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 莲回身边尚有纤阿, 莫要以为是易如反掌之事”, 长生大帝缓声说道,
紫微大帝神色不耐, “倒不如集结四派弟子, 直接攻上万神山”。
长生大帝摇头道, “万神山的护山结界颇是厉害,里面更有历任神帝的墓冢,
若是贸然行动, 不但会给四御招致骂名,反而会激怒纤阿,
别忘了, 若然纤阿成为神帝,还是四御要拉拢的,不可撕破脸面”。
“纤阿跟莲回必然形影不离, 如何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 单独引开莲回?”, 紫微大帝哼道,
“玉清真王,你就是太过瞻前顾后了”。
长生大帝抚着胡子, 缓缓说道,
“此次纤阿带着莲回悄然到青华,必然知道魔族想要斩去擎天柱,
而且今日情景, 纤阿比我等更不希望莲回成为魔躯,
所以,孤猜想,纤阿必然会带着莲回去西极寻找伏魔碑”。
“只要她们出了万神山,便有机会”,长生大帝微垂着眼,“此事需的从长计议”。
韶光静静的站在瀑布前,望着山中楼阁,月色皎洁,檐角横飞。
原来那人并不是逍遥公子,而是纤阿,
可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让韶光的心轻松几分。
她垂眼望着手里的缥缈花,想起在戮仙阵时,那张分明惧怕却有决然的脸,略微紧张的请求道,
“从未有人像你这般待我好,若是,能出戮仙阵,你可否答应我,让我留在你身边可好?”。
想起她脸上赧然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把缥缈别到自己鬓边,轻声道,
“你好似她,可你却不是她,我好高兴”。
想起她看到缥缈沾到自己的鬓发,化作轻烟消散的失望神色。
想起她浑身轻颤着,冰凉的手里躺着的那朵蓝色缥缈,温柔又羞涩的笑着,
“我想这样,你就能永远拥有它了”。
不愿去想,在虚境前,她收回的手;
也不愿去想,她不肯相认的黯然。
终究,是失望了吗?
韶光垂着头,手指蜷缩着,心口似是有根刺,哽在那里,隐隐作痛。
“师姐!不好了!”,朔明跟火烧屁股似得掠来,拽着韶光,
就见她抬眼,双眸通红,不由一愣,他从未见过师姐这般伤心模样。
“何事?”,韶光侧过脸,轻声问道。
朔明这才急道,“你道缘何今夜四帝商讨要事,师尊叫了宿光,却没叫你”,
他压低声音,说道,“四圣帝说莲回是魔帝相中的魔躯,
一旦魔帝附体,将不死不灭,永世为患”。
“要不是宿光说漏了嘴,我都不知道”,朔明顿了顿说道,“四圣帝要杀了莲回!”。
“什么?!”,韶光惊愕抬头,朔明声音微哽,
“师尊教诲我们除魔卫道,可是,可是,莲回她不是魔,她不该的,她是那么温柔心善的人”。
韶光双唇紧抿,神情复杂,
“师姐!”,朔明急道,“我们该怎么办?”。
“朔明,今夜我要离开东极门,若是师尊问起,你便说,我寻那味灵珠花去了”,韶光脸色凝重,说道,
“师姐,你...”,朔明心领神会,点头应道,“放心,师尊那边我会交代好的”。
韶光望着他,轻声道,“无论如何,若是师尊责罚,由我独自承担”,
“师姐”,朔明面露难色,
“回去罢”,韶光祭起仙剑,踏剑而行,
一道流光消失在东极门,直奔万神山而去。
回到万神山,莲回昏迷了三日三夜,体内的那股力量变得愈发强了,
想要突破封印,流淌在莲回的经络里。
两股力量的吞噬,耗去了莲回的生命力。
她的神识薄弱,很难控制住体内的力量,唯有借助绝灵液和封印。
耳畔一直有人在低声喊着莲回的名字,温柔而坚定的呼唤着她,
让莲回困极了,想闭上眼沉睡过去,却又一直被吵醒,浑浑噩噩的。
到第四日的傍晚,莲回才睁开了双眼,双唇起了皮,脸色惨白,看到了纤阿满是倦意的脸。
“原来是你一直在吵我,不让我睡觉”,
莲回咧嘴笑了笑,嗓子很疼,就像是金纸摩擦过,发出沙哑的声音。
纤阿伏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发哽,“你若再敢吓我,我就杀了九舜!”。
莲回轻笑了两声,却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纤阿连忙端过茶杯,送到她唇边,给喂了下去。
清甜的茶水沿着喉咙往下,莲回轻喘着,笑着看她,“有本事杀我,杀九舜算什么”。
纤阿罕见的没应,莲回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的脸,遂抬手摸了摸脸,
“怎么?我现在很吓人?”,
长发披散,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唯有一双眸子赤红,布满血丝,
纤阿抬手拂过她的脸,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好看”。
莲回被她闹的脸有点烫,耳根也悄悄的红了,嘟囔道,
“今日金乌是自西边出来了,纤阿也会夸人了”。
“你可好些了?”,纤阿问道,
莲回脸色微凝,垂眼道,“我体内的力量太过强盛,恐怕很难控制住了”,
她无助的抬起脸,望向纤阿,“纤阿,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封印毁去后,力量会变的强盛?
