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贤许久没有来摘星楼,未至黄昏,只有几人在门口晃悠。

  齐映初次来到陌生的地方,这条街上商铺林立,门口都是很热闹,就这间店前人不多。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还左右张望几眼,最后拉着陆思贤犯嘀咕:“这会不会是黑店?”

  陆思贤跳下马车,指着门口的大红灯笼:“你见过黑店挂这么大的红灯笼吗?这里就是晚上的生活,我们来早了。不过我晚上要回宫,你自己玩。”

  说话的功夫,里面有人走了出来,见到陆世子立即笑脸相迎,齐映感觉不对:“他们对你怎么那么好?”

  小姑娘迷蒙不知,乌黑的眼睛里映着陆思贤平和的笑意。

  陆思贤领着她往里面走,里间与外间大不相同,高山流水的场景,倚红偎翠的风光,舞台上的女子袒露肌肤,眉眼摄魂。

  齐映就这么怔住了,陆思贤向那个女子招手,她立即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春日未到,一身几近透明的纱衣,身上香香的,肌肤吹弹可破,她受到陆思贤的示意,上前就揽着齐映的胳膊,轻轻地娇笑:“姑娘面生,初次来玩吗?”

  齐映吓傻了,半天不知道动弹,陆思贤捂着嘴偷笑,就该这么治她。

  姑娘轻纱拂过齐映的面前,阵阵香气涌入鼻尖,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你们这里的女子都这么漂亮吗?”

  “自然,您见过比妾身还美的吗?”姑娘身子柔弱,说话的间隙就靠向齐映的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就搂住她的脖子,“您也很漂亮,不若我们进屋去说话?”

  齐映被夸,显得很愉悦,还是拨开她纤细如嫩藕的手臂,看向陆思贤:“漂亮是漂亮,可是我不喜欢这种的。”

  陆思贤好笑,果然带坏一个人很简单,刚进门就要挑剔了,她笑着摆摆手,示意堂内其他姑娘也一道过来:“自己挑。”

  摘星楼内的女子乖巧听话,换了陆思贤这么个东家,不愿接客就不接,多了些自由。今日见到白嫩又有趣的小姑娘,纷纷上前,大胆地伸手去碰她。

  齐映到底是娇生惯养的,被这么多女人包围着,眉眼一竖,当即怒了:“你们放肆,退下。”

  明明很生气,可落在众人眼里,却是莫名的可爱,她们抱团笑了,丝毫未曾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小姑娘生气了,抬手就要打人,陆思贤拨开众人,将她解救出来,吩咐众人散了。

  一众女子笑着退开了,各自回房间,只有跳舞的那人还在,向齐映发出邀请:“姑娘去我房里坐坐?”

  “不要。”齐映眼眶红了,转身就往外面走去,这里太可怕了。

  陆思贤大步跟了上去,同她一道上了马车:“这么人不合你意?”

  齐映不理她,背过身去,瘦弱的身影带着委屈。

  马车到了驿馆,小姑娘还在生气,下车的时候狠狠瞪着她:“你让我生气了,我更加要带你回去。”

  人小理想很大,陆思贤一笑了之,亲自送她进去,吩咐人照看好。

  等到回宫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禁卫军统领还没有上任,宫门口不见萧临的影子。

  黑暗下的宫廷庄严,重重高楼,恢宏肃穆。

  含元殿的灯火还亮着,内侍与宫人守在殿门口,冷意浸入骨髓,冻得人站不住。

  张正从殿内走出,遇到冷风,不禁打了寒颤,陆思贤凑了过去:“张相近日如何?”

  张正不去看她:“不过两日没见,你就这么见外,让我都看不明白你了,你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陆思贤嘻嘻一笑,余光扫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奏疏:“心情不好都怼我了,我问的是最近有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秦若浅即将登基,还是要关心关心这些事。

  张正明白她的心思,见周遭都是人,就同她去暗处说话:“万事想长远,你二人走到这一步,面临诸多困难,且不说是否会承认你这个皇后,另外子嗣一事也是立国之本。你二人注定没有孩子,应该提前谋划才是。”

  陆思贤听得有些懵,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张正见她不明白,心中更为担忧,傻人怎么和那些老臣斗,光是一个占着礼字的周文清就不大好对付,他叹气:“你自己记住,等秦若浅帝位稳固,再提立后的事,眼下你少出现在这里。”

  帝位不稳,什么事都不好说。

  陆思贤糊涂一阵后就明白过来,她和秦若浅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过名分有什么用?

  又不能当饭吃,她认真地点点头:“知道,不过她现在这样还是立皇夫比较好,我不在意。”

  反正秦若浅喜欢女人,对男人没兴趣,立就立了。

  她不在意,振振有词。张正一听,吓得一跳,恨铁不成刚地瞅她脑门:“你有没有骨气?立了皇夫,你怎么办?别人怎么看待你,圣上玩玩你?”

