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王有权有嫌疑吗?”出了单元门,沈墨问道。
“嫌疑很小。”
“为什么?”
“脑子缺根筋。”真是简单粗暴的理由。
“但你不觉得他在说谎?这两个死者肯定有关系,怎么可能不认识。”
“即使有关系,做男朋友的也不一定认识。”
正午的太阳异常的火辣,就好像来到了吐鲁番盆地沐浴一般。
“你的警证到底哪来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进监狱。”
“我爸的。你确定徐月玻在丽江大酒店?”
“如果不在,只能是他自己退房了。”
对,命案现场被封锁了,这两天徐月玻回不了自己的家,柳一池突然想起。
酒店房间里。
“警察,来调查关于金芝的事儿的。”柳一池拿出证件,一本正经。
徐月玻开了门。
这是一张年轻的脸庞。白皙的脸庞,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如果不预先知道他的年龄,肯定以为这是个大学生。
唯一不太年轻的就是他浮肿的眼睛,浓浓的黑眼圈绕成了熊猫。他的双眼皮褶皱撑不起来自己的眼睛,一看就是哭了很久很久。
“进来吧。”
“对于你妻子的事,我们很抱歉。但我们必须现在问一些事情,才能找出真相。”
“你们也觉得这是有人作祟的,是吧!我要把他碎尸万段!”徐月玻突然变得很激动,眼睛睁大得骇人。他直直地瞪着柳一池的脸,上前走了一步。
柳一池的表情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惧色。
“请坐下,我们好好了解一下情况。”
听到这句话,徐月玻冷静了一点他重重地呼了口气,向身后的沙发倒去,然后坐下。
“你的妻子死的那一天,你在干什么?”
“前天?”徐月玻的眼神有些空洞。
柳一池和沈墨对视了一眼。
“上周三。”
“上周?现在已经到下周了吗?”徐月玻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就好像地震后的难民。
“是。”
徐月玻的嘴唇毫无血色地张着。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了一些,说了话。
“我就像平常一样上班,然后,然后……”说罢,他哭了起来。
哭声回荡在酒店空空的房间里,撕心裂肺。
柳一池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徐月玻,没有说话。她的表情极为复杂。
沈墨则皱着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地看着徐月玻。
“金芝那几天有什么变化吗?”在抽泣声渐渐消失的时候,柳一池问。
“她……就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好像也有点慌张——唉,我我怎么记就没问问!”
“但心事是什么,你不知道,对吗?”
“对,我平常是不去管她太多的。”
“你认识仇秀华吗?”
一听到这句话,徐月玻的表情僵住了。他的脸更加苍白。
“认识。”
柳一池微微眯起眼睛。
“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的初恋。”徐月玻低下了头。这次他没有哭,只是静静地滚着泪水。
柳一池警惕地坐了起来,拿着记录本的手有些握紧了。
“你的妻子认识她吗?”
“应该不认识吧。”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仇秀华的?”
“她是我的初中同学。”
“你现在还跟她有联系吗?”
“什么?没有!”徐月玻赶紧摇头。
“她死了,你知道吗?”
“什么……我知道。”徐月玻点头。
柳一池在本子上写下了什么。
“请说说你对仇秀华的印象。”
徐月玻愣了一下,然后说:“很漂亮,也很温柔……她穿正装很好看的,挺会照顾人。”
柳一池点点头,然后直接起身。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配合。案件有进展了一定会告诉你。”
旁边的沈墨却感觉结束得很仓促,很多事情都没问完。
“你走得这么早干什么?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挖掘!”
“需要的信息够了。”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你指什么?”
“哭成那样,甚至都忘了时间。”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所以你觉得他很清白?”
“不,我感觉很蹊跷。如果今天采访的这两个中有一个是杀人凶手的话,我觉得是他。”
“那你为什么不多问问?”
