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阳光, 乍暖还凉。

  魔都的冬天还未结束, 阮娇已经穿上了清凉的连衣裙——并非她自己想穿,而是为了配合杂志的封面拍摄, 不得不如此。

  室外的温度很低, 工作人员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或是大衣, 只有阮娇, 因为要配合拍摄,连暖宝宝都没办法用, 只能硬抗。

  偶尔一阵风吹过, 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脸上却还艰难地维持着表情。

  一旁,钟芹正抱着她的羽绒服,不停地给她比加油的手势,看起来比她这个正主还要紧张。

  也不怪钟芹这样紧张。

  阮娇现在的定位仍是歌手,还没有有影响力的影视作品面世。这样的情况下, 能够拿下一个时尚杂志的单人封面,用钟芹的话说, 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

  毕竟,杂志封面历来青睐超模和演艺界的人, 少有歌手能够登上封面的。阮娇这次, 也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才走了好运。

  “都能拍封面了, 说明我离一线不远了嘛。”阮娇心里苦中作乐地安慰着自己。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 快要将纯白的真丝裙子抓成了一团——无它, 太冷了,只能靠揪住什么东西来缓解一下冷意。

  旁边,摄影师一边按着快门,一边对着阮娇发出各种指令。

  “看这边,对,眼神微微向上……”

  “放松,肩部和手部的动作放松,再自然一些……”

  跟着摄影师的引导,阮娇微微舒展肩膀,端坐在木质小圆凳上,努力将自己和身后淡蓝色的墙体融为一体。

  然而,无论她怎么放松,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一样,一直紧紧的绷着。

  头上的鲜花道具,层层叠叠堆积成了一座小花山,花下隐藏着的铁质花托,又重又难戴,阮娇只能绷紧肩背,以防止它突然掉下来。

  连续拍摄了半个多小时,摄影师不满意,她自己也不满意。

  摄影师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大叔,人挺温和,看着拍出来的照片摇了摇头,却也出声安慰她。

  “没事,这个天,确实太冷了,你先缓一缓,我们十分钟后再继续。”

  “是我经验不足,辛苦您了。”

  阮娇歉意地笑了笑,对他说了声谢谢,立刻穿上钟芹递过来的羽绒服,抱着纸杯喝了一口温白开。

  肚子里有了温度,身上也暂时没那么冷了。

  慢腾腾喝完一杯温水,阮娇放下杯子,伸出手,想搓一搓已经快冷到僵硬的脸颊。

  又想起现在是带了妆的,只能无奈放下双手,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借此让脸上的肌肉放松放松。

  “还能撑得住吗?”钟芹面带关心,“看样子还要拍几个小时。”

  “还行,没问题。”虽然冷,但拍摄才刚开始,倒还能撑得住。

  钟芹又给她接了一杯热水,让她端着捂手,见周围只有她两人,小声叹气。

  “本来说好是室内拍摄的,谁知道他们又突然改主意了,待会儿回去,记得喝点冲剂预防一下,千万不要感冒了。”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待会儿争取快一点拍完,就没事儿了。”她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很有信心的。

  大冷天的,穿着短袖连衣裙在天台拍摄,确实折磨人。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只互相加油了几句,然后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摄。

  摄影师依旧一边找着角度按快门,一边时不时发出指令。

  “转头,看右边……”

  阮娇下意识转头,原本想看向镜头,目光却在看见一个人后,愣愣地定住。

  颜老师!!!

  颜柯一身黑色大衣,长发披散着,长身玉立,双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兜里。

  只往那儿一站,就跟刚从海报里走出来的一样。

  见阮娇看过来,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原本清冷的脸上,瞬间如冰河融化一般,漾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倾城一笑,也不过如此。

  上一秒还努力装忧郁、凹造型的阮娇,在见到那抹熟悉的笑容后,立刻被一阵剧烈的惊喜所笼罩。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找到了依靠一般,跟着放松了下来。

  颜柯一出现,阮娇脸上的表情,眨眼间便生动了起来。

  原本按照摄影师要求,尽力装出忧伤情绪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闪着耀眼又灿烂的光。

  之前紧紧抿起的嘴角,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摄影师抓住机会,疯狂的地按着快门,频频点头。

  “好了,这组照片不错,我们先休息20分钟。”摄影师很上道,看到颜柯和她身后的摄影师,立刻调整了拍摄计划。

  听到又可以休息,阮娇连羽绒服都没来得及穿,扶着脑袋上的一大团鲜花道具,哒哒哒就跳到了颜柯身前。

  颜柯张开手臂,正准备抱住她,视线在看到她头上的鲜花后,微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工作人员,十分有眼色地走过来,“我先把道具取下来吧。”

  阮娇低头,任由工作人员收拾,没一会儿,就感觉头上轻了许多。

  “颜老师,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呀~”

  她看了眼后面多出来的摄影师,恍然,“是不是节目组又搞突袭呀?”

