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软的声音混合着暗色轻轻响在夜里，缠绵又蛊惑人心。
江为露轻垂眼眸，看着轻轻趴在自己胸口娇娇软软一小只，却偏偏说出那样话的人，喉头轻滚。
她知道对方是在故意诱惑自己。
可她也更清楚，即使同样的方式再来多少遍，她也依旧会轻易被这个人俘获。
轻轻吐出一口气想缓解一下，心跳却不安分的躁动起来。
以至于大半夜的明明刚洗完澡，却又在此刻冲动起来，渐渐的连呼吸也重了两分。
江为露松开搂着姐姐的手，往身后的沙发上一瘫，一副被你逮住了任你处置的模样。
“来吧，姐姐不用对我客气。”
之后还觉得不够，又追了句。
“姐姐有多少故事？我能听一整年。”
舒梦里登时就被她的说法和小模样给逗笑了，伸出手轻轻拍了江为露胳膊一下。
“就知道贫。”
拍完之后手没收回来。
顺势下滑，轻轻柔柔的抚上江为露洗过之后，随意披散在沙发上的乌黑长发，渐渐的连含着笑意的眸光也变得温柔。
随后轻轻弯下了腰，粘人的又靠近江为露，软软趴到靠坐在沙发上之人的胸口上。
舒梦里的视线微侧，望向旁边被暗淡灯光照亮的夜色，轻轻开口。
“不过，我的故事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我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朋友，那就也从我小时候说起好了，其实我小时候可皮了，一点也不温柔。”
“是吗？”
江为露自然而然的伸手抱住舒梦里，闻言抬起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随后声音怅然的答道。
“那样的姐姐吗？没能见过，有些想象不出来啊。”
太遗憾了，没能见过曾经的她，没能参与她人生中的每一段时光。
有关于姐姐的事，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错过。
舒梦里听出来她话中的遗憾，在江为露胸口蹭了蹭作为安慰。
随后轻笑。
“是真的，我小时候和你小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你虽然很是粘着我，但是骨子里沉稳，可是我不是，我跳脱惯了，小时候还是巷子里的孩子王呢。”
“而且你小时候见了我老是爱哭，我可从来不哭的。”
这话说的让江为露轻啧一声。
见她又拿小时候的事嘲笑自己，小牙一龇，伸手捏了把姐姐的腰。
“那现在呢？现在我不哭了倒是轮到你哭了，姐姐再说，下次哭我也不停了。”
刚洗完澡的人，手心还带着朦胧热气，再加上舒梦里本就敏感。
被滚烫的手心这么轻轻一揉捏，登时就软了。
禁不住轻唔一声后，忍着腰上的软麻轻笑，不推开江为露的手也不抵抗，软软一条美人蛇一样趴在人心口，只是轻轻喘气道。
“那可不成。”
可是。
既然她曾经那么活泼爱闹，又是怎么长成今天这副温柔体贴的模样的呢？
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吗？以至于那个调皮爱笑的女孩儿变了个样？
想到这里，方才还笑着的江为露眸中欢欣渐渐淡下来，轻轻皱起了眉。
她直觉那应该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张口立马就想问，但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没开口。
怕舒梦里会难受。
倒是舒梦里本人对曾经的事似乎是毫不在意了，察觉到江为露的心情，安抚的说了声没事，才又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我的性格跟之后发生的事，也没有特别大的关系，主要是我妈觉得我太闹腾，在我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把我抓去闭关学礼仪去了，再加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懂事了，就渐渐的沉稳了下来。直到……”
直到她上了高中，遇见了郝薇。
舒梦里的老家在南方水乡的某个小镇，受江南水乡滋养，她家也算是书香之家。
在爷爷奶奶和父母的教导下，随着年岁的增长，上了高中的舒梦里也渐渐的出落的窈窕温柔知书达理。
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小美人，也是不知道多少少年心头的惦记。
郝薇说起来是舒梦里的老乡，和她出身同一个镇子，上的是也同一所高中。
那时候的郝薇和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为人严肃冷淡话也不多，是个冷冰冰的屠榜学霸。
舒梦里和这个人一直没产生过交集。
直到高三那年，两个人分到一个班，意外的成为了同桌。
青春年少，难免被同样优秀的对方吸引到。
没说过在一起，但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当时的感情很是纯真，她们甚至连手都没牵过。
可其实现在再回想起来那时候她们之间的感情，谈不上爱，甚至都说不上特别喜欢。
至少舒梦里现在再看到那个人，都回想不起一丝丝当初的悸动了。
只是谁青春年少的时候没有情窦初开过呢。
舒梦里只是足够幸运，当时她喜欢的郝薇也恰好喜欢她而已。
可是很不巧，当时的她们不够谨慎，埋在暗地里的喜欢一不小心被郝薇的妈妈给发现了。
