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影后说她暗恋我>第19章

  陆雪遥发现,这几天尤忆好像有什么心事,总是心不在焉的,有时还会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看她,时而伤痛时而忧愁时而探究。

  比如现在,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公开课,由学院里所有学生都闻风丧胆的老琳达讲课,尤忆作为艺术系学生,这是她的基本课程,陆雪遥则是选修了这门课,两人于是坐在了一起。琳达教授外表看来是位严谨肃穆的中年女性,戴着黑框的眼睛,鹳骨高耸眉眼锐利,看人时眼神冷酷的能把人冻死。偌大的多功能教室坐满了学生,却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开小差,都在认真听琳达讲述课程内容。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讲台上的女老师已经点了五位学生回答问题,点名率之高将近两分钟叫一个人,一节公开课八十分钟,预计会叫起四十位学生。答上来问题的学生没什么事,回答不上来的就会受到她的死亡凝视,她会叫你回去做好功课,并且就答错的问题写一篇小论文,下周上课之前交给她,如果交不上来就等着挂科吧。

  陆雪遥对艺术系的知识不甚了解,同样也没什么兴趣,坐在后排双眼看向黑板上的幻灯片,眼角余光却注意着右手边的人。

  尤忆目不转睛的望着前方,目光看似十分专注,可她的笔很久没动过,一动不动的眼珠子里的光芒涣散,明显是神游太虚去了。

  老琳达不愧被称作恶魔,她的眼睛敏锐堪比老鹰,教室里这么多学生,她总是能一眼看出谁没有认真听讲。尤忆在艺术学院里挺有名,无论是她的天赋还是功课上的认真,又或是出色的容貌与脆弱的体质,都给许多老师留下了不浅的印象。琳达教授对她感官不错,但这位平日里乖巧的学生罕见走神了许久,还是令脾气不算好的她失去了仅有的宽容。

  在琳达的视线若有若无第三次飘过来时,陆雪遥低下头拿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将本子推向尤忆的桌面。

  飘飞的思绪被打断,尤忆愣愣低眸看去,就见白纸黑字上写着:琳达教授在看你。

  再一抬头,讲台上的老师横眉怒目,冷冷瞥了过来,“忆,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英国课堂上没有站起来回答问题的规矩,尤忆听完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书籍,声音稍稍放大,不疾不徐的回答出了琳达的提问。

  “很好。”板着脸的女教授微微颔首,唇边稍稍多了丝笑意,镜片后的眼眸一转,落在了陆雪遥身上,“接下来由这位同学来回答下一个问题......”

  陆雪遥一懵,不知怎的就被殃及了池鱼,这题的意思她听的懂,可叫她回答出来就太难了。她只作势思考了一秒钟,就一派坦然的回道:“抱歉,我不知道答案。”

  笑意稍纵即逝,一脸冷厉的女教授嘴角下撇,深深的法令纹浮现:“下节课给我交上一份关于这个问题的论文。”

  两节课在煎熬中走完,两人收拾好书本出了教室,在教学楼的阳台下停了脚步。

  天又在下雨,依然是牛毛般的细雨,很多学生早已习惯了伦敦的阴雨天,伞都不打戴个帽子直接走进雨里。陆雪遥其实也不怎么在意,她在滂沱大雨里站过军姿,在雪地里长跑、拉练都有过,这种小雨除了会弄湿头发,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

  可她还是垂下头,撑开手中的黑色长伞,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伞柄,举在了两人头顶。

  尤忆站在她身旁,在她举起伞后自然的走到伞下,挽住了她的胳膊。之前说的买伞被忘了两次,之后就没有人再提了,默认一般共用着家里唯一的伞。

  “对不起,刚刚害你也被提问了......”雨丝落在伞面上,一丝声响也无。女孩的声音踌躇着响起,轻忽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散。

  陆雪遥步伐不快,控制着刚好与身旁人相合,两人迈着同样的步子沿着长街慢慢走着,细雨绵绵不绝,车辆人声被不大的伞隔绝,隐影下的人仿佛自成一个世界。

  “这个没关系,”陆雪遥侧脸,目光落在女孩纤长的睫毛上,“我更想知道,最近你是在想什么吗?”

  尤忆心中一惊,她以为自己表现的不算明显,怎么还是被发现了?她下意识扭过头,倏地撞进一双无波无澜的眸里,那双眼平静的像一汪古潭,深不可测望不到底,又仿佛藏了无数的奥秘,引诱人去探索跌入。

  犹如被那深沉的黑色蛊惑,她喃喃道出疑惑:“你怎么......知道?”

