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时, 她的手机响了。郁云舒拿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见是“林茜”二字后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茜姐。”她在林茜说话前率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却不失礼。
“云舒, 我前几天和你说的那个综艺节目——《演员的另一面》，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今晚的林茜说起话来多了几分客气, 分明是希望郁云舒能够答应上这个综艺节目, “《演员的另一面》的导演是关穆，他的知名度不亚于张楚艺。二人还是多年的老朋友。”
唯恐郁云舒拒绝, 林茜还再三强调这个综艺节目可带动的流量之大，并且告诉郁云舒自己动用关系弄到了出场嘉宾的名单。
全是大咖。最重要的是, 林胤也在。
“茜姐……”郁云舒闻言微微皱眉，她在听到“林胤”这两个字时就知道林茜在打什么主意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不会和林胤炒CP的。”
见自己的主要目的被识破，林茜也不尴尬，信口解释道：“我看你俩儿的关系这么好，所以就提前通知你一声, 没让你和他炒CP。”
好歹是自己的现任经纪人, 自己也曾受惠于她手中的资源, 郁云舒当然会给她台阶下，也就没再说什么。
如果放在平常, 郁云舒肯定是不会去的, 因为她本人对这种综艺性的节目完全不感兴趣。而且林胤也在, 去了就难免会跟对方炒CP。
但是现在……
郁云舒再次看了眼“潆洄”的个人主页, 右上角处的“610万”莫名地扎眼。见状，她收回了视线，对电话那头的林茜说道：
“我答应了，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林茜见郁云舒肯答应，顿时高兴得也顾不上细想她可能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了。
“这个综艺节目不是既有‘常驻嘉宾’也有‘飞行嘉宾’吗？我要求自己作为后者，只参加一期。”
……
苏慕晚和楚辞聊了会儿天后就睡下了。第二天依旧早早地起了床出门晨练。因为是星期天，学校不上课，等姜若诗睡到自然醒后，苏慕晚便拉着她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眼镜店。
“你选的这副也太夸张了吧。”姜若诗看着苏慕晚脸上的这副足以遮住她四分之三的脸的黑框眼镜，拼命地摇了摇头道，“原身的这张大饼脸它都能遮住四分之三，那么你自己本来的脸不就……”
苏慕晚闻言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时间久了确实觉得有点夸张。这样一来不仅不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那你觉得哪副合适？”苏慕晚摘下了自己脸上的这副变态大的眼镜，转身问姜若诗道。
姜若诗闻言扫了陈列在玻璃柜中的眼镜一眼，用手指了指正中央的那副带有黑色边框的道：“就它了。”
苏慕晚听了走向另一边的柜台，拜托正在忙碌的导购员先过来帮自己取一下这副眼镜。
拿到眼镜后，苏慕晚立即对着镜子戴上，发现大小刚好，戴起来也舒适。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脸现在看上去足够平平无奇……
偏丑就是了。
于是苏慕晚心满意足地结了帐，然后和姜若诗回学校吃午饭。
中午稍微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两点多时姜若诗便开始实施昨晚和苏慕晚说好了的计划。她把微单的摄像头对准苏慕晚的脸，反复地告诉苏慕晚“这次的视频要拍脸，不仅要拍脸还要拍全身”，惊得苏慕晚立马夺门而出。
姜若诗见状急忙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道：“你这是心理障碍，必须克服！”
苏慕晚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拼了命地狂奔。
姜若诗见状一边在心里嘀咕“苏慕晚这家伙怎么突然之间能跑这么快了”，一边不甘示弱地紧跟其后。
如今苏慕晚的武力值和她的相当，都是“9”，所以她每每就要够着苏慕晚的时候，苏慕晚总能在一瞬间与她保持回原有的距离，气得她差点就把手中的微单直接扔向苏慕晚的后脑勺。
无奈之下，她只好冲着苏慕晚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998！”