  “嗯,猜对了。”颜柯接过钟芹手上的羽绒服,帮她穿上,“拍了多久了?”

  “才刚开始,大概拍了一个小时左右吧。”阮娇抖抖身上的羽绒服,抱住颜柯,在她怀里蹭了蹭。

  “拍摄还顺利吗?”

  “不顺利……”阮娇撇嘴,跺了跺脚,“天气太冷了,影响发挥。”

  颜柯眼神闪过心疼,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还有,我拍硬照的次数也不够多,没什么经验。”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阮娇还是小声承认了,“已经拍了两轮了,效果都不怎么好。”

  “没关系,多拍几次,有经验就好了。”颜柯安慰她,“待会儿我带你。”

  又主动转移话题,“这次的拍摄,主题是什么?”

  “灵性入春。”说起这个,阮娇笑了笑,指着一旁的鲜花,“我大概是花仙子。”

  “美倒是挺美的,就是这个花仙子吧,不是普通人能当的——太冷啦。”说着,她搓着小手笑了起来。

  见她还挺乐观的,也没怎么抱怨,颜柯既放心,又心疼。

  拍摄和演戏都是这样,不一定跟着当时的季节走,这种行业特点,咖位再高的大佬来了,也没办法改变。

  颜柯转而问她拍照的感受,“拍摄过程中,觉得哪里难?”

  “这个呀……”阮娇倚在她怀里,不好意思地抿嘴,“我的手、背,还有脸上的肌肉,感觉都不听大脑的指挥。”

  明明脑海里想的是一个表情,但做出来后,就变味了——成了一个僵硬的木偶。

  “慢慢来,刚开始拍摄,都是这样的。”颜柯先安慰她,“刚刚你的表现就很不错。”

  又慢慢给她细讲,“拍摄的时候,试着和镜头去做互动,把镜头当成倾诉的对象,用眼神和它交流。”

  阮娇小声嘀咕,“我跟摄影师不熟,看着镜头就不自觉开始紧张,不知道怎么控制肌肉发力……”

  “这个好解决,”颜柯摸她的头,“待会儿我站在摄影师旁边,你看我就行了,嗯?”

  “嗯嗯。”阮娇点头,继续听颜柯说拍摄经验。

  身后,刚想过来跟颜柯做个自我介绍的摄影师,听到两人的对话,默默转头。

  都拍了一个小时了,还不熟?

  要不是颜老师在这里,这个锅,她绝对不背。

  阮娇见了自己紧张,自己见了颜老师也紧张啊,怎么就没人来安慰安慰他呢?

  ……

  第三轮拍摄开始。

  大概是颜柯在一旁看着的缘故,阮娇整个人,比之前放松了许多,眼神里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内容。

  摄影师是颜柯的粉丝,知道了颜柯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后,一直在心里暗戳戳的期待,自己待会儿,会不会有机会帮颜柯拍两张照片。

  哪怕只是随手抓拍几张,也足够让别的摄影师羡慕他好久了。

  毕竟,圈子里都知道,颜柯是轻易不愿意上封面的,就算上封面,也只会用自己的御用摄影师。

  能给她拍照,意味着能力和名气,都达到了一个级别。

  不过现在嘛……摄影师看着镜头里的人思索,没记错的话,阮娇和颜老师,好像是荧幕情侣?

  说不定自己拍好了阮娇,还真能有这个机会。

  跟前两轮的拍摄相比,阮娇的表现有所进步,不过,既然有颜老师这个硬照“王者”在这里,摄影师当然要借用一下。

  拍出来的效果越好,相信颜老师也会越开心。

  于是摄影师扭头,“颜老师,你看这样行吗,你和阮娇聊聊天,我在旁边拍?”

  “可以。”颜柯微微颔首。

  阮娇正捧着一束绣球花束,做眺望远方状,闻言,忍不住转过了头。

  颜柯对她安抚地一笑,温声开口,“试着想一下,假如现在是春天,你最想做什么?”

  “想去看滚滚。”阮娇不假思索地回答,她知道,颜柯是在帮她融入到特定的场景和情绪中去。

  “和谁一起去?”见她肩膀处放松地伸展开来,颜柯继续问。

  “当然是和颜老师一起呀~”阮娇略带不满地瞪她,要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就要质问,颜柯是不是忘了两人的约定了。

  颜柯故意逗她,“我们不是一起去看过熊猫了吗?”

  “上次是下午去看的呀!”阮娇忍不住,气呼呼的,“我们说好了以后要早上去,一起看滚滚吃早饭的呀。”

  “早上八.九点去最好,对不对?”颜柯弯了弯眼角,不再逗她,“下次我们去的时候,不带节目组,就我们两个人去,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呀!”阮娇这才笑了,这是私下约会,当然不带节目组。

  两人真的就这样聊起天来,刚刚提出建议的摄影师,现在却有点后悔了。

  阮娇放松下来,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的感染力是不缺了,可是一直不停地说话,他抓拍起来也有难度。

  于是他犹豫着开口,“颜老师……”

  颜柯看他拍摄的节奏,大致猜出了他犹豫的原因,对他稍稍点了点头,走近阮娇。

  “乖,这里风大,一会儿尽量少开口说话。”她轻声开口,为阮娇理了理被风吹在额上的发丝,又用手裹住她的双手,使劲揉了揉。

  阮娇抬眸,乖乖嗯了一声。

  颜柯弯了弯唇角,“想对我说什么,用眼神和动作告诉我。”

  ……

  “好的,就是这样!保持这个表情和姿势!”

