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萱觉得百里云冰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让靠近她的人无法干脆利落拒绝她。
见了鬼了!
宋时萱心想。
基地和学校不算远,半小时就到了,没有过多寒暄。
因为百里云冰接了电话,匆匆走了,宋时萱本来想礼貌性的打个招呼,然后———
提起来的左手僵在了半空,显出一点尴尬。
“还真是……”
没有礼貌的自来熟……
剩下半句被憋了回去,因为那个“没有礼貌的自来熟”又拐了回来。
“哦,对了,晚上有训练赛,和YQ,都是熟人,记得别忘了。”
百里云冰好像就只是为了这一件小事,没等宋时萱回答她,自顾自踩着油门走了,留给宋时萱一口车尾气。
宋时萱准备打招呼的手再一次僵在了半空。
“……”
“……艹!!”
宋时萱憋了一会,突吐出了一句脏话,虽然只有一个字,却承载了她心中万般气闷。
——————
“小宋啊,真的不考虑留下做教授吗?”
“不了,解指导,我有想去做的事。”
宋时萱淡淡的,带着礼貌,和距离感。
解指导没有多想,宋时萱大学期间都是这样。
只是有些不舍得。
只有宋时萱清楚,这样只是为了让自己能稳住情绪。
“那……考个研,考个博呢?那么好的天分,怎么能说弃就弃了呢……”
指导员话里话外都是挽留,面部表情更是无比生动。
那委屈的小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时萱是个负心汉!
解指导从她入校就一直陪着她,亦师亦友。
有时候温习的晚了,下雪了,解指导会留她吃碗面,普普通通的青菜鸡蛋面,却有着不一般的温暖。
还有那些醉酒时和她说过的梦想…………
宋时萱偏过脸,双手插兜,摸索一下,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上。
宋时萱:“没什么能送的,吃块糖吧。”
解指导:“…………”
神他妈吃块糖!!!你看我像是图你一块糖的人么!
宋时萱又踌躇了半天,像是想说些什么,解指导激动的看着她。
半晌,宋时萱还是什么都没说,拿起申请书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她微微侧了身。
“解姐,再见。”
现在的时代,再见都只是场面话,不计其数的人和他人道过再见,真正能再见的,又有多少呢?当初的再见终究会迷失在时间里,变成微不足道的尘埃。
侧身那一刻,宋时萱仿佛看见年轻的指导员红了眼眶,却还是压着翻涌的情绪,温和的说:“小宋,未来,加油!”
宋时萱走出办公室那一刻,解指导无力地倚躺在椅子上,右手搭在眼睛上。
她想着这个孩子刚到大学的样子,恍如昨日,这个她像妹妹一样照顾的丫头,长大了……
静悄悄的,好像无事发生,除了坠落的水珠。落在地上,静静的,洇湿了地面。
宋时萱行尸走肉般回到了寝室,呆呆地望着寝室门上的牌子:大神私聊群
这个中二的名字是她和室友一起选的。
长头发,脾气很好的赵琳,其实她更擅长写文章,应该选文科的:
“等我写的文章出了名,我就去和李文玄告白!”
李文玄是校草,阳光帅气。学院里有不少他的小迷妹。
那时他们只是笑着起哄:“哦~~~~,那我们给你记着,可别想抵赖!”
小个子钱妮妮,整个学校的数学教授都认识她,每次见到她,总要感叹“后生可畏啊!”。
她的物理和化学也很好,往日他们总会调笑:“哎呀,小妮妮以后一定是个科研家!”
钱妮妮总会支着脑袋挺,然后笑笑,随着他们闹,也不恼。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莫问就更厉害了,大一就和鼎鼎有名的YQ战队签了约,上个赛季还拿了冠军。
以前他俩总是一起通宵打游戏,一起去网吧,一起上分。
宋时萱揉了揉眼睛,将那些情绪压了下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寝室没人,估计去上课,或者去实践了。
也好,不用当面告别了。
宋时萱这么想着,就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了。
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炎热,从窗口吹了进来,窗外,树叶正鲜活。
宋时萱愣了一下然后一边嘀咕“风太大啦”——像是在掩饰什么——尽管没人会看得到,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眶,伸手关上了窗。
她的东西不多:一些衣服,日用品,课本,还有笔记本电脑。
收拾着,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不知是从哪里看来的。
“哪有不散的宴席呢,悲欢离合是人生的常态,人们只能一边认识,一边告别,就像是拼车旅行,他到地方了,自然就要下车,旁人也只能接受。”
兴许能遇到不散呢,宋时萱恹恹的想着,对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嗤之以鼻。
傍晚六点,宋时萱拉着收拾好的行李准备离开,似乎觉得不告而别不太好。
她拿出纸笔,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封面上写着:
赵,钱,莫亲启。
这个点校园的路上没什么人,宋时萱拉着行李箱,缓缓走着,好像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趁现在,将这一切,刻到脑海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时萱开始加快步伐,她怕让钟文他们等着急了。
校门口——
“我去,T神还是个高材生啊,厉害!”