位于系统空间的998闻声一阵激灵。它绞尽脑汁地想了想了，没想到却想起了一件至今都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998：宿主……其实一开始时的那件事情我不太确定。】
苏慕晚闻言丝毫没有放缓脚步，微微喘气道。
【苏慕晚：什么事？】
【998：你被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广告牌给砸死了的这件事。】
【苏慕晚：……】
【998：快穿司的宿主有两种存在的状态：灵魂状态和实体状态。起初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成为我的宿主以后就一直处于灵魂状态。但是后来我又不太确定了，因为我以前听那谁说过快穿司的数据模拟程序在灵魂状态的宿主的身上经常失灵，但是到目前为止宿主你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你的数据同步虽说是慢了点，但好歹也是在“同步”。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宿主你的运气太好了，还是真的是……】
【998：你带着自己的“尸体”穿了足足三个世界。】
话音刚落，苏慕晚自己都觉得惊悚，在不知不觉间放慢了脚步。
岂料这一慢，让姜若诗立马赶上了她。
要看自己的脸就要入镜了，苏慕晚二话不说，下意识地召唤出了唐刀“君名”，脸上是一副“正当防御”般的警惕。
姜若诗见状嗤笑了一声：“唐刀很了不起吗？”说完，她从私人道具库里取出了一把开山.刀。
开山.刀是一种军用短刀，不仅锋利无比，还异常坚固，素有“削铁如泥”的威名。
而唐刀是长刀。长刀易躲，短刀难防。
她左手拿着微单，右手转了转刀柄，问苏慕晚道：“你确定要和我打？我保证五秒之内打趴你。”
【998：宿主，放弃吧，我预感你真的会在五秒之内被她打趴下。】
“……”苏慕晚闻言只得乖乖地收起自己的唐刀。她站在原地，双目紧闭，脸上带着和在苏遇为她检查眼睛时如出一辙的视死如归。
姜若诗见状当即也收回了自己的开山.刀，把微单的快门声调至最大后拿起来对着苏慕晚的脸就是一顿狂拍。
快门声的频率越来越快，苏慕晚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了缜密的汗珠，不多时便沿着她的脸部的线条徐徐淌下。后背的衣料也很快就被冷汗淋湿。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十指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所幸习惯了定期修剪指甲，这才没有掐出血痕。但是那点如同花朵般蕊红的绛唇，却因被她咬破了皮而愈发地娇艳欲滴。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幽暗封闭的密室之中，四面皆墙，无窗无门，但偏偏有数不胜数的视线从四面八方看过来，最后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尤其是脸上。见状，她惊慌地闭起了双眼，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着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待到情绪平复了些，她才缓缓地重新睁眼。
不料这一睁眼，她竟难得地失声尖叫了起来。
原本幽暗封闭的密室此时已经被LED灯所照亮。雪白的墙壁上，目及之处逐渐出现了一只只人类的眼睛，最后布满了四面八方的墙壁，密密麻麻的，不留间隙。它们正朝着位于正中央的自己逐步逼近，像是要刻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许是因为过度受惊，她渐渐地没了力气。蹲下身子的那一刻，她蓦地眼前一黑……
【嘀～检测到宿主失去意识，系统998已被强制关机。】
……
“她还是没有醒吗？”
“还没……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强行让她直面恐惧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
“楚辞姐你来啦？唉，其实你不用每天都特意跑来一趟的。”
“没事的，这不是在同一家医院么？也没几步路。再说了，身为老师，学生出事了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
……
【嘀～检测到宿主的意识开始苏醒，系统998正在重新启动……】
苏慕晚只觉得周围吵吵嚷嚷的，成心不想让她安然入睡。
思及至此，她微微蹙眉，翻了个身。本想继续入睡，却没想到周遭顿时变得更加嘈杂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罪魁祸首的真面目。
然而眼前之人有点多，她一时也分不清谁才是“罪魁祸首”——姜若诗，王东，璟雯，楚辞，宋芊都在，甚至孙礼中也来了。