  陆思贤吐吐舌头,“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就想问问秦承宗怎么样了?还有五皇子安静吗?”

  话归正题,张正恢复肃然,道:“九皇子被困在府内,五皇子同原来一样,并无异样。”

  五皇子是出名的安分,眼下新帝即将继位,他更加安分,据说连舞姬都不召见,躲在府里钓鱼,闭门不见客,比起九皇子安分不少,甚是放心。

  陆思贤知晓五皇子与旁人不同,无心去争却也不傻,懂得明哲保身,在宇文信的政权下都活了下来,算是个聪明人物。

  与张正分开后,她自己一人回了临华殿。

  宫廷换主,宫人内侍都分清局势,对陆思贤也更为恭敬。

  陆思贤看在眼中,没有挑破,踩高拜低的社会,就是这样。

  秦若浅不回来,一人用了晚膳,又一人沐浴,最后在亥时一人躺下。

  以前一人独居习惯了,没有太多的感受,如今习惯了两人相拥而眠,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更深夜静,强迫自己努力入睡,接近子时之际才睡着了。

  不知为何,入睡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秦若浅穿了一声红色长裙,颀长的身形,站在那里,五官轮廓越来越清晰,穿着现代衣服的她,很美很动容。耳朵上的星钻亮丽,闪闪发亮,显得她整个人都很亮眼。

  她缓步走来,高跟鞋的声音很动听,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止了。

  陆思贤在原地停住,屏住呼吸,秦若徐徐走到她的面前,勾唇一笑,妩媚娇态,让人骨头发酥。忽然,她就不生气了。

  秦若浅这么漂亮,她肯定比不过,被人踹了也是正经事。

  谁知下一刻,秦若浅倾靠过来,抬起她的下颚,碰上她的唇角。

  梦里亲吻,就像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格外醒神,尤其是秦若浅身上的香水味,不浓不淡,比起熏香好闻多了。

  这时,前女友徐徐走了过来,怒不可遏,“你们、你们、要脸吗?”

  秦若浅徐徐松开,抿了抿唇角,淡笑道:“是你先不要脸的。”

  陆思浅也跟着点头,秦若浅像寻常一样,伸手搂上她的腰肢,紧紧一握,附在她耳边低语:“满意吗?”

  打脸爽文的套路……

  陆思贤笑了,忙不停地点头:“满意、满意。”

  秦若浅又道:“给钱吗?”

  钱?陆思贤没有听明白这句话,要什么钱?

  她这么一呆,秦若浅修长的手臂就松开她,眉梢扬起,极为不耐:“你耍赖?”

  “耍什么赖,你自己贴过来的。”陆思贤不懂她要搞什么,怎么越看越像碰瓷的。

  秦若浅站直了身体,比她高了半个脑袋,不免垂下眼帘看着她:“之前说好的,替你演戏,你就付二十万?”

  “二、二十万……”陆思贤结结巴巴,双眼瞪圆,一场戏二十万?她觉得奇怪:“我什么找你演戏了?”

  秦若浅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有几分偏执:“你上辈子找我的,你忘了?”

  上辈子的事谁记得?陆思贤觉得不对,这个梦境太诡异了,她试图后退,远离这个奇奇怪怪的人。

  咖啡厅里的人都在观望她们两人,前女友狰狞的面目也跟着模糊,瞬间秦若浅又恢复一身红色的宫装,精致的妆容,眉眼如画,巧笑地看着她,“阿贤。”

  阿贤两字彻底激得她清醒过来,扑腾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锦帐,守夜的宫人匆忙跑了过来,紧张道:“您梦魇了吗?”

  宫人围在榻前,她左右看了几眼,没有秦若浅的身影,想必还在含元殿内。

  要了一杯水喝下去,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下来,梦境太可怕。梦里的秦若浅几乎快成了见钱眼开的人,像极了现在的她。

  那个梦像是好的,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她穿进书里,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虽说到目前为止,她改变自己的命数,可是宇文信还在,她就不一定是安全的。

  仰头倒下后,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道皇陵这时有没有动静,算算已经有两三天时间了,再不出来就算挖进去,也只是一副尸体了。

  殿外东方露白,秦若浅又是一夜未归,她也不想再睡,起来收拾自己,顺便让人去问问秦若浅是否在含元殿。

  收拾妥当的功夫,打探的内侍就回来了,禀道:“今日圣上登基,怕是无法回来。”

  今日登基?陆思贤嘴巴抽了抽,她怎么不知这么大的事。

  想想她这几日都在关心皇后的事,对于这些事好像不太关心,她下意识问内侍:“我能去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更。

  前面红包发了,这章依旧红包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