  宛如石溅水面涟漪乍现,黑眸里浮现出层叠笑意,一圈圈如波纹漾开,陆雪遥轻笑道:“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感官比一般人敏锐一点。”

  尤忆懵懂的“诶”了一声,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眸中的笑扩散至整张脸,唇角忍不住上扬,陆雪遥眼眸弯了弯,低了声道:“只要你看我,我都能感觉到。”

  迟钝的思维运转了几下,尤忆眨巴了两下眼睛,慢慢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也就是说如果每次看她,真的会被感觉到的话,那这两天她总在看她,还自认为很隐蔽,陆雪遥察觉她就躲开......结果事实上是早就被发现了,陆雪遥还不告诉她,放任着她偷看?

  想想就太羞耻了吧!她偷偷摸摸看陆雪遥的时候,陆雪遥心里该怎么想,不会觉得她变态吧......

  羞臊盈满了心田,她脸又开始微微发烫,情不自禁鼓了鼓颊,嗔怪道:“你、你也不跟我说......”问完才惊觉自己无理取闹,这跟陆雪遥有什么关系呀,是她自己盯着人家偷看的,怎么还怪上人家了呢?

  可她心里又羞又恼,一时也拉不下脸去道歉,敛了眉眼没敢看陆雪遥,垂眸望着满是水泽的街道地面。

  不料耳边传来戏谑的女声,接着她的话说:“那等你下次看我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忆你别再看我了’?”

  这样听起来更尴尬好嘛!尤忆被堵的语塞,她不是牙尖嘴利的人,相反还很是不善言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彼此间倒沉默了下来。

  打破这份沉寂的是一道车鸣,两人沿着人行道走着,路过一处低洼积水的路段,一辆车从路边飞驰而过,溅起的污水往人行道上泼来。尤忆是靠外走的,眼看就要被浇湿脚面,陆雪遥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身子,拉着人往后连退几步。陆雪遥双脚稳稳站定,尤忆脚步踉跄扑倒在她怀里,双手揪着她衣摆,被陆雪遥扶着腰才站稳。

  那溅起的水花洒在两人不远处,险险被避过了。就算动作这么大,陆雪遥手上的伞却一下都没歪,依然直直遮蔽在两人头顶。

  “谢谢......”尤忆轻轻出了口气,从她怀里站了起来,耳尖悄然红了。

  陆雪遥:“没关系。”顿了顿,又温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尤忆知道她在问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画展......要画什么......”她本就口拙,撒起谎来更是吞吞吐吐。

  会选择说慌,是因为总不能对陆雪遥说,她在想她是不是她梦里的那个人吧?只凭着陆雪遥的对她的态度,还有梦里那人的性别,是无法确定这个人是谁的。

  那场梦过后她观察了她好几天,可惜梦境太短又太破碎,她完全不能说服自己,陆雪遥就是那个人。

  “真的吗?”陆雪遥的语气淡淡的,像是相信了她的话,还关切地开解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的,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啊。”

  “我们可是朋友呢。”

  听她这么一说,尤忆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太不坦诚了,心中不禁涌起愧疚。她转念一想,既然自己没办法证明那个人是陆雪遥,也可以换个方法,试探一下她呀!

  她手指搭在陆雪遥的臂弯上,黑色的布料衬着指尖白的像雪,良久才迟疑着开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这个问题盘桓在她心头已久,却一直不敢问出来,怕一出口就会把彼此惊醒,怕陆雪遥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更怕这份难得的亲近会消散。

  她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不愿主动结实他人,也恐惧别人突然闯进自己的世界,与人相处总是有所保留,身边人离去也不会太过伤心留恋。她从来都是淡淡的,和所有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生活着。

  直到陆雪遥出现,她才恍然发觉,原来总有一个人,与所有人都不同。无论做没做那个梦,她于她而言,都是那么特别。

  面对着她,她会情不自禁的依赖、亲近,会在对方宠溺纵容的眼中展露出脆弱的一面,会对着她妥协、无法拒绝,更会在新的梦境出现后,幻想她就是那梦中人。

  这代表着什么呢?尤忆不敢深想,也不愿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她静静的不再说话,眼睛盯着人行道上的砖石,等待陆雪遥给她一个答复。

  她能感觉到陆雪遥在看她,灼人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叫她无可避免地微烫了颊。半分钟的静谧过去,陆雪遥终于出声了。

  “因为你......像我的一个故人。”她慢慢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