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十分寂静。

  窗外是大片大片栽种的绿植,遮挡住了炎日,有些枝头又冒出了新芽,砌得整整齐齐的花坛内蔷薇花大量的盛开着。

  窗棂上跳跃着金色的光斑,林有有眯眼捕捉着照在手上的光点。

  嘿,抓住它了。

  顾佳站在小小的窗口看着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林有有,一直紧蹙着眉心,身旁的关西疲惫地靠在墙上,习惯性地掏着找烟。

  一如既往冷淡的顾佳,表情像寒冬似的盯着关西从西裤里掏出来的一包烟:“这里禁止吸烟,你抽烟去外头抽去。”

  关西并没有收回指缝中的烟,轻挑道:“顾佳,你能不能有点人情味?”

  顾佳反问:“人情味?她被医生强制地打镇定剂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也可以有点人情味?”

  关西闭上眼,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你懂什么?不打镇定剂等着她割腕吗?还是你想看着她死在你的眼前?打镇定剂是最好的结果,来这里也是最好的结果。”

  “最好的结果就是把林有有困在精神病院?关西,你能不能长得脑子,你以为你困在她,主人格就可以回来了吗?”顾佳手指搭在玻璃窗上,深深地看着里面的林有有:“她真的想要什么,你知道吗?不知道,你又有什么权利困住她?你是她的朋友,不是家人,你没有资格!”

  “你!顾佳,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亲妹妹,阿有对我也是亲姐姐,除了阿有,没有人可以有资格指责我!而你才认识阿有多久,更没有任何资格插手这件事!阿有的父母已经走了,长姐如母,我最有资格管着她!”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顾佳和关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顾佳听到关西一番资不资格的话,眉宇轻微蹙起,关西把林有有当什么了?不管是现在的林有有还是过去的林有有,她们都是林有有,在她眼里没有任何的区别,为什么非要去区别对待呢?

  她将头发拢到而后,踩着平底鞋的身姿气势硬是比关西高了几分,冰冷的眼神有了压迫感:“是,我是没资格,可有资格的你,不也得不到林有有的信任吗?你一次次将她的信任摧毁,你觉得你还能再管得住吗?”

  护士从一边走来,制止要吵起来的两人:“家属,禁止在这里喧闹,如果你们要吵,请到外面去吵。”

  林有有的脑袋突然从底下出现,拍了拍玻璃窗指着顾佳:“我要见你!”

  由于离玻璃窗太近,说话时在上面形成了一小片的水汽,林有有手指在水雾上划动,十分张扬地上面写下“顾佳”两字。

  关西被林有有吓了一跳,眼眸放柔了点,看着玻璃窗上的小字,目光沉了沉::“暂时先乖乖的好不好,等你病情稳定点了再见顾佳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晚上给你带过来。”

  林有有对着关西呲了呲牙,表情不耐烦地指着关西的脸,猛地一拍:“哼,我不要见到你,滚!我说了,我要见顾佳,就现在,不然我就不放她出来了。”

  空气里一时沉寂了起来。

  不等关西做决定,顾佳直接朝着护士道:“开门吧,我和她谈谈。”

  护士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关西,犹豫了一会儿,上前把一块警报器递给顾佳:“顾小姐,有什么按这上前的红色按键,值班医生和护士都会过来。”

  顾佳点了点头,开门进去。

  林有有躲在门的旁边,正等着顾佳开门过来扑倒她,谁知顾佳的反应比她快一倍,手还未碰到她,直接被顾佳反杀,紧紧地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林有有愣了愣,偏头看被攥紧的手腕,顾佳还挺有钱的,这块表看起来挺贵的吧?

  她笑了起来:“顾佳,你弄疼我了,都红了……”

  手腕的力量在一点点地缩小,林有有狡猾一笑,挣脱了顾佳的束缚,正打算揉揉发疼的手腕时,自己又被按倒在了床上,顾佳轻松地将林有有的双手放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掐着她细腻光滑的脸蛋,低声道:“想跑,先练上一年的肌肉。”

  林有有不高兴了,一次也就罢了,第二次又被按倒了,饶是自己心再大,也不会得愉快,如俎上之肉,任人宰割:“喂,放开我。”

  顾佳捏了她的脸蛋,直到林有有脸上蒙上一层粉红,如四月盛开的樱花,快要羞恼起来时,顾佳才垂眸轻声道:“求我。”

  这女人有毛病吧,比关西还要有毛病,林有有瞪了她一眼,不服气地动弹着,衣服也被蹭上来大半,纤细的腰肢就这样暴露在顾佳的眼中。

  “果然没有马甲线,但是挺软的。”顾佳伸手摸去,在林有有张嘴要咬上的时刻重新扼住了她的下巴,轻声道:“我说过,求我就放开你,别瞪我了,建议你少花点力气,越挣扎力气耗费得越多。”

  林有有彻底地炸毛了,生气时眼睛瞪得老圆,像只要爆炸了的小河豚::“你有病吧?顾佳。”

  “不,是你有病,不是我有病,这一点上面我和关西站同一条线。”

  林有有疑问:“那不同的呢?”