见他们的脸上都是一副忧心匆匆的模样，苏慕晚不由得转动眼珠以环视四周，最后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这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的苏慕晚想要起身，姜若诗和楚辞见状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去扶住了她。
“你已经睡了五天了。”扶她坐起身后，姜若诗卑陬失色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渐渐恢复了昏迷前的记忆的苏慕晚闻言摇了摇头道：“这不能怪你，毕竟你也是好意。况且多亏了你，现在我想起直对着自己的脸的镜头时也没有这么厌恶了。”
“你确定是‘厌恶’而不是‘恐惧’？”自从问了一句“她还是没有醒吗”之后就没再说过话的王东这时开口问苏慕晚道。
苏慕晚闻言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张血肉模糊的脸。他们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正在台上表演的自己，一边鼓着掌一边咧嘴而笑。一旦自己有停下的趋势，他们就站起身，摇晃着已成骷髅的身体朝自己走来。
眼看这些骷髅就要走到自己的面前了，苏慕晚急忙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强制自己回过神来。
原来自己一直混淆了概念。这是“恐惧”，而不是“厌恶”。
厌恶可装欢，恐惧难隐瞒。
顿悟后的苏慕晚抬起右臂轻拭额头上的汗珠，随后对着王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莞尔道：“谢谢。”
王东见状慌忙别开脸，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不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慕晚竟看见他脸红了。
“你平时还是少点笑吧。”一旁的宋芊见状摸了摸鼻子道，“这五天里好不容易才习惯了你沉睡时的盛世美颜，被你这么一笑又破功了。”说完她又像是生怕楚辞吃醋一般，小心翼翼地看了楚辞一眼，补充道：“但是不管怎样，还是我家的这位更美一些。”
……盛世美颜？
苏慕晚闻言心下一惊，连忙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姜若诗。在看到她面色凝重地冲着自己点了点头后顿时反应了过来。
眼下自己所有的“数据同步”，都已经彻底完成了。
孙礼中自动忽略了宋芊的第二句话，洋洋得意地看着苏慕晚的脸：“看来我的瘦脸膏效果显著啊。”
“……”苏慕晚闻言刚想昧着良心附和他一句“是啊”，姜若诗却解释性插了一句：
“她还没来得及使用就昏过去了。现在她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就消瘦下来，大概是‘因病得福’吧。”
不想孙礼中听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失望或疑惑之色，反而满脸欣喜地对苏慕晚说道：“既然那瓶瘦脸膏你还没开封，我看你以后也不需要了，不如就还给我吧？”
……你真的是个假的老师吧？
苏慕晚闻言一时气结，和他说那瓶瘦脸膏被自己放在寝室里了，等自己今天出院后就还给他。
“医生说了你还有两天才能出院呢，出院当天恰好是国庆节，学校放假七天。”
“……那就七天后再还你。老师你放心好了，我真的不会吞了你的祖传瘦脸膏的。”气结过后的苏慕晚只剩无奈。
她知道孙礼中是故意逗她玩的。现在这位老顽童正坐在椅子上笑得人仰马翻。
【苏慕晚：我忽然觉得现在这种生活就挺好的，为什么非得谈恋爱呢？】
【998：哎哟宿主，等到他们都和另一半陷入热恋期了，谁还有这么多时间陪你玩啊？】
【苏慕晚：……你是不是想再体验一次被强制关机的感觉？】
【998：……】
听了998的话后，苏慕晚的内心里说不酸楚那是假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要是搁在以前，这份酸楚可能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现在不会了。因为她觉得既然如今的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那就由不得自己任性了，她必须认真且负责地对待这份感情。
情绪逐渐平复之际，病房内的大型悬挂式液晶电视机上开始播放一档名叫《演员的另一面》的综艺节目。
起初苏慕晚看都没看一眼，依旧和在场的众人有说有笑，直到不知是哪位场上的嘉宾起哄说了一句“对面这影后和影帝的神仙组合我们要怎么打”时，她才转头看向电视机。
