐姐先走啦。”

  像是宣告主权般,花忧笑眯眯地和方瑾瑜点了个头。

  随后,她拉住了卞承仪的手,往图书馆内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