“因为鬼话连篇。好了,我要回家了。”在十字路口时,柳一池说。
沈墨轻轻一笑。
“今天和你出来很愉快,这很有意思。”
“所以,要不要和我……”柳一池摘下棒球帽,直直地看着沈墨。
沈墨满脸黑人问号,一脸震惊。
“我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要拜把子结个兄弟吧。”
“……”
果然这人不是女生。
“一,二,三……”
卧室里,柳一池一边做卷腹一边听着英语BBC新闻。
她尝试让自己放松一下,可今天的事儿实在让自己一直绷紧。
两个都是空姐,岁数都差不多,一个的丈夫还是另一个的初恋。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联系?不可能只靠一个男人联系。
而且,徐月玻对于仇秀华的事儿明显有所隐瞒。那个描述,显然不是停留在高中时代的初恋的印象。其它很多描述也和他的行为在常理上不太相符。
但即使是徐月玻干的,那又是用什么手法呢?他只是一个发型师,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而这个凶杀方法未免太过高级了吧?
咔嚓一声,柳一池听到大门开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一听就是父亲。
她走了出来,果然看见父亲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进,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将一叠资料拍在了展示台上。
“爸?”
柳頔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我去采访王有权和徐月玻了。我觉得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为什么?”
柳一池将记录本递过去。
“这是我今天记录的新信息,看红圈的部分。”
柳頔接过本子,细细看着。
“第二个可能性,就是有变态专门盯着年轻漂亮的空姐,试图用一些手段从她们那里得到什么,利用她们的心鬼。”
柳頔没有回话。过了一分钟,他抬起头看着柳一池。
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失望。
柳一池心头一紧。
“怎么了?有什么有没有注意到?”
柳頔将鞋脱下。
“如果没有今天的案子,你的推测都很合理。”
翻看着第三个被害人的资料,柳一池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叫陈理的为什么会是银行职员?不仅是个男性,还跟航空业没有关系?
只有年纪相仿,都是三十岁左右。
好像天地间的定律都在一霎那间崩塌了一般。
或许这些背景资料都不够详细,需要挖掘更深层的,柳一池无奈地想。
“咚咚咚——”门响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大晚上的过来?柳一池疑惑地想。
“你去开下门。”父亲疲惫的声音从卧室里传出。
柳一池走到了门前,从猫眼向外看去。
此人有摇滚明星般的时髦短发,长脸高颧骨,白衬衫牛仔裤,浑身上下散发着比自己更雌雄难辨的气质。
来者正是自己上大学的表姐,莫宁。
柳一池挑了一下眉,十分不想开门。但毕竟这是自己的表姐,也不能装作不在。
“大姐啊,你过来干什么。”柳一池一边开门一边问。
“这么不欢迎我!”莫宁呲牙咧嘴地留言捏柳一池的脸。
柳一池一边敏捷地躲开,一边作势要关门:“是啊,你走吧。”
莫宁赶紧挡住门,央求地拉着柳一池说:“行行好,让我在这儿住几天吧。”
“你又干什么了?”柳一池皱眉。
“马院有个女的要宰了我!学校没法待了!”
“为什么?”
“我跟她说了不合适要分手,她非说要非我不嫁!死乞白咧不跟我分手!”
“谁让你招惹人家。”
“她先招惹的我好吗!我才是被搭讪的那个!”
“一个马克思主义学院的能主动搭上你个学兽医的?我信吗?”
“在你眼里我那么变态吗!赶紧让我进去!”
“等一下,那你家呢?”
“我妈也要宰了我!那个马院的女的告到我妈那儿去了!然后我的另外两个前女友都被她抖落出来了!”
柳一池哈哈大笑:“真是典型的‘莫’须有的事儿。”说罢,让开了门。
“‘鬼个‘莫’须有。”
莫宁松了一口气,赶紧溜了进来。
“谁啊?”卧室里传来了柳頔的声音。
“莫宁姐!她想在咱家住几个晚上!”柳一池喊。
“行,你们俩好好玩。”
柳一池翻了个白眼。跟这变态大姐玩,逗人玩儿呢?
旁边的莫宁一把抱住柳一池,蹭来蹭去:“啊,我可爱的妹妹最好了……”
柳一池死死推开表姐:“你干嘛不找柳一月去!”
“咱们有缘分啊——疼!”莫宁立刻被柳一池狠狠地掐了一把。
“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自己呆着去。”柳一池转身就走。
“什么事啊?写作业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好歹咱也是理科生不是。”
“我作业都写完了。”
“那是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柳一池可不想表姐知道这个案子,不然……
“啊,我知道了,你在破案!我也来破!”莫宁瞬间换成了星星眼,满脸兴奋得像个变态。传说中的快倒闭的推理社社长果然不是盖的。
“……”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第六感真是准到爆炸,柳一池汗颜。