  顾佳叹气:“我反对她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但是我晚了一步。”

  “……”

  林有有情绪稳定了下来,眼眸中的戒备少了几分,这人表现勉勉强强地先给打个及格吧,日后待定。

  “我饿了。”

  “好,你想吃什么?”

  “烧烤,可乐,鸡翅。”

  “……”

  顾佳没有回答,直直地看着她,直到林有有无语地改变了主意。

  “有什么?”

  “我看看手机,不许乱动,乖乖躺着。”

  “哦……”

  “胡萝卜炒鸡蛋,胡萝卜炒肉,胡萝卜汁。”

  “喂,你喂兔子吗?兔子好歹还有草吃欸。”

  “你想吃草?也行,我问问餐馆那边有没有卖青草汁的。”

  “……”

  神经病,简直是神经病,无语至极!她记住顾佳了,比关西和韩子洲还要更记住顾佳!以后走路都避开她走,出门前一定先看黄历。

  “理理我,生气了?林有有?”顾佳手指戳了戳翻过身生闷气的中的林有有,嗓音轻轻柔柔地,无形中又让林有有无处可逃:“林有有,真生气了?小炸毛?”

  她一掌拍过顾佳戳着她腰肢的手,戳什么戳,她又不是含羞草,玩个屁!

  “你全家都炸毛!”

  顾佳哄了一下,语气敷衍:“行行行,我全家都炸毛。”

  林有有草了一声,蠢蛋是不是有点毛病,喜欢这个女人?她才是精神病吧?真的有毛病,她俩都有毛病!无语!

  “别烦我!”

  “噢。”

  顾佳跟着她一起躺下来,睡在她的身边,呼吸着与林有有同一片空气,想着这留香时间还挺长的,换了病号服的林有有身上仍有自己的香水味。

  “噢什么噢,除了噢还会什么?”

  “嗯。”

  绝了,蠢蛋真的有毛病!

  顾佳和以往一样,习惯性圈过的林有有,摸了摸还在炸毛中的林有有的脑袋,语调上扬了点:“跟我聊聊你吧,或者吐槽一下她,我想知道一些事情,或许对你出去有帮助。”

  林有有偏头,低着看着圈在自己胸口的细手腕,凶巴巴道:“没什么好聊的。”

  这女的,不知道女女有别吗?

  顾佳拍了拍林有有的屁股,没使多大的力气,却让林有有的耳根红了:“快点,我时间有限,还有十分钟我就要出去了。”

  “爱出去不出去,你和关西,韩子洲一样都是坏人!别动我,不许拍我屁股!!”

  “唉,我不是,我是真的想救你。”顾佳并没收回手,难得林有有性子没了动不动就脸红的奇特功能,再不多玩一下,等会又要变成红苹果了。

  “嘁,救我还是救她,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

  “当。”

  林有有紧紧地盯了脸色不变的顾佳一会儿,像是放弃了又像是屈服了,脑袋直接靠在了顾佳的臂弯上,揪着她的发丝玩弄起来:“靠,算了。反正我也没事干,勉勉强强地告诉你吧,蠢蛋本来有到现在的记忆的,是我给她做了心理暗示自我催眠,让她忘记了事情,一个月里,她成功地忘了这两年的事情。”

  林有有懒懒道:“别这么看我,谁让她太弱了,一点事情就会哭哭哭,哭得老子心烦,要不然她还记得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还了得,不得去寻死了?”

  顾佳有意无意地提起:“那……她记忆里有过许幻山吗?”

  林有有眨了眨眼,对这件事也挺疑惑的:“这,我也挺奇怪的,她似乎又衍生出另一个自我保护的人格,至于她什么时候又会回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和蠢蛋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没有她的记忆,她也没有的记忆,衍生人格想来也没有我和蠢蛋的记忆。”

  “这样啊,那当时发生了什么?”顾佳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语气平平淡淡的,像是没有对这件事上过心。

  林有有凑近闻顾佳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跟小狗一样得做什么?”顾佳笑道,没有推开林有有。

  “香。”

  “你喜欢?”

  “昂,不可以吗?”

  “可以。”

  林有有满意了,陷入回忆的她原本刚硬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我想想,时间有点久了,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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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治病药方——寡淡顾总,专治动不动就炸毛的小朋友。

  林有有:你才小朋友,你全都小朋友,傻哔——

  顾佳:不许说脏话。

  林有有朝着作者竖中指。

  顾佳一巴掌拍向林有有的脑袋。

  林有有:嘤。

  顾佳:哭什么?再哭把你奶粉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