被撞破时候的场面难看至极。
当时站在大街上的舒梦里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连上来劝的郝薇都被她妈甩了一巴掌。
可少年总是热血，那时候的舒梦里觉得她们的感情天下第一，再困难也不怕。
舒梦里即使被郝薇她妈指着鼻子骂也没有退缩。
她含着泪，目光坚定的看着郝薇告诉她，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当时的郝薇看着她，又瞅了瞅身后发了脾气走远的妈妈，急忙安抚，她说。
‘你不怕，那我也不怕，我回家跟我妈好好说一说，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就转身连忙去追她妈妈了。
舒梦里相信了她的话。
站在原地看着郝薇离开的背影，站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倔强的擦了眼泪转身回家。
现在想来，当时的她还真是胆大。
回家之后为了证明自己能永远陪着郝薇，居然就那样冒冒失失的去找妈妈坦白了。
当时的舒妈妈被吓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但是到最后，看着舒梦里那张任打任骂倔强的脸，还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一脸复杂的告诉舒梦里，这条路很难走。
当时的舒梦里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我不怕。
但是不曾想，第二天她去到学校，并没能看到郝薇。
接连三天，郝薇都没有来学校。
舒梦里很焦急的给郝薇发消息，可是宛若石沉大海，对方一条也没有回。
可当时的舒梦里依旧没有气馁，她坚信着郝薇那天说的话，压下心中不安耐心的等着。
可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她等来的是郝薇的妈妈。
那一天。
郝薇的妈妈就像是当时在街上一样，强势又疯狂。
在全是老师的办公室里，指着舒梦里说她不要脸，勾引自己的女儿。
说她怪不得小小年纪就长了一张狐媚脸。
说她恶心。
说她犯贱。
那个女人失去了理智，也抛弃长辈的样子，将所有恶毒的话都往舒梦里身上戳，甚至强硬的要求学校开除舒梦里。
明明是两个人的交往，最后到了她嘴里将自己女儿撇得干干净净，成了舒梦里勾引郝薇。
当舒妈妈听到消息赶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舒梦里被骂的眼眶通红，咬着牙反驳的样子。
舒梦里永远不会忘记。
那时候，那个一辈子都温柔体贴的妈妈，是怎么样牵着自己的手，帮她擦掉眼泪，坚定的告诉舒梦里这不是你的错。
又是怎么样坚强的站到她身前，帮她抵住谩骂，据理力争说自己女儿不是这样的人。
又是怎样，被愤怒的郝薇妈妈骂她没教好女儿。
那天到最后，简直乱成一团糟，直到今天想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不过最后舒梦里还是离开了学校。
不是被退学，而是自己走的。
发生了这样的事学校不可能置之不理，最后还是让舒梦里先回家反省了。
从前顺风顺水的人生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舒梦里在家哭了好几天。
可是哭的背面依旧有两分傻兮兮的坚持，她想起那天和郝薇分开时，对方让她等她的话。
内心还是会下意识的想，对方会不会是被她妈妈锁住了呢？会不会她也遭受了什么困难呢？
她让自己等她来着。
而这一次的等待，等来的是郝薇出国的消息。
家里人没敢告诉她，瞒着瞒着都最后，舒梦里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那一刻心里的荒唐简直无法言语。
那个让她等的人，不回她消息，不和她说一句话。
从容抛下了这段过往，从容的将要开始新生活。
可是一直等着她，却被她丢在原地的舒梦里呢？
小小一片镇子里，消息传的是很快的。
经过郝薇妈妈那一番闹腾，几乎全镇的人都知道了舒梦里的事。
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人们是无法真切的感受到疼痛的。
他们看笑话，他们大肆的发表意见，他们嘲笑舒梦里是同性恋。
那个时候的舒梦里似乎没有自己的名字了，简短的三个字成了她的代名词。
如果是现在的舒梦里，面对这样没事找事，指手画脚的职责只会凶狠的骂回去，恶狠狠的让他滚。
实在不行就再拉上蒋欣一起，骂的他们狗头都不敢露出来。
可是现在是现在，当时是当时。
那时候，十八岁的舒梦里还没有那么坚强。
她年轻，敏感，脆弱，面对着他人的指指点点落荒而逃，灰溜溜的滚出了镇子。
她很抱歉。
抱歉因为自己，让年迈的爷爷奶奶陪着她一起搬家。
抱歉因为自己，让那么温柔优雅的妈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那时候舒梦里就发誓，她要做一个更好更坚强的人，她要活得比那群王八蛋都好。
只不过，昨天听郝薇和自己讲得那句话。
想来她当时也是有苦衷的吧。
也是，郝薇的妈妈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允许她见自己呢。
“操！”
