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将这题目与贾兰讲解了会,甚至延伸着说了不少内容,崇玉起身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便是躲了一会儿清净,想必也躲不长久的。我若继续留在这儿,倒可能耽误了你读书。我先走了。不过你便是要用功读书,亦切记不可一心只知死读书。书中自有天地,书外的天地却比书中更重要。”

  贾兰一边道谢一边起身要送崇玉。

  崇玉没走两步,忽看到墙上挂着那轴美人。

  他只因看这画传神,方多看了几眼,贾兰却误以为他从这画中又看出了什么,忙将方才宝玉也来过的事都说了。

  听闻画从妙玉处来,宝玉还准备着什么时候去见妙玉,崇玉方又多了几分兴趣。

  省亲别院建成后,如宝玉这般人,其实可以闲时也进去游玩。崇玉若想去,也并无不可。且他如今更有贾家等人之托,更有充足理由。

  自小书房出去,贾琏果然已开始命人寻找崇玉。

  那小厮见着崇玉,匆匆上前笑道∶“我的林大爷!你先前可是去哪了?可当真让我们一番好找呢!琏二爷正等着你呢!”

  崇玉讶然问∶“琏二哥找我?”

  他先前只当是贾珍或贾赦那边有人要找他罢了!先前知道他商行的事,问的最起劲的也只这两人。倒是贾琏,似乎不大在意。

  那小厮在前引着路,回头笑道∶“可不就是琏二爷?林大爷,咱们快去吧!”

  贾家虽是今日人多,但府中地方更多,要寻一清净处,也并非难事。

  贾琏便在一小亭子备了茶水点心,又热着有酒,配有小菜,候着崇玉。

  还不等崇玉走近,已有小厮先来通传。

  贾琏便起身,站在亭外含笑等着。

  携了崇玉进亭中坐着,又好一番吃喝,贾琏方问∶“我前两日听闻你林家商行有意要请一些手工艺人,将他们送去外国学习,那什么暹罗国、真真国、波斯国、茜香国什么的,竟都要派人去?”

  崇玉确有这打算。一味只从外采购商品,却不学国外工艺,终究治标不治本。且也不知道国外是否有可能对国内虎视眈眈,筹谋着什么,也好以学习工艺之名,派出一些人,让他们长期留在那边探听消息。

  然而本国之中,多得是自认本国乃□□上国之人,大多觉得只应外国人来国内学习,本国人要出外学习却不合当。因此崇玉要挑选合适工匠,也并非容易之事。

  选出的人须得有天分,然有天赋的又多半在国内也混出了些名堂,不愿随意挪动。若并无天分,去了国外也未必学得了什么。

  故而,崇玉与薛蝌虽已闹出了不少动静,但更多人还是只将这些当笑话看待,尤其知道林家商行实际主事人是崇玉后,更有许多人只当是小孩子胡闹了,要赞叹的也只赞林家果真不愧是多年的世家,竟有如此银钱容许小孩子挥霍。

  今贾琏问起这事,崇玉自不会隐瞒,将对外宣说的那部分都拿来说与贾琏知道了。

  贾琏听罢,微微点头,再道∶“我今日寻你,实则还是要替我一个佷儿寻些门路。我那佷儿名为贾芸,为人颇为机灵,好歹能使唤一下。只因他并非工匠,并不符合你商行条件,故有心要去学习,但也不好直接去商行谋职。幸得他先前正替着你凤姐姐办事,如今便辗转请到了我这里,也不知为兄这点脸面,能不能让你替他也谋个职位?”

  “琏二哥都开口了,我这当弟弟的哪有不允的道理?”崇玉一边说,一边回想着与贾芸有关的事。

  书中对贾芸描述不多,崇玉更多记得的是贾芸借了醉金刚的钱,贿赂了凤姐,得了职差,后就捞到了钱,无需多时就将欠醉金刚的钱还上了。

  这般一个人,能力定然不弱,但会不会因在贾家工作时间长了,积累了许多贾府的不良习气,哪怕到了商行中都改不掉?崇玉却不敢肯定。

  但贾琏亲自求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他明言拒绝也似不妥当,倒不如先让贾芸加入,暗中观察一些时日,看看贾芸究竟适合做些什么。

  崇玉这一答应,贾琏脸上虽添了几分喜意,但仍满含忧虑道∶“但这事我不想让你嫂嫂知道。不知你可还方便去与你嫂嫂说,是你那边有需要,这才要将贾芸请去帮忙?”

  “这事实则还是你嫂嫂要开口求你,只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我这当丈夫的不忍心瞧着她为难,才要先替她开口。只是若让她知道,怕是她又不甚欢喜,倒不如不让她知道我从中出力。若你向你嫂嫂要人,她有什么地方为难你的,你尽管与我说,我再补偿你。你看如何?”

