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吓我一跳!”叶绘筠往后一倚,仰在床头抱怨“差点磕住头”
“我的错我的错”夏宜走过来“我刚过来你还没醒,一醒来话都不说了,我还以为睡哑了呢。”
夏宜是自小在叶绘筠身边长大的丫鬟,说一句情同姐妹也不为过。绘筠因为身子常常生病,向来不受家里疼爱,不论是铺床叠被还是端茶送水都是夏宜一人来做。夏宜也不是没有到别处伺候的机会——至少比在绘筠这里清闲——可为了绘筠,她偏偏不肯。
正是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绘筠才对她不一般,这个不一般或许就体现在对夏宜格外地不客气上。
“你来的巧”绘筠故意不接她的话“快将我抄的诗拿来,我和眠春正要用,不知道你给我收到哪里去了”
“怎么忽然看开诗了?”夏宜边念叨着边找,回身嘱咐眠春“看几句就让她歇歇,用不了多用功”
“净会扫兴”她凑到眠春耳边“莫要睬她”
“夏宜也是为了姑娘好”眠春轻轻笑开了。
夏宜听着这话也不见恼,笑嘻嘻地找出来了那诗摘,递过来“用不着嫌我扫兴,这便走了,才不稀罕打搅你。”
话是这么说,脚倒是钉在那儿似的不挪窝,生怕绘筠有什么事情需要她。
叶绘筠接过诗摘,对眠春说“都是我自己抄的,不算多,凑合看吧”
“姑娘的字真是好看”
“你诓我。”她撇过脸压着上扬的唇角,就是不看眠春。
“没,没有!我说的……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噗……逗你呢”她回过脸,自从发觉眠春比她更怯,怯意就消了大半“别叫我什么姑娘主子,和夏宜一样叫我绘筠吧,也不必自称奴婢了”
她一字字地教,眠春学的认真,记的很牢,先问了绘筠二字是什么,看着叶绘筠在纸上落笔,“好复杂的字啊”
“其实也就是竹子的意思,要是不会写,你写竹字也没什么”
眠春不听,练了好多遍,终于歪歪扭扭画成了:“千磨万击还坚劲……真是个好名字。”
“数你嘴甜!”夏宜先笑的花枝乱颤“以后恐怕我就要受冷落了。
她还真没料错,此后一连两月,叶绘筠日日和眠春腻在一起,讲些风花雪月之词,甚少回头望一望她,心中竟然猛地一空,没着没落的,日子瞬间被拉的冗长,难捱。
“我说什么来着?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夏宜不乐意了“给你从小伺候到大的那个丫头是谁,叶小姐还有印象吗?”
“你哪里哭了?我前几日还听闻你和那个姓赵的小厮站在一处……”叶绘筠有意开她的玩笑。
“祖宗,你想嚷得天底下都知晓吗?”
一秒破功,夏宜扑过来掩她的嘴“少说两句吧”
“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你也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届时纵使我不情愿,身边也只剩那一个……”
“她也要嫁人的……”明知不合适,夏宜还是忍不住讲了。
叶绘筠不搭话,只是叹气,她目光向窗外荡去,院子里墙角的梅花还没绽放,只有几只花骨朵,太艳了,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