愤怒至极的一声在客厅响起，震得桌子上的玻璃都在轻轻的晃，一下子就打断了舒梦里的思绪。
在忍着听完舒梦里最后的叙述后，江为露终于是忍不住了。
搂着舒梦里蹭的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脊背挺的笔直。
舒梦里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只见眼前搂着她的人眸中似含坚冰一般冷意弥漫，红润的嘴唇轻轻颤抖，看架势似乎是想杀人一般。
看到她的模样，舒梦里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反倒是轻笑出了声。
可是不管怎么说，郝薇最后还是出国了啊。
郝薇让她等她，却又抛下了她。
可是，如果换做是眼前这个人呢？
舒梦里可以确定，江为露一定不会抛下她。
即使是砸开窗户跳了楼，她也会来见自己。
而舒梦里亦然。
她们都会努力的奔向对方，永远不会抛下另外一个。
舒梦里感受到江为露的愤怒又心疼的情绪，伸手摸了摸她心口安抚。
“不气不气，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郝薇因为我进了风象，但是我也没有必要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的事业，所以一直就僵着了。”
虽然舒梦里知道郝薇是因为自己才来风象，而且之后还知道，这个人因为自己和父母闹得很僵，几近断绝关系。
可是舒梦里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她。
纵使当初的那些事情过去了，现在舒梦里对郝薇什么感情也没有了，可是过往的那些伤害却不是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
就像是已经好了的陈年旧疤，即使不再流血，伤痕依旧在。
所以舒梦里这些年一直一个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或许潜意识她还是在害怕吧。
而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生命里，永远坚定的爱着她的江为露，就像是黑暗中的光芒一样，照亮了她的余生。
让她突破了害怕的壳，勇敢的迈出了相爱的那一步。
江为露一直说舒梦里是她的救赎。
可是对于舒梦里来说，她亲爱的露露一直以来也都是她的光啊。
在舒梦里的安抚下，江为露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忍不住的垂眸看向舒梦里。
凌晨时分。
因为马上就要睡觉，所以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
浅淡温柔的光线洒向室内，却又被周围黑暗吞没，连带着室内也微微昏暗。
江为露的眸光就那样隐在黑暗下，冷的似乎凝着冰，满是郁结。
甚至于她揽着舒梦里肩膀的指尖都在颤抖。
但最后，这噬人一般的凶意还是渐渐褪去了，江为露看向舒梦里的眸光里被心疼和后悔占的满满。
她伸出手把姐姐搂得更紧了些，声音轻颤。
“对不起，没能早些遇到你。”
如果那个时候你遇到的是我，我怎么会让你遭受这样的过往。
我会给你最美好的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比起情绪激动的江为露，早就放下这些事的舒梦里倒是平静多了。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为露的背。
“你道什么歉啊，现在相遇也不晚，能遇见你对我来讲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江为露唇轻颤，摸了摸姐姐埋在自己颈窝的小脑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那样爱，那样心疼的人，居然曾经受过那样的苦。
无意间又想起舒梦里方才说的那些过往，江为露恨得直咬牙。
“那个郝薇，怪不得我总是看她不顺眼，现在她要是在我面前，我肯定不会放过她。”
“你要干什么？”
“至少给她一拳。”
江总已经很多年没动过手了，现下这么说，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
舒梦里摸了摸她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比当事人还气的爱人。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即使过去了，当时还是很难过吧，我太……”
江为露的声音居然微微哽咽，声音颤抖着差点没能说出来。
“我太心疼了。”
“嗯。”
舒梦里听着她的话，安心的窝在江为露怀里忍不住的撒了个娇。
“那你以后可要多疼疼我。”
“我当然。”
江为露抱紧了她，“我的一切都给你。”
对方的回答毫不犹豫且真诚，听着听着，就让舒梦里湿了眼眶。
她紧紧拽住了江为露的衣服，声音软软。
“那你，那你亲我一下。”
江为露闻声低头，轻轻拉开了怀抱的距离，衬着昏暗的壁灯灯光看向舒梦里。
然后低头，就着夜色温柔又痴缠的吻了上去。
轻轻的诉说自己的爱意，轻轻的拥抱她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