为什么,你会忌惮那股力量?”。
莲回蜷缩着手,语气黯然,“纤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魔?”。
纤阿握过她的手,斥道,
“你是太阳神和月神诞下的子嗣,你怎会是魔?
你是神族,是世间仅剩的神族”。
莲回似是松了一口气,“可那股力量是何时在我体内的?
为什么,魔云没有伤害我?
为什么,魔云接近我时,我会感到亲切和熟悉?”。
纤阿抬眼,眸光落在她微启的唇上,眉头微蹙,轻声道,
“你知道,我对话多的人,会做什么?”。
莲回顿时红了脸,抬手捂着唇,怯怯的望着她,含糊道,
“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
纤阿去拉莲回掩唇的手,惊的她往后退,脑袋咚的撞在墙上,疼的起了泪花,
纤阿无奈的松开她的手,“躺着歇息罢,不许胡思乱想”。
莲回委屈的躺着,死死抿着唇,小心又谨慎的样子,
让纤阿极是不悦,拧了一把她软软的脸,说道,
“你只要记得,你娘亲、花姨和纤阿,都为了你好”,
纤阿语气微软,垂下眼,“不知,或也是庆幸”,
莲回有些不高兴的嘟着嘴,纤阿抬眼,抿了抿唇,“若真到那一日,我会告诉你,好吗?”,
见莲回转怒为喜,纤阿才勾唇轻笑。
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一日才好。
莲回困倦的紧,刚想阖眼歇息,就见纤阿仍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前,
身上的衣衫还是四日前,逍遥公子的朱红锦袍,
她不免故意皱着鼻子道,“纤阿!你又三日不沐浴换衫!脏猴!!”。
纤阿的额角跳了跳,眸光一冷,起身往外走,
墨发撩过的耳后,浮现出一抹红晕来。
莲回自然知道纤阿担心自己,方守了自己三日三夜,恐怕也是不眠不休罢,
所以她故意激怒纤阿,让她回去沐浴换衫,也能休息一会。
只是看到纤阿难得变得通红的耳朵,又觉得有趣极了,
莲回忍不住咬着手指,在被窝里偷偷窃笑起来。
再过的几日,莲回就笑不出来了。
“七日不沐浴换衫,脏猴”,纤阿狭长的眸子盛满了揶揄的笑意,抱着手臂,
盯着躲在墙角里,满脸通红的莲回。
“你把九舜叫回来”,莲回垂死挣扎道,
纤阿眉头微蹙,“九舜在神虚宫治病,来不得”,
她眸光微动,声音很轻,却很冷,“怎的,往日你沐浴都是九舜服侍的?”。
换衫梳发是九舜服侍,沐浴倒是没有,
莲回生性害羞,哪能在九舜面前不着一物的。
不过,莲回倒是想起小时候,娘亲把她扔进池子里,跟纤阿在池子里扑腾戏水时,
纤阿曾背着娘亲,偷偷拧着她的脸,威胁道,“以后除了纤阿,小回不许跟任何人共浴”。
儿时戏言,现在想来,倒有几分耳热,
谁要跟旁人共浴啊,纤阿也不行。
莲回脸色羞赧,澄澈的眸子带着几分责怪的嗔了纤阿一眼,“谁会如此厚颜?”。
纤阿眸光微沉,嘴角抿出似有似无的笑意,转过身,一把捉住莲回的脚踝,
“怎的,你还有力气给自己沐浴吗?”。
要是腿能动的话,莲回现在定然会一脚踩在纤阿那张有恃无恐,嚣张得意的脸上。
只可惜,莲回浑身虚软,手脚无力,连手指头动一动的劲儿都没有,
所以,只能任由纤阿拖着她的腿往前拉,然后一把抱在了怀里。
莲回发现这是在神虚宫里。
住的是她小时候的屋子,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枚光洁圆润的石头,
保存的很好,还放在锦盒里。
莲回双唇微抿,那是数十年前,纤阿生辰时,她送给纤阿的那枚图纹有如辛夷花,还有两个小黑点的石头,
旁边还依次摆放着破壳后的蛋壳、一块画着两个小人儿的木头...
都是莲回曾经送给纤阿的生辰贺礼,没想到,居然被纤阿都好好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