只见一道魔鬼般惹火的身影随着音乐的前奏倏然俯身，顷刻间抬首，上身缓缓复位。音乐的主歌部分开始时，她面向观众席，在蓦地拉进的镜头中，双手从纤细的腰部移至平坦的小腹，然后沿着身体两侧的曲线上抚至线条明朗的脸部。
那张瓜子脸上纵然面无表情，也依旧美得颠倒众生。
副歌部分时她将双手抬至后脑勺，紧接着有节奏地摇摆而下。然后半蹲着左右摆肩，起身时一个华丽的转身，让自己的腰际贴上等在一旁的搭档的手心。
这名搭档的身型颀长挺拔。他身上的牛仔夹克略短，恰好露出了他的六块腹肌。他抱着那道惹火的身影来了几个加速版的华尔兹转，最后把人放下，放在对方的腰际的手猛地一用力，让对方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以此结束了整场舞蹈。
“给你们介绍一下。”看入迷了的宋芊在舞蹈终了后重新转回头来，视线落在了同样看入迷了的苏慕晚的身上，“刚才的舞蹈名叫《Samele》，翻译成中文是《堕天使》。跳舞的那个男的就是去年的‘金马影帝’林胤，女的我想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谁了。”
【998：啊！终于见到我女神的真容了，身为原著粉的我好激动啊！】
逐渐回过神来的苏慕晚闻言目光幽幽地看着终于说出了心声的998。
憋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我真的差不多该申请更换系统了。
而998光顾着激动，全然不知自己在苏慕晚的眼里已然成了一个叛徒。
【苏慕晚：呵，你的女神摆明了不怎么高兴。】
【998：啊？你是说面无表情吗？她在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个样子的。】
……还挺了解的嘛。真让人不爽！
没来由地，苏慕晚竟然产生了要把郁云舒欺负到哭的念头。
【苏慕晚：最后那个收尾的动作明显是林胤自己加上去的，并且事先没跟女主打过招呼。】
【998：哇靠！我要砍断他的咸猪手！不，直接砍断他的头！】
【苏慕晚：……】
不知道为什么，苏慕晚说完自己也蓦地黑了脸，看着林胤的眼神愈发地不善。
楚辞比较敏感，见状以为她是对郁云舒抱有敌意。这其实可以理解，毕竟最近在N站和易博闹得沸沸扬扬的“‘古典乐器女神’宣战‘金马影后’”这一事件想必对苏慕晚本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她觉得苏慕晚不论如何都是自己的学生，而她这个人偏偏有些“帮亲不帮理”。
“你会舞蹈吗？”楚辞冷不丁地问了苏慕晚一句。
苏慕晚闻言如实地点了点头。
楚辞见状又问她道：“唱功怎么样？”
苏慕晚闻言想了想，谦虚地回答道：“……自我感觉，还行。”
楚辞听了她的回答后微微解颐道：“那这个国庆假期你是回家还是选择留在学校？”
【苏慕晚：原身的家庭情况怎么样？】
【998：父母健在，都是中产阶级，非常宠爱她这个独生女。可以说如果不是她自己作死，她的下场也不会这么悲惨。】
【苏慕晚：……下场？悲惨？】
【998：当然了，她可是让女主背负了一世的子虚乌有的骂名的人。重生后的女主怎么可能放过她？肯定是要尽数还回来。说起来，如今的剧情明显是被加速推进了，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个林胤的原因，或者是二次重生的王东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同样喜欢作死的宿主你。】
【苏慕晚：……】
【998：总之呢，我强烈建议宿主你抽时间看看原著。因为这里好歹是“厅堂级排位”的世界，马虎不得。】
苏慕晚觉得它说得有道理，于是决定趁着国庆假期期间去翻翻原著。原身有着幸福的家庭，放假回家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眼下楚辞既然这么问了，那么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涉及到自己的。
想到这里，苏慕晚回答楚辞道：“留校。”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楚辞闻言笑靥如花，“我善国风曲，宋芊善电音，二者结合起来就是C-Pop。我们为你作曲、编曲和填词，你负责唱跳。歌曲的背景故事就由你来定吧，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们。这七天里我会暂住在司诞登附近的公寓，地址等会儿发你微信上，你有需要时大可直接过来找我。”
※※※※※※※※※※※※※※※※※※※※
998：“谁会把谁欺负到哭，宿主你的心里真的没点ABCD数吗？”
苏慕晚：“呵，到时候可有得她哭的。”
苏慕晚：“楚辞人美又温柔，还多才多艺，真的好希望宋芊能和我交换剧本。”
宋芊：“做梦吧你！那个郁云舒这么难搞，我才不要咧！”
苏慕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