  崇玉起初就对贾琏用意有些怀疑。毕竟他记忆中,贾芸也是替王熙凤办事更多,若贾芸真有什么需要,也更应该先去找王熙凤帮忙。

  有先前得他提醒,王熙凤才救下了秦可卿一时,崇玉与熙凤的关系也甚为亲近,这等小事,王熙凤绝不至于不好开口。

  如今听贾琏所说,竟还要更特意些不让王熙凤知道真相,崇玉更觉其中有异。

  但都已经答应了,总不能这时候再拒绝,也唯有先应着了。

  两人再说了会儿话,略吃了些酒菜,就又有人来寻崇玉,将崇玉带去赦老爷那边。

  崇玉一走,素来跟在贾琏身边的兴儿就忍不住问∶“爷,咱们就这样将贾芸打发了,奶奶那边还好交待么?”

  贾琏冷冷瞥向兴儿,唬得兴儿忙弯腰低头,不敢作声。

  贾琏方收回目光道∶“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我都和崇玉说了,只当是崇玉要将贾芸要去。哼!她最近倒胆子越来越大了,借着我和我们贾家的名头,在外头做的事越来越多了!若不是如今王家风头正盛,我们家虽然出了个贵妃,但朝上有些时候还需王家帮忙说话,我何必如此忍着她!如今只悄悄除去她一个贾芸,算得什么?”

  以前也有不少人替王熙凤办事,但基本只是后院的人,便是有些男子,也只是家中小厮一流,算不得什么。

  但在兴建省亲别院后,熙凤要负责的事多了不少,更有许多贾家族人要趁机谋职务,好得些利益,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少不得要与熙凤打交道,更要从熙凤手中支取银钱。

  究竟在这些人中,谁只是混日子的,又谁真有些能力,谁又能替熙凤办事的,早已被熙凤一一记住。

  最后,贾芹、贾芸、贾菖、贾菱四人就脱颖而出,成了熙凤麾下办事之人。

  对此,贾家上下皆知,贾琏哪有不知的道理?

  如今贾琏既对熙凤在外做事有些不满,又不敢直言,唯有先将帮着熙凤做事的人给打发了去。那贾芹的母亲是贾琏惯熟些,贾琏平常也多有让贾芹帮忙做事的,自然不好先将贾芹派去国外,索性将贾芸先安排了。

  有了刚才教训,兴儿也不敢再多言,听罢贾琏解释,也只一味地称赞贾琏智虑过人。

  且说贾母那边。

  贾母今日心里欢喜,精神就足,先带着黛玉与姐妹们到宁府那边院子玩了会儿,后回到荣府了,仍有精神说话。

  宝玉虽也要去和那些爷们玩,并没有时刻陪在她身边,但只看着这么多的孙女儿,她也满心欢喜了。

  贾母身边热热闹闹,赵姨娘却正在自己房间里生着闷气。

  探春方回来时,她要探春替贾环做双鞋,哪想到探春竟拒绝得如此干脆?

  甚至没过两日,赵姨娘只觉阖家上下都知道这事了,王夫人虽没有明说,但赵姨娘总觉得王夫人也在埋怨她不该让探春做这些事。

  而今日中秋,贾母身边的位置就那么些,往常有什么节日喜庆的,她凑得到王夫人跟前都已难得,更别说要在贾母面前出现了。因此赵姨娘更觉得到处热闹,竟唯独她这里还是如此冷清。

  甚至不光她一人不被其他人放在眼里,就连贾环在家中也无甚爷们地位。

  可巧也是这两天,贾环与丫头们玩闹,无意中起了些口角,竟连那些丫头都敢将贾环赶出去,不让贾环留在房里玩的。

  这事让赵姨娘知道了,有意要去让王夫人主持公道,好教训那些分不清主子的刁奴,谁知道王夫人竟然说,那也是贾环与丫头们玩却先赖账,丫头们才会如此。

  赵姨娘没听得王夫人教训下人,倒是自己又在王夫人面前好一顿没脸。

  至于今日置办酒席,虽还不是夜间最要紧那场家宴,可竟也没有一个人来寻贾环去玩的?只留着贾环在她身边,仍只是与丫头们玩着棋子罢了。

  贾政有了些时日不在家里,赵姨娘愈发觉得在这家中,有没有她和贾环竟似无甚不同。若没有她母子了,怕也只是少了一些下人们闲谈的笑柄?

  这令她如何能忍?

  可不忍,又能做什么?

  就连她亲生的女儿,竟也只知道宝玉,赵姨娘对自己能做什么深感怀疑。

  她方正想着出神,忽听得贾环笑道∶“好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今日你多半要跟在太太身边,不得空,才不敢去找你玩呢!”

  赵姨娘抬头一看,便见王夫人身边的彩霞含笑走了进来,向她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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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着中明确点出与贾环合得来,和贾环有旧的丫头是彩霞,但贾环要蔷薇硝一段中又说是替彩云要的,在这里就将两人合为一,都作彩霞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