程阅一到地方,惊的目瞪口呆。
钟文动了动嘴,像是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不像我,就是没这个命。”
闻言,钟文忍不住笑骂:“活该,要是我考完试没见到你时没去找你,你现在啊,坟头草都该有两米了。”
不提还好,一题,程阅就一肚子情绪。
高考那天,程阅刚走到官路上,好死不死,一辆车歪歪斜斜的冲着他撞了过来。
他吓傻了,一动不动……
司机逃逸了…………
救护车都没给他叫…………
唯一庆幸的就是车速并不太快,否则都等不到钟文来,早就见阎王了…………
钟文赶到的时候,程阅就只吊着最后几口气了。
到现在,虽然看起来无碍,但,程阅的腿脚没有当年那么灵活了,好在手没什么事,还有电竞这个梦想和钟文一起撑着他。
程阅当时一度以为钟文也会抛下他。
“文,你说,我是不是糟糕透了?”
病床上,缠着纱布绷带的程阅抬起手臂,看了看,从喉咙里发笑,充斥着对自己的嘲讽,毫不留情的打到了钟文心底。
其实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钟文不放心,让他再多待两天。
“你走吧,我……我们就这样吧!”
不然呢?
程阅在心底发问。
用这副模样拖着钟文一辈子吗?
不,他没那么自私。
钟文拎着午饭进来,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人他微微错愕,随即清醒了过来。
那是程阅第一次见到钟文发火。
他一向温文尔雅,哪怕程阅再怎么捉弄他,他也只是笑笑。
顶天也就笑骂一句“小混蛋”,还浸满宠溺。
而现在……
钟文把食盒放到一边,反身锁上了门。
微弱的落锁的“咔哒”声让程阅觉得害怕。
钟文挽起衬衫袖子走向程阅。
他明明走的很慢,程阅却觉得压迫感很强,他低下头,不敢看钟文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程阅却听出了波涛汹涌。
钟文走到病床边上,俯身,捏住了程阅的下巴,让程阅看着他的眼睛。
钟文的力气稍微有点大,他觉得有点疼。
钟文又靠近了一些,呼吸喷洒在程阅脸上,躲不开。
“我告诉你程阅,我和你,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钟文顿了顿,程阅只觉得轰的一下,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耳垂通红。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眼睛发红,隐隐约约有水汽凝聚,却被生生压了下去。
程阅清醒了,等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要凉。
他看向钟文,眼中有求饶的意思,钟文装作看不到。
程阅又吻向他嘴角。
钟文错开了,扯了扯嘴角:“现在想着求饶,晚了!”
他野蛮地亲吻着程阅,将他的双手禁锢住,抬到他的头顶。
钟文又亲吻他的喉结,程阅发出难耐的哼哼。
“钟文~,我错了~~”
程阅放软了语气撒娇,但这是的钟文软硬不吃,手上动作一点不停。
房间里飘散着润滑液的味道。
钟文俯身在他耳边:“你最喜欢的牛奶味,喜欢吗?”
我能说不吗!
程阅放弃了挣扎。
“他发火真可怕”
迷失之前,程阅混混沌沌地想。
……………………
“哎,回神了,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见他一直不动,钟文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程阅从回忆里回来,看着钟文的眼睛,不自觉就“招供”了:
“在想你那次发火,”顿了顿,似乎有些好奇,问道:“如果那天我真和你分开了,跑路了,你会怎么办?”
钟文垂了下眼皮,又抬起,眸色有些凉。
他一字一顿,好像是要程阅记住。
“我会去抓你,天涯海角,我也会抓到你,然后把你锁在家里,哪里都不许去,天天和你云雨,直到你下不了床。”
程阅脊背一凉,缩了缩脖子,自顾自嘟哝着:“我就随口问问,干嘛那么吓人…………”
也不知道钟文有没有听进去,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
像是给宋时萱安了摄像头一般,宋时萱刚想问问车牌号多少——毕竟晚上门口车挺多。
百里云冰先发来了消息。
Ice:车牌号:沪B865Q7,米白色。
宋时萱拎着行李箱四下张望,寻找着百里云冰口中的车。
钟文放下了车窗,一眼就看见了校门口的宋时萱。
“你在车上等着,我去接一下Time。”
说完,钟文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程阅敷衍地“哦”了一声,继续打着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