  自从颜柯来了,就全程保持安静的摄影师,这会儿心情突然激动起来,不停地按下一次又一次快门。

  拍摄进入状态了,他也不再在意颜柯是否还在现场,对阮娇的指令,也是张口就来。

  “好了,接下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

  摄影师移动拍摄角度,声音刻意放缓,“想象一下,颜老师和你正在拍对手戏,戏里面,你们是一对恋人……”

  恋人?

  颜柯扬了扬眉,她刚刚跟阮娇说起新戏的时候,只说了进剧组的时间,可没有说跟戏相关的内容。

  不过,见阮娇状态正好,她倒也没有阻止摄影师给自己加戏。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让人久等的两个字,终于从摄影师嘴中说了出来——

  “收工!”

  阮娇鞠躬,跟周围的工作人员道了声辛苦,立刻扔下拍摄道具,朝颜柯跑过来。

  在她拍摄的时候,颜柯便脱了自己的大衣,将她的羽绒服穿在了身上。

  这会儿见她过来,立刻脱下已经热和的羽绒服,将她裹起来,又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好暖和呀!”阮娇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就算有,此刻也感觉不出来。

  穿上带着颜柯体温的衣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整个人都被幸福包围了。

  不理会颜柯不赞同的眼神,她将颜柯给她拉上的拉链,重新拉开,而后上前一步,双手从颜柯的大衣里面穿过,紧紧抱住。

  眯着眼睛蹭了一会儿,两人的温度,渐渐不分彼此。

  见她这个模样,颜柯刚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也不强求她好好穿衣服了,只等她在怀里蹭够了,才将一杯饮料递给她。

  “喝一点这个,暖一暖胃。”

  “是什么呀?又辣又甜!”阮娇接过来,喝下一口,吐了吐舌头,“味道有点怪怪的。”

  “是姜茶,专门给你放了很多红糖。”

  知道她是室外拍摄,颜柯就让人去买了。只是拍摄大棚是在郊区,周围没什么店,买这杯姜茶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阮娇以前身体倍棒,没喝过这个,不过也知道这是为她好,还是乖乖地捧着,小口小口慢慢喝。

  而另一边,摄影师正在挑选片子。

  这次的拍摄,他太满意了,拍摄效果完全超出了他的期望值。

  阮娇颜值虽然无可挑剔,但一开始的表现力,只能算勉强及格,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只要拍得漂亮就行了。

  没想到,颜柯来了之后多有引导,后半程拍摄的照片,有好几张都是拿得出手的。

  尤其是刚刚的临场发挥。

  摄影师看向照片——阮娇左手捧花,右手置于唇边,食指轻轻贴靠在下排的牙齿之上,略侧低着头,朝镜头看过来。

  小鹿一样的眸子,好似正对着人说话。

  欲言又止,欲语还休。

  只肖看一眼,便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和回味,这双眼眸里,快要跳脱而出的灵动和小心思,究竟是为了何人。

  阳光和背景都不重要了,花束是蓝的还是白的,也不重要了。

  这双眼睛里,有故事,有情绪,是一张可以脱离“美”和“丑”来定义的封面。

  摄影师满意地点着头,再次看向其它几张照片,突然间有点纠结,到底该选哪一张作为封面了。

  ……

  另一边,接受完采访后,阮娇已经和颜柯坐上了回程的车,正一脸好奇地和颜柯讨论着什么。

  “颜老师,你是不是一年只愿意上一次封面呀?”

  别人有机会,恨不得月月上封面,偏偏颜柯却对封面毫不在意,经常传出拒绝封面邀请的消息。

  “也不一定,只是平时比较忙,不太好调整时间。所以,通常是需要宣传新戏的时候,才会去拍封面。”

  “这样呀~”阮娇轻轻叹了一声,那几率岂不是更小了?

  “怎么了?想看我拍封面?”见她叹气,颜柯伸出手,食指指背轻轻刮了下她的脸。

  阮娇嗯了一声,将头靠在她肩上。

  今天颜柯陪她拍摄,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期待。不过现在她还没作品,这个愿望,暂时还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

  见她不语,颜柯稍加思索,试探着开口。

  “等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们一起拍双人封怎么样?”

  “好呀好呀!”

  阮娇被猜中了心事,瞬间坐直身子,笑盈盈地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期待。

  她超想和颜老师拍双人封的!

  颜老师没和别人一起拍过,她要当第一个,还要当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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